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的陽光慵慵懶懶。

    蘭妃一夜沒睡,眼睛下麵有著一層淡淡的黑圈。春竹幫她梳妝,仔細地幫她修飾著黑黑的眼圈,問道:“主子昨夜沒睡好吧,黑眼圈有一些。”

    “是嗎?”蘭妃急忙找來鏡子,的確眼睛還有些浮腫。

    春竹說道:“主子不用上心,您有著身孕,這些症狀本是正常的。”

    “正常?”蘭妃輕輕冷笑了一聲,“這宮裏容得下正常嗎?”她目光有些迷離,這皇上的心就像是天邊的月亮,雖然睡在她的身邊可是她卻從來觸摸不到。

    大家都以為她一步登天,卻不知道她本是個奴婢,如今雖然被扶上了位,卻有著她自己的難言之隱。

    說她心機深沉也罷,說她飛上枝頭也吧!誰人不想著往高處走,她有什麽錯嗎?隻是,臘梅宮這冷宮冷院的確實是她真心想要的嗎?她知道這宮裏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她,主子屍骨未寒,她就勾引了皇上霸占了臘梅宮,就連臘梅宮裏以前的下人們對她都是冷冰冰的,她是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隻是這偌大的臘梅院早就沒有了往昔梅妃在時的溫馨與靜謐。如若能一直聖寵也好,可皇上不過是嚐個新鮮,怕是早晚都會把她丟到腦外去了,慢慢的時間,從白天到夜晚她隻是一個人在這寂靜的院子裏除了發呆還是發呆,沒有聖寵沒有背景,她在這宮中能做什麽,隻能這樣看著青春歲月流逝,看著生命一點一滴的消磨。可是她不甘心啊,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裏就一定要繼續走下去,管別人怎麽說,自己總不能讓別人的唾沫淹死,這宮裏向來都是勝者為王敗者寇,她既然已經趟了這趟渾水,總是要給自己爭個什麽出來。

    她的目光有些悲哀,手不自覺地覆上了自己的小腹,在這裏有一個嬰孩在生長著,這個孩子是她和皇上的骨血凝結而成,她的臉色變得有些溫柔,然後又有一些猙獰。

    晨曦的光亮撕裂天幕,太陽終於露出懶洋洋的臉。墨珂挑簾子進來,手裏端著熱熱的補品,給蘭妃行完禮說道:“娘娘,我家主子讓給您熬了參湯,讓您補補身子。”

    蘭妃看了她一眼,笑著說道:“多謝卿姐姐了,在這裏一直叨擾你們,真是不好意思。”

    墨珂鼻子翹了翹說道:“沒關係,皇上今個說了,馬上就快年節了,娘娘總在這邊終不是辦法,聽說給娘娘添了些仆婦什麽的,把臘梅宮也幫娘娘重新整理了,好給娘娘一個安心養身體的安靜之地。”

    蘭妃停下正在喝湯的動作,抬起頭,麵上卻略顯蒼白起來:“皇上確是是這樣說的嗎?”

    墨珂迴道:“今個早上說的。”看著蘭妃蒼白的臉墨珂心裏說不出的舒暢,本來嘛,自己有宮院不迴,非要擠到人家的家裏來住,諸多不方便就不說了,最重要的是大家都不喜歡她。說完她轉身退了出來。

    早上蘇紫墨終於覺得蘭妃總是住在這裏不太合規矩,遂和卿西兮商量,西兮淺笑,說道:“ 無妨,在臣妾宮裏皇上見著也方便,免得往後來了臣妾這裏心裏還要牽腸掛肚的。”邊說著一雙純淨的大眼睛帶著揶揄地笑意望著蘇紫墨,倒是把蘇紫墨逗笑了,說道:“朕隻道你們關係不比尋常,才許了她在你這住一住,畢竟她是從奴婢升上來的,需要適應一段做主子的時間,另外跟在你身邊也好讓她多學學如何待人接物的。”

    卿西兮幫皇上套上裘皮坎肩,大紅的顏色配著黑色的貂毛,裏麵穿著明黃緞子的袍子,整個人英姿颯爽,俊逸非凡,隻是他的氣息是張揚的,帶著帝王的尊貴與狂傲,不像拂塵總若一灘湖水,溫暖清潤,讓人想無邊的依賴。她輕輕甩甩頭,怎麽又想起他了,她說道:“臣妾自是明白皇上的苦心,妹妹住在這裏真的無妨。”

    蘇紫墨輕笑道:“朕有妨啊,每夜讓愛妃風露立中宵朕哪裏舍得?”

    卿西兮莞爾,一抹紅雲染上脖頸,自是知道皇上知道她昨晚的用心,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蘇紫墨看著她羞怯的樣子,眼神有些凝滯,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臉頰,輕聲說道:“你真美!”

    卿西兮的臉不由得更紅了。

    蘭妃自從聽了墨珂的話一天都魂不守舍起來。她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似是能感覺到孩子的動靜一般,眼神時而溫柔時而猙獰又時而充滿了哀怨。春竹進來幾次,看見主子這般的神情不敢打擾。

    卿西兮在外麵剛剛迴來,宮裏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而她又不熟悉所以自然要費力一些。忙完又趕到內刑司去看了竹韻,心裏很是難受。

    竹韻清瘦了許多,看見她隻是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的心裏也是瑟瑟的。大家都知道竹韻是受了冤枉,可是卻沒有人能還她一個清白。在掌權者的眼裏犧牲一個小小的奴婢又算得了什麽呢?

