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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午過後,天越發熱了起來。


    隨著國朝如火如荼的大建設,工部那邊的活是越來越多。


    工部尚書段珺多次上書,要把賈琮調迴工部。不想現如今賈琮是個香餑餑,戶部、兵部、禮部都在跟宮中要人。


    四部尚書在奉天殿大朝幹了一架,最終還是段珺勝出,原本以為工部終於擁有了賈琮的“使用權”,不想半路殺出了一個程咬金……


    “奉監國太子令旨、奉內閣鈞旨,永豐侯賈琮,兼領禮部、戶部、兵部、工部侍郎銜,監察四部事。”


    “四哥你是要幹啥?把我切成五瓣吧,這樣我還能留一個在家好好陪我媳婦跟娃!”


    賈琮生無可戀的癱在東宮大殿的太師椅上,無奈攤手。


    太可怕了,一個人要幹四個人的活,資本家都沒這麽狠的。


    劉弘卻扔給了他一封折子:“你先看看這個,看完了你就懂我的無奈了。”


    “什麽東西?”


    賈琮順手接過,翻開一看,神色立馬凝重起來。


    “這是我沒想到的,如果龍禁衛的消息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此時的太子爺,目光中的厲芒甚是驚人。他甚至重重在桌案上猛砸了一下,殺氣騰騰的說道:“京察大計才過去兩年時間,就有人敢在有關國朝百年大業的要事上動手腳。琮哥兒,千裏之堤潰於蟻穴,除了伱,我真不知道該相信誰!皇爺爺賜予你的打王金鐧,是時候該亮出來了!”


    麵對劉弘的真誠目光,賈琮亦是明白此事的重要性。


    而且有些事沒人比他賈琮更懂其中的關鍵,比如正在修建的各條鐵路,比如正在治理的黃河……


    越是吞金的項目,就越能滋生貪婪的國賊祿蠹。


    他將手中的折子收好,點了點頭:“四哥放心,我親自去。不管是誰,隻要他敢挖咱們大夏的牆角,我就砍他的腦袋!”


    劉弘見賈琮應下了此事,心中的焦躁氣憤去了大半。


    派別人去,可能會顧忌這顧忌那,出現官官相護甚至是同流合汙的可能。


    但賈琮不會,當年禦貓的封號,就是為了今日!


    “好,就等你這句話呢。拿著這個……”


    劉弘往賈琮手中塞了一個冰冰涼的東西,賈琮低頭一看,竟是調兵的虎符。


    “憑此符,天下兵馬你皆可調動。此次出巡監察四方,不管是查到了誰的頭上,你都不要顧及其他,斬了就是,必須將這股妖風徹底打下去。”


    明白了,太子爺跟內閣的大佬們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隨著大夏國強富民,物質的豐富就會極易滋生貪腐。


    在國朝各項大工程、大項目的建設關鍵期,最害怕的就是出現豆腐渣工程。


    無論是鐵路修建還是治河,但凡出現豆腐渣工程,就會害了無數百姓的性命。


    這一次的涉案官員上至宗室,下至地方豪紳,林林總總多達成百上千,便是龍禁衛都不一定有膽子去查。


    唯有一位敢查、敢殺還沒有什麽利益關係的重臣去查,才能有效的震懾朝中官員。


    這樣的人,手中有龍虎狗三鍘刀的忠順王劉恪算一個,不過他這會還在海上漂著,來不及。


    另一位就是永豐侯賈琮,手持打王金鐧、禦賜金令、禦劍、禦賜雁翎刀……


    龍禁衛不敢管的,他管;龍禁衛不敢殺的,他殺!


    這就是永豐侯賈琮,被稱為碩鼠克星的禦貓賈琮。


    ……


    黛玉正與丫鬟婆子給賈琮收拾行裝,而賈琮則是抱著乖兒子又親又捏的,惹得麒麟兒哇哇哇。


    一看兒子哇哇哭了起來,忙將其塞到了黛玉的懷中。


    黛玉嗔怪的瞪了賈琮一眼,熟練地懷抱兒子,搖呀搖的哄著:“你別老是鬧他,鬧哭了你又不哄。”


    嘿~


    生兒子不就是為了玩?


