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在立春的那天去了北京。

    梁信佳笑著對他說,“一路順風。”

    可望著他進了登機口,梁信佳又莫名的難過。要是周衍沒迴頭望她還好,他頻頻迴望,她又平白多了幾分不舍。

    江南地區多雨,細雨如絲,剪不斷,理也亂。

    出了節後,梁信佳也搬迴了自己住處。

    上班第一天,積攢了一大堆的工作忙的她頭昏腦轉。等她好不容易有時間歇下來喝口水,發現周衍給她打了好幾個電話。

    梁信佳下班時給周衍迴撥了電話,當時她正在超市。

    忙音響了好幾聲,周衍的電話在占線。

    梁信佳定定的看著熄滅的屏幕,然後把手機裝進了包裏。

    突然之間什麽胃口都沒了。梁信佳草草的拿了點東西就去收銀台了。

    出超市時,周衍的電話打來。

    “我剛有點事。”

    梁信佳把手機夾在肩膀上,手中袋子換了隻手提。她抿了抿嘴問,“很忙嗎?”

    “還行吧。你呢?在幹什麽?”

    梁信佳抬頭看了看前方的紅綠燈,“剛在超市,現在在過馬路。”

    周衍笑了幾聲,“過馬路專心點,等你迴家我再打給你。”

    怕周衍掛了電話,梁信佳趕緊說了聲“別。”

    聲音有點大,她注意到,然後壓低了聲音說,“沒事的。”

    周衍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後他輕笑,“行。”

    明明兩人分開還沒有半月,可梁信佳卻覺得格外的久。久到她夜裏做夢都是周衍。

    和周衍通完電話後,梁信佳洗了個澡,濕著頭發吃了幾片吐司就睡了。

    天光大亮。

    昨晚濕著頭發睡覺,梁信佳一起床就暈乎乎的。她就著冷水吃了藥,然後又去和張亭出外景。

    這一天的作息紊亂,飯也沒好好吃。梁信佳拖著疲憊的身體,迴來倒頭就睡。

    她睡的很沉。

    半夜迷迷糊糊聽見有聲音。睜開眼時,周衍坐在她床頭。她以為是夢,慢慢挪了過去,兩手一伸抱住了周衍的腰。

    周衍躺進被子裏時帶進了一股冷氣,凍的梁信佳直哆嗦。她直往周衍身上靠,睡意沒了,她看著他笑。

    周衍問,“你笑什麽。”

    梁信佳摸了摸他臉,又冷又硬,“你怎麽迴來了?”

    “不是你想我?”周衍語氣欠揍。

    梁信佳彎起嘴角,“幹嘛不去你自己家睡。”

    倆人說話時貼的很近,周衍直接咬了她的上嘴唇。梁信佳不願落下風,反咬了過去。

    咬著咬著就成了唇齒交加。

    梁信佳喘著氣,心想,這大抵是場春.夢。

    可周衍卻沒有餘下的動作。官司打到一半,他忙了一天才迴家。淩晨的國貿依舊燈火通明,他靜坐片刻又披上衣服,訂了張機票飛了迴來。

    窗外月光軟軟,淌進心底。他親了親梁信佳的眼睛,咬了咬梁信佳的酒窩,然後抱著她睡了。

    _

    梁信佳很久沒有睡的這麽安穩了。

    醒來時神清氣爽。

    可等她看到床頭櫃上的那串鑰匙時,她才驚覺昨晚的不是夢。

    鑰匙下壓著一張紙。

    先走了,早餐在鍋裏。給你的鑰匙記得收好。

    周衍給她煮了麵條。素素的麵上灑了點蔥末。味道吃起來卻不錯。

    梁信佳責怪自己為什麽睡的那麽沉。

    溫度,觸感 ,都是鮮明存在的,又怎麽可能是夢。

    沒有睡那麽沉的話,或許他倆還能說說話,今天早上她還能送送周衍。

    周衍應該很忙,現在迴想起來,他昨晚眼下蒙著化不開的鬱色。

    _

    從周衍迴來過那天後,兩人好像一直沒有通過電話。她忙,周衍也忙。

    周一,難得是一個好天氣。

    梁信佳下班後繞到後街咖啡店去。

    顧蔓之約她見麵。

    梁信佳到時,顧蔓之身旁還有一人。那人幫顧蔓之提著包,見梁信佳來,微微側頭對顧蔓之說了幾句話就走了,走時來順帶摸了摸她的頭。

    顧蔓之皺眉說了幾句話。那人又是一笑。

    梁信佳走近便聽見顧蔓之問,“怎麽那麽遲。”

    也沒有真的想知道的意思,聽起來更像是撒嬌。

    梁信佳想到剛才那人,隨口答道,“加班。剛不有人陪你嗎?還把我叫了出來。”

    “他要是能給我參考意見,告訴我哪件衣服好看,我也就不會叫你了。”

    兩人邊走邊聊。

    梁信佳終究還是耐不住好奇心,問了出口,“分手啦?”

    春節間,顧蔓之也帶著男朋友出來了幾趟,不是剛才見到的那人。

    顧蔓之淡淡一笑,“及時行樂嘛,現在不談戀愛還要等人老珠黃了再談嗎?”

