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酉不知道怎麽勸人,想了半天才崩出一句“節哀。”可這兩個字就像是河裏堤壩的閘門一樣,阿景一聽見這兩個字,就猛地抬起頭看著秦酉。

    秦酉被他這麽一看,暗道不好。果然下一瞬間,洪水就衝破了堤壩。阿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都漲紅了。

    秦酉本想讓他閉嘴,可終究於心不忍,虛虛地順著他的背。“阿酉,阿,阿娘沒了,從此以後我就徹底成為沒人要的孤兒了。”

    阿景抱不到秦酉,隻能把頭埋在石頭上痛哭。在秦酉心中,成為孤兒也沒什麽,畢竟他行隻單影地在這已經飄蕩了幾十年了。

    阿景抱著石頭哭了好一會,最後哭得沒力氣了才停下了,卻也止不住啜泣。看著小孩坐在地上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都腫成紅桃了,秦酉看著突然也有點難受。可為什麽?

    眼淚糊的滿臉都是,阿景正欲抬手揉眼,卻感到眼皮冰冰涼涼的。“好了,別哭了,再哭就更醜了。”

    秦酉覆上阿景的眼,他雖然法力低微,可這一點小事他還是做得到的。阿景聽著就不哭了,慢慢地也沒了聲音。等秦酉抬手時,發現阿景已經睡著了。

    天氣漸涼,睡著了可不是什麽好事。於是秦酉叫醒了槐垣::“喂,槐塬,把你那葉子做成被子給他蓋一下吧。”槐塬眨了眨眼,“為何?”

    秦酉看著阿景,目光沉沉:“他畢竟剛剛失去了親娘,雖然不懂他到底是什麽心情,可隻怕與我在所受的痛楚也差不了多少。”

    槐塬沒說話,隻是把葉子晃得沙沙響,那響聲越來越大,最後竟然卷起了一陣風。那風從樹底而起,從下往上的席卷著樹葉。紛紛揚揚的葉子被卷到空中,轉了一個圈,轉瞬就變成了一張綠油油的被子。

    秦酉將被子蓋在了阿景身上,施法阻擋了刮來的風。那風便轉了個圈,形成了旋風,攜著地上的落葉獨自歌舞。

    阿景醒來的時候天都快黑了,看見不遠處的秦酉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遠處的天邊也不知道是落日染紅了雲霞,還是紅霞點綴著落日。

    阿景輕輕地掀開了被子,卻不想秦酉突然迴頭。迴頭便是一笑:“醒了,那快些迴家吧,晚上山路可不好走。”阿景被這一笑晃暈了眼,也不知是該責怪落日還是紅霞,竟也把自己的臉映上了色彩。

    阿景走了,走的時候還是暈暈乎乎的。秦酉漠然地看著某個人同手同腳地往前拱。嘖,真蠢。

    日子如流水,不經意就從指尖溜走。大地銀妝素裹,就連老槐樹都被迫套上了雪衣。這下子,山林裏更幽靜了,秦酉覺得很愜意。唯一令他不滿意的就是阿景了,他就像是一個可以活過四季的蟬,實在煩人得厲害。

    每次來,那嘴就像放炮仗一樣,霹靂吧啦一大堆。也不管秦酉想不想,聽不聽,就在那自說自話。秦酉前期還反抗,後來,就習慣了。

    隻是秦酉不解,這天氣如此惡劣,為何阿景還要上山。雖不像從前那般來得頻繁,可每個休沐日他都會來。是這天氣不夠冷,還是那滿是凍瘡的皮膚已經沒知覺了?

    這一日,阿景又來了。這雪最近越下越大,都沒上了阿景的腿。秦酉看著阿景哼哧哼哧地爬上山,鼻涕都結冰了,臉頰也凍裂了。“阿酉!”阿景一上來就看見秦酉一直盯著自己看,心裏高興極了。這可是神仙哥哥第一次看我這麽長時間,阿景好開心。

    阿景正欲往秦酉處挪去,就聽見秦酉淡淡開口。“你日後不要再來了。”阿景一聽,剛剛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是我惹阿酉生氣了嗎?”秦酉看著阿景凍得生瘡的手和泛著血絲的圓臉,自動忽略掉阿景那雙快要溢出水的眼睛,定了定心。

    “你可知我要冬眠?”“冬眠?”阿景那雙杏眼瞪的老大。“我隻聽說過動物要冬眠,為何阿酉……”話還沒說完,就被秦酉接了過去:“凡夫俗子,這冬日是一年四季中最清幽寂靜的季節,於修士而言是最適合打坐清修的。我自是與他們不一樣,睡著就能修煉。所以你不要來打擾我了。”阿景了然,自己差點打擾到阿酉清修。

    “那,那我待到明年春暖花開之日再來找阿酉。我給阿酉摘這山上最嬌豔的花朵。”阿景的眼睛好亮,比秦酉在夜晚看過的最閃的星星還要耀眼。所以秦酉也沒再說什麽掃興的話,揮了揮手就讓阿景走了。

