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蘇府,蘇侯自從聽說侄女兒嫁入了楚王府為側妃,不知該喜該怒。喜的是又有一位蘇府女兒高嫁,怒的是這全然打亂的他的計劃。


    他有三個美名滿京華的女兒,長女入宮為婕妤,自是身份高貴,而次女三女尚且待字閨中。蘇侯心氣高,勢要將這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也都嫁入王府。


    魏王素有荒唐薄幸之名,嫁過去難免受苦,便將侄女送過去,討他歡心。至於自己的兩個女兒,最好一個為楚王側室,另一個則入越王府。


    如此安排,甚是圓滿。


    豈料如今橫生變故,侄女兒倒率先嫁入了楚王府,來日女兒即便能嫁入楚王府,至多也不過是個側妃,因著先後之序,反倒矮了侄女兒一頭。


    如此一想,蘇侯便覺氣不順。


    至於蘇侯夫人,更是因此事氣得病了。


    這日蘇溫然來向蘇夫人請安,見蘇夫人依舊麵色懨懨,讓婢女們下去,親自為蘇夫人捶腿,笑著勸道:“娘,都過去好幾天了,您怎麽還在為這件事生氣呢?當心氣壞了身子。”


    蘇夫人道:“這可不是小事。那三丫頭狡猾,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一躍攀上了高枝,硬是把你們姐兒兩個比了下去。我一想起來便覺得憋屈,這口氣,我這一輩子也咽不下。”


    蘇溫然笑道:“三姐姐能嫁與楚王殿下為側妃,自然是人人羨慕的好福氣。可是娘,我卻覺得,三姐姐雖然表麵風光,背地裏卻未必那麽如意。這是陛下的賜婚,楚王殿下隻能接受,可殿下對三姐姐究竟能有幾多真心,誰又知道呢?”


    蘇夫人問:“溫兒,你這是何意?”


    蘇溫然笑道:“娘,您細想,這側妃自然是比不得嫡妃,卻也不同於一般的孺人、美人。這納娶的典儀啊,可辦可不辦。沒有納娶之禮,雖也是常事,但也能瞧得出,楚王殿下對三姐姐並不上心。”


    蘇夫人道:“那又如何。不管怎麽說,人家到底成了楚王殿下的側妃,那可是一輩子的榮華富貴,多少人眼紅不來的福氣。而且這幾天我讓人去楚王府門口打聽了,也沒聽到什麽閑言碎語,前兩天你三姐姐還跟著楚王殿下進宮看比武的呢,楚王殿下更是派人把她的弟弟妹妹都接過去了,人家好著呢。再說了,傻丫頭,你知不知道,這楚王府的門有多難進?楚王殿下可不是魏王殿下,來者不拒。滿京城裏多少世家貴族擠破了頭的想把女兒送進去,卻都隻是徒勞。倒是你三姐姐進了那個門,真不知道她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


    蘇溫然笑道:“娘,您又何必這麽說呢?三姐姐雖然不是您養的,但不也是從咱們蘇府出去的女兒嗎?您有大姐姐這個做了娘娘的女兒,再有三姐姐這個做了親王側妃的侄女兒,走哪兒旁人不得高瞧您一眼,多給您幾分麵子?”


    蘇夫人哼了一聲:“你大姐姐自然是爭氣,可你們姐兒兩個怎麽就這麽沒用,竟然輸給了三丫頭。”


    蘇溫然笑道:“三姐姐生得美嘛,不要說我們姐妹幾個,便是把整個京洛城都翻過來,怕是也找不出幾個比三姐姐更標致的姑娘。娘,您可怪不得我和二姐姐,要怪啊,就怪您自個兒。”


    蘇夫人嗔道:“就數你嘴貧。她蘇漁是美,我的女兒不也是個個花容月貌嗎?哪裏就比不上她了?”


    蘇溫然聽她如此說,怔了一下,便別有意味地笑了笑,道:“娘說的對,女兒也覺得,女兒未必會輸給三姐姐。”


    蘇夫人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蘇溫然道:“三姐姐可以嫁給楚王殿下,女兒也一樣可以嫁給楚王殿下。”


    蘇夫人見她神色認真,不似玩笑,坐直了身子,拉住她的手問:“我的兒,你這話我怎麽聽不明白?”


    蘇溫然道:“娘,您還記得嗎?三姐姐入楚王府的那天晚上,宮中曾傳出這樣的流言:楚王殿下拿出一枚白玉指環,問三姐姐可否見過。”


    蘇夫人道:“那又如何?”


    蘇溫然笑道:“楚王殿下心中,有求而不得之人。那個人,不是三姐姐。那枚玉佩終於找到主人了,那枚白玉指環,我也該拿迴來了。這幾天,我隻是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娘,您還記得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蘇夫人茫然道:“什麽日子?”