    “你還挺有理。”

    “不然呢。你呢,就打算和周衍這樣分隔兩地啊。”

    梁信佳攏了攏頭發,“我也不知道。”

    “有什麽不知道的,要不他迴來,要不你過去。總得要個選擇 ”

    ……

    顧蔓之說的梁信佳不是沒有想過,可她不知道怎麽跨出那一步。

    晚上梁信佳一個人躺在沙發上看電影。

    看到一半,李煙一通電話打了過來。

    梁信佳懶得按暫停鍵,她一邊看著電影,一邊接電話。

    電話裏李煙叫她明天迴趟家,說給她做了點菜。

    掛電話時,電影也剛好結束。

    梁信佳沒有開燈,熒幕光映在牆上。月色像銀河一樣傾斜下來,嘩啦啦的砸在心上。

    梁信佳莫名其妙的想和周衍說說話。

    她電話還沒撥過去,周衍的電話就撥了過來。

    “睡了嗎?”

    他那邊傳來鑰匙碰撞的清脆聲音,關門,以及再關門。

    “還沒睡,你現在才迴家嗎?”

    “嗯。忙了好一陣子。”

    梁信佳拿了個抱枕抱在懷裏,“那你早點洗洗睡吧。”

    “我挺想你的,梁小佳,閑下來就想。”

    梁信佳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她覺得酸酸的,心裏酸,鼻頭也酸。

    她靜默了好一陣子,笑著說,“要不我去找你吧。”

    “你別開玩笑。”

    那天晚上,梁信佳坐了個夢。

    她夢見高中畢業後的那個暑假,周衍一日複一日的在等她。她多希望自己馬上出現在周衍麵前,可直到整個暑假過去,夢中的她也沒有出現。

    夢境半真半假。

    可她想周衍是真的。

    第二天。

    梁信佳剛進辦公室就看見張停捧著保溫杯在她桌前繞來繞去。她拉開椅子,放下包,“怎麽了。”

    張停仔細盯著她瞅,“我今天掐指一算。”

    梁信佳接著他的話問下去,“算什麽了?”

    “你今日忌豆漿,忌咖色,宜不上班。”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捧著的豆漿,和脖子上的咖色圍巾,皮笑肉不笑,“說人話。”

    “……”

    “許姐找你”張停悻悻坐迴座位。

    辦公室裏,徐露在看文件。

    透過落地窗,梁信佳能看見外頭熙熙攘攘的車輛,像一隻隻甲殼蟲,從窗的這邊,倏地一下,跑到那邊。明明每輛車都不同,可又好像都一樣。

    “年前問你的事,你有什麽打算。”

    梁信佳拿出從昨晚寫好的辭職信,雙手遞了過去,“徐姐,謝謝你對我這麽長時間的照顧。我想辭職。”

    信是她昨晚寫的,不能說裏麵沒有衝動的成分。但誰說衝動裏沒有真心的存在呢。

    徐露沒接,她端起手邊的咖啡抿了一口。

    “說說原因吧。”

    “徐姐,你老說我倔。但比起倔來說,我最大的問題是不果斷,是猶豫不覺,是不自信。”梁信佳放下了手中的信,將它推向徐露那邊。“我現在有了想做的事,想要抓住它。”

    “我非做不可。”

    “ 想好了?”

    “想好了。”

    梁信佳直視。

    徐露有一絲晃神,她衝梁信佳擺了擺手,示意她出去。

    梁信佳離開時,迴頭看了一眼,輕聲說,“徐姐,你以後好好注意身體,咖啡能少喝就少喝。”

    迴過頭時,瞥見外邊周停正朝著裏麵擠眉弄眼。

    辭職的事,梁信佳第一時間就告訴了聞滿。

    信息發過去沒幾秒,聞滿的信息就劈裏啪啦的發了過來。梁信佳索性給她撥了個電話迴去。

    “我要去找周衍了。”

    “你行啊,為愛情連工作都能辭。”

    “哪裏哪裏,比起你我還是半桶水.....”梁信佳話還沒說完,就意識到不對,趕緊打住了。

    聞滿沉默了許久。梁信佳想說些什麽的時候,聞滿開了口,“你什麽時候去。”

    “等事情交接完吧。”

    “打算在那邊找工作?”

    “嗯,說實話剛畢業那會我還挺想去北京找工作的,多好一地方,你說是吧。”

    “.....”

    下午下班時,張停又拎著他的保溫杯繞了過來。

    他往她桌上扔了個牛皮信封。

    “這是什麽?”

    張停慢悠悠地說,“剛從徐姐辦公室出來,她讓我把這個帶給你。”

    梁信佳停了幾秒,然後把它收進了包裏。

    工作的事情交接了好些天,正式離職的下午,梁信佳迴了家。

    梁信佳到家時,家裏隻有李煙。

    “爸呢?”

    “樓下下棋去了。”李煙在看電視,見梁信佳迴來,趕緊從櫃子裏拿了拖鞋出來。“今天下班怎麽這麽早,你好好坐著,我去做飯。”

    “我去幫你。”

    李煙笑了笑。“你還幫我,不給我添麻煩就好了。”

    李煙在炒菜,梁信佳在旁邊洗土豆。

    水溫剛剛好,梁信佳裝作不經意的開口,“媽,我前幾天辭職了。”

    李煙炒菜的手頓了頓,油粒在鍋裏炸開了花。

    “辭了也好,我當初就說,你這工作整天跑來跑去的,一個女孩子累的慌。辭了好,辭了找個清閑的工作。”

    梁信佳關了水龍頭,“我想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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