五天後,肖叔的葬禮結束。


    有賀紅玲和佟曉梅還有齊天的幫忙,肖豔秋身上的壓力減輕不小。隻是她的情緒一直低落,越發的沉默。


    肖叔去世的事情,幾人都很默契地瞞著遠在雲南當兵的肖春生。


    賀紅玲每次給肖春生打電話,聽他問起肖叔的情況時都有些心虛。


    不知道是不是惦記這事的緣故,肖叔走後賀紅玲就一直心緒不寧,老感覺眼皮一直在跳,每晚還會被噩夢驚醒。


    夢中的肖春生被地雷炸得渾身是血,狼狽地爬著前行。


    連續半個月相同的夢境,讓賀紅玲有些坐立不安,心都不在拉琴上,就連康佳文都聽出她的心不在焉。


    這日,康佳文來學校找她,聽她拉琴,不過瞧著賀紅玲頻頻走神,有些疑惑道:“紅玲,是不是出什麽事兒了?最近看你一直心神不寧的。”


    賀紅玲放下小提琴,搖了搖頭道:“沒出什麽事,我就是心慌得厲害。”


    “佳文,我想去一趟雲南,可能最近沒有時間陪你了。”


    康佳文一愣:“去雲南?你是要去找你那當兵的男朋友?”


    “對。”賀紅玲點了點頭:“自打他爸爸沒了以後,我一直不敢告訴他實情,就怕會擾亂他的心思。”


    如果是平時那告訴他這事也沒關係。


    可關鍵是現在邊境那邊起了動亂,春生和他的戰友都上了戰場,萬一他心緒受到影響,在戰場上出事。


    那肖家的天可就真的要塌了。


    康佳文爽朗一笑:“沒事啊,你有事就去忙,等你迴來以後我再找你。”


    “要是有什麽事,可以給我打電話。”


    沒有告訴她媽媽和豔秋姐曉梅她們,賀紅玲當天下午就跟班主任請了一周的假,買了火車票直奔雲南。


    另一邊,被賀紅玲惦記的肖春生,此時正深入敵軍後營,單槍匹馬拿到敵方威脅性極大的武器坐標位置。


    隻是一直擔心他安全的兄弟葉國華,獨身一人來敵營後方尋找肖春生,卻不慎踩中了敵人埋下的地雷。


    哢嚓一聲響,葉國華整個人都愣住了,麵臨生死的那一瞬間,他眼裏閃過絕望和不甘心,還有一絲的懊悔。


    以前他一直跟在春生屁股後麵轉悠。


    春生甭管有什麽事情都擋在他前麵護著他,參軍進入部隊幾年,他升了排長,成了春生的上級領導。


    兩人的身份徹底調換,總算是他庇護著春生,而不是事事靠著春生,沒想到這次卻栽在這小小的地雷上。


    要是春生,他是不是就能避開陷阱?作為春生訓練課的教練,葉國華隻覺得此刻臉上像是被人甩了一巴掌一樣。


    他還是有些不想承認自己不如春生。


    “國華?”正當葉國華絕望不已,已然想著放棄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那聲音中帶著一絲疑惑和欣喜。


    葉國華猛地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滿臉詫異的好兄弟肖春生,控製不住地眼淚就流了下來,含淚笑道:“春生。”


    “你怎麽來這裏了?”肖春生問,不過在看到葉國華一動不動的姿勢,肖春生心中一驚:國華這是踩著地雷了!


    “國華,別緊張。”肖春生盡力安撫著葉國華的情緒,讓他調整好唿吸。而此時的葉國華右腿已經有些微微顫抖。


    跟著肖春生的節奏調整唿吸,葉國華身體漸漸放鬆下來,肖春生見狀抽出隨身攜帶的軍用匕首。


    蹲下身探查葉國華腳底下的地雷。


    細查之下肖春生發現,那竟是一顆美製鬆發式步兵地雷。


    這種地雷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它底下一般還帶有詭雷。排掉上麵的雷,下麵那個詭雷立馬就會發生爆炸。


    踩中地雷的人連閃躲的機會都沒有。不巧的是葉國華踩中的這枚地雷,敵方把地雷的壓簧給改了。


    如今地雷的簧片更加靈敏,壓強稍有變動就會炸,最關鍵的是,肖春生和葉國華手裏沒有排雷的工具。


    這點兩人心知肚明,看著還在探查排雷辦法的肖春生,葉國華苦笑搖頭:“春生,別管我了,你快走吧。”


    “一個人死總比倆人都死要劃算。”


    “你給我閉嘴。”肖春生眼睛赤紅:“放鬆身體,馬上就好。”


    沒有排雷工具,想要葉國華擺脫危機,就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肖春生自個兒頂上去代替葉國華。


    肖春生能想到的辦法,葉國華作為教授他們排雷課程的上級,自然也能想到這些。


    但就是因為猜到了肖春生的打算,葉國華才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春生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你出事了,紅玲她要怎麽辦?”


