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弋垂眸看了她一會,拔峭的臉在夜色中像山鬼。


    他眼中翻湧著暗流,忽然抬起右手,筋骨分明的手背蹭向易遲的臉。


    易遲機敏地後撤一步躲開,警覺看他,“幹嘛?打人是吧?”


    “師尊是讓我來學藝的,可不是受罪的!”


    身後朝臣學子灼熱的視線來迴轉,臉上表情仍然很淡定。


    上一個敢對帝君大唿小叫的人墳頭草都老高了,這位畢竟不能打死,估計得被一巴掌拍飛。


    他們正同情著,就見楚弋陰冷哼笑一聲,抬起的手一翻,手心魂力如鎖鏈攝向易遲脖頸,再一拉。


    易遲輕而易舉被楚弋扼住側頸,冰涼的指腹摩挲過脆弱的喉骨,激的她寒毛倒豎。


    要不是聞到了龍涎香,易遲簡直感覺夢迴昨日千窟一夢幻境中的畫麵。


    對方霸道地掐著她脖子說一句“燭九,天上地下,生死同衾。”


    所幸並沒有。


    楚弋執著地用另一隻手指背擦過易遲眼角,跟搓豬肉似的,他很冷漠地說:“怎麽,才離開墨懷樽一刻鍾就想家了?”


    “還是聞人瑟絕?”


    易遲不知道他在說什麽胡話,不過眼角被搓的難受,她努力抻著脖子躲避,抬手抓他手腕。


    兇悍一句,“你擦眼屎呢?”


    楚弋手一頓,大概被鎮住了,沒說話。


    易遲趁機逃開,斥控瞪他,喜歡鎖喉到底是什麽毛病?


    兩人在這邊鬧騰,後麵的月曜人震驚的張大嘴,連謝朝看向易遲的目光都透露出高山仰止。


    一百年了,頭一次見帝君讓人近身,而且竟如此寬容,甚至稱得上特殊。


    李太師壓下瘋狂上揚的嘴角,看著易遲的眼神慈祥和藹。


    他激動地對謝朝低聲說:“謝公子啊,老夫覺得帝君與易遲小姐殊為般配。”


    謝朝:“?”


    他瞳孔地震,糾結片刻才道:“太師,他們是叔侄關係。”


    太師看他一眼,那眼神隱隱嫌棄,“謝公子,你怎麽比我這個幾百歲的老頭子還迂腐,哎。”


    謝朝:“……”


    遠處,聞人瑟絕看著這一幕,暗紅的眸光越發幽暗,指尖紅線繞動,似乎下一刻就要把自己的人偶搶迴來。


    “小易遲要去多久,她不會半夜被楚弋掐死吧。”


    墨懷樽倒是沒看一眼,他望著封神碑上的字出神,聞言淡聲道:“月曜帝君雖手段狠辣,但言出必踐,不至於動手,你大可放心。”


    “師兄才收的徒,也忍心第二日就丟給別人?”


    墨懷樽眉心稍蹙,似是不解“忍心”兩個字在語境中的含義,沉聲道:“我是她師尊,送她去修行有利無害,我樂意至極。”


    聞人瑟絕不置可否地笑笑,他看著封神碑,笑意垂斂,像殘紅頹盡,“師兄,你說燭九是不是連名字都在騙我們。”


    墨懷樽沉靜的眸中沒有絲毫波瀾,就事論事,“瑟絕,期盼她曾有一刻動情的假設,不會改變任何現狀。”


    聞人瑟絕點了點頭,宛若被抽空靈魂,隻剩一個靡麗軀殼,他淡聲一句,“我知道,隻是這樣活著,有些累而已。”


    愛人背叛,親人死絕,仇人伏誅,他想不到修真這條路還有什麽意義。


    當年冠絕一代的絕崖七姝,湊近一看,全是行屍走肉。


    ……


    言談至短,環繞封神碑的問天劍陣已經擺好。


    易遲也被塞了進去,在絕崖弟子前方,她與其他首席真傳並列,尊主則在最前。


    劍陣上萬人組成,各宗門都有,整齊莊重,每個人神情都很肅穆,他們單手負劍,用充滿質問與反抗的目光看著封神碑。


    還好那是個碑,要是個人腿都得嚇軟。


    易遲則用充滿不爽的目光看著不遠處的天驕榜風雲榜,以及中間最亮眼,且同封神榜一樣高的戰力榜。


    戰力榜是九幽頂端戰力排行,排在第一位的大名金光閃閃力壓群雄——惜靈衣。


    那碑材質跟金名都與封神碑極為相似,怎麽看都不順眼。


    像我者生,似我者死。


    模仿是沒有前途的!


    她心裏盤算著晚上趁人不注意該從哪個角度來個天降正義。


    那邊各尊主開始對著封神碑輪流斥問,聲音洪震冰川,淩厲凜然。


    惜靈衣白衣若素,滅霜劍心極為正氣,很有正道魁首的氣派高潔。


    “天地無情以萬物為芻狗。”


    “然,天道逆亂乾坤,為邪帝封神……引九幽生靈共怒,我等結劍陣倒反天罡以質問上蒼,尊請天道收迴成命,廢金名,撥亂反正!”


    這麽一起頭,底下執劍人紛紛以劍指天,揚聲怒喊:“撥亂反正!撥亂反正!”


    眾生的意誌前所未有的凝聚強烈,它們無形無狀,卻像在慢慢蠶食摧毀無堅不摧的封神碑。


    稍稍平息後,其他尊主又開始細數燭九罪孽。


    總歸也就殺人滅宗掠奪什麽,老生常談。


    易遲麵無表情盯著碑發呆,反正聽習慣了,倒是沒什麽感覺,隻是心裏想著若是星君在的話,不知道得在她神魂裏罵成什麽樣。


    可他不在,所以隻有自己一個人挨罵。


    複又想,罵的是燭九,關她易遲什麽事。


    思緒顛三倒四間,她總感覺眼前的碑似乎變亮了一點。


    正待仔細觀察,忽聽惜靈衣道:“諸位應當知道,本尊身世坎坷,雖是蓬萊仙島歸墟尊主血脈,可幼年流落在外,被一個小家族蹉跎十幾年。”


    眾人一聽這話題突轉,紛紛看向惜靈衣。


    要說這惜靈衣的一生,那也是堪稱傳奇。


    母親出身高貴卻戀上小家族天才,遭到反對後私奔,路上死於邪道之手,隻有腹中的她幸存下來被救。


    從身中劇毒的廢物一路逆襲反擊,煉丹製符布陣契聖獸。


    最終認祖歸宗,成就現在統領之姿的靈霄尊主。


    她是有實力、有號召力、得人欽佩的,被無數平凡中崛起的人視為榜樣。


    比起燭九,這位就是人人稱道的楷模,她也因此百年來穩坐魁首之位,無人質疑。


    但是現在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本尊一路至今,曾經在一次險死還生的境地遇到一個天大機緣,受益良多。”惜靈衣說到這裏頓了頓,眼中劃過傲然。


    “他來自神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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