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夜涼的十指上,並未染上那樣東西。

    景龍帝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些。

    “父皇想從兒臣手指上看到些什麽?”君夜涼抿了下唇,通紅的冷眸中掠過抹悲涼,身上的火毒雖磨人身心,卻遠不及景龍帝看他手指的這個舉動。

    這代表著什麽,他十分清楚。

    看來,小九說得不錯,寶盒是假的,裏麵的皮製地圖也是假的,一切,不過都是父皇試探他忠誠的一個手段。

    如若那日他將地圖拿在了手上,今日,恐怕難逃此劫。

    景龍帝淡淡笑了聲,鬆開君夜涼的手腕,將寶盒收入袖袍中,“朕擔心寶盒內設了什麽毒機關,見你十指依然無恙,定是朕多慮了。”

    “兒臣謝過父皇關愛。”

    景龍帝凝神想了會,這才從袖袍中拿了個小瓷瓶,“這是碧蘭果,你服用了罷,這幾天你受的苦,也該讓你長好記性了。”

    君夜涼顫著手接過瓷瓶,“兒臣謝父皇賜藥。”

    “哎,朕著實喜歡青稚那孩子,隻是,你偏偏對星月公主動了情,罷了罷了。”景龍帝一拂袖袍,“服了碧蘭果,出來領旨謝恩罷。”

    “是!”

    君夜涼服了碧蘭果,身上的火毒不消一會,褪得幹幹淨淨。

    無雙無風入了寢殿,抱了自家主子入輪椅,再推著輪椅,朝外步去。

    在君夜涼整理衣冠麵容時,景龍帝在外麵已然擬好了聖旨。

    君夜涼無法下跪,隻能垂著頭聽旨。

    蘇公公扯著尖嗓音,雙手將聖旨展開於麵前,“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兒臣謝父皇賜婚之恩。”君夜涼雙手前伸,恭恭敬敬地接過蘇公公手中的聖旨,“小九重病在身,無法親自謝恩,兒臣代她謝父皇賜婚之恩。”

    “若是他日星月公主病情好轉,你二人再行入宮謝恩,成婚之日需由命師出關後親自卜算。”景龍帝說著場麵話,內心卻是一點也不急,中了七日魂,無藥可解。耗下去撐著一口氣又能如何?總有一天是要入土為安的。

    “兒臣遵旨。”

    “朕迴宮了,你好自為之,若是星月公主無福消受涼王妃之位,朕還是屬意青稚嫁給你。”

    “兒臣恭送父皇。”君夜涼未答話,卻是拱手拜了拜。

    景龍帝無奈,瞅了眼站在人群中的君夜瑾,“老五,你隨朕迴宮,朕要考考你,這幾日的功課有沒有認真。”

    “是,父皇。”君夜瑾不情不願的走到了景龍帝身邊,“父皇,兒臣上麵有四個哥哥,他們優秀就好了,父皇對兒臣的功課能不能鬆一鬆?”

    “虎父焉能有犬子?”

    送走景龍帝後,老王爺攜了幾雙兒女,一同向君夜涼道喜,然後離開。

    最後走的是君夜嵐,一壺小酒,邊走邊飲,好不瀟灑自在。

    隻是,他眸底總歸還是有那麽點不甘心,不得意。

    方才父皇叫老五的時候,他明明就在老五身側,父皇的眸子卻沒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涼王姐夫,你快點讓我姐姐醒過來好不好?我好多天沒跟姐姐聊天了,今天我想跟姐姐一同睡......”

    子櫻子籮臉色一變,“隴月公主,使不得,星月公主如今是被皇帝陛下賜過婚的準涼王妃。”

    “念你稱本王一聲姐夫的份上,本王不扔你出去。”君夜涼緊攥著聖旨,冷聲開口。

    他與她才正式有了夫妻之名,就算是隴月公主想挺一腳進來,也不行。

    “你要是敢把我扔出去,我姐姐肯定會把你休了的。”隴月得意的挺胸抬頭,“要知道,我姐姐最疼的就是我了,誰要是敢欺負我,她準會十倍奉還。”

    君夜涼抿了下冷唇,“無雙,小九留下的吃食,去挑幾樣讓隴月公主帶走。”

    “吃食?我姐姐留下的吃食?”隴月的眼睛一秒瞪大,想也不想,衝到無雙身邊就扯了他的衣袖,“無雙侍衛,你快帶我去,我自己挑,不勞煩你。”

    “主子,這......”

    “帶她去!”隻要能讓他清靜,隻要能讓他單獨與那女人呆在一起,分隴月公主一些吃食又如何?況且,那些吃食中,有一半本就屬於隴月公主。

    “是,屬下領命。”無雙被隴月拉扯著袖子,一臉無奈的朝書房走。

    隴月一邊走一邊招唿子櫻子籮,“你們快跟上,我若是吃飽後還有餘下的,你們兩人要替我統統搬迴驛站去。”

    無雙隻覺得一股不似太好的預感蹭蹭冒起。

    但......一個小女孩,估摸著也吃不了多少吧?再加上兩名丫環,一人帶上一些,也搬不空那堆吃食罷?

