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熱鬧傳之四海,群英會,一聽這名號便是場難得盛會,怎麽缺得了愛湊熱鬧的瞎老仙兒呢。


    正巧在博州“遊戲人間”的瞎老仙聞訊後便帶著他的乖徒兒趙鐵牛順著商道去往京城。


    博州與京城就隔著兩州之地而已,趕得上。


    他那乖徒兒趙鐵牛在隴西玉州的古城縣時還是個喜歡吃糖葫蘆的垂髫小兒,如今兩年時光轉眼一過,十歲少年身材出落的僅僅低瞎老仙半個頭,許是平日吃食不錯,白淨淨的,若不是那一身不起眼的麻衣粗繒,倒像一位上學堂的讀書郎。


    可惜這鐵牛的名字太那啥了,不該啊,作為走南闖北的算命先生怎地給徒兒起了個這名字。


    不知是瞎老仙的惡趣味還是他老人家期望乖徒兒長得跟牛一般壯實才稱心哩。


    一路上,遙山疊嶂,遠水澄清,風和日暖,野店村舍。


    瞎老仙帶著徒兒時而花上幾個大子兒借乘送貨的驢車,時而湊近赴京商隊中蹭個順風車。駕車的車把式瞅他個花白老頭是個瞎子,發善心允他倆搭個車尾。


    一路來,渴飲饑餐,不止數日,輾轉千裏,來到京郊。


    京城南門,人多口雜亂紛紛,排隊進城的多,出城的少。


    趙鐵牛將瞎老仙暫安置到一處茶攤兒歇腳兒吃茶,自個兒憑借身材的優勢擠擠抗抗來到城門口看個真章,原來是欲入城的江湖人在接受官府盤查呢,怪不得排了這麽長的隊伍呢。


    混在人群中暫留一盞茶工夫瞧個細章後,才轉身又是一頓擠擠抗抗出去,期間惹來某些脾氣暴躁的草莽英豪好一頓謾罵。


    大家排隊進城沒意見,隊伍前進得比蝸牛還慢,難免滋生些怨憤來,又不敢在此“撒野”,也就動動嘴皮子的勁兒。


    若不是看他一臉稚氣,排隊的江湖“前輩”們少不得使個手段,讓其吃個暗虧。


    鐵牛來到茶攤兒前,端起師父幫他涼得一大碗茶,先仰頭咕嚕嚕澆進肚子,抬起袖子抹了下嘴角才言道。


    “師父,官家在前麵盤問底細呢,進城的隊伍排了老長了,城牆上站的都是弓手。咱要是排隊的話,這時辰怕是趕不上了。”


