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策自然不知道張繡的心思,所以當看到張繡的笑容時反而是越發生氣了:


    “張博超,你竟還笑得出來!


    若是此事被子龍、子義、孔明他們知曉,定會痛心疾首、悔不當初!


    早知今日,當初某便是費再大力氣,也應讓子義跟隨某才是!”


    這依舊是孫策的真心話。


    與其讓太史慈跟著這樣一個會被聲色所迷的主公,還不如跟著自己呢!


    畢竟這個世界能跟自己打成平手的就沒有幾個人。


    麵對憤怒的孫策,張繡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有些好笑。


    因為孫策明顯是想多了。


    即便是被這些人知道,他們也隻會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自己在荊州的生活原本就跟在這邊差不多。


    甚至於比這邊還要更享受一些。


    畢竟那邊有是自家主場,老婆孩子熱坑頭的生活不要太好。


    旁人總以為當領導很難。


    其實當領導可以說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情之一了。


    隻要你將正確的人放到正確的位置上,任由他們自由發揮就行了。


    記得千萬不要想著什麽事情都親自部署、親自指揮,否則就會像光頭一樣,讓人無所適從。


    對於沒有當過領導的人而言,最難的步驟莫過於“將正確的人放到正確的位置”。


    然而對於身為穿越者的張繡而言,這完全不是問題。


    畢竟曆史已經給出了答案。


    孫策對己方的情況不了解,還以為張繡也跟他一樣,一旦不迴荊州就會跟麾下一眾將領疏遠。


    事實上別說是一個多月不迴荊州,就是三個月,甚至是大半年不迴去都沒什麽事。


    由他一手招募的文臣武將被張繡給予了高度的自主權,除非是真的能夠影響他這一方勢力的決定性事件,否則他們盡都可以解決。


    不過此情此景卻讓張繡突然想起了一句話,於是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我打了一輩子仗,享受享受怎麽了?”


    孫尚香夫唱婦隨,立刻跟上:“就是,這些還不都是兄長的賞賜!”


    孫策:’(°ー°〃)


    孫策被兩夫妻合力一擊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對狗男女!


    孫策險些罵出口來,但想想這樣一來連自己也罵了進去,還是強行忍了下來。


    “伯符若是看不慣,大可把這些全部都收了!”


    張繡依舊是笑容滿麵地說道,“若是不能,便不要耽誤我聽曲!”


    他說著便朝著一眾舞女一揮手道,“不幹你們的事,接著奏樂、接著舞!”


    說完這句話的他隻覺得神清氣爽。


    以前都是聽別人在說這句話,如今自己終於也有這樣一個機會了!


    但讓他尷尬的是,自己這句話說完,一眾舞女依舊是一動不動。


    當然這也不能怪她們。


    孫策還在這兒站著呢,他剛才怒拍桌的那一幕還留在眾人腦海當中,她們又哪裏敢舞?


    孫尚香見狀,立刻叱道,“爾等沒有聽到將軍說話嗎?還愣著做甚?接著奏樂,接著舞!”


    一眾舞女暗暗叫苦:“我等是下人,安敢與夫人違拗?


    你二人一萬年也隻是兄妹,更兼囯太作主,吳侯乃大孝之人,怎敢違逆母意?


    如今你兄妹二人慪氣,卻苦了我等!”


    想到這裏,有些人咬了咬牙,當即猶猶豫豫舉起了手中的樂器。


    孫策見她們的表現看在眼中,索性一拂衣袖,掉頭就走。


    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身後再度傳來了靡靡之音,他重重哼了一聲,加快腳步離開。


    既然張繡非要這般執迷不悟,那便莫怪他這個當大舅哥的強行助他迷途知返了!


    孫策剛一離開,孫尚香便忍不住問道:“夫君不迴荊州當真不打緊?可莫要讓妾身當了蠱惑人心的妲己!”