    蘇溫然道:“明天,是三姐姐嫁到楚王府的第七天。按禮,是歸寧之日。倘若殿下陪三姐姐歸寧,我會與殿下不期而遇。倘若殿下沒有陪三姐姐歸寧,那就說明殿下心中根本不在乎三姐姐。到時候,我會主動請求送三姐姐迴王府。總之,明日,就是我水到渠成的機會。”


    蘇夫人聽不明白,道:“我的兒,你到底是什麽意思,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了?”


    蘇溫然笑道:“娘,這件事我和您解釋不清楚,總之您相信女兒,女兒一定會讓您揚眉吐氣的。”


    等到將太府寺諸務處理完畢,章程送往大內的時候,已是二更時分。夜深清寂,路上行人更是寥寥。


    迴到瓊華殿,便見月色昏幽,斜照進這寂闊的殿內。有古琴之聲不疾不徐地響起,鬆沉而曠遠,頗有幾分“青山隱隱水迢迢”的恬淡之意。


    吳侑看向夏鳳兮,興許是琉璃燈的錯覺,他隻覺他們主子那張俊極雅極的麵上有了幾分柔和之色,聽他命道:“退下吧。”


    夏鳳兮走入殿中,便有雲珠並幾個婢女上前欲要請安。夏鳳兮抬手止住她們,他停在內殿門口,看著那人姣好的背影,聽她彈一曲《春陽》。


    恍惚間,眼前這個身影,與心底某個模糊的影子重疊在了一起。仿佛迴到了三年前,他昏睡不醒的那些日子。


    夏鳳兮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微微一訝。他皺一皺眉,阻止自己將眼前之人與其他人扯在一起。


    蘇漁感覺到身後之人,轉身看到夏鳳兮,不覺歡喜,迎上前去,笑道:“殿下,你迴來了。”


    夏鳳兮道:“怎麽還不睡。”


    蘇漁笑道:“殿下近來如此辛苦,我不能為殿下做些什麽,隻能在這裏等著殿下迴來了。”


    夏鳳兮聽著,眸中不覺含了淺淺的笑意,口中卻道:“以後這麽晚,不用等我。”


    蘇漁上前服侍他更了衣,又命婢女將琴且搬出去。


    夏鳳兮低眸看向桌上的桔梗花,卻見有一片葉子有了些萎黃之意,眼中掠過一絲不快,道:“蠢才,連個花也養不好。”


    話音剛落,殿裏殿外的婢仆便跪了一地,道:“奴才無能。”


    夏鳳兮命:“召花師過來。”


    卻聽得“哎”了一聲,蘇漁走了過來,她低頭看了看花,又笑著看他,柔聲勸道:“何必呢,殿下。今日不謝,來日也是要謝的,隨它去吧。殿下既喜歡白桔梗,以後每年入夏至暮夏,隻要我在,殿下窗前,日日都有不敗的桔梗花。”


    夏鳳兮沒說什麽,他唇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了幾分,道:“都下去吧。”


    婢仆們皆應聲退下了。


    殿內隻餘下了他二人,夏鳳兮向蘇漁道:“對了,還有一事,我想與你商量。”


    蘇漁問:“什麽事?”


    夏鳳兮道:“明日便是歸寧之日,你可有何想法?”


    彼時賜婚之夜,他確有些情緒,如今想來,實在覺得委屈了她。歸寧之日,必要讓她稱心如意。


    蘇漁聽了這話,神色卻不禁黯了一黯,她道:“倘我說我不想迴去,殿下可會覺得我不孝?可自從父親母親過世後,蘇府對我而言,就再不是家了。”


    夏鳳兮看著她,眼中不覺微微帶了些憐惜,問:“蘇漁,那些年,你可受委屈了?”


    蘇漁道:“伯父伯母對我們,的確算不得太好。可是三年來,伯父伯母到底給了我和弟弟妹妹一個家,他們對我的照顧,我也一直記在心裏。如今我已嫁給殿下,過去的恩恩怨怨,就讓它們過去吧。我想都放下了。”


    夏鳳兮道:“既然如此,那我們明日,便不迴蘇府了。”


    蘇漁抬頭看向他,道:“殿下可以不去,但若我不迴去,怕是於禮不合。”


    夏鳳兮眸光冷了一下,道:“無妨。你既不把那裏當成家,那裏便不再是你的家。明日,我和你一起,去拜祭嶽父嶽母。”


    蘇漁微微一愣,便笑了起來,道:“好,父親母親看到殿下,一定會很高興的。”她笑著,卻忍不住落了淚。


    夏鳳兮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揉了揉她的長發,柔聲慰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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