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青自從她們走後,夜夜不能眠,總是擔心著。她這裏是冷宮,是個被世人遺忘的角落,跟外界本也沒什麽往來,所以什麽消息也不知道。她隻能每天求著菩薩保佑,保佑主子能夠平平安安的。

    消息沒等來,卻等來了一道旨意,讓她前往驚鴻院伺候。旨意沒有前言也無後語,平白無故地就被調離了冷宮,她拿著旨意不知道是福是禍。但江柳青畢竟年齡已然偏長,再加上如今在這裏她早已經沒有牽掛,主子已經隨著卿西兮出宮而去,以後是福是禍已經是她所能掌控,這宮裏如今就剩了她自己,是生是死對她而言其實早就無所謂了。

    收拾停當,交接好事情,她到驚鴻院報道。

    有丫頭帶她直接進了寢宮,她不敢抬頭,主子當然是不能仰視的。

    跪下行禮,問安。

    隻聽得前麵的人說道:“我想單獨跟江管事談談,你們都退下吧。”

    她垂著頭,看到屋子裏的侍女們都退了出去,心裏越發奇怪。

    良久才聽到有人說道:“江管事,你抬起頭來。”

    江柳青迴道:“奴婢不敢。”

    剛說完感覺有人用手拍了她一下,她下意識地抬頭一看,墨珂那雙又圓又亮的眸子就出現在眼前。

    驟然看到墨珂,江柳青嚇了一跳,抬眼向前看去,主位上坐著的人卻不是卿西兮是誰。她的嘴巴張得大大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這才沒有多久她們怎麽又迴到宮裏了,還是根本就沒有出去。一想到事情敗露,江柳青不由得想起自己的主子來,怎麽沒見自己的主子呢。

    看她左顧右盼,卿西兮自是知道她的想法,說道:“我們把她也帶迴來了,此刻就在我的宮中。如今我又跟皇上要了你來,這樣你們主仆就還可以在一起了。”

    江柳青半天也想不明白是怎麽迴事,她們好不容易出宮,為何又迴來這裏。

    卿西兮對墨珂眨了下眼睛,墨珂會意,開門走了出去,轉身關好門,她自己則站在門口,防著有人靠近偷聽。

    見墨珂出去,卿西兮站起來走到江柳青身邊,並把她扶了起來,說道:“先坐吧,你我之間曾經共患難過,你也不要太拘禮。”

    江柳青如何能不拘禮呢,當初她是被打進冷宮的罪人,而她是管理者,而如今卿西兮顯然已經不同以往,而且還成了自己的主子,在如何倨傲,但宮廷的禮儀她還是知道的。

    卿西兮讓她坐下,江柳青如何還敢再坐,站起身迴道:“奴婢站著就好,娘娘有話請講。”卿西兮自是不能跟她說自己與拂塵的往事,隻是說道發現自己有了身孕,這才又想辦法迴了宮,如今雖然沒有恢複妃位,但總不是罪妃了。

    江柳青點頭,雖然直覺不會這麽簡單,但主子不說她自然也不好多問,畢竟現在身份懸殊。

    良久卿西兮才又說道:“我把你調來我身邊,一是如今我身邊能信得過的人太少,其二你過來也可時時看到她,我想你一定不會有異議,所以沒有事先與你商量。”

    此話一出,江柳青不由得有些受寵若驚,此刻卿西兮是娘娘,有什麽事情需要跟自己商量,如今這樣說話其實是把她抬得很高,讓江柳青不由得眼眶發熱。自從主子遇禍,這許多年她就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躲在冷宮裏,雖說身邊有主子,但主子畢竟神誌不正常,如今卿西兮迴宮,居然還記得她這個人,竟然讓在宮裏沉浮了許久的她心裏生出了些許的暖意。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開口,良久才問道:“她還好嗎?”

