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籬宮

    幾日休養,卿西兮的身體已漸好轉。太後懿旨之後,皇上的旨意也到了,讓她先休養到身體全部複原為止。

    蘇紫墨這幾天都沒有來修籬宮,他對卿西兮兩年前的離開還不能完全釋懷,另外無法阻止太後的懿旨把卿西兮接迴驚鴻院也讓他最近心情極是不好,再加上國事繁忙。

    她也並不在意。心本就不在帝王身上,來與不來又有何區別呢?她隻需要守住心,靜靜地走自己的路就可以了。

    “主子,黛妃娘娘來看您了!”墨珂在寢宮門外邊喊道。話音剛落,黛妃已然挑簾走了進來。黛妃就是這樣,總是不依禮數而行,相處久了,她也早已經適應了。

    她連忙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給黛妃行禮。

    黛妃忙的往前快步走了些,攔住她說道:“妹妹這是做什麽?怎麽看到姐姐反倒生分了。”

    她揶揄地笑道:“西兮現已降為三等宮女,見到黛妃娘娘豈有不行禮地道理。”

    黛妃眉眼一挑,不屑地說道:“太皇太後定是聽信了丹妃這個小狐狸的言辭,要不怎麽好端端的要下這樣的旨意,明明知道皇上對你情意未了,這不是生生要和皇上擰著幹嘛?”

    她道:“太皇太後定是有著自己的考慮吧,西兮福淺,沒有福氣享聖上地疼愛。”

    “什麽福淺?妹妹太妄自菲薄了。我看定是丹妃在太皇太後麵前說了什麽,這皇上準許你重迴驚鴻院的事就是丹妃跑去跟太皇太後告密的。她此時正得聖寵,自是不願你重迴皇上身邊。”

    本來一手策劃的好戲,如今卻讓太皇太後一道旨意給擾亂了,黛妃如何能不惱。好在卿妃終是出了修籬宮,隻是太皇太後居然一道旨意把她指給了丹紅院,往後怕是皇上更是會勤去丹紅院了,不論去看誰,這丹妃的氣焰是打不下去了,想想就異常著惱。既然她想辦法把卿妃給弄了出來就一定還得想辦法讓她跟丹妃杠上。

    卿西兮沒有接話,黛妃與她向來不和,此刻無緣無故地跑來定是有她的用意。黛妃向來是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皇上身上的。黛妃性格率直又狂野,即便是皇後她也完全不放在眼裏。那此刻來修籬宮怕也是另有用意了吧。

    黛妃見她不接話略有些尷尬,轉移了下話題,拉著她的手說道:“你這身子可是好些了,本來身子就弱,如今又鬧出這樣的事情,這身子怕是更要弱不禁風了。”

    “沒有什麽大礙了,娘娘無需擔憂。”她不鹹不淡地說道。

    “太皇太後也真是,怎麽把你分到丹妃的院子,怕是妹妹要有一段時間不好過了。這丹妃性子倨傲,性喜妒忌,如今皇上對你的情義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如何能看不出來,倒是妹妹要多加小心才是。”

    “我如今也不過是個侍女罷了,想是丹妃娘娘也不會把我看在眼裏。”她避重就輕地說道。

    “妹妹這麽想怕是就錯了,這宮裏哪能沒有防人之心,要不我去跟太皇太後說,把你要來我宮裏如何?”

    “謝謝娘娘的憐惜,隻是太皇太後的懿旨如何能隨意更改呢?”

    “說的也是呢?以後丹妃若是敢欺負妹妹,妹妹自管前來找我,我一定會為你討迴公道的。”

    她點頭,這黛妃今天突然跑來跟她一個被貶的罪人套近乎卻是為何?

    “妹妹身體要好生將養,我特地選了些極好的補品,給妹妹好好補補身子。”

    “勞娘娘費心,隻是這禮太重,西兮如何擔得起呢?”

