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那你要一直戴著它啊,它可以保護你的。”小娃娃望著瑾無,笑的歡喜,圓圓的小臉白裏透紅,額間那火焰般的印記和一張櫻桃小嘴像點了胭脂,神采奕奕,模樣和記憶中的一樣可愛。

    “好啊,我會一直戴著它的。”瑾無笑著答應,把那小娃娃抱在懷中,問道,“小家夥,你想不想吃桃子啊?”

    小娃娃立即眼睛一亮,點點頭道:“想。”

    瑾無伸手摘了個又大又紅桃子給那小娃娃,小娃娃雙手接過桃子,“謝謝將軍。”

    “也謝謝你,小家夥。”瑾無伸手為那小娃娃理了理頭發,小娃娃的頭發很柔軟,像一層棉絮,瑾無摸著他的頭發道,“其實我知道你並不是步崖,你隻是步崖留在這裏的一縷執念,很抱歉,在我們約定的那天我沒有來這裏見你,讓你等了我那麽久。”

    “沒關係,你現在不是來了嗎?”小娃娃把桃子放在腿上,抬手抱住了瑾無,臉輕輕貼著瑾無的脖子道,“瑾無將軍,謝謝你能來,我好開心。”

    “也謝謝你,在這裏等了我那麽久。”

    謝謝你在我被所有人拋棄,在我一無所有,傷痕累累的時候陪在我身邊。

    謝謝你在我被世人所遺忘,被放逐時還能記著我,記著我那麽久。

    謝謝你在我重新迴到這世上的時候讓我再遇見你,讓我知道原來我從來不是孤身一人。

    瑾無抱了那小娃娃很久,那小娃娃便在瑾無懷中化作一瓣一瓣桃花,隨風消散。

    那一片桃園也隨之消散。

    桃花散去,映入眼簾的是一棵巨大的琅玕樹,枝繁葉茂,綠意蒼蒼,那盈盈碩果,珠玉一般,晶瑩剔透,微微泛著白光,像掛了一樹的繁星,步崖便是躺在那一片繁星中,同瑾無一樣做了一個很長很久遠的夢。

    “步崖,醒醒……”瑾無走到樹下,在步崖耳邊柔聲喚道,“步崖,我迴來了。”

    步崖好像聽見了瑾無的唿喚,魂魄瞬間從那舊夢中抽迴,眉頭微皺,睜開了眼睛,他恍惚地從樹上坐起來,望見瑾無,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瑾無將軍……”

    瑾無仰頭望著步崖,朝他微微一笑。瞬間似乎又迴到了三萬年前,仿佛他還是當年那個桃樹下素衣長劍,淺淺一笑若春風化雨的瑾無將軍,“步崖,下來吧。”

    步崖從樹上下來,知道自己剛才不心說漏了嘴,但看瑾無的神情,瑾無並沒有因為步崖喚他瑾無將軍而感到驚訝,便覺得瑾無應該是知道了什麽。

    “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瑾無也不打算再繼續假裝下去了。

    “在東海見到你的時候我便覺得是你迴來了,不過我還不太確定,是晗光劍帶著我去找你,我見晗光劍拚命護著你,便知道你是瑾無將軍,後來你受傷昏迷,我又窺探了你的記憶。”

    那時在東海,步崖從夢境中醒來看到瑾無的第一眼便覺得眼前的那個人很像他牽掛多年的瑾無將軍,而晗光劍又一直纏著那個人不讓那個人走。

    後來步崖窺探了那個人的記憶,在那個人的記憶裏步崖看到了巍峨壯麗雲霧飄渺的天宮,看到了隨時隨地都能照著鏡子搔首弄姿的碧靈神君,看到了酒神九璃居裏擺著各種各樣香醇的美酒,看到了乘風殿的小花園裏坐在海棠花下撫琴的望之抬頭淺淺一笑,溫潤如玉,看到了那隻愛蹭著瑾無的褲腿向瑾無要好吃的東西的小狼,瑾無摸著他的腦袋喚他“狼崽崽”……

    步崖便知道,那個人就是他念了三萬年,等了三萬年的瑾無將軍。

    即便他已換了一副身份,姓名,容貌和聲音,他的靈魂是永遠不會變的,他的眼神也永遠不會變,他還是那個如三月的和風仿佛能暖化萬物,總是有幾分傻氣,倔強又可愛的瑾無將軍,他總是在這茫茫塵世,在芸芸眾生中最吸引步崖的那一個。

    “我害死了你的父母,毀了你的家,你不恨我嗎?” 之前瑾無以為步崖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也一直假裝自己是夜澤,在麵對步崖的時候他還能夠欺騙自己,盡量不要想到那件事情,但是現在與步崖坦然相待,瑾無就再也無法掩飾。

    “如果我沒有把你從鎖妖塔裏帶出來,那一切也不會發生,我知道那時候是疾離君控製了你,你也不想那麽做。我也確實恨過你,但我最恨的還是我自己。”如果那時候步崖有足夠強大的力量能夠阻止瑾無大鬧望之的婚宴,能夠把瑾無從天宮帶走,瑾無就不會受傷,不會被關進鎖妖塔,也不會生出心魔,讓疾離君有機會找到瑾無。

