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賢一早就收拾好了,站在門口迎客,隻是琬琳卻還沒有下來。往年都是夫妻二人一起招唿客人進場的,禹賢“納妾”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這琬琳又不出場,自然是引發了無數遐想。客人們的眼神充滿了曖昧、探究、玩味……

    禹賢看了隻覺得心中惱火,但又不好對客人發作,也不好表露在麵上,免得被居心叵測的人看了去,又大做文章。

    逮著空,禹賢拉住端著果盤匆匆走過的小蓮,把小蓮嚇了一大跳,驚愕道:“少……少爺。”

    禹賢微微皺眉:“琬琳呢,怎麽還不下來。”

    “我上去叫少奶奶下來。”

    “快去。”

    小蓮點點頭,又邁著小步子跑開了,蹬蹬蹬跑上樓梯,禹賢背對著她的方向,聽到腳步踏在樓梯上的聲音,心裏無奈道:琬琳雖然和藹,但是對下人們基本禮儀的管束還是嚴格的,怎麽她這最親近的丫頭,卻這麽莽撞?

    小蓮跑上樓,在房門口停住,調整了一下唿吸,敲了敲門:“少奶奶,少爺催您下去了。”

    屋子裏卻沒有動靜,小蓮有些急了,又敲了敲門:“少奶奶?”

    終於,琬琳的聲音傳出來,還好,沒有離家出走。

    隻是她的聲音有些猶豫:“小蓮,你進來幫我看看,我這樣行不行……”

    小蓮得到了準許,推門而入,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還是那個正經端莊的少奶奶嗎?

    雪白的肌膚,驕傲姿態的天鵝頸,一襲海藍色的抹胸吊帶洋裝,下擺到小腿下部,垂順的料子,兩邊做了褶子設計,略略長過中間,小蓮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裙子。

    本來就是垂順的料子,雲霧交織的花紋更是添加了幾分飄逸的仙氣,裙擺下露出兩截白嫩的小腿,原來少奶奶的腳踝竟然這麽細,然後腳上踏著一雙黑色尖頭絨麵高跟鞋,更是顯得足背雪白。

    琬琳一抬手,一甩手,頭發上的束發的緞帶被扯開,卷發在空中彈了幾彈,然後落到了琬琳的肩膀上。

    世間竟有如此美好的人兒嗎?

    端莊不失美豔。這衣服、這發型,要是換做別人穿戴在身上,一定被人當成不正經的女妖精了,然而琬琳本身正氣凜然,竟然很好的駕馭了這衣服。

    一向有些高冷的琬琳,此刻竟有意思羞澀,問小蓮道:“好看嗎?”

    小蓮重重的抬頭:“少奶奶,你今天太好看了。”

    琬琳憋著笑,逗小蓮道;“我平時不好看呢?”

    “不是不是,”小蓮慌慌張張的擺擺手,“不是這樣的,少奶奶,你平時也好看,不過今天……今天是不一樣的那種好看!”

    小蓮想說,少爺一定會喜歡的!可是沒有說出口,直覺告訴她,少奶奶不會喜歡那樣子的誇獎。

    小蓮掛著癡漢般的笑容,和琬琳一起打量著鏡子中的琬琳。

    琬琳的神色似乎有些遺憾,喃喃自語道:“好看有什麽用呢,又沒有欣賞的人。”

    小蓮覺得奇怪,難道少爺不是嗎?

    然後琬琳迴身笑:“走,我們出去吧。客人們應該等急了。不過不是等我,是我不出現,他們等著看禹家內訌的好戲呢。”

    小蓮覺得少奶奶診室灑脫聰明又了不起,明明在房間內,卻好像洞察外麵的一切似的。

    外麵的那些人也真是……人家好心好意邀請他們來參加宴會,他們還在那裏三五成堆討論人家的家事,一個個的……

    就算在外麵招待客人的禹賢聽不見,可是來來往往的,都是禹家的傭人,難道他們也聽不見?

    真的是……可是小蓮自己生氣又有什麽用呢,她也不過是個傭人而已。

    當少爺讓她去叫少奶奶的時候,她心裏是高興的。因為之前以為少爺和少奶奶吵架了,少奶奶是在跟禹少爺賭氣,小蓮也不敢去叫。

    這樣看來不是啊。

    就讓少奶奶出來,給這些人狠狠的打臉。

    出房間門之前,琬琳猶豫了一下,然後扯起旁邊一條米白色的披肩,披在身上。

    好看自然還是好看的,隻是少了些許豔光。

    小蓮奇怪:“少奶奶,今天家裏爐子燒的旺,不冷的。”

    琬琳無奈的笑:“我知道,我就想披著,行不行?”

    “行行行,”小蓮傻笑,“我們快下去吧,少奶奶,少爺都等急了。”

    琬琳心裏冷笑:他哪裏是等自己等急了,分明是怕自己在客人麵前丟了醜。

    不過,也無所謂了,琬琳歎了口氣,黑色肩頭高跟鞋的細跟踏在華美的土耳其地毯上,這地毯,是雲茜陪嫁的嫁妝,好看是好看的。

    隻是這越華貴、越驚豔的東西,就是不耐琢磨。

    原本是棕金色的主色調,加上繁複的花紋,看起來很是雍容華貴,日子久了,不知道是積了塵還是審美疲勞,總覺得是一塊用了多年的舊毯子。

    琬琳踏在地毯上,像個驕傲的女王似的向前走著,然後是高跟鞋踏在木樓梯上的聲音。

    噠……

    噠……

    噠噠……

    樓下喧鬧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有人先注意到了樓上傳來的聲音,漫不經心的下意識望過去,卻愣住了。

    緊接著……是更多注意到這有規律的高跟鞋聲音的人。

    最終出門前,琬琳還是讓小蓮幫自己把頭發紮起來,一條祖母綠色的緞帶,束起那濃密的卷發,兩鬢仍有倔強的不肯被束縛的碎發,顯得隨意而嫵媚。

    琬琳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得體的,卻很自然的笑容。

    暗暗觀察著樓下眾人臉上的驚詫,心裏是很滿意的。

    往年,禹家聚會的時候,琬琳都顧慮著禹家主母的身份,穿著老氣的旗袍和高跟鞋,梳著發髻。

    禹賢隻覺得氛圍變了,他背對著樓梯的方向,還不知道自己身後發現了什麽,雖然覺得有些隱隱的奇怪,但也沒往心裏去,繼續和麵前的人聊著天,那人卻一副呆呆的樣子。

    禹賢最討厭不專心的人,不禁皺了皺眉頭,那人卻問道:“這……這是琬琳還是你的新媳婦啊。”

    禹賢覺得那人是不是傻了?喲i不是第一次見麵了,難道連琬琳和別人都分不清?

    禹賢迴頭皺眉一看,也愣住了。

    那是誰啊?

    真的是琬琳嗎。

    琬琳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那麽美……

    美的豔麗卻不輕浮,不會讓人覺得親近,卻讓人覺得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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