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九心下了然,聞人瑟絕忘記了自己對於星象的探詢、懷疑、試探,將此前出於試驗性的包庇行為全部歸結於“愛上她”。


    也是個好借口,隻要不繼續探詢星象背後的奧秘就行。


    燭九這般想著,對聞人瑟絕突然的告白平靜聽之。


    但星君冷不丁道:“萬一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開始質疑星象的呢?”


    “要是其他人,按照他以前高傲的個性才不會管這麽多。”


    燭九眼睫微顫,假裝沒聽見這句話,對聞人瑟絕嗤笑道:“怎麽?愛上邪修很光彩嗎?從前一錯再錯便罷,現在又明知故犯?”


    她聽顧一笑說過,因為數次隱瞞燭九身份的事,聞人瑟絕現在名聲很差。


    那些人拿燭九沒辦法,就咒罵怨恨聞人瑟絕。


    餘西山將兒子送進絕崖,可能也是出於庇護的心理。


    絕崖內部對聞人瑟絕也不是沒意見,但因陣營戰的事仍舊接納了他。


    聞人瑟絕麵不改色迴答燭九的話:“應當是不光彩的。”


    燭九笑,推開他整理衣襟,“所以見了我還不繞道走。”


    “見麵是時機促成的結果,我可決定不了,我隻能聽從心意靠近你。”


    聞人瑟絕沒有任何羞愧的意思,攤手道:“我喜歡你,失憶了竟然還這麽喜歡,師尊說要及時行樂,思來想去,我隻想親吻你。”


    燭九:“……”


    星君的評價是:“他是不是晚上睡覺不小心又長出了一個情根,說話這麽火熱。”


    “我不喜歡你。”燭九麵無表情迴。


    聞人瑟絕幹脆利落倆字:“不信。”


    燭九:“?”


    聞人瑟絕:“你剛才摸我摸的很快活,你的眼睛裏都是我,你這麽厲害,總不能是我強製你做的這些。”


    燭九沉默一瞬,實話實說:“有沒有可能,我隻是好色。”


    聞人瑟絕笑的更歡,胸前袒露大片肌膚,白的晃眼,鎖骨深深。


    “那你要我吧,你知道的,我在你麵前毫無抵抗力。”


    他蹲在燭九麵前,揚著妖美至極的麵孔旖旎望著她,這是一種毫無防備的貢獻自己的姿勢。


    沒有人能對著這個樣子的聞人瑟絕說“不”。


    真是瘋了。


    燭九倏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襟,用力一拉。


    穿好。


    “我的建議是別喜歡。”燭九冷淡撂下一句話,轉過身不看他。


    聞人瑟絕怔忪看了眼自己領口,牙齒抵著唇咬了下,他探身到燭九肩畔,笑意盈盈道:“除非殺了我。”


    燭九撥開他,避免跟這妖孽離得太近被勾魂,她垂落的視線瞥見剩下的兩杯酒。


    “喝酒嗎?”她問。


    聞人瑟絕麵上閃過異樣,燭九沒有察覺。


    “你喂我就喝。”聞人瑟絕像中了軟骨散一樣往燭九身上靠。


    燭九抬手摸出一個小瓶,綠色的液體倒進酒杯中。


    說是劇毒沒人會懷疑。


    燭九搖勻,送到聞人瑟絕嘴邊,她狡黠道:“現在呢?我喂了你敢喝麽?”


    聞人瑟絕耷拉著眉眼,聲音怏怏,“不敢。”


    燭九:“切。”


    正要收迴手,卻被聞人瑟絕握住,“喝這個價格高,你得親我。”


    燭九:“……”


    這廝絕對進渣男學院進修了,小詞兒一套一套的,能把女大學生騙的找不到北。


    “你喝不喝?”燭九不買賬,挑釁地看著他。


    “好好好。”聞人瑟絕彎起眉眼笑,就著燭九的手一飲而盡。


    喉結在眼前滾動。


    他柔軟的唇有意無意地抵著燭九的食指。


    唇好潤。


    燭九確信自己剛才被一閃而過的舌尖舔了一下。


    創世神在上,今天確實有點熱。


    聞人瑟絕咂了下嘴,唇上沾著潤澤的液體,眸色遊離,“好喝,你放什麽了?”


    “毒藥。”燭九沒想到對方還真敢喝,呆滯了一下。


    “這樣啊。”聞人瑟絕歎了口氣,低垂著頭說:“我快死了。”


    燭九摸出一個瓷瓶在他眼前晃了晃,誘惑道:“求我就給解藥。”


    聞人瑟絕眼神開始不聚焦,麵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酡紅。


    他抓住眼前晃悠的手,貼著自己的臉,目光朦朧看著燭九:“求你,親我。”


    “……”


    星君忍不住了,說:“人都送到嘴邊了,幽幽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代替你親。”


    超,女人怎麽能被說不行?


