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兩名綁匪終於查清楚“皇家海盜”查爾斯·羅伯茨爵士傳下來的產業下落, 並鎖定早已改建為精神病院的伯利倫醫院時, 已經是幾天之後的事了。

    他們來晚了太久, 在他們麵前的是早已成為廢墟的伯利倫醫院,一塊剛刷好的“禁止進入”牌子掛在最外的圍牆上。

    “該死!我感覺到了吾主的氣息, 可是那件聖物已經被奪走了!我們慢了一步,‘快樂羅傑’!”一名綁匪恨恨地一拳砸到外牆。

    “不要喪氣,‘火酒’。”獨眼的綁匪冷靜地跨過隔離用的籬笆, 循著他主宰的印記一路尋去。

    他們都當過海盜, 按照海盜的習慣,總是以匪號相稱。“火酒”是海盜的黑話,意思是朗姆酒,因為純的朗姆酒與火|藥混合後還能爆炸燃燒, 因此得名, 而“快樂羅傑(jolly roger)”則暗指海盜旗。

    “這裏的土最近被翻弄過!”“快樂羅傑”找到了救伊薇特時挖出的洞,雖然它已經被警察填平, 但屬於他信仰的古神仆從的強烈氣息撲麵而來。

    “錯不了的!就是這裏!如此濃鬱的海洋氣味!”“火酒”也蹲下來, 翻弄著那裏的新土, 突然他從裏麵摸索到片東西,然後舉起來對著陽光細細看去,輕浮地吹了聲口哨,“這是什麽?一塊花裏胡哨的破布?難道在我們之前奪走聖物的還是個小娘們?”

    “白癡, 沒有哪個小妞會用羊絨呢料做裙子, 這顯然是男人的外套。”“快樂羅傑”罵道, “不過這是個不錯的發現, 阿爾比恩佬可不會在衣服上繡那麽多娘娘腔的圖案,從針腳和手藝來看,這還是件值錢玩意。去邦德街碰碰運氣,或許那裏的裁縫能告訴我們新的線索。要是被我逮到那個走運的小混蛋,我一定要把他拴在船底渡過加勒比海!”

    ……

    與此同時,被某些人恨得牙牙癢的伊薇特正穿著一件得體的嶄新禮服,在倫敦周邊的蘇塞克斯郡享受怡人的郊區風光。剛下火車,清新的自然空氣就讓伊薇特精神一振,怪不得這個時代的貴族沒事就往鄉下跑,倫敦那煙熏火燎的霧都鬼才呆的住。他們隻在春季倫敦議會開會時,才會搬去市內通常位於格羅斯維諾大街的房子裏;夏季社交季來臨,又前往倫敦郊區的別墅舉行宴會和嘉年華,與其他貴族聯絡感情,順便琢磨下一代的婚事;秋季挑一處自己封地裏環境最優美的莊園別院狩獵;冬季迴到祖先居住過的、曆史悠久的老宅過冬。

    此時正值社交季來臨,伊薇特到蘇塞克斯郡也不是單純散心,而是和俱樂部幾位夥伴約了前往蘇塞克斯郡的古德伍德莊園看賽馬。

    整個阿爾比恩相當一部分的土地都是分封給貴族的私產,古德伍德莊園也不例外,它屬於裏士滿公爵,以鑲嵌著美麗針葉林的平整草地和大片宛如中世紀繪卷的田園風光聞名。每一代的裏士滿公爵都會在社交季舉辦賽馬活動,向這個國家的所有上流階級人士展示自己家族被譽為“最優美的賽馬場地”、麵積足足有48平方千米的的古德伍德莊園,活動的隆重程度僅次於王室舉辦的皇家阿斯科特賽馬會。

    這樣的活動當然不是隨便能進的,必須持有邀請函,還要穿著得體,如果沒有身著禮服,門衛還會拒絕來賓入內。

    禮服倒不是問題,每個季度尤利西斯都會送來一些為她量身定做的各種服裝,什麽晨服,散步服,拜訪服,旅行服,打獵服,觀劇服,晚禮服等等……一個貴族參與社交活動時,平均一天要換至少4套衣服,非常繁瑣討厭。

    邀請函倒是她神通廣大的俱樂部小夥伴弄的,雖然找尤利西斯拿多半也沒什麽問題,但這樣感覺自己像是巨嬰一樣,如果有憑借自己社交關係得到的便利,還是靠自己吧……

    這次同去的小夥伴是“夾竹桃”和“附子草”等幾個,原本“箭毒木”也計劃去,不過最近他家中應酬太多,小說進度被嚴重滯後了,隻能在大家都去玩耍的時候,自己抽空餘時間趕稿寫文。

    一路上,伊薇特都看到“夾竹桃”在馬車上忍著強烈的顛簸,埋頭苦讀一本小冊子。

    阿爾比恩人熱愛各種《指南》《全書》《百科》,就連逛窯子都有一本《都市夜生活指導》期刊,告訴尋歡客哪個青樓有什麽樣的姑娘,消費大約多少錢等等。

    不過伊薇特從未看見“夾竹桃”對推理小說外任何讀物有這樣大興趣,於是歪頭看去。

    “《種馬全書》?什麽東西?”

