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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二月,北地在一場春雨的滋潤下開始彰顯它的勃勃生機。


    賈家祖籍江南,當初修建寧榮兩府時,就有許多樓台景致或多或少帶著江南的風格。


    在綿綿細雨中,賈琮手撐著下巴趴在窗前呆呆的發愣。


    赦老爺在帶娃,政老爺、二哥賈璉還有寶玉去了宮中參加大朝會,就連探春也去了義務教育司,一時間家裏竟然顯得有些冷清。


    “三哥……”


    惜春是個精力旺盛的小丫頭,在這種陰雨綿綿的氣氛中,不但沒有睡懶覺,反而一大早就跑來找賈琮玩耍了。


    小丫頭學著賈琮的模樣,小手撐著下巴,望著雨水打落桃花,小鼻子還嗅一嗅,似乎要去聞被泥土味兒掩蓋的花香。


    “三哥怎麽不去上朝啊?”


    紮心的妹妹~


    “因為哥哥我現在無官一身輕,不用去宮裏跟人打嘴仗了。”


    賈琮抬手就搭在惜春的腦瓜上揉啊揉,將梳的整整齊齊的頭發揉亂,惹得小姑娘抓牙舞爪要報仇,這才停手哈哈大笑。


    吉祥、如意兩個丫鬟端著早飯進了屋子,擺好後又去幫惜春重新梳頭。


    等兄妹二人坐在桌前唿嚕唿嚕的用完早膳後,前院傳來消息,王子騰帶著他閨女王熙鸞來拜訪老太太。


    “稀奇事啊,王大侯爺竟然在這個時候登咱家的門了!”


    賈琮帶著惜春來到榮禧堂,一進門就看到了與王子騰談笑風生的老太太。


    若不是賈琮知道老太太對王子騰的反感,他還就真信了此時的榮禧堂是其樂融融。


    “王大侯爺今天不去上朝?聽說這兩日侯爺府裏熱鬧的很,王大侯爺不去上朝,也還有心思來我家閑逛,看來府裏的事是處理好了?”


    賈琮給老太太請安問好,隨後又朝王子騰拱了拱手。


    眼睛往旁邊一瞄,一個容貌與二嫂嫂王熙鳳頗為相似的姑娘,正在湘雲的陪伴下坐在右側。


    王熙鸞,寧遠侯王子騰的獨女。


    性格也跟王熙鳳很相似,聰明、爽利、潑辣……


    賈、王兩家關係還算和睦時,王熙鸞沒少來榮國府玩耍,這姑娘給賈琮最大的印象就是聰慧果斷,而且極為會看眼色。


    與她那個短時的母親不同,王熙鸞是盡得王家真傳,說話辦事那是真沒的說。


    老太太便是厭惡王子騰,對王熙鸞這個丫頭討厭不起來。


    賈琮坐在王子騰的對麵,咧嘴一笑:“不得不說,還是王大侯爺雅量,您夫人的親侄子,滿京城的傳您賣女求榮,您竟然管都不管,臨了還是我家環哥兒替您操心。做女婿做到這個份上,嘖嘖,整個國朝都找不出來幾個像我兄弟這樣的!”


    王子騰現在一看到賈琮就覺得牙疼,這小子現在說話好氣人,專戳人的短處。


    他不是不管,他是沒想到董家會摻和進來針對王家。


    京裏針對他的流言什麽時候停過?隻要他不去理會,這些流言根本動搖不了他在朝中的地位。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賈政的小兒子,那個不怎麽起眼的庶子,竟然有那樣的心計,將董家的嫡子耍的團團轉,還給了他老子賈政刷聲望的機會……


    此子,倒是可以好好培養!


    “此事的確是我的疏忽,幸得你二叔與環哥兒出手,保全了王家的名譽。所以我今日特地帶了鸞兒前來,一是來探望老太太,二來便是來表示感謝。”


    王子騰朝著老太太拱手道:“老太太,晚輩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便是。”


    老太太看了一眼正與湘雲說悄悄話的王熙鸞,擺手道:“說到底咱們兩家是打斷了骨頭連著筋,有什麽話你就直說。”


    隻見王子騰正色說道:“晚輩想帶環哥兒去武備學院,好好教導一陣子。等到八月武舉後,讓環哥兒去武備學院入學。”


    嗯?


    老太太在聽到王子騰所言後,第一反應就是看向坐在一旁的賈琮。


    賈琮甚是吃驚,他開口問道:“王侯,伱要將王家的名額給環哥兒?”