    張繡聞言一笑,“先前不是說過,縱然我迴到荊州,還是如現在一般——既是如此,倒不如留在此處多陪陪你二人。”


    這句話自然也是對步練師說的。


    雖然兩人的名分還沒有定下,但是收步練師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聽到張繡的話,二女對望一眼,皆是喜上眉梢。


    看到兩人的模樣,張繡不禁感慨。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接近於零,當真是一點都沒有說錯。


    所以各位男同胞就要注意了,當你在戀愛的時候發現女方精的猴一樣,那就證明談戀愛是你的錯覺。


    對方明顯是將你當成了一張長期飯票。


    甚至於可以去掉長期兩個字。


    因為真正在跟你談戀愛的女性是絕不會想著將你身上的價值都榨幹的。


    張繡之所以不急著返迴荊州,主要有兩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就是晾一晾郭嘉。


    根據情報顯示,郭嘉早在十幾天前就已經跟著徐庶來到了荊州。


    他給龐統的那封迴信之所以說此間樂,不思荊,除了讓東吳這邊的人安心,順便哄一哄孫尚香和步練師之外,也是特意說給郭嘉聽的。


    因為張繡知道龐統肯定會把這封信的內容展示給郭嘉。


    第二個原因就是他告訴孫尚香和步練師的那個。


    迴到荊州真是沒什麽事幹。


    從他一手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開始,就已經貫徹落實了抓大放小的策略。


    隻要把穩大方向就好,諸多事情根本無需事必躬親。


    如今荊州那邊有龐統統籌指揮,其他各州郡的太史人選也已經安排妥當,西川那邊也已經安排了趙雲和諸葛亮過去。


    每處都有獨當一麵的人在,所以現在的他真是什麽都不用做,隻等曹操大舉來犯的消息就好。


    如果是曹操親自舉大兵犯境,那麽將士還是需要他這個從未有過敗績的北地梟雄來提拔士氣,給予信心的。


    既然如此,索性便在江東多待一陣子。


    孫尚香剛才還說她不想做妲己。


    但在張繡看來,江東方麵包吃包住,還有孫尚香和步練師兩個絕色美人相伴,這生活說是酒池肉林還真是沒錯。


    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用江東的資源來搞增幅,否則那可就太頂了。


    就在張繡以為這樣的生活還很持續很久一段時間的時候,意外終究還是來了。


    十數日後,張繡看著孫權,差點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哈,送我迴荊州?”


    當看到一臉興奮地孫權帶給自己的消息以後,張繡頓時覺得剛剛吃下去的飯菜不香了。


    “不錯。”


    看著張繡一臉震驚的模樣,孫權心中大爽。


    果然,當自己的力量還不夠強大到辦成某件事情的時候,求助他人是最好的辦法。


    自己的求助對象也的確是給力。


    孫策在親眼看到張繡那醉生夢死的模樣以後,迴去發了好一頓火。


    隨後便拉上孫權,兩兄弟一起堅持不懈了十幾日,總算是說服了吳國太。


    兩人故意將張繡如今的情況說得十分誇張,言稱張繡被酒色所傷,已經變得十分憔悴。


    再這樣下去,隻恐會被酒色掏空身子,難以給予孫尚香幸福,更無法抵禦來自北方的強大威脅。


    吳國太在心中權衡利弊,縱然心中不舍孫尚香,還是點頭同意了孫策和孫權的主意。


    當確定要收迴提供給張繡的一應優待時,孫權別提有多開心了。


    所以一直都避著張繡的他才會主動攬下這件事情。


    就是想要看看當自己通知張繡的時候,他會是什麽表情。


    如今看到張繡的模樣,他心裏終於舒服了。


    張繡是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一語成讖,孫策竟是真的把這些都收迴去了。


    太可惡了!


    不就是在你這邊玩了一陣子嘛!


    至於這麽小氣嗎?


    還有孫權,你那一臉興奮的表情根本就藏不住好嗎?


    就這麽不待見我嗎?


