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鐺鐺的銳器撞擊聲在波瀾壯闊的湖麵上響起。時不時外放的劍氣在湖麵激起一簇簇水浪,看得人眼花繚亂,陣陣心驚。


    楚赦之雖右臂受傷,但絲毫不落下風。他身形如電,巧妙地躲避著關象與卓應臣的夾擊。他足尖輕點水麵,濺起一串串晶瑩的水花,手中長劍挽出朵朵劍花,每次揮動都帶著凜冽的風聲。


    “奇怪,”這種時候他還有閑心思考:“總覺得卓應臣......留了一手。”


    剛才楚赦之故意漏了個破綻,但當時他窺見卓應臣的眼神,分明是識破了這招,可卓應臣非但沒避,反而借著破綻一個扭身“不小心”把收力不及的關象遞到了楚赦之的攻擊範圍內——卓應臣到底在做什麽?這兩個人內訌了?


    雖然一時想不明白卓應臣這樣做的原因,但楚赦之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又做了個假動作,把扇子換到不好發力的右手,左手用力扭住關象的肘關節,同時腳下飛踢令關象無法立於水上失去平衡。在關象無暇顧及另一邊時,右手展扇直接斷了關象半條胳膊!


    “啊!”關象雙目猩紅地捂住斷臂,雖然沒有證據,他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卓應臣的不對勁:“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把你的好兒子送走了啊!”


    兒子?卓應臣應當沒有兒子——他說的是義子!糟了,卓人遠!


    楚赦之扭頭問道:“你們把人遠兄也帶出來了?他為什麽會被人盯上!”


    “你問我?”卓應臣冷笑:“先想想你自己做了什麽再說這話。”


    楚赦之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給連景送的那封信,有些懵懂:“可我並未......難道和平羅山上的事有關?”


    楚赦之的臉色隱隱發青,一半是因為右肩的傷,另一半是因為央影曾經對自己說的話——


    “......廣交天下豪傑,這是您的優勢,也是您的劣勢......有原則的人對上沒原則的人總會束手束腳......您不怕圍剿,可您的朋友卻不見得同樣如此。”


    “沈淩風要問觀滄瀾的真正死因,一時不敢對上唐東山和桑稚身後的青城山,卓人遠就是他找到的軟柿子,是不是?”楚赦之胸口恨意翻騰,原本他和卓人遠隻是點頭之交,直到小九被觀滄瀾捅傷瀕死後,卓人遠責無旁貸地接下了醫者的責任,他才逐漸熟悉這位嘴毒心軟的魁星樓弟子。僅僅是這樣的程度都會被連累,若他這些年再活躍些,沈淩風是不是要殺盡天下人?真是不可理喻!


    “楚赦之,倘若你還有幾分在意遠兒這個朋友,就立刻殺了他!”卓應臣扔下這句話,不再解釋,飛身向範陽盧氏的家奴們去了。關象見狀,竟是直接拋下楚赦之,不要命般向卓應臣攻去!


    饒是沒錯過他們說的任何一句話,楚赦之也很難理解事態為什麽會演變成這樣。但眼見關象手中的武器已直逼卓應臣後背,楚赦之最終還是決定遵循內心的聲音,毫不留情的一刀結果了關象,然後立刻向卓應臣追去!


    三人之前因打鬥之故離人群已經有一段距離,當時範陽盧氏的人見情況不對早已四散逃開,隻有解鋌三人還留在原地。


    “你在做什麽?”巧娘眼神怪異地看著從楚赦之他們開打就在和自己的腰帶較勁的解鋌:“就算餓了,也不至於要吃腰帶吧?看他們一時顧不上這邊,我給你撈條魚?”


    鄭舟剛和巧娘核對完信息,十分擔憂楚赦之的安危,一直往那邊看:“那位救我的壯士右臂受傷,如何能與人纏鬥這麽久?明明不是朝廷中人卻甘願出手相助,真是高義啊!”


    巧娘忍不住伸手掐自己人中——之前接頭的興奮過去了,她越發覺得身邊這兩位有些不靠譜。


    “我們不去追範家的人?好歹留下一個當證據吧?”巧娘知道自己這邊三個人插到楚赦之那邊就是送人頭,但待在原地什麽都不做,她總是不得勁。


    “別小看他們,他們對付不了壯士和那兩個人,但手裏有不少可以虐殺我等的東西。”鄭舟常年和這些人打交道,也知道他們的一二底細:“對他們來說,隻有搶不到的差事,沒有撈不到的好處,這些年範陽盧氏與江湖來往頗為頻繁,似有擁兵自重的架勢,他們的奴才自然也有所覺察,隻要有類似的差事,就蜂窩一般往上湧,辦差的時候偷藏幾件武器,隻要不過分,主家雖清楚卻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是禦下的手段,讓他們更死心塌地。”


    他頓了頓,忽然想起來有一處沒有糾正:“對了巧娘,是範陽盧氏,姓盧,不姓範。”


    巧娘怒起:“這個時候糾正我這個有意思嗎!”


    “別吵,別吵——”解鋌終於結束了和自己腰帶的戰鬥,他手嘴並用地在腰帶中間撕開一個口子,抽出了一條又韌又長的牛筋:“等迴去我一定要把這個缺點報上去,腰帶泡滿了水,裏麵的東西就很難抽出來。”


    鄭舟好奇地看著這根牛筋,目露羨豔:“這是內衛的新裝備?”


    解鋌點頭,與有榮焉道:“首輔大人的提議,在腰帶裏藏一條這個,既可以在和敵人搏鬥時用來勒頸,還可以組裝成簡易的箭弓或彈弓,聽起來隻是小孩子的遊戲,但實戰時殺傷力不低。”


    “巧娘,你水性好,你去那群人剛才踩著的殘船上拆幾塊結實的木板,鄭舟,你——”解鋌猶豫了一下:“你水性好麽?”


    鄭舟沒有胡亂應承,思考了一下才迴道:“在下耐力較差,遊不了多久,但憋氣的時間還算長。”


    解鋌鬆了口氣:“那太好了,你能不能遊到他們剛才撈東西的地方,尋幾根可以作箭矢的金屬長條?”


    鄭舟明白他要做什麽了:“交給我便是。”


    二人都是辦事極利落的,不過幾息就找全了東西,鄭舟甚至揀迴來幾支真正的箭矢,隻是箭頭已經鏽了:“這片湖麵偶有水軍練兵,應該是演練時射入水中的。”


    解鋌驚喜地看著他們找來的東西,將牛筋死死纏在巧娘找來的兩塊木板上,再將木板分給二人。


    巧娘會意,與鄭舟拉開距離,牛筋逐漸繃緊。解鋌拿出一隻箭,將其餘兩隻綁在腰間,咬牙道:“我手裏隻有一枚不怕浸水的信號,容不得失誤,咱們先試練一次。”


    ......


    “不行,”巧娘搖頭:“湖水會推著我們兩個人走,我們無法靜止不動,你就不可能瞄的準。得去殘船上再試。”


    鄭舟皺眉:“沒那麽多時間了,現在湖麵還算平靜,再等下去就更難做。在殘船上確實比在水裏穩得多,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解鋌深吸一口氣,使勁搓了搓手,試圖讓手變得熱一些:“兩隻箭,先發那支綁著信號煙的,然後再發一支射中空中的信號煙,第二隻箭我用的力會比射第一支的時候大得多,你們要小心,弓弦迴彈容易傷人。”


    他的心跳的飛快,連冰冷的雙手都好像恢複了一些知覺:“隻有一次、隻有一次......”


    一定要成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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