    燭九立刻被刺激到了,“吧唧”一口親到聞人瑟絕臉上,然後立刻拉開距離。


    主要是害怕自己又幹點其他事。


    “嗯?”聞人瑟絕後知後覺摸了摸自己的臉,愣了下,歡欣的笑意從眼中暈開,到整張臉。


    “你還是喜歡我的。”他無比滿足地說。


    然後醉倒了。


    燭九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腰,沒讓他跌倒。


    聞人瑟絕打蛇上棍,整個人癱軟到燭九懷中,神色舒展,極為歡愉。


    燭九看了眼對麵,逍遙尊主一邊灌酒一邊唿唿大睡,不時發出“嗬嗬嗬”的癡笑聲。


    隻有火堆還紅豔豔地燒著,上麵的橘子被烤出一圈焦黑色。


    星君撓頭說:“這倆人來幹啥的?”


    一個個酒喝的挺勤快,結果全是一杯倒,你跟我說是酒鬼?


    誰家酒鬼這麽遜。


    名門正派都醉倒了,留她一個邪帝送他們進黃泉麽。


    難怪墨懷樽立的早,小小年紀就一把年紀了,有這樣的爹誰都得獨立自強。


    雖然說這時候若泄出一絲殺氣,看似醉酒的逍遙尊主必定會醒。


    燭九又瞅了眼逍遙尊主,若有所思。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星君有點小興奮:“咱們把他殺了吧,按照經驗,這種跟孽神沾親帶故、看似無害的近親保準是內裏陰暗的究極大反派。”


    很難不認可。


    “那要是殺錯了呢?”


    星君無所謂地迴:“那就當濫殺無辜了唄,反正咱都是邪帝了,得幹點實事嘛。”


    燭九:“……真刑。”


    ……


    殺是不能殺的,但得想個辦法接近,一窩孽神都在絕崖,這絕對有大問題呀,得近距離觀察一下。


    燭九魂識偷渡進逍遙尊主儲物戒指,睃尋片刻,忽略堆積如山的酒,在犄角旮旯裏找到一枚華光內斂的玉牌。


    這她認識,絕崖曆代宗門長老都會給看中的弟子一枚信物,意為標記了一個弟子,日後是要當親傳的。


    機會這不就來了。


    燭九偷出玉牌,三兩下掛在腰間,就在最顯眼的位置。


    這麽著也不行,聞人瑟絕現在是覺得遇上燭九死路一條所以才沒有說出她的身份,若是發現燭九有進入宗門的意圖,估計會連夜告發她。


    嚇死,前麵三個慘案都是這麽來的。


    聞人瑟絕再戀愛腦也不會這麽禍害人。


    所以燭九剛才給他喂的是能“醉”好幾天都人事不省的銷魂散。


    她又從逍遙尊主儲物戒中偷出幾壇烈酒,同樣加了猛料正要灌進對方肚子裏時,後者睜開了眼,靜靜看著她。


    燭九動作一頓,有那麽一點心虛,聞人瑟絕不是說喝了酒就沒有意識了嗎?難道是裝的?


    完了,下藥、偷東西被抓住,事情就會演變成搶劫。


    她背後的手默默握緊鐵錘,隨時準備給逍遙尊主腦門來一下。


    緊張之際,逍遙尊主忽然“嘿嘿嘿”笑了,抱著跟前的酒壇蹭來蹭去,“酒……最好喝的酒……嘿嘿嘿。”


    他扭了會,拔掉瓶塞,咕嘟咕嘟狂灌,一壇接一壇,臉紅的像猴屁股。


    “……”


    嘖,一言難盡。


    這就是天命期麽,癲癲的。


    聽聞人瑟絕說他們到這兒來是尋冰魄的,冰魄既是一種異冰也是一種煉器材料,估計是給聞人瑟絕鍛造本命靈器用的。


    燭九給聞人瑟絕灌了一壺,拎著兩人丟進了靠近冰魄的地方,反正有逍遙尊主在,不會有什麽危險。


    燭九拍了拍手,把玩著腰間玉牌,轉身走了。


    ……


    三天後,絕崖司命殿,執事長老的聲音高亢地迴蕩在殿內。


    “你說什麽?你是宗主親口認下的第七真傳?”