    她拉著竹韻的手,那雙本來靈巧的手此刻嚴重的蛻皮幹硬,眼眶也不由得濕潤起來。

    好久竹韻才哭泣著說道:“主子,竹韻給您添麻煩了。您不用管奴婢,大不了不就是個死嘛。”

    墨珂在身後也哭得像個淚人,她與竹韻前後腳到的驚鴻院,墨珂心情直白,沒有心機,但竹韻卻老成沉穩,一些事情上要比墨珂考慮的周詳。墨珂本與竹韻感情就好,兩人也如姐妹一般,這會子竹韻出了這樣的事情,墨珂自是心裏難受。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卿西兮說道:“是主子連累了你,你也不要灰心,我總是要想辦法把你弄出去的。”

    竹韻落淚說道:“奴婢的命不值錢,能勞主子記掛著竹韻就很知足了,千萬不要為了竹韻的事費什麽周章。”竹韻自是知道這宮裏的明爭暗鬥,也知道有人想要害主子 ,不然自己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她眼神堅韌地說道:“奴婢知道被冤枉的事情不好推翻,誰能站出來說奴婢是被陷害的?倒是主子千萬不要為了奴婢的事情做什麽,小不忍到容易亂了大事。奴婢在這裏也很好,奴婢知道主子心裏還有奴婢,已經很開心了。”

    卿西兮握緊她的手,說道:“傻丫頭,你跟著我這麽多年,早就跟我不可分割,我如何能把你丟在這裏不管,我定是會想辦法救你出去,你先忍忍,隻要有合適的機會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的,萬不可有什麽輕生的念頭。”

    竹韻眼淚嘩嘩地流下來,眼睛裏卻燃起了新的希望,使勁點了點頭說道:“奴婢明白,奴婢等著主子。”

    竹韻本來已經了無生趣了,自從出事到現在沒有人提審沒有人搭理,她一直被壓在內刑司的監牢裏,她就知道自己出去的可能性不大了。每日都在被關這不見天日的地方,除了一日三餐有人來送看不到其他的人影,她真的要崩潰了,如今主子肯來看她,她心裏就已經暖暖的。宮闈裏奴婢的命比螞蟻還不值錢,她本來以為沒有人再記得她了,可如今,可如今主子來了,來到這黑漆漆的監牢裏來看她了。她淚水忍不住地往下掉,突然覺得自己沒有跟錯主子,不管主子能不能救她出去,這些都不重要了。

    “前些天讓他們送來的衣服收到了嗎?”卿西兮發現竹韻的身上依然穿著單薄,送來的棉衣呢?

    竹韻睜著困惑的雙眼看著卿西兮搖頭說道:“沒有。”

    卿西兮眉頭輕蹙,她自是知道這宮裏的黑暗,想不到不過是幾件新衣服都會有人克扣,她轉頭對墨珂說道:“把帶來的棉衣給竹韻 ,讓她換上。”

    墨珂把新作的棉衣遞給竹韻,哭著說道:“這是主子命人新給你趕製的棉衣,照著以前的尺寸,隻是如今你瘦成這樣,怕是有些大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墨珂在外麵等著你出去。”

    竹韻把棉衣接過去,手在精致的絲綢麵料上來迴地摩挲著,努力的點點頭。

    墨珂接著說道:“我們沒有忘記你,隻是你出事後主子就跟著出事了,這話說來話長,我們也都被貶到了各司,主子還險險……”墨珂說著說著就又哽咽住了,想想這些經曆還是讓她心寒。

    竹韻並不知道自己出事後的情形,這會聽來越發有些急了,說道:“主子沒事吧,奴婢知道這宮裏總是到處陷阱,您要多小心,先不用管竹韻,竹韻聽主子的話,一定好好地活著,等著主子來救就是。”

    卿西兮笑,說道:“如今我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裏了嗎?不用為我擔心,我自會關照內刑司,讓他們好好待你,你也要聽主子的話先忍一忍。”

    轉身對墨珂說道:“把帶來的銀兩也給竹韻留下。”

    竹韻說道:“給奴婢留銀兩做什麽,在這裏又沒有花銷的地方。”

    卿西兮說道:“給你你就收起來,在宮裏終是有錢好辦事,想吃些什麽好的,也可以打發送飯的給你掂對一些,總是有著好處沒有壞處的。”

    竹韻點頭,說道:“謝謝主子。”她複又對墨珂說道:“如今我不在主子身邊,你要多費些心才好,遇事多動動腦筋,不要總是跟個孩子一樣了。”

    墨珂默默點頭。

    卿西兮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說道:“我們也要迴去了,你自己多保重,這裏不能常來,不知道下次見麵什麽時候了。”

    竹韻也哭,說道:“奴婢明白,內刑司如今也是看著主子漸漸得勢才會通融了些。”

    “這鄯海是個鬼難纏,但他也是七竅玲瓏幹,自是不會對你怎樣,但他手下的小鬼更是難纏,能打點的就自己打點下,明白嗎?”

    竹韻點頭說道:”主子快走吧,這裏黴氣重,陰氣濃的,您身子本來就弱,久待了怕是會傷身子的。奴婢記住您的話了,奴婢一定會好好的。”

    卿西兮點頭,又看了竹韻一眼,才轉身毅然的離開。她知道想讓竹韻出來怕是一定要等到扳倒宮落雪的時候,隻有宮落雪倒了才有人敢揪當年的真相。她也知道自己跟宮落雪已經對了陣,怕是在這場戰爭中不是宮落雪亡就是她自己沒個好下場。

    墨珂不知道主子心裏在想什麽,隻是覺得心裏不好受,兩隻眼睛還有些紅腫。卿西兮沒有看她說道:“把眼淚擦幹,別讓人家看到你曾經哭過。”

    墨珂在後麵低低地應了聲:“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卿兮何兮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瀟湘夜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瀟湘夜雨並收藏卿兮何兮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