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想什麽呢?說與我聽聽。”


    耳畔殷子荀的聲音傳來,清亮好聽。


    葉姝華收迴思緒,瞟了他一眼,餘光掃到斜對麵靠後的徐妍盈身上。


    “我在想,你和徐家相不相熟。”


    殷子荀湊近瞧著她那雙清澈的眸子,黑亮的瞳孔裏,倒映著自己的影子。


    “我是殷家嫡長子,殷家人脈遍布整個華國,我想與誰相熟,就與誰熟。”


    葉姝華微微一笑,笑得明媚如初。


    宴會過半,大家都不再拘謹,開始在席間走動,互相敬酒攀談。


    殷子荀端著酒杯朝徐家走去。


    不一會兒,便和徐元珍熱絡地攀談了起來。


    葉姝華靜坐在席位上,須臾,徐妍盈拿著酒杯,滿臉的不情願走了過來。


    葉姝華若無其事,自己靜靜飲酒。


    徐妍盈走過來,沒好氣地坐到她身旁。


    也不說話,隻自顧自往嘴裏塞葡萄。


    她和葉姝華這個煞星有什麽好聊的,在餘府,她命婢女將她和白環兒從樓上扔下去掉進泥裏的事,她可是還記得一清二楚的。


    如果不是沒機會,再加上最近隻要招惹上這個煞星,就會倒黴,她才不會咽下這口氣!


    偏偏父親知道自己和葉姝華的仇,還非要讓她過來陪她!


    她斜睨了葉姝華一眼,冷哼了一聲。


    真是晦氣!


    “葡萄酸甜可口,但也不能貪吃,喝點乳茶解解口。”


    葉姝華問宮女要來嶄新的杯子,倒了一盞,推到她麵前。


    徐妍盈看都不看一眼就把杯子推開,陰陽怪氣道。


    “郡主的乳茶我可不敢喝,我還想活久點。”


    葉姝華微微一笑,故意湊近了一些,手中的乳茶又朝她麵前推近了一些。


    遠遠看去,像是在說什麽悄悄話。


    “本郡主勸你最好還是喝了它,你表麵聲稱著喜歡太子,實則偷偷喜歡二皇子的事,殷公子也知道,他會不會說漏嘴透露給你父親,就看你接下來的舉動了。”


    徐妍盈瞳孔微震,詫異地望著葉姝華。


    她怎麽會知道!


    這件事除了她的貼身婢女,沒人知道,就連母親她都沒說!


    葉姝華唇角又上揚了幾分,唇瓣勾起絕美的弧度。


    徐妍盈狠狠咽了口口水,瞄了一眼正和父親攀談的殷子荀。


    正好看到殷子荀也瞧向這邊,死咬著後槽牙,拿起茶盞,一飲而盡。


    葉姝華斂了笑容,眼底泛著星光。


    徐妍盈喜歡二皇子之事,她瞞得確實隱蔽,第一世她也不知道,但在上一世重生後,她無意間撞見過她和二皇子私會。


    偷聽到了一些對話,才無意得知,徐妍盈一早就芳心暗許了。


    但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卻像是關係交好的閨中密友。


    葉姝玉望著她們二人,心中疑惑。


    渃文柳也更加疑惑,徐妍盈可是被葉姝華扔進泥土裏,她怎麽會主動了葉姝華攀聊交好。


    可這一切落在皇後眼中,卻是極好的。


    也成功吸引了皇後的注意。


    皇後不喜歡葉姝華,但是葉姝華和殷子荀定親了,若依著葉姝華這個橋梁和殷子荀搭上關係,那對太子豈不是間接的助力!


    “郡主,妍兒你們在聊什麽這麽開心?”


    葉姝華恭敬迴道:“迴皇後,也沒聊什麽,隻不過妍兒自己又額外準備了一幅永壽圖,想要獻給太後,正找我商量怎麽送出呢。是吧,妍兒妹妹。”


    徐妍盈滿眼疑惑,什麽永壽圖,她哪裏準備了這個。


    況且,她的繡工一直不好,她從來不送這些的。


    葉姝華究竟要幹什麽,她越來越搞不懂她了。


    可她都已經把自己架到這兒了,她不得不附和。


    扯著嘴角,硬擠出一個笑來點了點頭,“是啊,我繡工不好,這這隻是我一片心意,算不上禮物,所以一時不知怎麽開口。”


    皇後一聽隻是這個事,笑著道:“難得你有這等孝心,快呈上來吧。”


    這時,竹影早就眼疾手快將裝著永壽圖的木盒塞到了葉姝華手中。


    葉姝華悄悄將木盒遞到徐妍盈的手中,微笑著看著她。


    徐妍盈皺著眉頭,看了她一眼,盡管再疑惑也接了過去。


    起身之際,她悄悄看了木盒裏麵,確實有裝裱好的永壽圖。


    她心中疑雲四起,她到底要幹什麽!


    葉姝玉看著這一幕,一開始她不知道,可看到皇後瞧著徐妍盈那疼愛的眼神時,她恍惚間明白了過來。


    徐妍盈繡工根本就是一塌糊塗,她肯定沒準備什麽永壽圖。


    而且,她手裏盛著永壽圖的那個木盒,她記得,一直都是葉姝華的婢女竹影拿著來的。


    那本就是葉姝華的!


    至於為什麽成了徐妍盈的,那肯定是葉姝華想要徹底斷送了自己要當太子側妃的夢。


    所以故意把東西讓給她,好讓她在皇後麵前表現!


