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靈衣這話一說,所有人都驚愣住了。


    神界的傳說流傳已久,聽聞修真的盡頭就是飛升神界,但古往今來天才輩出,五萬年來沒聽說過誰真的飛升過。


    都是失蹤或坐化。


    這也就意味著,沒人知道神界是不是真實存在。


    但現在,神界的人竟然會出現???


    人群沸騰了,目光炯炯地盯著惜靈衣。


    “敢問尊主,仙人在何處?”


    惜靈衣也不賣關子,精巧下巴微抬,揮了揮袖。


    眾人屏住唿吸。


    隻見原本空無一物的空中忽然出現了一團一人高的神秘白色光霧,它一降臨,不屬於九幽的氣息凜然如鋒,異常強大的存在令薄弱的空間起了漣漪。


    竟然能影響空間!果然是仙神手筆!


    不少人卻麵色微變,因為這種不屬於九幽的氣韻,他們當初誅殺燭九所用的六相諸神陣就有。


    但是那陣法不是來自絕崖祖上的嗎?怎麽可能真如其名所言,能誅神?


    易遲站在人群中,神色晦澀,她眯著眼打量那光團,忽然勾唇哂笑一聲。


    隻不過周圍人都被牽住了心神,無人注意。


    惜靈衣對著光團時,神色很恭謹,介紹說這仙人叫廣元仙君。


    眾人敬慕又畏懼地看著,還沒想好怎麽行禮,光團內就響起威嚴赫赫的中年男聲批駁。


    “本君降臨此界本是為尋人,巧遇靈衣便一路同行至今,可惜你們九幽太過貧瘠,無法承載本君仙軀,因而本君百年間都在沉睡,今日方才醒來。”


    眾人伸長脖子翹盼仙人教誨,神色誠惶誠恐,就差沒跪著聽。


    廣元仙君怒斥:“三千世界天道無數,立封神碑的也有,卻隻有九幽天道不分青紅皂白,為區區大乘期邪修加冠加冕。”


    “簡直有辱天道世間法理的形象!也辱沒封神碑的格調!”


    眾人聞言,紛紛出言應和。


    廣元仙君見狀很滿意,聲音都緩和不少。


    “不過本君既然在此,又與靈衣極為投緣,待本尊迴到神界,自會出手,將這封神碑徹底粉碎,再威逼天道,助九幽撥亂反正。”


    這話一出,頓時引來紛飛的恭順稱讚,“仙君英明,我等早就看這碑不順眼了,天道昏庸,隻不過我等人微言輕,無法撼動,還得是上界仙人出手!”


    廣元仙君冷傲自矜地“嗯”了一聲,正要繼續發表講話,忽聽一句清脆問詢,“那仙君為何不現在就動手呢?”


    一溜煙點頭哈腰拍馬屁中,就這句話語氣耿直,渾不在意仙家之威。


    空氣沉寂,眾人齊齊看去,一愣,天才姐活膩歪了?


    廣元仙君氣勢一頓,繼而怒喝:“你是什麽東西也敢問詢本君?”


    他又掃向墨懷樽、楚弋,“還有你們這些所謂的大勢力,見本君,為何不俯身跪拜?”


    冰冷的壓迫如天塌嶽傾,傾倒在兩大勢力身上,絲毫不懷疑,低階修士會當場斃命。


    墨懷樽、楚弋兩人一力承擔所有,護下身後子弟。


    墨懷樽推開聞人瑟絕後,臉色頃刻虛白,穩如鬆柏的身形搖搖欲墜,他召出烏行雲,刀鞘插進冰層勉力支撐背脊。


    直至此刻,易遲才發現,墨懷樽的身形何嚐不單薄。


    玉之清等絕崖弟子神色憤怒不屈又無可奈何,隻能沉默待在原地不添亂。


    楚弋是魂修,狀態稍微好些,但凝實龍魂已出,纏在他右臂,金色瞳孔中滿是忌憚和警惕。


    惜靈衣眼中掠過得意暢快之色,臉上浮現高傲的笑,她言語威脅。


    “絕崖尊主不跪,月曜帝君不跪,是對廣元仙君有意見?”


    眾人無聲看著這針對性極強的一幕,這是在借廣元仙君之手排除異己。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跪,就再站不起來了。


    跪廣元仙君,就是跪蓬萊仙島,跪惜靈衣,這意味著絕崖和月曜從此屈從於蓬萊仙島。


    不過惜靈衣如今與神界之人如此親密,統領八大勢力再無疑異。


    跪了,起碼能活;不跪,就是死路一條。


    第一個跪下的是詹百曉。


    他一邊磕頭一邊陰狠地指著絕崖和易遲。


    “仙君有所不知,八大勢力本應以靈霄尊主為尊,可這絕崖一身反骨,屢屢作對,似乎還對我們百曉閣設立的戰力榜有所不滿,實在該死!”