    這是步崖這麽多年以來一直不曾向任何人提起的悲傷,他沒有想到現在能夠那麽冷靜地把這些話說出來。

    一開始的時候步崖也無法接受那一切,他不能原諒自己的任性和自私,直到他去了南方的那個小島,他在那顆巨大的琅玕樹下懺悔,那隻失去了所有力量已經再也不能化成人形不能說話的鳳凰立在琅玕樹上望著他,向來是睥睨眾生的鳳眸裏卻滿是溫柔。

    他跪在琅玕樹下,把臉貼在琅玕樹上,滾燙的淚水沾濕了樹身,他忽然聽到琅玕樹裏有一個溫柔熟悉的聲音對他說:

    “步崖,我的孩子,我們不怪你也不怪瑾無將軍,這或許就是我們的命運,我們不希望你一生都帶著仇恨活著,仇恨隻會讓你越來越痛苦,會讓你失去自我。或許這也是上天對你的考驗,我相信即使沒有我們在你身邊你也會成為一個比我們更強大的神明。如果你還是不能放下他,那就去找他吧,遵從自己的內心,我們不希望你難過……”

    “我的父親母親也不希望我一生都帶著仇恨活著,他們原諒了我,也告訴我不要恨你,他們不怪你。”步崖頓了頓,“我不後悔把你從鎖妖塔帶出來,因為我曾經答應過你,要一生一世跟隨你,守在你身邊,為你做任何事情。”步崖道。

    “步崖,你長大了……從前的瑾無也已經死了。我與你的那個契約在我死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你不必再跟著我,也不必再為我做任何事,我欠你的太多太多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償還,也不知道要用多久才能夠還完。”

    “我為你做任何事從來都不是因為那個契約,隻是因為那個人是你所以我願意去做,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不需要你償還。”自從那一日在海棠花下步崖情不自禁悄悄吻了瑾無,步崖便知道自己對瑾無的感情已經不是像當初那樣簡簡單單的崇拜。

    步崖道:“瑾無將軍,我喜歡你,我等的那個人一直都是你。”

    那一雙落日般的眼睛裏閃著赤誠的火光,瑾無望著他的那一雙眼睛,心突然就咯噔的一下,瞬間亂了節奏。

    “步崖,對不起,我……”瑾無低著頭,“我不值得你為我等那麽久……”

    “你心裏是不是還想著望之殿下?”

    “不是,不是因為望之,從我死去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不再愛他了。”瑾無頓了頓,“盡管你說不恨我,逸兮女帝與越趁帝君說不怨我,但我還是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也許這一世從遇見步崖的那一刻起瑾無就該有點自覺,就該離步崖遠遠的,不要和步崖有任何交集,可是每當步崖靠近瑾無,對瑾無好的時候瑾無又很理所當然的接受。

    瑾無一開始以為步崖喜歡的是夜澤,瑾無自欺欺人,很厚顏無恥地把自己當成夜澤去享受步崖的溫柔,其實是因為瑾無就是很渴望有人對他好,就是很享受這種有人牽掛有人照顧的感覺。

    瑾無在那片無盡的深淵中被折磨得幾乎喪失了意誌,他重新活過來,任何一個人給他的一點點溫柔都容易讓他觸動,讓他依賴,甚至是貪戀。

    可為什麽這個人偏偏是步崖。

    “我明白。”步崖抓過瑾無的手在瑾無手背上輕吻了一下,瑾無一時愣住,步崖道,“不管怎麽樣我都會等你,三萬年也好,三十萬年也罷,我會一直等到我的耐心終於磨盡的那天,等到你接受我。”

    瑾無腦子亂成了一團,正當瑾無想要馬上跑開時,瑾無突然望見步崖身後不遠處的那一片山丘上燃著熊熊大火,而且那大火正迅速地朝這邊蔓延。

    瑾無忙道:“步崖,那邊著火了。”

    步崖轉過頭往後看,便見那一股火焰如洶湧的浪潮一般迅速地朝這邊襲來,忙將瑾無擋在身後,揮手收了那股火焰,但緊接著又有一股熾熱的火焰迅速地蔓延過來,根本收不住。

    這不是一般的火焰,是鳳凰之焰。

    “這火應該是赤雪放出來的,他就在附近。”步崖道。

    步崖化出了一個結界罩住瑾無,以免瑾無被鳳凰之焰灼傷,兩人在漫天的火焰中穿行了半天,終於找到了赤雪。

    隻見赤雪懸空躺在一片熊熊烈火之中,一手捉著那顆羲和燈芯,另一手拿著一個小匣子,他身上籠罩著一層強烈的護體玄火,鳳凰之焰在他身上灼灼燃燒,鋪天蓋地的幾乎蔓延了整片仙境。

    他好像是在做噩夢,眉頭緊皺,額角不停冒汗,神情痛苦。

    “赤雪,醒醒……”步崖拍拍赤雪想叫醒赤雪,卻怎麽也叫不醒他,反而讓他身上的火焰燒得更旺。

    玄境中的鏡靈招架不住鳳凰之焰的威勢,及時躲進了步崖化出的結界裏,鏡靈試圖用琴聲將赤雪喚醒,可彈了半天也沒什麽用。

    鏡靈收了琴歎道:“他的執念太深了,所以才一直沉睡在那段迴憶裏醒不過來,若再不喚醒他,這火焰恐怕就要從鏡子裏蔓延出去,把昆侖山給整個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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