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這太子和蘇璟怎麽會到了青州府的?”


    丞相府中,胡惟庸對著李善長問道。


    這今日早朝,實在是太過於震撼了。


    青州府瘟疫的事,都多少天了。


    這突然冒出來太子朱標就在青州府,大臣們甚至都沒人來得及關心太子的安危。


    隻因為現在的青州府防治瘟疫工作,全賴蘇璟在主持著呢。


    這事可比朱標在青州府嚴重多了。


    瘟疫這東西,自古有之。


    越是環境差,越是容易滋生。


    所以,遭瘟疫的大多數都是窮苦老百姓。


    既然太子朱標已經確定在青州府,也到了府衙,那其實安全問題就還好了。


    最主要是蘇璟的事情。


    整個朝堂之上,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朱元璋對於蘇璟越發的重視。


    對於大部分的臣子來說,這是一股新的威脅。


    現在,蘇璟竟然已經可以掌控一府。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當然有像是崔亮這樣,純粹是因為禮法不合才要緝拿蘇璟的。


    但附和崔亮的那些人裏,自然也會有其他心思的人。


    “不知道,但這件事,陛下肯定早就知道了。”


    李善長淡淡說道,很是平靜。


    今日在朝堂上,他也是發言最平和的那個。


    胡惟庸點點頭:“不錯,太子殿下的行蹤,陛下肯定都很清楚,所以蘇璟和太子殿下去青州府,其實並不是因為瘟疫之事,隻是偶遇而已。”


    簡單的分析,胡惟庸便將事情大致麵貌還原了出來。


    “但太子殿下和蘇璟去青州府,到底是所為何事呢?”


    胡惟庸又疑惑了。


    李善長搖頭道:“惟庸,這不重要,現在的問題是,蘇璟主管了青州府一府的瘟疫防治,他到底有沒有能力做好這件事。”


    蘇璟和朱標要做什麽,已經不再是最重要的那件事了。


    “丞相說的是,此事的確很關鍵。”


    胡惟庸順著李善長的話說道:“若是蘇璟不能將此事做好,那陛下礙於群臣的壓力,必然會懲治蘇璟。”


    “即便是有著太子殿下求情,之前陛下為蘇璟鋪墊的那麽多事情,恐怕也沒什麽用了,這大明朝堂,不會再有蘇璟的位置,至少現在不會有。”


    “但如果此事蘇璟真的做好了,那事情就又不一樣了。”


    胡惟庸沒有把話說完,但李善長顯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蘇璟隻要能做好這件事,那就是大功一件。


    到時候,順理成章的進入大明朝堂。


    又有著朱元璋的強勢支持,就會迅速成為一股新勢力。


    用來對抗以他為首的淮西集團。


    “惟庸,你以為,蘇璟能做好此事嗎?”


    李善長看向胡惟庸問道。


    胡惟庸沉默了好一會,迴答道:“下官不知道,但下官希望這位蘇先生,可以給我們一個驚喜,畢竟青州府數十萬百姓,能夠救下那是最好的。”


    話,胡惟庸說的很漂亮。


    不管怎麽樣,現在遭災的是青州府的百姓。


    即便是心裏不認為蘇璟能做到此事,那也不能隨便說出來。


    堂堂朝廷命官,因為一己私欲,就要置黎民百姓於不顧?


    這肯定是不行的!


    麵子上得過的去。


    李善長微微點頭,對於胡惟庸的迴答,還是很滿意的。


    “惟庸,你有這個覺悟,我也就放心了。”


    李善長又問道:“不過,我還想問你一句,你認為蘇璟,到底要不要入朝堂?”


    不問青州府,隻問蘇璟。


    蘇璟隻要入主朝堂,那必然會成為李善長的對手。


    成為整個淮西集團的對抗者。


    或許會有一些個人關係的糾葛,但大方向是不會變的。


    胡惟庸愣了一下,短暫思考片刻後說道:“蘇先生大才之人,必入朝堂!”


