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3 p.m. 海洋夢想號,18樓。

    孟雪誠剛踏進正門,就被大堂裏華麗的金色閃得目眩,入口兩側放著小型噴泉,高高的水柱會隨著音樂而變化出不同的色彩。大廳鋪著祥雲地毯,以歐式宮廷的風格作為主要的元素,牆壁鑲嵌著金色的金箔,深淺不一的黃色燈光籠罩著整個賭場,帶著一點曖昧的暖。

    孟雪誠不禁鼓掌:「設計貴氣,充滿了錢的味道。」

    蘇仰看著麵前這根刻著貔貅圖騰的石柱,麵無表情地說:「這種設計不叫貴氣,叫做手段。」身邊人來人往,他故意壓低了聲線:「大多數人都知道賭博實際上是和運氣做較量,尤其賭場是個魚龍混雜的地方,什麽人都想來碰運氣,簡單點說就是低級。但是經過裝修就不一樣了,你會覺得賭博這種行為並不低俗,也不惡趣味,反而變成一種高尚的娛樂,是身份的象征,人們取得愉悅和認同之後,自然更加願意花錢了。全世界的賭場都一樣,越是奢華,越能吸引花錢的人,這不能證明它有多好,而是人們選擇用它來證明自己。」

    他的腳步忽然停下,視線穿過綠色的植物,牢牢定在一個點。

    孟雪誠順著蘇仰的目光看去,擁擠的人群中,站著一位高調的外籍男人。他及肩的灰白發微卷,眼窩深邃,琥鉑色的眼睛以一種極其迷戀的眼神凝視著自己手裏的紅酒,像是看著自己的愛人那般溫柔。

    孟雪誠語氣一冷:「凱文。」

    丁虹一手挽著凱文,目光漫無目的地飄忽著。她穿著長裙,臉上化著淡淡的妝,即便如此,也遮不住她臉上的疲勞——那是一種自內心散發出的頹廢。

    孟雪誠每次看見丁虹都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外表可以打扮,氣質卻無法改變,她身上有種揮之不去的委靡感,無神的眼珠像是硬塞進眼眶裏的。

    就像一個活死人。

    清脆的鍾聲從天花板上的喇叭傳出,賭桌上的人紛紛放下手裏的撲克,整齊劃一地站了起來,跟地鼠機裏同時冒頭的地鼠一樣。他們穩穩朝著賭場內部擠去,那些荷官仿佛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頂著一張肅穆的臉井井有條地收拾桌上的撲克。

    這意味著那些人不會迴來了。

    蘇仰和孟雪誠對視一眼,這群人來賭場不賭?能讓賭徒毫不猶豫放下手裏的牌,一定是有更具吸引力的「節目」。

    「過去看看。」蘇仰說完就邁步往人群裏走,完全沒有給孟雪誠任何緩衝的時間。

    孟雪誠神色一凜,急步跟了上去,他牽起蘇仰的手,正色道:「這裏人太多,走散了怎麽辦?」

    蘇仰:「……」

    孟雪誠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讚,真是合情合理的理由。

    兩人剛往那邊靠去,便被一位身材圓潤的中年女人給喝住:「哎我說你們兩個缺不缺德?要進會場就老老實實排隊去,別以為老娘年紀大眼睛花,看不見你們插隊!」女人穿著緊身抹胸裙,背部的贅肉完全擠了出來,她粗壯的手臂一抬,用塗滿紅色指甲油的食指指著隊末:「去去去,別在這兒擋著。」

    孟雪誠:「……」這女人剛才還不在的,怎麽就成了他們插隊?

    孟雪誠故意一瞪眼,配上臉上的刀疤貼,充滿了社會人的匪氣:「我——」

    蘇仰勾了勾孟雪誠的掌心:「別跟她吵,這裏人多。」

    孟雪誠登時止住話音,對著女人冷哼一聲,然後拐了個彎去隊末。

    這一排隊,排了將近二十分鍾。

    「這會場到底什麽來頭?」孟雪誠探頭看了看,前方還有七、八個人才輪到他們,他感歎道:「人也太多點。」

    幾分鍾後,孟雪誠跟蘇仰走到了最前排。

    站在會場門口的是兩位年輕的女孩,她們穿著月白色的繡花旗袍。左邊的女孩扯開一個沒有感情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齒:「您好,請出示會員證。」