    王子騰鄭重點頭:“沒錯,本侯的女婿,不能一直在家中廝混。他已年過十四,是該為自己的前程拚搏了。”


    皇家武備學院,至今隻招錄了兩次學生,一次是直接從軍中挑選優秀的中底層軍官校尉,另一次是前年的武舉前二十。


    與國子監不同,武備學院很少恩蔭官宦子弟入學,除了頂級公侯世家每家給了一個名額外,皇帝幾乎從來不會拿武備學院的入學名額進行封賞。


    便是王子騰這個常務副院長,手中也隻有一個屬於恩蔭給寧遠侯府的名額。


    例如寧榮賈家,寧國府一個名額給了賈蓉,榮國府的唯一名額被敬大老爺要了過去,給了族中一個極有武將天賦的草字輩族人。


    武備學院畢業的武學生,與金殿唱名的進士一樣,都被稱作天子門生,可見其名額之金貴。


    王子騰擲地有聲的迴應,令老太太有些不敢置信。


    什麽時候,王子騰會拿王家的資源來貼補賈家?想當初,這老小子差點掏空了榮國府……


    “老太太,靖王那邊來信,平倭之戰的準備已經差不多了,夏收之後我就該東渡入倭,有些事我得早做準備。”


    湘雲跟王熙鸞不清楚這句話中的深意,但老太太與賈琮清楚啊。


    王子騰這是在為將來做準備,而且是抱著此去倭國必死的決心。


    看到王子騰眼中的懇求,一時間,老太太對他都有些厭惡不起來。


    “是我家環哥兒占了你家的便宜,老婆子哪有不允的。”


    老太太衝鴛鴦吩咐道:“你去喊環哥兒過來,他嶽丈老子來了,讓他過來磕頭!”


    鴛鴦應聲而出,賈琮砸吧了一下嘴,給老太太使了個眼色。


    見賈琮衝一旁的三個丫頭努嘴,老太太心領神會。


    “雲丫頭,你帶鸞丫頭跟惜丫頭去看看你二嫂嫂……”


    ……


    支開了三個丫頭,賈琮這才放開了說道:“我說王大侯爺,咱能不能樂觀點。上次禦醫也說了,隻要你不瞎折騰,好好養一養,活個十來年都不成問題。”


    氣血虧虛,這病對於普通人來說還真是藥石無救的絕症。


    但對於王子騰這個寧遠縣侯來說,氣血虧了補一補就是。一年不成那就再補一年,好好養生別折騰,活個八九年十來年還真不是什麽大問題。


    就連老太太都不禁勸道:“你家是什麽情況?王仁那混賬不頂事,孫輩還在你那侄媳婦的肚子裏,王家要靠你一人撐著……你若去了,就你家那些族人,吃絕戶的事並非幹不出來。”


    倒不是說老太太會關心王子騰的死活,她關心的是王熙鳳跟賈環的利益。


    在王仁的孩子還沒出世繼承王家家業,在賈環還未繼承王子騰的人脈關係前,老太太絕對不會允許王子騰死掉,絕對不會允許有人來搶賈家的利益。


    王子騰苦笑一聲,應道:“您說的我都清楚,但死在倭國的戰場上,跟死在家裏,這其中的區別我想您應該明白。”


    老太太當然明白,死在戰場上,皇帝便是為了名聲,也會對王家多多照看。


    死在家裏,就他王子騰曾經幹過的事,皇帝就是不清算,也會讓王家自然衰落。


    王子騰這個狠人,這是非要拿他的命去為王家爭取重新崛起的一線生機。


    唉~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老太太也就沒有繼續勸說。


    賈琮張了張嘴,最終也是長歎一聲,攤手說道:“說實話,這種選擇若是放我身上,我做不到,也不願做。靠先輩的餘蔭得來的子孫前程,長久不了的。活著的王大侯爺,比死去的王大侯爺更有價值。”


    這算是賈琮的最後一句勸,至於王子騰會不會聽,並不重要。


    畢竟是他王家自己的事,賈琮能拋開往日的齷齪勸到這個份上,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正堂中的氣氛不算有多好,王子騰的頹唐甚至都影響到了老太太的心情。


    好在賈環來的挺快,穿著一身勁裝就匆匆來到屋中,衝著老太太就跪下磕了個頭。


    “孫兒給祖母請安~”


    老太太抬了抬手,溫和的說道:“你嶽父來了,給你送來了大前程,還不趕緊道謝。”


    皇家武備學院的學生是什麽地位,賈環這個注定要走武將路的武勳子弟自然明白其中的含金量。


    他毫不猶豫的給他的嶽丈老子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王子騰對於賈環的態度比之前來交換婚書時還要親切,這小子心計比賈琮還要深,而且夠狠辣。