    徐家是皇後娘家,皇後本就有意立徐妍盈做太子側妃,而徐妍盈也是喜歡太子的。


    現在皇後對自己印象極差,若徐妍盈這會兒表現好了,自己豈不是真的要無緣太子側妃了!


    可又不能當眾揭穿,那樣自己在皇後麵前的形象怕是更加糟糕了。


    徐妍盈已經站在宴廳中央,想要展示給太後看,但因為永壽圖不大,隻有手帕大小,故而她行至台階上,湊近讓太後瞧去。


    宴廳中央從台階上一直到門口,鋪著一整塊紅毯。


    葉姝玉坐在第一排,垂手就能夠到紅毯。


    紅毯很重,緊貼地麵,她自然是拽不動的,但這次紅毯之上覆了一層紅紗,隻固定了四周,中間並未固定。


    且中間相對寬鬆,遠遠看去像是紅色波浪一般,精致又美觀。


    紅紗很輕,正常走路是不會有影響的,但隻要輕輕一拽,就能把人扳倒。


    她緊緊盯著徐妍盈的步伐,手深入案桌下,找準了角度,見她朝太後走近,角度剛好契合,她不動聲色手下猛地一用力。


    “啊!”


    徐妍盈一個重心不穩,尖叫著直接朝太後撲去。


    手裏的木盒連帶著她整個身子,硬生生砸向太後。


    葉姝華眼疾手快,距離太後也不遠,兩步衝到前麵,伸手及時護住太後,木盒被彈飛出去,徐妍盈也被她順道拽著衣領一甩。


    四仰八叉地滾下台階。


    顏麵盡失。


    葉姝華餘光瞅了她一眼,勾起唇角,暗笑。


    隨後不著痕跡收迴目光,指肚也順勢握住太後的手腕,暗探著脈搏。


    脈搏下沉上浮,忽快忽慢,很顯然是中毒跡象。


    果然,太後遭人下了毒。


    好在毒未入肺腑,還有救。


    “太後,太後,您怎麽樣啊!”


    皇後急促喊著,眉眼裏滿是焦灼和擔憂。


    葉姝華悄無聲息收迴手,抬手理了理太後有一絲淩亂的衣領。


    道:“皇後莫要擔心,太後無礙。好在妍兒妹妹隻是不小心被地毯上的紅紗扳倒,不是故意的。”


    葉姝華又扭頭看向台階下,狼狽不堪的徐妍盈,委屈道:“隻是,妍兒妹妹,害你滾落台階,實在是抱歉。當時情況緊急,為了護住太後,我是下意識做出的反應,根本沒時間思考。”


    又故作委屈道:“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皇後瞧著太後當真一點傷也沒有,心裏暗暗鬆了口氣,也沒多想,便向著葉姝華道。


    “多虧了郡主及時出手,這才沒讓太後傷到,妍兒,你還不快謝過郡主!”


    徐妍盈發釵頭發全都亂了,有斜掛著有橫叉著,頭發也一綹一綹炸起,遠看去跟個炸了毛的老母雞一樣。


    她又羞又怒,心中怒火早已直衝腦頂。


    灼燒得她腦仁生疼。


    可偏偏,皇後,她的皇姑母還向著葉姝華那個賤人說話!


    她現在總算明白過來葉姝華為何要這麽做了!


    摔倒的時候,她剛好餘光掃到葉姝玉的手。


    並且耳畔還飄過葉姝華的低語,“再說殷子荀是短命鬼,可就不是光當眾臉麵掃地這麽簡單了。”


    葉姝華利用葉姝玉害自己出醜,她順勢來個護駕,還明目張膽報私仇,讓自己直接臉麵盡失。


    好你個葉姝華,你給我等著!


    徐妍盈鼻孔張得老大,粗重的唿吸聲在極力壓抑著胸腔怒火。


    她抬頭挺胸,即便模樣狼狽,也沒半分扭捏態。


    強裝鎮定,卻咬牙切齒道:“是臣女險些惹了禍,多謝郡主及時出手。”


    葉姝華盈盈一笑,眉眼彎彎,容顏清麗動人,聲音柔和清脆。


    “我們都是姐妹,不必言謝。”


    一句都是姐妹,徐妍盈後槽牙跟著咯吱作響。


    “臣女儀容淩亂有礙觀瞻,皇上,皇後,臣女就先告退了。”


    皇上目光沉沉,也是看在太後無礙的份上,麵上並沒有表現不悅。


    頷首準了。


    就這樣徐妍盈頂著雞窩頭,在眾目睽睽下走出大殿。


    葉姝玉心裏簡直不要太爽,她想和自己爭太子哥哥,沒門!


    渃文柳目光也泛著冷光,她就知道,葉姝華怎麽可能會和徐妍盈交好。


    剛才她故意將徐妍盈甩下去的動作,別人沒看到,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這下她徹底惹怒了徐妍盈,日後,她別想好過了。


    不過也好,隻要有人找著她的不痛快,不用她出手,隻看戲做好不過。


    “皇上,太後也累了,臣妾命人送太後迴坤寧宮歇息吧。”


    “也好,最近太後身子有恙,多勞皇後你費心了。”


    皇後柔聲笑著,“哪裏的話,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


    葉姝華恭敬站在一側,並沒有迴席位上,聽到此,連忙出聲懇請道。


    “皇上,太後是臣女的皇祖母,十六年來,臣女一直沒能盡孝,實在慚愧,故而,臣女懇請皇上準允臣女送太後迴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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