    “哦,說說,你怎麽想的。”


    李善長笑著問道,顯然這個迴答,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胡惟庸迴答道:“丞相,之前您就教導下官,蘇先生不是常人,能不交惡便不交惡。”


    “下官都記在心裏,蘇先生能被丞相如此看重,入朝堂不過是小事而已。”


    這會的胡惟庸,盡管已經地位不低,但還不是大明丞相。


    囂張跋扈這種東西,在他身上看不到。


    倒是裝孫子他很會。


    “惟庸,這不是我想聽的。”


    李善長看向胡惟庸,話語裏多了幾分別樣的意思。


    胡惟庸看著李善長的眼睛,遲疑了一會迴答道:“丞相,惟庸淺見,若是有什麽說錯的地方,請指正。”


    顯然,胡惟庸意識到,李善長這是在問他核心的事情了。


    李善長沒說話,隻是看著胡惟庸,默默等待著。


    胡惟庸說道:“丞相,當前這大明朝堂的局勢,咱們淮西最盛,原本誠意伯為首的那浙東一派,還有些勢頭。”


    “但自從誠意伯請辭,咱們淮西在朝堂上的話語權就越發的重了起來。”


    “看起來,這是咱們壯大的好事,但其實也是隱患。以陛下的角度來看,他肯定不會想讓咱們一家獨大。”


    “這個蘇璟,便是陛下給咱們安排的新對手。俗話說,狡兔死,走狗烹。”


    “隻有蘇璟入朝堂並站穩了腳跟,咱們的地位,才能穩住。”


    “所以,蘇璟,是一定要入朝堂的!”


    胡惟庸一番精準分析,也算是將自己的心裏話都說了出來。


    他小心的瞥了一眼李善長,內心也有些忐忑。


    他這樣是賭!


    胡惟庸說的這些,已經是在揣測聖意了。


    這要是李善長反手和朱元璋一告狀,胡惟庸在大明朝堂,也就混不下去了。


    可以揣摩朱元璋的心思,但直接了當的說出來,可就不對了。


    不過,胡惟庸和李善長,已經綁定很深。


    雖說是賭,胡惟庸倒也沒什麽輸麵。


    “惟庸。”


    李善長朝著胡惟庸喊道。


    “我在。”


    胡惟庸立刻迴答道。


    李善長繼續道:“你能說出這些來,說明你是真看清了,我也就放心了,希望你能一直記著今天自己說的話,等你坐到我這個位置上,也不能忘記。”


    目前大明朝堂淮西一派,以李善長這個左丞相為首。


    劉伯溫已經退了,那他也該退了。


    占著不走,那就是自找不痛快。


    “丞相言重了。”


    胡惟庸說道:“以陛下對丞相的信任,這丞相之位無人可以替代。”


    李善長笑著說道:“惟庸啊,你這就心口不一了,剛才你都分析的這麽透徹了,不至於這點事都看不透。”


    大明朝堂的局勢,胡惟庸點透了,李善長也放心了。


    “丞相哪裏的話,惟庸一直堅定的站在丞相身邊!”


    胡惟庸立刻表表忠心,在尚未成為大明左丞相之前,他都能忍!


    ……


    禮部。


    崔亮的腦袋有點疼。


    蘇璟的事情,讓他十分的意外。


    這堂堂青州府一府之地,竟然就直接讓蘇璟接受管理了。


    大明的禮法還在嗎?


    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啊!


    所以他在朝堂上特別的剛,也是帶頭衝鋒的那個。


    作為禮部尚書,這就是他該做的事情。


    隻是朱元璋的反應,很一般。


    盡管說了要嚴懲蘇璟,但那也是在蘇璟辦事不利的前提下。


    也就是說,如果蘇璟真能將青州府的瘟疫給防住了。


    那……


    簡直想想就覺得可怕!


    蘇璟的身份現在雖然尚未在朝堂之內公開過,但可以肯定的是,出身肯定不會太好。


    畢竟大明厲害的家族和人都在這了,姓蘇的牛逼的就那麽多。


    蘇璟要真是家世不一般,那是藏不住的。


    所以,蘇璟出身一般,也無官職。


    隻因為教導了太子朱標,便能擔任青州府知府的職責。


    禮法上,說不過去。


    但此事又牽扯到了太子,朱元璋更是放了話。


    他這個禮部尚書就算是不滿,也隻能憋著。


    “大人。”


    世家寶來到了崔亮的麵前,今天的早朝,他也在。


    不過他沒說話,現在他還想著讓朱元璋淡化對他的記憶呢,可不敢出頭。


    “什麽事?”


    崔亮瞥了一眼世家寶,有些不耐煩道。


    世家寶說道:“大人,這是上一期民報的銷售賬目,還有一些統計的數據,都在這了。”


    自從被朱元璋當場問懵之後,崔亮對於民報的銷售,那是要求很嚴格。


    啥都要知道!


