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留白很高興杜知節能夠找到這樣的丹藥。


    如果杜知節找不到這樣的丹藥,那顧留白的確不會讓他活過這個冬天。


    能夠修補受損的根基,對於杜哈哈而言是最好的結果,因為殺死一個杜知節也不會讓杜哈哈感到快樂。


    不過最近有個問題對他造成了一點困擾。


    為什麽同樣是勤耕不輟,偏偏喜歡吃酸的隻有裴雲華和上官昭儀?


    要麽修行了陰陽天欲經和自己靈肉雙修的女子容易懷上?


    那為何其餘人就沒有動靜?


    難不成不修陰陽天欲經的和自己就懷不上?


    但所有能找到的有關大夢真經和陰陽天欲經的相關記載之中,也沒任何有關這懷不懷得上的問題的記載。


    難道就純屬偶然?


    其實早懷晚懷,甚至懷不懷得上,本身倒是不要緊,關鍵是修行的問題。


    張口能吟七絕詩,不如善使三尺劍。


    那些詩才絕世的名詩人,麵對權貴門閥的威逼利誘也沒有任何抵禦能力,隻能淪落成造勢的工具,如果沒有絕對強橫的修為,又如何能夠令人敬畏?


    ……


    裴國公和其餘諸姓門閥的糾纏在秋裏就已經開始了。


    一開始其餘門閥掌控的喉舌說裴氏在邊軍專門提拔自己的人,打壓賢才。


    接著又說裴氏好大喜功,多次貪功冒進。


    如此糾纏了十來日,又爆出軍方的有些庫房管理混亂,有些原本堆放一些待修補軍械的庫房被作它用,且這些庫房的東西轉運過程更是疏於管理,很可能造成很多東西流失。


    接著又有人說軍馬的數量對不上,似乎這次扶風郡軍馬折損的數量不太合理。


    到了冬至過後,更是有一種論調在朝堂的爭論中占據了主流。


    反正現在吐蕃、迴鶻和大唐的關係都因為聯姻而比較穩固,南詔方麵有顧留白的越權調停而暫時沒有刀兵之禍,那麽扶風郡的叛亂也已經平定,似乎接下來不用保持那麽多的將領和軍隊規模?


    似乎所有人都故意對太子在黔州已經蓄勢待發這件事視而不見。


    這時候似乎和裴氏有沒有過失都沒什麽關係了。


    反正不需要補充那麽多兵員,就也不需要那麽多將領,軍方各個環節也不需要那麽多官員。


    大唐這些試圖肢解裴氏的門閥在太子的問題上是十分急切的,但麵對比他們還要狡猾的老狐狸裴國公,他們都心照不宣的用了個拖字訣。


    反正就這麽拖著,隻要皇帝和裴氏手裏沒有多少可用的兵員,等到太子一起兵,那形勢就會瞬間變得對他們極其有利。


    等到太子的軍隊朝著長安打過來的時候,那時候的大唐就必須仰賴諸多門閥在各州囤兵,共擊太子。


    裴氏肚子裏到底打的是什麽主意,大唐其餘所有的門閥也都揣摩清楚了。


    位置肯定是會讓出來的,皇帝和裴國公明顯沒有露出魚死網破的態勢,裴國公現在和他們的糾纏,就是要讓他們盡可能在這個過程裏,也分割出很多好處來給皇帝和顧十五。


    在這些門閥的眼中,大婚過後的顧十五似乎顯得十分低調。


    除了對付杜知節之外,在過往的一個多月裏,明月行館似乎顯得很平靜,一直沒有什麽大的舉動。


    或許是這樣的英雄人物,也難逃美人關,一時也陷在了溫柔鄉裏?


    然而接下來隻是過了一個月,等到大寒的時候,這些不斷肢解著裴氏的門閥,卻突然發現有些地方不太對勁了。


    在長安定居的吐蕃人突然就多了很多。


    原本有批吐蕃的流亡貴族在顧留白的安排下,在長安購置了半條街,後來他們覺得東市邊上的常樂坊熱鬧,就在常樂坊裏又購置了不少宅院和鋪子,而來往長安的吐蕃商人也都因此聚集在了常樂坊,有一條街就被戲稱為吐蕃街。


    但就這一兩個月的時間,和常樂坊隔著一個東市的宣陽坊裏也儼然要多出一條吐蕃街的架勢。


    來往長安的吐蕃商人驟然就增多了。


    聰明的人很容易猜出這意味著什麽。


    原本水火不容的吐蕃流亡貴族,已經和讚卓達成了和解,這兩撥人在吐蕃刀兵相見,但現在在大唐已經開開心心的把酒言歡,已經是一起好好做生意的一家子人了?


    而在顧留白手下吃了個大虧的讚卓,早已經和顧留白建立了聯係,可以安安心心的運送大量貨物到大唐境內交易,甚至敢於將大量黃金和寶石放在宣陽坊的商行裏了?