    張繡可是記得清楚,另一條時間線上的孫權正是聽了周瑜的安排,想出把劉備軟禁在江東,用錦衣玉食來腐蝕他的主意。


    怎麽到了自己這裏就反過來了呢?


    孫策一個勁勸自己要勵精圖治也就罷了。


    畢竟他真是自己的好朋友,關心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雖然現在這種手段有些簡單粗暴,絲毫不講基本法。


    可你孫權跟著湊哪門子熱鬧?


    張繡卻沒有想過,另一件時間線上的孫權是因為要想著謀取荊州,所以才會用糖衣炮彈來對付劉備。


    可如今的孫權都不是江東的話事人,自然不會去操那份閑心。


    更重要的是出現了步練師這個變數。


    這讓孫權對於張繡持續在江東的不滿情緒到達了頂點,這才祭出了這一招以退為進的必殺技。


    縱然心中再是不解,但既然對方都已經下了逐客令,張繡也沒有辦法繼續留下來了。


    於是便叫上劉曄,點齊了跟隨自己前來的迎親隊伍,準備返迴荊州。


    不過張繡畢竟跟另一條時間線上的劉備不一樣。


    他不需要借著祭祖的名義偷偷摸摸跑迴荊州。


    所以即便是決定要返迴,依舊有著充足的時間來準備。


    特別是孫家人不舍孫尚香,恨不能讓孫尚香把所有的好東西都帶上。


    結果原定的三天準備時間硬生生拉長到了七天,隨行人員也是一再增多。


    得知張繡終於要返迴荊州,跟隨他來到荊州的劉曄和八百壯漢也長長舒了一口氣。


    劉曄自然是心裏清楚,隻要沒有戰爭,張繡留在江東跟返迴荊州其實並無差別。


    但關鍵是他自己留在這裏實在是太無聊了。


    張繡可以歌舞升平,他總不能一起跟著吧?


    所以他跟八百壯漢在府中前住,終日無事,最後隻能去城外射箭走馬。


    倒是他跟文聘、高順的射箭打獵技術得到了穩步提升。


    得知新姑爺要返迴荊州,江東的父老鄉親們也有些不舍。


    對於這位朝廷新封的驃騎將軍,江東父老鄉親們也是一百個滿意。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張繡這次前來,讓他們跟著樂嗬了好一陣子。


    還有像劉備這樣的故交,在聽到張繡即將離開的消息時也趕來相送。


    “玄德兄,真不打算跟我迴荊州?”


    張繡半開玩笑地說道,“若我所料不錯,曹賊可是馬上要打過來了,到時可是你報仇雪恨的好機會啊!”


    劉備聞言怔了怔,隨即說道:“吳侯待吾甚厚,實不忍離之。”


    張繡一擺手:“吳侯本就跟吾親如兄弟,如今更連妹妹都許配於吾,玄德在他那裏和在我這兒實無多大分別!”


    張繡之所以一直招攬劉備,自然是在眼饞關羽和張飛這兩員猛將。


    縱然自己麾下的一流武將已經不少了,但誰會拒絕關羽張飛這個等級的將領?


    不過仔細想想,現在他已經把原本屬於劉備的勢力已經挖得差不多了。


    趙雲、魏延、諸葛亮、黃忠、龐統、徐庶、馬良這些原本是蜀漢陣營中流砥柱的人物統統都已經被他截胡了。


    可想而知,像是劉備入蜀以後挖掘的法正、吳懿、吳班、嚴顏、李嚴、費觀、李恢、馬超、馬岱、彭羕這些人才,十有八九也跟劉備無緣了。


    如今還跟著他的就隻剩下自己穿越之前就已經跟劉備結義的關羽和張飛了。


    既然如此,索性就把劉備吸納過來好了!