    可不能再出現類似的情況了。


    “嗯,知道了,沒什麽事的話,你可以下去了。”


    崔亮點點頭。


    世家寶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大人,您是否在為那青州府蘇璟的事情煩心?”


    崔亮睜眼,看向世家寶道:“世侍郎,你有什麽話就直說,不必藏著掖著。”


    “不不不,大人,下官不敢。”


    世家寶趕忙道:“大人,下官隻是覺得,蘇璟的事情,不必憂心。”


    嗯?


    崔亮眉頭一蹙,說道:“世侍郎,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是真有些不懂世家寶的意思了,怎麽說世家寶也是禮部侍郎,禮法之事,總不至於不明白吧。


    世家寶當即解釋道:“大人,這青州府大疫之事已成定局,蘇璟若是解決不了,自然有陛下懲治。”


    “若是他解決了,那便是大功一件,於青州府百姓功德無量,即便是禮法不容,那又有誰會在意呢?”


    “所以,不管事情如何,其實都與咱們禮部沒什麽關係,大人也根本沒必要憂心。”


    世家寶說的直白,但道理的確就是這麽個道理。


    崔亮所執著的禮法,在這件事上,已經沒那麽重要了。


    哪怕是今天聲援附議崔亮的,也沒幾個和崔亮的想法是一樣的。


    朝堂之上,可不是打打殺殺。


    聽著世家寶的話,崔亮沉默了。


    “你說的對,這件事不需要糾結,等待結果就可以了。”


    崔亮抬頭看向世家寶,眼神裏多了幾分異彩。


    自己有些太過於執著,導致沒有看清現狀。


    “旁觀者清而已,大人肯定是知道的,隻不過一時間沒想到而已。”


    世家寶笑著說道,拍馬屁他是在行的。


    崔亮問道:“那以世侍郎所見,這蘇璟到底能不能解決青州府瘟疫的事情呢?”


    瘟疫,是目前最需要解決的事情。


    處理的結果,不僅僅關係著蘇璟的命運,更是青州府無數百姓的命運。


    世家寶仔細的想了想,迴憶著自己知道有關於蘇璟的一切。


    其實並不是多。


    此前蘇璟雖然早就在朝堂上有所傳聞,但在朱元璋的刻意隱瞞之下,其實暴露出的消息很少。


    直到最近,才有一些信息流傳出來。


    “我覺得,這位蘇先生,或許真的能處理好。”


    世家寶看向崔亮迴答道。


    “為什麽呢?據傳聞,蘇璟年紀不大,隻是個商人,並沒有做過任何官,青州府一府之地,何其遼闊,瘟疫之事,又是自古之難題,世侍郎為什麽會認為蘇璟能處理好。”


    崔亮繼續追問道,還將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


    蘇璟憑什麽能解決青州府的瘟疫問題?


    世家寶笑了,說道:“大人,這事不能這麽看。”


    “哦,那應該怎麽看?”


    崔亮好奇的問道。


    世家寶說道:“您剛才說的這些關於蘇璟的消息,陛下肯定知道,而且知道的比我們還多,但陛下是怎麽說的?”


    “此事已然開始,那就讓蘇璟繼續做下去!這說明了什麽?說明陛下並沒有覺得蘇璟就一定會搞砸,此事在陛下心中是有可能的。”


    “再看太子殿下,這青州府知府賈紹祖能夠果斷讓出自己的知府職權給蘇璟,不用說,肯定是太子殿下之命。”


    “咱們這位太子殿下,可不是庸人,朝堂上下,誰不承認太子殿下日後會成為一個好皇帝。太子殿下的寬仁和愛民如子,不僅百官知道,連百姓都清楚。”


    “這樣的太子如此相信的蘇璟,又豈能沒有一點本事?更不要說他是太子這半年來的老師,他的能力,太子殿下是最清楚的。”


    “太子殿下信任的人,能夠處理好這瘟疫之事,不是理所當然嗎?”


    世家寶這一番理性分析,不看蘇璟如何,而是從朱元璋和朱標這兩父子,大明現在和未來的掌控者角度去著手。


    著實是把事情給看了個透徹。


    這與之前那個拿著金丹不知道舍不得丟的世家寶,簡直是判若兩人!


    崔亮聽著世家寶的分析,點頭道:“家寶,看來這禮部尚書的位置,以後還得是你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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