    賈琮咧嘴笑了笑,湊到黛玉跟前去說道:“這不是又要出京,還不知道要忙多久才能迴來。我得好好稀罕稀罕咱們的乖兒子……當然,還有林姐姐你。”


    說著,他就湊近過去,在黛玉臉上親了一下。


    熟悉的幽香,嫩滑的觸感,令其迷醉。


    可惜了,悠閑的時光總是過得那麽快。


    夏日的風剛剛吹到北方大地,賈琮就帶著一隊人出了京城。


    他們先是騎馬乘車,來到通州後就換乘官船,一路順運河南下至山東,往河南方向趕去。


    賈十一將水壺遞了過去,禦貓大人噸噸噸就是一頓猛灌。


    船艙中傳出虛弱的嗷嗷聲,一顆碩大的虎頭從布簾中冒了出來。


    可憐大貓兒這迴出京,第一次感受到了暈船的痛苦。


    自打老聖人將虎威大將軍留給賈琮後,大貓兒在榮國府過的還算不錯。


    每日都有人陪他玩耍,但另一隻貓老不著家,這就令他很煩惱。


    這迴賈琮又要奉旨出京,大貓就咬著褲腿,死活要跟著一同出來。


    這不,暈船啦!


    “看吧,你非要跟著出來,遭老罪了吧。”


    賈琮好笑的讓人取來酸梅湯,冰冰涼涼、酸酸甜甜的酸梅湯總算讓大貓有了一絲精神。


    ……


    “根據探子報來的消息,青藤先生就在開封府。”


    “那正好,我也好久沒見到老師了。”


    龍禁衛密探幾乎沒有一天斷過跟賈琮的聯係,將一份份最新情報送到了賈琮手中。


    隨著官船越發臨近開封府,賈琮的神色越發的凝重。


    情況比他跟太子想象的還要糟,原本工部製定的治河策,是采用最新的水泥工藝,在疏浚河道後,修建出一條橫跨山東、河南的黃河大堤。


    綿延千裏的黃河大堤,將是開國以來,國朝投入最高、規劃最大,招募工匠最多、建設周期最長的史詩級工程。


    可就在如此重要的工程中,河南臨河諸府縣,竟然出現了貪墨治河銀的事。


    而且其中最讓賈琮難以置信的是,參與貪墨治河銀子的人中,還有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前內閣首輔,太師周炯的親侄子,周佩黎。


    “讓船在歸德府停一下,咱們先不去開封。”


    嗯?


    賈十一有些愣神,疑惑問道:“三爺,邸報應該已經到了開封府,若咱們不趕緊過去,我擔心那些人把證據給銷毀了。”


    “永豐侯查案,不需要證據!”


    賈琮無所謂的笑了笑,擼著虎頭,似是自言自語:“既然老師在開封,那證據什麽的,怕是早就找的差不多了。好不容易出京了,不鬧大一點,豈不是對不住禦貓的名聲!”


    ┗|`o′|┛嗷~~


    虎威大將軍駕到,碼頭上的人紛紛四散開來。


    有公子哥還想大罵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在這麽多人的地方遛……虎,可隨即就看到了一身麒麟服,頭戴紫金冠的賈琮。


    “天爺爺,竟是永豐侯來了!”


    “誰?永豐侯?”


    “啊?天呐,那個男人終於是來了!”


    永豐侯、禦貓賈琮,百姓眼中的青天大老爺,不法官商眼中的閻羅王。


    賈琮登上虞城縣馬頭後,在這個入境河南的第一個貨物集散地,掀起了好大的風波。


    虞城縣令代庭,率領縣中官吏很快就趕到了碼頭,要迎賈琮一行入縣城歇息。


    賈琮也沒有拒絕,應其所請,一路浩浩蕩蕩打著全套儀仗,大搖大擺的進了虞城縣,住進了一座還算精致的園子中。


    “十一叔,來活了!”


    果然,儀仗擺開後,就會有人想要來嚐試嚐試。


    入駐虞城縣的第二日,就有人將一封血書扔進了牆內。


    親兵暗衛是遠遠盯著這人扔完了血書,又遠遁溜走。


    賈琮將血書看完後,嗤笑一聲,找來賈十一叮囑了起來:“先不要打草驚蛇,這才是第一封,接著會有第二封、第三封……這些人啊,知道贏不了周老倌,就隻能從周家其他人身上下手。周佩黎有沒有貪治河的銀子,咱們目前還不能確定。但有人如此著急想讓咱們揭開這個蓋子,這就有意思了。”


    “三爺的意思,有人想借咱們的手,對付太師?”


    “算是吧,但這些人最主要的,還是想挑起革新派內部的爭鬥。要是我查出了周老倌的侄子貪墨,你說我要不要嚴格執法?斬了周佩黎,周老爺子還會不會站在咱們這一邊?”