    可惜的是,雖然劉備如今的現狀遠不如曆史上的同時期,但他依舊是還想掙紮一番。


    所以在劉備禮貌地拒絕了自己以後,張繡也隻能遺憾地說道:


    “既是如此,繡便祝玄德兄能夠在江東幹出一番事業——還有,吾已告知伯符,務必讓他關照玄德。”


    劉備謝過了張繡,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張繡跟自己如今投靠的孫策談笑風生,隨便一句話便要勝過自己無數努力。


    自己這般堅持,真的還有意義嗎?


    直到張繡和那八百壯漢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劉備依舊久久沒有迴過神來。


    過的片刻,他長歎了一口氣,對關羽、張飛、簡雍、孫乾、崔鈞、石韜、孟建等人說道:


    “諸君皆有王佐之才,不幸跟隨劉備,備之命窘,累及諸君。


    多年來依舊身無立錐,誠恐有誤諸君,君等何不棄備而投明主,以取功名乎?”


    很明顯,這裏的“明主”指的就是張繡了。


    當初在汝南被曹操擊敗的時候,劉備也對其他人說過類似的話。


    不過那個時候的他情況可比現在要慘得多。


    趁著曹操的注意力在河北,好不容易在汝南打出了一片地盤,正是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時候。


    沒想到三下五除二就被迴過神來的曹操給收拾了。


    不但手底下的兵被打完了,更是連塊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如今他雖說情況也算不上好,但好歹要比那時強多了。


    由此可見劉備的確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明明還沒有被逼到絕境,就已經說出了這種話。


    眾人也看出劉備是真的喪失了鬥誌,皆是麵麵相覷。


    片刻過後,崔鈞皺眉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主公怎可因此喪誌?


    況如今前往交州,未嚐不能成就一番大事!”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交州偏僻,遠離中原固然是劣勢。


    但換個角度考慮,那裏天高皇帝遠,想要組建真正屬於自己的班底也更加容易。


    關羽亦是說道:“大哥說得這是甚話?莫非忘了當初你我兄弟三人結義時的誓言?”


    “桃園結義……”


    聽到關羽的話,劉備仰起頭來。


    不知不覺,這竟然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自己這些年來的經曆如同一幕幕畫麵不由一一浮現在自己麵前:


    桃園結義、董卓進京、捉放曹、虎牢關、跨江擊劉表、鳳儀亭、犯長安、三讓徐州……煮酒論英雄、吉平下毒、戰官渡、投孫策。


    人生又能有幾個二十年呢?


    便在此時,關羽突然雙手抱拳,鏗鏘有力地說道:


    “關某雖一介武夫,也頗知忠義二字。”


    劉備聞言,轉過頭去,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關羽。


    卻見關羽目光炯炯地望著自己,繼續說道:


    “……正所謂擇木之禽,得其良木,擇主之臣,得遇明主,關某平生之願足矣。


    從今往後,關某之命即是劉兄之命,關某之軀即為劉兄之軀,但憑驅使,絕無二心!”


    劉備的雙眼驀地濕潤了。


    因為這一番話,正是三人當初桃園結義時關羽對劉備所說。


    二十多年過去,關羽依舊牢牢記得當初的誓言,這番話說來竟是跟當年一字不差!


    猶記得當年張飛也……


    “俺也一樣!”


    一旁的張飛在關羽說完這番話後立刻接上,和當年亦是一模一樣。


    關羽繼續說道:“某誓與兄患難與共,終身相伴,生死相隨!”


    張飛還是說道:“俺也一樣!”


    關羽:“有渝此言,天人共戮之!”


    張飛:“俺也一樣!”


    看著由關羽發起,張飛加入的這熟悉一幕,兩行清淚終究是從劉備眼中流了下來,他看了看關羽,又看了看張飛,顫聲道:


    “二弟、三弟!”


    關羽和張飛則是齊聲喚道:“大哥!”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


    話音剛落,三人六隻手便牢牢疊在了一起。


    此時此刻,劉、關、張三人仿佛又迴到了二十多年前,三人在桃園結為異姓兄弟的那個午後。


    那是他們逝去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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