    無雙離開,君夜涼由無風推入了寢殿。

    無風退出去後,君夜涼自己用手撐著挪到了床榻上,將依然僵冷的九月摟在懷裏,“小九,今日起,你是我名正言順的涼王妃了。”

    九月腹語:廢話那麽多,巴拉巴拉的做什麽?你倒是趕緊的喂我解藥呀。

    “想服解藥?”

    九月翻了個白眼,明知故問。

    “今日本王乏了,隻想好好抱著你睡一覺,解藥一事,明日再說。”難得她有如此老實安靜的時候,若是喂了她解藥,怕是又要上天了。

    九月:“......”

    身邊男人睡得很沉,唿吸均勻,九月的意識卻是越來越清醒,她身體沒知覺,要是麵癱王在她身上亂摸,她都沒地哭去。

    最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寢殿門被輕聲推開了一條縫。

    “主子......”

    無雙的聲音中帶著顫抖與不安。

    君夜涼幾乎在無雙推門時,眼睛同時睜開了些,“何事?”

    “隴月公主她......她把吃食吃了大半,剩下小半,全被她給......帶走了。”

    “......”

    “屬下這就去戒堂自己領十板子。”無雙欲哭無淚,他哪知道那隴月公主看著人小,肚子卻能裝得下那麽多吃食。更誇張的是她把吃食帶走時的模樣,左右開弓,抱了一大堆,嘴上還咬了一包。

    什麽淑女形象,公主儀態,在吃食麵前絲毫沒有。

    絲毫沒有!

    “自己去領二十個板子,還有,通告府內,小九今日起即是涼王妃,日後若是要入寢殿,切記先敲殿門,莫要犯了大忌。”

    無雙抿緊唇,點頭,然後飛速退出寢殿。

    九月真的很想笑,自家那妹妹還真是不手軟,這好歹算是幫她報了個小仇,誰讓他不願意喂她解藥的?這男人——真的很不靠譜。

    下次再也不要把這種關係到身家性命的要緊事交給他了。

    第二天,九月的意識醒了,隨即習慣性動動手腳,呃,她能動了?

    麵癱王什麽時候喂她的解藥?她怎麽一點也不清楚?

    爬起床,一眼就看到坐在窗旁木桌前看書的麵癱王,有餘光暖暖的灑在他身上,一襲白衣,長發一絲不苟的綰著,眉眼間的那一點無情無欲,讓他整個人看來除了清冷,即是孤離。

    “這男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吸引人。”九月咂咂舌,“智腦,把我手機給我。”

    “是,主人。”

    手機到手,點開相機,哢嚓一聲,將那副美得像畫的男人留了下來。

    麵癱王聞聲看過來的時候,九月已經將手機收迴了空間。

    “醒了?”

    “廢話,不醒能起床嗎?”九月跳下床,這才發現自己身上隻穿了套裏衣,不過,對於她這種現代人來說,裏衣也是很傳統的,連胳膊腿都沒露。

    “小九,過來。”他放下手中書卷,朝她招手。

    九月本意是不想過去的,但奈何不了雙腳的不聽使喚,到了麵癱王近前,還沒等她張嘴問他話呢,他的手就伸了過來,攬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扯得坐在他身上。

    九月呆了一下,低喃,“輪椅是好輪椅。”

    居然還沒塌。

    君夜涼從後麵半摟著她,一雙手繞過她,伸向木桌上放著的那道聖旨,拿起,在她麵前展開,“從昨日起,你就是本王名正言順的涼王妃了。”

    “那又怎樣?”九月認真看了眼聖旨,嘴角不自覺往上勾了一下。

    雖然成為涼王妃是作戲,但有個如此帥出天際的男人做老公,哪怕是假的,內心也還是激動澎湃。

    “本王,心甚悅。”

    “那你笑一個我看看。”九月扭頭,望向身後的麵癱王。

    隻是,這一迴頭,她的臉瞬間離麵癱王的臉隻有半指距離。

    咳......這個姿勢,不是一般的曖昧。

    君夜涼環抱在她身上的手,驀地收緊,薄唇不過往前湊了一點點,便貼上了她的唇。

    他並非一定要吻她,隻是,她就在麵前,紅唇微張,眉眼惺忪,鼻息癢癢噴在他的臉上,撩撥著他那顆淡漠的心。

    “我......我沒刷牙。”九月將頭往旁邊偏了偏,躲過麵癱王的唇。

    被親上的那一刹那,她胸腔裏那顆小心髒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了,嘭嘭亂跳,怎麽命令安靜都無濟於事。

    “本王不嫌棄。”

    由於她的頭往旁邊偏了偏,麵癱王說話的時候正好對著她的耳根,那種酥軟發麻的感覺,令她的臉,瞬間燒成了一朵紅雲。

    “我......我嫌棄自己。”

    拜托!不愛,就請別撩!

    她雖然攻氣足,但好歹也是個姑娘,經不住撩的。

    “小九,如今你已是涼王妃,我們是不是該做些什麽,力破外麵那些關於本王不能人道的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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