    葉國華話音剛落,肖春生的手一頓,眼裏閃過掙紮、痛苦和眷戀。


    葉國華把他的神情盡收眼底,歎氣道:“說實話春生,我真的很羨慕你。”


    “明明是我先遇到的紅玲,是我先喜歡上的她,你答應過我要幫我追她,可最後你卻和紅玲在一起了。”


    “每次她來雲南找你,看著你們親親熱熱的在一起,我就忍不住嫉妒,我在想為什麽你的命就那麽好?”


    “我葉國華要家世有家世,要長相有長相,要能力有能力,我到底哪裏就不如你肖春生?”


    “為什麽紅玲選擇你而不是我?”


    肖春生一直聽著,一句也沒有反駁,葉國華說著輕嗤一聲:“我疏遠過你,也冷待過你,可你一直對我掏心掏肺。”


    現在又不惜以身代他,他不得不認輸,承認自己確實不如他坦蕩,不如他那麽有勇氣對兄弟以命相救。


    “肖春生,你說你是不是傻啊?”


    說到最後葉國華聲音都有些嘶啞。肖春生心裏也不好受,在紅玲這事上,他的確是虧欠了自個兒的好兄弟。


    可感情的事情,不是他想控製就能控製得了的,他愛紅玲,紅玲也愛他,他不可能因把心愛的姑娘拱手讓人。


    哪怕這個男人是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好兄弟葉國華,肖春生都不能讓。


    但他和國華是好兄弟,也是戰友,在戰場上遇到危險,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救他,哪怕會丟掉自己這條命。


    就像現在這樣,想著肖春生沉聲道:“好了,國華,抬腳。”


    肖春生兩手死死壓著匕首,保持與地雷接觸的壓強不變,臉色有些猙獰。葉國華心頭一顫,隨後本能地抬腳。


    肖春生小心翼翼地踩到地雷上,如釋重負地看向葉國華,把他從敵方後營探查到的情報塞給葉國華。


    葉國華接過情報,隻覺得那張薄薄的紙似乎有千斤重,放在他手裏感覺沉甸甸的,他一顆心也沉了下去。


    “春生……”葉國華神色有些複雜。


    “好了,別婆婆媽媽的,快走。”


    肖春生狀似輕鬆地拍拍葉國華的肩膀,讓他趕快迴去把東西交給指揮部,然後再帶著人過來排雷。


    “你一定要撐住,我找人過來。”


    葉國華咬了咬牙狠心離開,肖春生望著好兄弟的背影,眼眶有些濕潤,他們在進入作戰區之前寫下遺書。


    他的遺書寫了三份,一份給他爸和姐,還有一份是給紅玲的,如果這次他能活著迴去的話,他想和紅玲結婚。


    可現在這個願望恐怕是得落空了。


    要是紅玲知道自己犧牲,她會不會忍不住哭鼻子?


    想想肖春生都感覺鼻頭發酸,一顆心抽著痛,從衣服口袋裏掏出心愛姑娘的照片,肖春生笑著親了又親。


    看著照片上笑得明媚動人的姑娘,肖春生的眼淚忍不住滴滴答答落下,一顆顆滴到照片上的姑娘臉上。


    與此同時,在火車上靠著座位睡覺的賀紅玲猛然驚醒,額頭上滿是冷汗,眼神有些迷茫地看一眼周圍。


    對上周圍乘客詫異的眼神,賀紅玲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去雲南的火車上。


    越接近雲南,賀紅玲越心慌,隻感覺自個兒一顆心快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了。


    下了車,賀紅玲都來不及整理衣服,就匆匆忙忙地往肖春生他們部隊趕,此時邊境的動亂剛結束。


    一些沒有受傷的士兵迴了軍營。


    還有一些受傷的兵被送往軍區醫院,而這些受傷的士兵中就有肖春生的名字。


    打聽到這個消息,賀紅玲轉身又往軍區醫院趕,到了此時她才恍然,這半個多月的心慌和噩夢都是有原因的。


    想起來夢中春生受傷的場景,賀紅玲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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