    賈十一深吸一口涼氣,這也太陰險了。


    周炯身為當代文宗,文壇領袖。


    若他因為這件事背離了革新派,那對國朝來說,對新法來說,將是不可挽迴的巨大損失。


    而且,剛剛開啟不久的思想革新,就會遭遇巨大的挫折。


    “周佩黎若真的貪了銀子,不管我斬不斬,咱們都將是棋差一招,輸了這第一場。十一叔你想想,周老爺子才在國子監公開講學沒多久,他的侄子就拿黃河沿岸的百姓安危換取了銀子,百姓們會怎麽看?”


    “呃~若是我,我會對太師所言持懷疑態度,甚至他所倡導的新法,也將失去了公正性。”


    持身不正,雖令不行。


    任你說的天花亂墜,你侄子卻不顧沿河百姓的身家性命,大撈特撈,什麽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什麽格物致知,什麽天道正義,統統都是狗屁。


    賈琮也沒想到這件事牽扯到了周佩黎,他將血書扔到一旁,躺迴了搖椅悠哉悠哉的扇著扇子。


    “不過也不著急,周老倌早就料到了這些,老狐狸在朝中官員推薦其侄去工部任職時就安排好了,咱們現在就下好餌料,看會有多少魚兒上鉤吧。”


    ……


    從第一封血書扔進牆內,賈琮看完後就收了起來,半點動作都沒有。


    很快,虞城縣內就開始有了流言,說天下烏鴉一般黑,禦貓賈琮也不過如此。


    明明有國朝蛀蟲在開封府貪墨朝廷的治河銀子,卻因其伯父乃是文宗太師,前內閣首輔,他賈琮便官官相護,按下了此事。


    流言在醞釀,相信這則流言的人不少,不過更多的百姓還是持懷疑態度。


    什麽文宗太師,什麽內閣首輔,禦貓賈琮連聖人老爺的兒子孫子都敢打,郡王公侯都敢殺,一個五品的官,還隻是內閣首輔的侄子,又有什麽理由可包庇的。


    賈琮對於這些流言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在虞城縣不是遛虎就是跑到人多的地方聊天吹牛。


    虞城縣不大的地方,賈琮硬是將每一個角落都給逛了一邊。


    他甚至還去了趟虞城縣學,充當數術教授,給縣學中的學子們上了好幾天的課。


    這一日晚間,暴雨如注。


    賈琮坐在涼亭中,擼著虎頭,跟大貓嘀嘀咕咕的懷念過去,訴說著老聖人在時的趣事。


    賈十一拖著一人從雨中趕來,一進涼亭,就抱拳說道:“查清楚了,此人便是龍禁衛開封府中最大的奸細。”


    “我就說嘛,治河之事如此重大,急報送抵京城,我還沒出京呢,就有人知道了朝廷會派我來查此案,還投血書?這要是沒內鬼,誰會信?”


    賈琮看完了賈十一遞上的公文,龍禁衛開封府千戶所千戶陸萬在接到他的密令後,就開始秘密調查了起來。


    很快,他就查到了藏在千戶所中的奸細。


    竟然是副千戶袁文龍,他竟然是貪墨治河銀一案所涉官員的其中之一,與多人勾結,暗通款曲,互通消息,從京城打聽到了朝廷最新的動向,快速將消息傳開。


    賈琮剛從東宮領命出來,估計人還沒到家呢,消息已經從京城出發,快速送往河南、山東各地。


    “先留著他的狗命,等咱們到了開封,第一個拿他開刀。”


    他都懶得理會這種蠢貨,你一個龍禁衛,天子親軍,跟人家玩筆杆子的混在一塊算什麽?找死嗎?


    賈十一招唿手下將其拖走,等賈琮看完了老師徐晉以及陸萬的書信後,這才開口問道:“那咱們接下來還要繼續等人投送血書嗎?”


    “當然,戲都唱了一半了,哪裏能停?這場雨啊,下的真不是時候。河南是國朝的糧倉,夏收在即,這場雨不知會耽擱多少人的搶收。”


    賈琮伸手去接亭外的雨滴,沉吟許久後,他才感慨萬千的說道:“十一叔,咱們不能隻盯著貪腐上的事,還得盯著百姓民生。多派點人出去,看一看這河南的官,到底有沒有盡心為朝廷、為百姓做事!


    今晚先更到這裏,明日繼續,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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