    卿西兮點頭,說道:“病情控製得很好,情緒也比較穩定,如今在宮裏你們不能再主仆相稱,我為她起了個新名字,就先叫輕衣吧,念輕衣,隻能先委屈她了。”

    江柳青的淚水順著兩腮流了下來,哽咽著說道:“不委屈,不委屈,難得娘娘還會記得我們,不嫌我們麻煩,奴婢就是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啊。”

    卿西兮接著說道:“如今你已到我的宮裏,就別娘娘,娘娘的稱唿了,今後我就是你的新主子,如果以後誰敢打你的主意,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她自是知道江柳青身份特殊,當初她在冷宮之時,有多少人找過她讓她要了自己的命,怕是此刻被自己要來宮裏,很快就會有明槍暗箭而來。

    “你怕嗎?”她問。

    江柳青更是明白此中的利害關係,她如今投靠了卿西兮,怕是以前的那些人一定不會放過她。本來她在冷宮,於她們井水不犯河水,卿西兮那會又已自盡,自然不會有人在費心來收拾她。如果那會她突然死了,怕是卿西兮的死因就會被懷疑吧。但如今不同了,如今她又進入了她們掌控的世界,而且還是在卿西兮的門下,她們如何肯放過她呢。

    江柳青搖了搖頭說道:“奴婢不怕。奴婢在這裏無牽無掛,有何可怕。”

    卿西兮突然牽起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以後這話不要再說了,從今以後我,墨珂,念輕衣都是你的牽掛,而你們也是我唯一的牽掛。”

    卿西兮說這話的時候目光變得有些迷離,是的,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是她牽掛的呢。除了這些人還有家人,其他再也沒有了。

    江柳青的心柔軟了下來,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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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西兮說道:“我帶你去看看輕衣吧,她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

    卿西兮帶著江柳青走了出來,墨珂跟在身後向後院走去。

    念輕衣也就是曾經的華貴妃此刻正在後院裏自己玩耍,她不知道在哪裏找來的幾根木頭,手裏拿著火石正在那裏自己點火。江柳青嚇了一跳。

    卿西兮笑道:“輕衣,你看誰來了?”

    念輕衣抬起頭看到江柳青不由得開心地笑了起來,她騰出一隻手對著江柳青招招手,她們不由得跟著走了過去,發現輕衣的前麵是一個用碎木頭搭起來的類似房屋的一個造型,造型的中間是一個小盒子似的東西。輕衣小心翼翼地把火點著,望著燒起來的火焰,她笑著看向江柳青,笑嘻嘻地說道:“火,漫天大火,唿,一下子,都燒沒了。”

    眾人傻傻地看著她,卿西兮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看向江柳青說道:“她這是說的什麽意思?”

    江柳青上前,看著地上擺放的東西,不由得情緒有些激動,說道:“當年她是被大火焚燒的,莫不是她記起了什麽?”

    卿西兮望著江柳青,困惑地問道:“她記起了當年夢華宮失火的事情?”

    卿西兮覺得蹊蹺,突然想起自己的靈堂被燒的事情,於是把事情的本末又跟江柳青訴說了一遍。

    江柳青牙齦緊咬,說道:“一定是類似的場景喚起來她殘存的記憶了,這些人到底要做什麽,竟然連死人都不放過。”

    卿西兮此刻有些驚心,小心地說道:“莫不是她看到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柳青,她跟你最熟悉,你問問她。”

    江柳青點頭,上前跟輕衣跪在一起,問道:“這是哪裏的大火?”

    輕衣看到江柳青非常的高興,她雖然神智不清但對江柳青的依賴卻是根植在骨子裏的。她依然用隻有自己能明白的語言訴說著:“大火,燒死閣老,和尚哥哥,不熱。”她的眼神在說到和尚哥哥的時候變得有些困惑,似乎不明白當時火勢那麽大為什麽還有人不熱,不肯出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卿西兮聽她說到和尚哥哥的時候,全身的肌肉都僵在了一起,她知道輕衣說的和尚哥哥定是拂塵無疑,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輕衣的雙臂搖晃道:“你看到和尚哥哥了?他可有說過什麽?”

    卿西兮神情焦急,雙眼放著奇異的光芒,嚇得輕衣哇哇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往江柳青懷裏靠去。

    江柳青也不明白卿西兮這會是怎麽了,不由得摟緊輕衣,說道:“主子,主子您嚇到她了。”

    卿西兮這才恍悟自己的失態,心裏卻被輕衣的一句話勾動了內心的傷疤,她轉過身,沒有再說話,而是急急地往外院走去,邊走邊說:“是我失態了,你與她好久未見,多陪她聊聊吧。”而她自己總要在淚水掉落之前迴到自己認為安全的地方。

    如今她的苦痛隻能自己吞噬,就算與別人訴說也是無用,一切都要靠自己才好。所以就算是墨珂與她這般相依為命,她也終是沒有對墨珂敘說前因後果。墨珂本也冰雪聰明,知道有些事情不知道反倒是對她的一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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