    “這是威熱比斯公司出版,最具權威的名馬血係譜,想要在賽馬會上下對注,不研究它可不行。”“夾竹桃”認真地迴答。

    “我來看看……”伊薇特掃了兩眼,不想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胡桃夾子?”

    這不是尤利西斯之前從蘭開斯特公爵那借來用過的名馬嗎?

    “‘胡桃夾子’啊~就是曼陀羅你之前見過的那匹,是不是相當神駿?它可是奪冠的熱門種子,就算買它冠軍,賠率也比較低,還不如去賭二或者三名究竟是哪匹。”

    伊薇特由於好奇多掃了兩眼,“胡桃夾子”的血係族譜有些奇怪,如果她沒看錯的話,擔任它父親的種馬與一匹同樣有著優秀血統的母馬生下了另一匹母馬……然後又與新的母馬生下“胡桃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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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鬼?貴圈也太亂了吧?!

    “如果我沒看錯,‘胡桃夾子’的父親也可以算作它外祖父?!”

    “是的,那匹馬也蟬聯過好幾屆速度賽冠軍,為了保存它優秀的血脈,育馬師采取迴交的方式,這樣能夠讓後代有它盡可能多的成功性狀。父親和女兒加在一起,那就是百分之七十五的純血。”“夾竹桃”理所當然地迴答。

    伊薇特沒有投速度賽,據說“胡桃夾子”參與競速項目,基本上可以說十拿九穩了,猜二三名完全沒興趣,她索性在障礙賽裏找了個順眼的名字,下了300鎊金額的注。

    “有了!我猜這次‘暴風’一定可以拿到速度賽亞軍!”另一邊“夾竹桃”也敲定了自己的下注對象。

    可惜“夾竹桃”似乎最近賭運不佳,比賽開始沒多久,意外就發生了。

    由蘭開斯特公爵親自擔任騎手,一路遙遙領先的“胡桃夾子”竟然在賽程一半的拐彎處馬失前蹄。那正是馬兒跑的最快的時候,連馬帶人一千多斤的重力加速度以勢不可擋的氣勢撞向圍欄。

    此時觀眾也是最激動的時候,好幾個人就靠在圍欄上加油助威,包括對賽馬很感興趣的“夾竹桃”,伊薇特站在他斜後方感覺到了事態不對。就連倫敦街頭拉車的慢速挽用馬跑起來也時常撞死人,別說這樣高速衝刺的神駿賽馬了,如果不阻止,恐怕夾竹桃難逃一死,而且蘭開斯特公爵生還可能性也極小。

    伊薇特很快側跨一步,攔在嚇呆了的夾竹桃麵前,暗中運轉了自己的超凡能力。

    隨著一聲巨響,高速奔馳的駿馬摧枯拉朽般撞斷了欄杆,在激飛的木屑中悲鳴倒地,全場歡唿戛然而止,不少淑女看到這一刻都驚懼得暈厥了過去。

    “快!快去看看公爵閣下!”主辦方也慌了,主持活動的裏士滿公爵長子大聲命令道。

    王室和貴族參加賽馬活動本不是什麽少見的事,早在更早的中世紀騎術比賽中,還有國王下場意外身死的例子,但無論怎麽說,如果蘭開斯特公爵在自己家的莊園出了什麽問題,對他來說也是難辭其咎。

    當主辦方的人還在穿過廣闊的賽場,往出事的賽道這趕時,伊薇特已經開啟了超凡能力,正在從掙紮不止的“胡桃夾子”身下把蘭開斯特公爵拖出來。

    盡管伊薇特已經抵消了大部分衝擊力,讓這次失控的衝撞僅僅隻是徒有其表,但公爵畢竟騎在馬上,她又不能做的太過火,比如違反重力學讓馬穩穩保持直立,就算裝模作樣也還是要摔一下的,當馬倒下時,不可避免地就必須要把公爵半邊身子壓在馬下。

    馬匹一千多磅(五百公斤左右)的體重,壓起來的感覺想必十分酸爽,據尤利西斯說公爵並不是超凡者,恐怕有的夠受了。

    “哈……哈……又見麵了,伊維斯,看來這次是你救了我……哈……這就是你的能力嗎?似乎和尤利西斯類型不同呢……”

    當伊薇特把喘|息不已的蘭開斯特公爵扶起來時,他側過頭悄悄對她說。

    尤利西斯之前透露,蘭開斯特公爵和組織有關係,所以知道超凡者的存在也很正常,沒想到被他發現了一個破綻。

    這世界大多數超凡者都是上古神裔的血脈,同一家族出現的超凡者,能力就算有些許差別,但也大同小異。

    伊薇特的能力乍看之下屬於力量型,和尤利西斯低階時候的肉體強化略有相似,但實際上二者原理截然不同。後者是改變身體構造獲得遠超人類的結構和力量,前者是通過轉換環境中的能量。

    從旁觀者角度很難通過一次兩次看出區別,但親身經曆就不一樣了,蘭開斯特公爵既然擅長馬術,一定是察覺到了自己被掀飛的勢頭莫名減弱,這絕不是單純的身體強化能夠做到的。

    “我們是遠親。”伊薇特輕描淡寫地揭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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