    說實在的,若是在五年前,賈環絕對不會是他王子騰的女婿人選,這樣的心計性格,太難掌控。


    但在此時,卻是最好的女婿人選。有心計就代表著不易被人算計,夠狠辣就代表著不會婦人之仁……


    想到婦人之仁,王子騰就將目光轉向了對麵的賈琮。


    此子也就是在當今皇帝的治下,但凡遇到了猜忌心重的帝王,估計骨頭渣都不會剩下。


    這世上好人不長命,文正公那樣的人,活得太累。


    老百姓都快把賈琮這小子供上神壇了,什麽神仙子弟,仁善君子……君子有什麽好的,所謂的君子那不就是傻子嗎?當偽君子才是長久之道。


    賈琮無法猜透王子騰看他的眼神是什麽意思,但覺得不會是什麽好話。


    “王大侯爺,你這眼神是什麽意思?”


    王子騰扶起了賈環,衝賈琮嗬嗬一笑:“沒什麽意思,就是好奇賈禦貓今日怎麽沒去上朝?”


    賈琮挑了挑眉,這老小子是明知故問啊!


    他要是沒被擼掉官爵,就今日朝中的熱鬧,他豈能錯過?


    “王大侯爺不也沒去?再說了,我如今就是個草民,草民哪有資格上朝?”


    “嗬~草民?禦貓大人真是謙虛了,就憑你腰間的金令,你就是去奉天殿拎著大錘砸人玩,都沒幾個人敢攔你。”


    王子騰瞥了賈琮一眼,隨後衝老太太拱手道:“今日之事晚輩多謝老太太成全,距離夏收不過四個月,鸞丫頭與環哥兒的六禮,晚輩還是想盡快走完……”


    “這麽急?”


    老太太皺起了眉頭,賈環的這樁親事是在她的預料之外,如今府中預備著三樁親事,一樁比一樁趕。


    先是寶玉與湘雲的親事,然後是探春出嫁,緊接著就是賈琮迎娶黛玉……


    如今再算上賈環,老太太都覺得元祐十一年的喜事太多了些。


    不過終究是喜事,多些也無妨,就是太累人了些。


    她琢磨了下,看向懵逼狀態的賈環,點頭道:“那便依你吧,等老二迴來,你跟他去商議。”


    ……


    王子騰在榮國府沒有多留,但王熙鸞是被老太太留下來了。


    就寧遠侯府現在的環境,王熙鸞都不想在家裏多呆。


    董氏這迴又一次闖下了大禍,要不是為了讓女兒順利出嫁,王子騰甚至想讓董氏直接“病故”。


    侯府的氣壓低的讓王熙鸞覺得分外壓抑,在老太太提出留下住上幾日,她父親又點頭應下時,王熙鸞差點高興的跳起來。


    “真是苦了你這丫頭了,二嬸那邊……唉……”


    萬般錯,終是苦了孩子。


    王熙鳳抬手摸了摸堂妹的俏臉,吩咐下人去收拾臨近她的客院。


    等到賈環送了王子騰出了榮國府的大門,目送其離開後,站在大門口發了好一會的愣。


    “怎麽?舍不得你老丈人離開?”


    “你又何必打趣我,說實在的,這親事我到現在都覺得像是在做夢。”


    他自己是什麽身份,王熙鸞是什麽身份,這親事中夾雜了太多的算計,令他的心裏始終有一個疙瘩。


    賈琮上前拍了拍賈環的肩膀,作為從小與其長大的堂兄弟,他還是很清楚賈環的性子的。


    “有什麽話,最好趁早說開。鸞表姐比你要聰明的多,她既然應下了這門親事,就證明了她不在乎什麽嫡子庶子。”


    再說了,誰還不是個庶子?


    所謂嫡庶之別,在能力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賈琮撇了撇嘴,小聲說道:“說真的,前日你算計董金輝那幾個蠢貨,這事做的夠狠夠絕夠大快人心。王大侯爺估計也是因為這個,才決定要送你去武備學院,這就代表著他看重你的潛力。”


    賈環聞言,驚訝的抬起頭問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你不會以為武備學院的入學名額是地裏的大白菜吧?”


    賈琮聳聳肩,隨即背手就往大門內走去,邊走邊說:“王大侯爺什麽人?你要沒能力,他都不會多看你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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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被封了一章,今天重新接著前天的劇情寫了一段,被封的放不出來,抽個時間我弄成番外吧。


    今晚就先更到這裏,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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