    黛妃卻不容她拒絕,拉過她的手從自己腕子上褪下來血紅的玉鐲子套在她的手上,說道:“這鐲子本是進宮的時候父親送給我的,我今天把它送給妹妹。”

    卿西兮連忙起身推辭說道:“這可使不得,娘娘的鐲子是斷不能要的,這鐲子是娘娘自娘家帶來,是有著特殊意義的,如何能隨意的就送給我了呢,這個可是萬萬使不得的。再說西兮此去是當丫頭,身上如何能帶這麽貴重的東西。”

    卿西兮此刻才明白,黛妃此來是來拉攏她的,可是她想不明白,如今自己都被貶成宮女了,她拉攏自己有何用處呢,想來定是不會有什麽好的事情。

    兩人正拉扯間,蘇紫墨走了進來。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她和黛妃猛然看到皇上走了進來,不由都是一愣,拉扯的手也都停了下來。卿西兮最早緩過神來,忙把鐲子塞迴黛妃手裏,然後俯身給皇上行禮。黛妃看到蘇紫墨眼角眉梢都揚起一絲嬌媚,黛妃從來不掩飾對皇上的占有欲,她向前走了幾步,才拂身行禮說道:“給皇上請安。”

    “黛妃也過來了?”蘇紫墨笑著說。

    黛妃走到皇上身邊伸手挽住皇上的手臂,笑著說:“是啊,卿妹妹身體不好臣妾送點補品過來,這太皇太後一道旨意就把卿妃貶成宮女,臣妾心裏心疼,這會過來陪妹妹說說話。”

    蘇紫墨伸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臂,笑著說:“難得你有這心思,朕國務繁忙,以後卿妃那邊你也要多照應一些。”

    “皇上放心好了,誰要是敢欺負妹妹臣妾第一個不饒他們。”黛妃身子幾乎膩到了皇上的身上,完全不去顧及這屋子裏還有著其他人。

    卿西兮眉尖輕輕挑起,說道:“哪會有人欺負我呢,娘娘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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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妃又轉過身握住她的手說道:“皇上,你看妹妹這手真是白膩細滑呢,這雪白皓腕上如果再配血紅的玉鐲定是美的炫目。”說著把剛才卿西兮塞到她手裏的鐲子又拿了出來套在卿西兮的手腕上。

    卿西兮忙要褪下來,蘇紫墨卻笑著說:“這玉鐲配卿妃還真是相得益彰,也難得黛妃費心,明日朕自會補償於你。”又對卿西兮說:“既然黛妃好意,你也就不要再推辭了,留下就是了。”

    卿西兮頓了一下,自是不能再說什麽,伏了伏身子無奈地說道:“那就多謝娘娘了。”

    梅蘭端了茶進來,走到門口的時候頓了頓。

    卿西兮並沒有忽略掉梅蘭細微的反應,她心裏輕輕歎氣。梅蘭走進來,低著頭,聲音細細地說道:“皇上,娘娘請喝茶!”

    蘇紫墨接過茶杯輕輕飲了一口,黛妃卻在看到梅蘭之後瞳仁收縮了下。她仔細看了看梅蘭,眼神一瞟,說道:“這不是梅妃身邊的丫頭嗎?何時妹妹這裏到成了收容所了呢?”

    卿西兮眼神溫柔的笑著,說道:“梅妃終是在我宮裏出的事,梅蘭也是個讓人憐惜的,看著怪可憐的,就留下了。”

    黛妃鼻子裏輕輕哼了一聲,深深看了梅蘭一眼,“妹妹心胸真是寬大呢,這丫頭誣陷你你也不去計較。”

    卿西兮眼神裏閃過一絲狡黠,溫婉的接道:“娘娘怎麽會說梅蘭曾經誣陷過我呢?”

    宮落雪找人誣陷於她,這事情本就她們幾個當事人知道,黛妃怎麽會知曉的?除非黛妃本來就知道梅妃與她本來就沒有往來。可黛妃如何知道她與梅妃的關係,當然就是梅妃或是臘梅院的人說過的。

    卿西兮眼神溫柔地看著她,卻不再言語,隻是一絲微笑在唇角輕輕的翹起。

    蘇紫墨微微皺了皺眉頭問道:“怎麽迴事?”

    黛妃“咳”了一聲,迴身笑道:“沒事啦,臣妾與妹妹開玩笑的。隻是如今妹妹被貶,這身邊自是不能在有人服侍,臣妾…”

    卿西兮柔柔的接口說道:“正是,娘娘說到我的心裏了,其他人還好,可梅蘭剛剛沒了主子,這孩子又激靈,想讓她先去皇上身邊服侍著,皇上意下如何?”