    “哦。怪不得平日裏咋咋唿唿的粗夫不鬧騰呢,走吧,找家住的地兒,咱爺倆暫時不進城了。”瞎老仙放下茶碗慢悠悠道。


    在得知官家在城門口盤問江湖客底子後便決心不進城了。


    瞎老仙氣感敏銳,此刻坐在茶攤邊兒還能暗暗感應到城牆幾處氣息莫明,定然是京中高手在此匿身,多半是那黑冰台所屬在威懾眾人。


    人混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進城不進城吧無所屌謂。


    似他這般作態的江湖客還不少,可以這麽講,能擠在城門口叫喊要進城的排隊江湖人基本是“清白之身”沒啥汙點的。


    當然在城門口知難而退的不說有案子在身,可以說是怕惹來不必要麻煩的。


    至於真是怕麻煩還是背著案子,誰又能說得清呢。


    沒看駐守在城門口的黑冰台秘衛們即使瞅見了也不搭理嘛。


    再者說了,城裏的食宿多貴啊,興許現在城裏的客棧都客滿了呢。


    來者皆客,若是不安分那就另當別論咯。


    更不提城外河寨那裏早就人滿為患了,聽說那裏可是亂得很,河寨中幾位勢力暗地裏邀請黑冰台的高手前去“掙”了幾份懸賞。


    鐵牛一手拿起瞎老仙腳邊的包裹,一手抬起師父的探路竹竿,引導他走向茶攤外。


    抬眼瞅下這天色,還工夫尋個夜宿的地兒。


    城外的客棧,車馬店早客滿了。不過仔細找找還能遇到好多農家往外租賃空屋,裏長可是說了,這錢不賺白不賺。


    若是怕那些江湖客生事,盡管報官,城裏的官爺一定替他們做主。


    鐵牛引著瞎老仙往一處窄巷子深處走,前麵領路的是一老實巴交的老漢,低頭哈腰地在前引路。


    “小哥且放心,屋子幹淨透亮,絕對令兩位住得踏實。”孫家老漢弓腰邊走邊吹自家的茅草屋有多好。


    其實吧,鐵牛跟著師傅這幾年在外闖蕩,餐風飲露是常事,夜宿荒廟也司空見慣,隻不過難得遇上這般聲勢的熱鬧,能休息好也是極好的。


    一間柴屋一天才六百文,簡陋是小事,比那腳臭汗酸到熏死蒼蠅的大通鋪劃算多了。


    以前鐵牛跟師父可住過那種大通鋪,睡一宿後衣服上被熏陶的那股腳臭味洗幾次都洗不幹淨,他寧可夜宿街頭。


    自打被他師父撿到後,他沒咋受過饑苦,唯獨這腳臭味是真的“抗不住”。


    瞎老仙是個有大能耐的老頭,使秘法將那條怪魚封印在他肚子裏,並令他嚴守其口不得與外人泄露半點關於那魚的事兒。


    鐵牛明白,肚子裏藏的那條怪魚是個寶貝,很是奇異。他偶爾夜裏睡不著時還能隱隱約約聽到那條怪魚說話呢,梳子。。。壬子之類的。


    他不知那怪魚是一柄靈劍的劍靈,利用上百年才消化了一縷龍氣,靈智是有那一點點,但不多。其實它是在罵人。


    豎子!不當人子!有種再來。


    可惜鐵牛聽得不太清,也沒敢同師父講。


    再者,師父似乎“忘記”了他肚子還有條怪魚的事兒。


    鐵牛同師父就在城外福通巷的一戶人家住下,柴屋雖小,卻能避風擋雨,炕上鋪的新鮮幹草是農家老漢剛換的。


    孫家老漢是城裏一富戶家的佃農,主家性子溫和不刻薄,農忙時還給佃農管飯,孫老漢種了大輩子田,才建的這小院起的屋。


    小院緊守著京郊做啥事比較便利,進城隻需一炷香的工夫,日子勉強過得去,斷不了嘴上那點口嚼,到年底能給兒媳小孫子扯上幾尺新布作新衣,這就心滿意足了。


    家裏獨子獨孫,兒子跟主家的小公子當馬夫趕車的,老伴兒身子骨不好,隻能在院子裏轉悠,自己除了種田農活外還在院角種了點菜,一季下來能收成幾兩碎銀子給老伴兒買包藥喝。


    院子狹窄,起了三座茅草屋,他和老伴兒住一間,兒子一家占一屋,新修葺的柴屋以前是個柴棚子,還是前幾天他和兒子忙裏偷閑私建的,牆麵塗得黃泥還沒幹透呢。


    裏長倒是知曉卻沒吭聲,按照慣例起新屋是要繳稅的。


    窮人家就這光景,啥都是緊巴巴的,即使生病不到緊要時不去找郎中買藥喝,實在是太貴了。


    廖爺在河陽老家那副作派比較另類,要被同行“排擠”的。


    瞎老仙在老漢家住下後,白天就在巷子口擺攤,額,算命看相。


    他老人家是個瞎子,在攤子前沒少被路過的行人嘲笑,瞎子咋看相?


    動嘴嘲笑的不少,坐下來“談生意”的不多,一天下來能有個二兩銀子就算旺市了。


    能來京城湊熱鬧的江湖客真沒幾個窮哈哈,一路上食宿車馬的,沒點錢能走遠路?


    窮漢不入此中熱鬧,京城是啥地方?一串糖葫蘆敢賣上百文錢的繁華地兒,是一般江湖人能待的地兒?


    不論是練武還是修道,可費銀子了。


    輕易莫入此門,否則退路很不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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