    阿景不在的這些日子,秦酉過上了前所未有的舒心生活。但秦酉總有一些不習慣,總覺得少了什麽。槐塬看著秦酉興致淡淡的樣子,開口道:“你可是在想那個人類小孩了。”秦酉眼睛都沒眨,就答了一聲“沒。”他在阿景的絮叨中,偶然聽見過,人說謊時是會眨眼睛的。

    槐塬看破不說破,隻來了句:“寂寞確實難耐。”秦酉扭過頭瞪了槐塬一眼,整日就知道神神叨叨的,看你比我活的時間還長。

    冬天已經來臨,春天還會遠嗎?當然不會。

    秦酉再次見到阿景時,阿景長高了好多,凍傷雖好,可這臉上還有別的東西。“你這是和誰打架了?”秦酉看著阿景臉上的清淤忍不住問道。“是和同窗發生了些爭執,阿酉別擔心了。”“我可沒擔心你。”秦酉睨了阿景一眼,剛好瞥見他身後藏著一抹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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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後那是什麽?”阿景近日才知道花是要送給姑娘的,最好還是自己喜歡的姑娘。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哦,那是我給阿酉摘的花,你看是不是很漂”“別碰它!”秦酉喝出聲,可已經晚了,阿景的手已經碰到了。於是,阿景就被毒暈了。

    秦酉忍不住腦門突突地,但看這花還是連根刨起的,根部完好。他莫不是想讓我養這毒花?這樣想著秦酉便多看了阿景一眼。阿景麵貼著地,一動不動。秦酉讓槐塬用枝杈把阿景翻了個身,又尋來草藥搗碎之後,敷在阿景傷口上,用水灌著塞進阿景嘴裏。

    阿景醒來的時候,便看見秦酉對著那花發呆。“你難道沒聽說過越危險的東西越是美麗妖豔這句話嗎?”阿景還是有些懵,“這花有毒?”

    阿景當時找了大半個山才來這麽鮮豔的一朵,未曾想竟是有毒的。不過阿酉看起來還是很擔心自己的,不虧。

    於是阿景又有了一個煩擾秦酉的借口,他每次來都會摘來好多花草,讓秦酉辨別哪些有毒,哪些可以用藥。大部分都是些野花野草,找草藥就像是尋寶一樣,得扒拉。

    雖然秦酉不想理阿景,但是阿景臉皮夠厚,長期下來阿景也能認識一些草藥。能拿來換錢的,阿景都賣了買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物件。

    阿景發現,秦酉似乎很喜歡民間的小玩意,他上次用草繩編了一個螞蚱,秦酉就玩了好久。秦酉玩的有些專注,沒發現有個鹹豬手趁機摸了他一把。於是阿景發現,原來自己是可以摸到秦酉的,秦酉的身上是那樣冰涼的。

    這幾日天熱得厲害,端午節悄無聲息地來了。阿景一上街就發現人比往常多了好多,等他看見阿婆賣的粽子和小姐佩戴的香囊時就明白了,今日是端午節。阿景匆匆買了幾個粽子和一些五色絲線後就走了。

    臨近的河裏正在賽著龍舟,漢子們光著膀子,露出結實的臂膀。坐在船頭的人正奮力揚起手臂,一下一下有規律地重擊著鼓麵。士氣受到了鼓舞,漢子們高聲呐喊著口號,手也從不停歇,隨著鼓點的律動,賣力地劃著槳。

    阿景最喜歡看賽龍舟,可今日不知怎的心裏總有些不安,便急急朝著荒山趕去。阿景路還沒走幾步,就被一人攔下了。

    “呦,瞧瞧,這不是方景行,走這麽快幹嘛。”聲音極其挑逗,阿景沒理蕭鈺,繞著他往前走。但是蕭鈺不滿意了,拎著阿景的領子就往巷子裏拽。

    “蕭鈺,你放開我,我今日不想與你打架。”阿景被衣領勒得有些疼了,推了蕭鈺一把。“哎!你還好推我,你這麽著急想幹嘛去?”蕭鈺把阿景抵在牆角,惡狠狠地逼問。

    阿景終於知道秦酉為什麽嫌棄自己了,是真的夠煩的。“要你管,蕭鈺放開我,我還有事。”說著便開始掙紮了。“你能有什麽可忙的,你娘都死了,又沒人需要你照顧了。”這話說完蕭鈺就後悔了。

    果然,阿景一下子就紅了眼眶,使出了全力推了蕭鈺一把,又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就趕緊跑了。蕭鈺其實不想招惹阿景的,可每當他看到阿景圓圓的包子臉時,心裏癢癢的就想欺負欺負他。於是他總找阿景的茬。

    說起來,他倆第一次打架就是因為他捏了阿景的臉,把臉捏腫了。

    阿景倒沒傷心多久,反正他都已經習慣了。在學堂時,蕭鈺這個人就處處找他不快。上次與他打架,還傷到了臉,他也沒道歉,今日卻是愈發過分了。

    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阿景緊趕慢趕地朝著荒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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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使出場嘍

    大家寫完文稿一定要記得存稿,不然又要經曆一次重來一遍的心酸苦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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