    廣元仙君瞥眼看了眼戰力榜,似很滿意,光影微微晃動,“百曉閣?做得很好。”


    說完就沒了話,詹百曉一急,又指向易遲,“還有絕崖的首席真傳,這死丫頭仗著有傳承在身,不敬尊主,不敬仙君!還對邪帝燭九頗有維護之意。”


    “昨日我徒兒不過罵了邪帝兩句,竟遭到了毆打,實在欺人太甚!可見跟燭九臭味相投,一丘之貉!”


    廣元仙君也不喜歡這個之前質問自己的人,她眼中平淡,絲毫沒有對自己的畏懼,讓他不喜。


    “絕崖的所有人,跪下。”他淡淡開口,高傲強大的語調,讓所有被傾軋的人絕望。


    詹百曉大喜,指著墨懷樽,一張老臉全是大仇得報的陰毒邪笑。


    “墨懷樽,聞人瑟絕,你們還等什麽?還不跪下給仙君和靈霄尊主賠罪,是想再次滅宗嗎?”


    傾倒眾人推,大勢力沒有不豎敵的,此刻所有懷恨在心的人都跳了出來。


    他們懷揣著幹掉大勢力後,自己就可能上位的心思,指著墨懷樽等人謾罵。


    “你們絕崖,就是盛產瘋子邪魔!往日裏欺壓小門小派,如今天道好輪迴,遭報應的感覺如何?”


    “絕崖敢招惹蓬萊仙島,真是不識好歹,那可是來自神界的神,你拿什麽硬撐!還不低下頭祈求靈霄尊主網開一麵?”


    ……


    易遲低著眉,神色淡近於無,她掌心蘊靈,正在思考從哪個角度切開廣元仙君時,絕崖內部傳出了聲響。


    一人連滾帶爬地鑽出來,磕頭求饒。


    “仙君饒命,靈霄尊主饒命,我不是絕崖人,我隻是今天才參加考核的弟子!要不是規則所限,我根本不想入絕崖這種落魄宗門!”


    是易遲方才考核上指導的第一場,那個紫衣少年。


    他這一鑽,撞過墨懷樽肩膀,使得本就苦苦支撐的人氣勁微懈,頓時一口鮮血噴灑,墨色的發絲披在肩上,染上血。


    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麵龐,終究是皺起眉。


    聞人瑟絕二話不說,拉迴墨懷樽,自己代替他護住了身後弟子。


    而此時,考核弟子麵麵相覷,紫衣少年迴頭,目光閃爍著惶恐和陰暗。


    “現在還不求饒,等著跟絕崖一起死嗎?就算不死,宗門也不會再有什麽前途,咱們若是識時務,說不定還能得靈霄尊主賞識!”


    這話一出,頓時有一小半考核弟子走出來跪下,反正也沒什麽師門情感。


    宋悅卿與易遠看著這些人的目光滿是冷漠,其他人也怒火中燒。


    邊上楚弋喑啞冷笑,涼薄而諷刺,他轉頭對聞人瑟絕道:“你們絕崖,叛宗真是老傳統了。”


    聞人瑟絕身側光線凝而散,氣息不太穩,越折損,邪美的臉越勝似靡麗至極的花。


    他看都沒看那些跪地的人。


    “真沒想到,帝君狠起來連自己都罵。”


    楚弋低笑,恐怖威壓加身,他卻高調揚眉,“所以我是師兄,而你,什麽時候都得排在我下麵,師弟。”


    聞人瑟絕一噎,墨懷樽這時卻掀起眼簾,淡漠地看了楚弋一眼,叫了一聲,“師弟。”


    楚弋:“……”


    聞人瑟絕邊咳血邊笑:“哈……咳咳、哈哈。”


    其他人:“???”不是,快死人了,聊啥呢?


    後麵的易遲:“???”


    這時候還有空在那互懟,她師兄們真的猛。


    一群難兄難弟。


    三人旁若無人的交談果然激怒了廣元仙君和惜靈衣。


    後者陰森地使了個眼色,廣元仙君仙光大盛,儼然是動怒表現,一聲怒喝震徹,“放肆,你們敢不將本君放在眼裏!”


    易遲抬起手,掌心虛握,準備超負荷使用力量,卻忽見之前察覺異樣的封神碑再次猛然發亮。


    與此同時,一道童稚男音在天地脆亮迴蕩。


    “你是什麽東西阿,為什麽要把你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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