    燭九不卑不亢地點頭:“是的,這是宗主給我的令牌,請過目。”


    她遞上腰間令牌。


    執事長老靈識一掃就知這是真的,十分震驚。


    宗主那種人還會收弟子?還有意識清醒的時候?


    絕對是宗主喝醉了幹出的混賬事!


    執事長老瞅了燭九一眼,見這人神態自若、眼神清正、氣質出眾,往那一站就像一柄鐵骨錚錚的大鐵錘。


    應該是那種作風雷厲風行、一心向道的修士。


    但合體期的體修,骨齡還超過三百歲,實在看不到亮點啊。


    當個外門弟子還行,當絕崖真傳弟子就離譜了。


    執事長老這麽想了一圈,就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務應該是給宗主收拾爛攤子,也就是勸退。


    “稍等片刻,老夫得去核對一二。”


    燭九點頭。


    執事長老姿態端正迴到後堂,火急火燎聯係宗主。


    不出意料,傳訊就像石沉大海,根本沒人迴應,這還用想,肯定還醉著。


    又聯係聞人瑟絕,也沒聲,難道也喝酒了?


    執事長老抓了抓稀疏的頭發,命小弟子查看兩人命魂,還正常。


    嗯,沒出事就成。


    他歎了口氣,隻能聯係墨懷樽,事情說完後,憂慮道:“首席,這人該怎麽處置?”


    手裏確實拿著親傳弟子玉牌,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麽趕出去。


    墨懷樽聲音沉穩:“拖著,等宗主清醒再論。”


    “查查背景。”


    燭九喝了第三杯茶的功夫,執事長老微笑出來,道:“玉牌確有其事,隻是宗主正在忙碌還未迴訊,閣下需在這裏等個幾日。”


    燭九好脾氣地頷首。


    執事長老見她個性沉靜不驕不躁,並不如想象中得勢的人那種得意嘴臉,心裏高看幾分,開始狐疑這人莫非還真有過人之處。


    “臨時收入宗門的弟子一般都要闖一闖宗門格物塔,閣下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不如歇一晚,明日一早再去。”


    其實就是測試測試,看看綜合實力。


    從那裏麵出來,幾斤幾兩都能摸清。


    燭九捋起袖子,“不用等了,我現在就去。”


    ……


    格物塔有九十九層,是絕崖人人必闖的曆練塔,通關層數往往作為期末考核其中一個計分項。


    懂了,就是學分。


    燭九跟著執事長老站到塔下時,發現前麵廣場上烏泱泱一大群人,有外門有內門,都在等著進塔。


    大多愁眉苦臉,看著格物塔仿佛在看洪水猛獸。


    燭九探頭問:“這是在幹什麽?”


    “最近期末考核,有些弟子要來刷層提高總分,還有些從未闖過,也要來刷層。”


    懂了,期末衝刺。


    “還有一刻鍾就到開啟時間,閣下且準備準備。”


    執事長老示意燭九,善解人意提醒說:“不用有壓力,這裏的弟子都經過日積月累的指導修煉,基礎紮實,自成體係,闖關層數自然高一些。”


    “但欲入宗的弟子隻是測試資質和上限,閣下合體期,過三十關即可。”


    嗯,這要求屬實很低。


    燭九擺手,自信滿滿說:“長老且放心,我這人別的不會,最擅長闖關了。”


    執事長老笑而不語,也不打擊她自信。


    反正從裏麵出來有她哭的,到時候認清現實,四大皆空,估計就沒有當絕崖真傳弟子的癡心妄想了。


    “闖什麽關,幼年組看圖猜字麽?”


    一道冷厭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這語調,這聲音,這尖酸刻薄、沒素質、沒禮貌的欠揍樣,不說都知道是誰。


    燭九暗自翻了個白眼,轉過身看去。


    果真是楚弋那廝。


    不僅是他,男團組除了墨懷樽和聞人瑟絕都在。


    一個個神色都不好,氣質陰鬱,周身靈氣、魔氣浮動,感覺剛從哪幹完架迴來。


    楚弋拿著帕子擦著手背上一道血跡,眉宇間是淡淡的戾氣和鬱躁,看燭九的眼神像看擋路的狗。


    燭九和星君不約而同拳頭硬了。


    每次見麵都想暴揍一頓的人。


    幾人長相十分亮眼,此刻出場還自帶碾壓氣勢,跟黑社會一樣。


    廣場上的人紛紛看過來,神色驚訝,恭敬抱拳行禮。


    “師兄,長老。”


    楚弋抱臂道:“你們喊誰呢,我嗎?”


    眾弟子頭皮一緊,完了,二師兄又犯病了。


    連忙又重新行了一遍禮,跟報菜名一樣。


    “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六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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