    孟雪誠掏出兩枚胸針。

    女孩用手提儀器掃了掃胸針,等儀器上彈出一個紅色的圓圈,她才將胸針還給孟雪誠。

    女孩毫無起伏地開口,給兩人解釋道:「內部會場不允許客人攜帶任何電子產品,如果有手機、電子手表等,可以放到右邊的儲物櫃,儲物櫃使用的是指紋解鎖,非常安全。」

    蘇仰把手機交給孟雪誠,一起放在儲物櫃裏,等他們通過金屬探測門的檢查,女孩才遞給他們一個號碼牌:「請按照號碼牌入座。」

    ……

    所謂的內部會場,其實是一個劇院風格設計的大禮堂。

    講台中央的投影幕布上寫著summer sales,孟雪誠看著手裏的號碼牌,長長吸了口氣:「真的是拍賣會?」

    他們按照號碼找到所屬的位置坐下,現場上千個坐位很快就坐滿了,厚重的實木大門隨之關上。

    燈光漸暗,講台上紅色的幕布被升起,一名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扭著臀走上前,調試了一下麥克風,一手捂著胸口,優雅地給眾人鞠躬。

    「是她?」孟雪誠嘴角一僵,表情看上去很想罵人。

    這個女人他們都不陌生,是paradise酒吧裏的主持人。

    女人張嘴,用流利而標準的英語說道:「歡迎各位來賓,和往年一樣,拍賣品的標價將會以a國貨幣作為標準。除了現場的一千二百位來賓,我們將同時進行網絡直播,線上線下均可出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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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便是按照程序,進行漫長的規則解說。

    孟雪誠打了個哈欠:「困死了。」他側頭看了蘇仰一眼,對方坐姿挺直,精神抖擻,連這種千變一律的規則都沒有打消他的精神。

    蘇仰察覺到了孟雪誠的視線,抱著手臂小聲說:「專心點。」

    孟雪誠隻好用雙手狠狠地搓了搓自己的臉,讓摩擦時帶出的熱力提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講台上的女人終於將又長又臭的規則宣布完畢,宣布拍賣會正式開始。

    「那麽,現在是第一件拍賣品,請看屏幕。」

    投影幕上出現了一把精美小巧的手槍,槍柄上有華麗的金色藤蔓花紋,暗黑色槍身上有一隻鳥狀的紅色圖案,這隻鳥的模樣十分怪異,它缺了一條腿,有長長的翎毛,嘴裏叼著一根類似樹枝的長條物,眼睛呈倒三角形。

    蘇仰唿吸倏地凝住,他看著這詭異的圖案,大腦頃刻顫動起來,抖出了稀稀落落的熟悉感。這種持續不止的震顫,在某一個瞬間達到了頂峰,若真若假的幻影反複重疊著,最後完美契合在一起,宛如安下最後一塊拚圖般,不失毫厘。

    「劉悅瑤她們身上都有這隻鳥。」他的聲音繃得很緊,眼睛幹澀:「耿昌也是公會裏的人。」

    孟雪誠呆呆愣了幾秒:「他是怎麽知道公會的存在?公會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

    蘇仰沉默下來,許久後,他無聲地苦笑著:「他們跟其他地下集團不一樣,除了錢,還有更大的野心。」

    講台上,女人讓人把將裝著手槍的防盜玻璃箱推了上來,展示給在場的人看:「基於安全理由,所有拍賣品將會在迴航以後,由專人送達買家指定的地址。這把gr15的底價是六萬,每次加價幅度為五千元整。請有意的競買人舉起手中的號碼牌應價。」

    孟雪誠愕然抬頭:「五萬a國幣相當於我國四十多萬,四十多萬一把手槍?他們怎麽不去搶?」

    現場舉牌的人非常多,價格瞬間飆升一倍,最後,這把手槍以十三萬五千元擊槌成交。

    孟雪誠簡直震驚,這都差不多一百萬了。

    蘇仰出了口氣,緩了緩積在心頭的苦悶,慢聲道:「請孟隊將注意力放在拍賣品上,而不是價格。」

    「……行。」

    第二件拍賣品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打火機,外表沒什麽值得稱讚的地方,使用的時候也不會噴出一朵花兒來,盡管如此平庸,它也以三萬a國幣成交。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拍賣品除了gr15手槍以外,沒有其他特殊的東西,不外乎一些水晶項鏈、翡翠手鐲、名畫、陶瓷花瓶之類,成交價也維持在五萬到十萬之間,並沒有超過第一件的十三萬五千元。

    「那麽接下來,就是第七件拍品,請大家看向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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