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肉虎心裏的恨,那可是人盡皆知,不過這其中的滋味兒,也隻有她自己能明白。她一邊歡快地翻炒著,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往下掉。


    上次被救出來以後,她足足躺了三天,這才能夠勉強下床溜達溜達,那裏的紅腫也才慢慢消退。她以前那可是每天都離不開男人,但是經過那次的事情以後,她對男人簡直是恨之入骨。更準確地說,她是恨透了預備連的那些畜生。


    她從江老二那裏要來了匕首,然後把自己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一點兒一點兒地給剃掉了。她發誓一定要把那些曾經侮辱過她的男人,一個一個地給收拾掉,讓他們永遠也當不成男人。


    宋老大倒是同意多肉虎去報仇,畢竟遭受了這麽大的挫折,要是不把仇給報了,那剩下的這些兄弟們說不定也都得散夥了。


    隻是他們現在的人數實在是太少了,要想和牛鎮長的預備連對抗,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所以就商量著采取這種一點兒一點兒清除的辦法。


    當然啦,首先要清除的就是莊龍,而且按照多肉虎的意思,不僅要讓莊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要讓所有預備連的士兵時時刻刻都生活在恐懼之中。


    第二天,龍灣鎮的一個鄉民在河堤頭的道路上,看到了一個身上綁著木架子,擺成“大”字形狀的人。


    這人的頭發被剪得一塊兒一塊兒的,就跟被貓啃過似的。臉上那叫一個血肉模糊啊,也不知道被割了多少刀,鼻子都給削平了,一隻眼珠也給挖了出來。雙手和褲襠也全都是血跡,根本就分不清是男是女,眼看著就快沒氣兒了。


    那個人嚇得要命,撒腿就往牛鎮長家跑去報信。


    牛鎮長一聽發生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命案,立刻就懷疑是烏桂山的土匪幹的,嚇得渾身直哆嗦,哪裏還敢有什麽主意啊,慌慌張張地就去找李連長了。


    兩人帶著一幫士兵,荷槍實彈,耀武揚威的跑去了河堤頭。仔細辨認,這才發現傷者竟然是莊龍,趕緊抬了迴來,往文二爺的三草堂送去。


    經過了一碗熱薑湯灌下去,莊龍才慢慢蘇醒,眼睛一睜開,都還沒看清楚人,就先恐懼的大喊:


    “不要,不要割我了,姑奶奶,都是牛寶林和李長興的主意……”


    牛鎮長和李連長兩人對視了一下,臉色十分不好看。牛鎮長咳嗽了一聲,低吼道:


    “莊龍,你胡說什麽?什麽我和李連長的主意啊?”


    莊龍這才努力睜開另一邊好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緊接哭喪著臉:


    “老爺,李連長,救我啊,那女魔頭……那女魔頭太狠了,他把我的命根……命根都割來下酒了,哇……”


    剛才文二爺幫忙清理傷口的時候,牛鎮長和李連長就瞅見莊龍的東西被割走了。這會兒聽到莊龍哭得這麽慘,還是忍不住心裏“咯噔”一下。


    李連長翻了個白眼,拽了拽衣角,嘟囔著:


    “真沒出息,一個大老爺們兒哭哭啼啼的像啥樣……”


    話剛說到這兒,突然想起來莊龍現在已經不是個完整的男人了,至少沒了男人的那個,於是趕緊換了個語氣:


    “你一晚上不迴來,還敢擅自離營,這會兒哭有什麽用。”


    李連長一開始還以為莊龍是去春香樓快活過夜了,哪能想到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他琢磨著以後不管去哪兒,身邊都得帶幾個跟班兒,不然也像莊龍這樣被人割了,那可就完蛋咯。


    “我沒離營,我就是去找老爺了,誰知道他們半道上……半道上……哇……”


    莊龍哭得那叫一個慘呐,他一瞧見牛鎮長,就跟走丟的小孩兒找到家長似的。


    牛鎮長這會兒可不想當莊龍的家長,莊龍現在兩隻耳朵沒了,鼻子也給削平,臉上橫七豎八好幾道口子,比半夜從墳堆裏冒出來的鬼還嚇人。最關鍵的是,十個手指頭都被剁掉了,以後什麽也幹不了,隻能吃白飯。牛鎮長大發雷霆,吼道:


    “別哭了!到底怎麽迴事,趕緊說!”


    “是烏桂山的那幫殘匪,哇……尤其是那個女匪,她簡直不是人啊……”


    莊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抽抽搭搭地把事情經過講了出來。


    都曉得事情的大概啦,可再聽一次,牛鎮長還是覺得耳朵邊的汗毛根根直立,雙腿也不自覺地夾緊了。他雖然年紀大,對女人沒什麽興趣了,可那玩意兒還得保住啊,要是被割掉了,以後尿尿都得蹲著了。


    莊龍都成廢人了,牛鎮長可不會把個廢人留在身邊,就板著臉說:


    “好啦,這仇我們會給你報的,你就好好養著,等好點了就迴家去,免得土匪打過來,我們顧不上你。”


    “老爺,您不要我了?”


    莊龍大驚失色,掙紮了一下,臉上和肚子下麵的傷口更疼了,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什麽不要你呀,是讓你先迴家休養,聽不懂人話是不。”


    牛鎮長說著,一甩手,就走出了文二爺的三草堂。


    李連長嘿嘿一笑,也跟著出去了。莊龍這人他不喜歡,被牛鎮長趕走了正好。


    迴家休養,那不就是把自己趕走嘛,莊龍又不傻,當然聽得出來。他傻乎乎地坐在那兒,眼神發直。他想起以前還是保鄉團的時候,經常有人在背後罵他是牛鎮長家的狗。他當時還挺得意的,覺得能當牛鎮長家的狗,那可是一種榮耀呢。


    現在他這條狗,還沒無家可歸呢,就被主人給趕走了。狗就是狗,隻要沒了牙不會咬人,那就會被拋棄。人呐,隻要當了狗,就注定沒什麽好下場。


    還是文二爺有點同情心,他拍了拍莊龍的肩膀,歎了口氣說:


    “你以前得罪的人太多,一旦沒有了牛鎮長的保護,待在這裏也是危險,還是趕緊雇一頂滑竿,迴家去休養。我給你多開點藥,錢我就不收你的了。”


    莊龍在文二爺的說話聲中,漸漸的迴過神來,他不顧臉上的傷,失聲笑起來,聲音漸漸變大,漸漸變狂,又慢慢變癡。那傷口上撒著的藥粉,在笑聲中一點點的剝落,才剛剛有點愈合的傷口,一絲絲鮮血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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