    蘇紫墨轉身接觸到卿西兮柔柔又充滿期待的目光,這是卿妃醒來跟他說過的第一句話,雖然身邊並不缺少宮女,但卻不願拂逆她的意思,想著她這樣安排自是有著她地道理,於是點頭應允下來。

    黛妃眼睛裏閃過一抹怒氣,她把目光從梅蘭身上移到卿西兮身上,不知道卿西兮到底知道了多少,心裏暗自數落起宮落雪,怎麽這個梅蘭還是沒有給解決掉,這下好了,到了皇上身邊,看誰還能動得。她在卿西兮的神情中看不出有什麽不妥,不知道她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梅妃在她那裏發生的事情有沒有跟梅蘭說過,但此刻看到這個丫頭她心裏卻不怎麽舒服,心情也變得不怎麽好起來。剛才本來是想開口把梅蘭要來自己宮裏,然後再找些由頭讓她消失就好了。可卿西兮卻好巧不巧的打斷了她的話,也打亂了她的如意算盤,反倒把梅蘭送去了皇上身邊,莫不是已經知道梅妃之死與自己相幹嗎?

    她本也不在乎,單憑一個丫頭的空口白牙本就沒有什麽用,隻是她此時還不想跟卿妃鬧得不愉快,當然不期望卿西兮知道這個嫁禍是她的主謀了,不過看卿妃的表情倒是沒有任何不對的跡象。

    梅蘭知道這是主子給自己安排的最好的地方,在皇上身邊自是能保得性命。

    卿西兮笑著對梅蘭說:“明個你就過去勤政殿那邊伺候吧,我這裏再有個幾天也該去丹紅院去了。”

    梅蘭跪下行禮,然後退了下去。

    黛妃看了皇上一眼,笑著問道:“梅妃的事情可是有結果了?”

    蘇紫墨說道:“鄯海那邊還沒有消息,估計近日就該有結論了。”

    “有結果了既能給梅妃妹妹一個交代,也可讓卿妃妹妹心安呢。”

    蘇紫墨看了卿西兮一眼,說道:“愛妃近日身體可好些了?”卿西兮一雙盈然多姿的雙眸此刻漾著一絲淺淺的笑意,整張小臉便顯得生動起來。往昔蒼白的膚色這會也有了些光澤,凝白的肌膚吹彈可破,笑盈盈地迴道:“多謝皇上惦記,好的多了。”

    蘇紫墨沉吟了一會,本來是想單獨和卿妃敘敘話,這會黛妃在場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麽,但就是這樣看著她心裏竟然就覺得很舒服。

    黛妃在旁說道:“皇上,臣妾最近新學了廚藝,晚上來臣妾宮裏,為皇上下廚如何?”

    蘇紫墨也是有好些個日子沒有去過黛妃宮裏了,這會便笑著說道:“好啊,那朕今晚就去嚐嚐愛妃的手藝。”

    黛妃得到皇上的應允,心情頓時好了起來,說道:“即便如此,那臣妾就先迴去準備去了。”

    蘇紫墨道:“好。”

    黛妃難掩喜色,跟卿西兮告別匆匆的去了。

    屋子裏就剩下蘇紫墨與卿西兮兩個人。

    空氣突然變得不流暢起來。淡淡的熏香縈繞在鼻尖,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

    兩年了,這是兩年之後兩個人第一次單獨在一起。卿西兮低著頭,雪白的頸子上帶著一條淺紫色的珠玉。墨染的青絲有幾根飄過耳際,卷卷的翹在臉頰上,有著一股說不出的嬌羞與嫵媚。偏生她又是個清靈出塵的氣質,兩種感覺柔和在一起讓蘇紫墨的心輕輕一蕩。蘇紫墨看不透卿西兮的內心,即便是聖眷之時她也是這般淡淡的,冷冷的,疏離的,讓他從沒有覺得得到過她的心。她離他如此之近又是如此之遠。讓自己捉摸不透,把握不住,即便是在身邊也總是感覺患得患失。似乎她一直都是一縷輕煙,隨時都會在他眼前消失一般,而他卻從來沒有力量製止。想自己堂堂蘇涼國的國君,身邊如花美眷無數,卻是為她如此牽腸掛肚,想到此處他不由得惱怒起自己來,坐了一會,見卿西兮並無話和自己說,不由心裏更是惱怒,他突然站起身來,頭也不迴的走了。

    身後卿西兮輕輕的歎氣,心不再啊,她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蘇拂塵說,放即是不放,留既是不留,何等的深奧啊。她本無意再惹塵埃,奈何命運也偏偏不如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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