    緊接著,這些門閥發現西市和東市原先屬於博陵崔氏的那些漆器和瓷器行,已經悄然換上了明月商行的招牌。


    博陵崔氏在長安的諸多產業,已經在他們未曾察覺的情形下悄然易主,交到了明月行館的手中。


    博陵崔氏的一些官員也開始遠調去了扶風,去了接近南詔的那些州郡。


    博陵崔氏原本也是諸多門閥肢解的對象,然而在他們還未留意的情況下,博陵崔氏卻已經在長安完成了轉身,他們悄然退出了長安的舞台。


    肢解是肢解了,但肢解之後掉下來的肉,卻似乎都落入了明月行館的口袋。


    接著南詔方麵的一則軍情也讓他們有種始料未及的感覺。


    太和城外的軍營突然多了五十頭披甲戰象。


    軍情急報所述:南詔軍營新置披甲戰象五十頭,其狀駭人。每象高逾兩丈,身披玄鐵鱗甲,甲片大如茶盞,以犛牛筋串聯,刀箭難透。象額覆青銅麵甲,上鑄饕餮紋,雙目嵌赤晶,日光下如血焰灼灼。象背設檀木戰樓,可載弩手十人,樓側懸藤牌以禦流矢。


    戰象列陣時,地動山搖。其步履沉如擂鼓,所過之處塵土蔽天,草木皆伏。軍中老卒言,此象衝鋒時“如崩崖傾嶽”,尋常馬匹聞其腥氣即驚潰。更有象奴以鐵錐刺象耳,激其狂性,踐踏敵陣時“柵壘為之齏粉,戈矛如葦折”。皮鶴拓親臨校閱,戰象鼻卷巨木,一擊碎三重包鐵寨門。隨軍文吏記曰:“昔天竺獻象於長安,不過儀仗之用。今南詔之象,實為攻城錘也。”


    他娘的這寫的明明白白,昔日天竺進貢給天可汗的巨象也不過是儀仗所用,但南詔這戰象卻是久經訓練,能夠用來打仗的。


    這哪來的?


    可以肯定的是,之前南詔並沒有訓象的軍營,這不可能是南詔自己訓練出來的。


    等到後繼的軍情急報不斷傳遞而來,這些門閥才赫然發現,這些戰象來自於永昌城。


    永昌城又哪裏冒出這樣的戰象?


    原來是驃國送過來的。


    直到這時,這些門閥才發現,南詔已經以永昌城為節點,打通了往驃國和天竺的商道,大量的貨物已經從天竺和驃國湧入永昌城。


    這時候大唐的這些門閥才又發現了一個讓他們大腦缺氧的點。


    天竺大量的琉璃、寶石、驃國的琥珀、駿馬、象牙、蓽拔、蘇合香、石蜜等等,這些貨物,居然大多數是吐蕃的商隊買的!


    吐蕃的商隊支付錢財,然後從永昌出發,到長安和洛陽來做生意。


    這些門閥理清楚這條線路的時候都懵了。


    顧留白和皮鶴拓幾乎就是空手套白狼。


    永昌城屬於皮鶴拓的實控城池,他隻需模仿市舶司製度,查驗“公憑”便可以加收關稅。


    而顧留白隻是利用吐蕃人的錢財,就輕易的撐起了這裏的大量交易,這些吐蕃人估計帶著這些貨物到長安和洛陽來賣的時候,他還有門路從中獲利。


    關鍵對於皇帝而言,有更多來自吐蕃、驃國和天竺的人到長安來買房置地,對整個大唐而言都是有利的。


    而後繼的軍情急報也提醒著他們,顧留白不隻是空手套白狼。


    蜀錦、絹帛、桐華布、農具、瓷器與漆器、南詔的茶葉、大黃等藥材,還有紙張、竹器、糖…大唐境內諸多的貨物,正通過明月行館和博陵崔氏的商行源源不斷的朝著永昌城進發。


    也就是說,在肢解博陵崔氏在長安的勢力時,顧留白已經為博陵崔氏規劃了一條後路,他和博陵崔氏,隻要能夠霸著這條商路,便能夠從這條商路上源源不斷的獲得驚人的利益。


    這依舊不是純粹的收割和壓榨,而是共贏。


    顧留白和吐蕃,和南詔,和博陵崔氏這種必定要被肢解的門閥,迅速的達成了共贏。


    在光靠明月行館和裴氏的財力根本無法再極短的時間內理順這樣的交易的前提下,顧留白卻輕易的撬動了各方的勢力,在他們都沒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就已經完成了這一切。


    而就在此時,一則從漠北傳遞而來的軍情急報更是讓他們感到後背發冷。


    阿史那葉賀部不見了。


    這些突厥人明明在秋裏還和迴鶻人打過一仗,而且做好了過冬的準備,但在冬季真正來臨之後,唐軍的斥候卻發現這些突厥人消失了。


    甚至連他們準備好的糧草都依舊好好的留著,但所有的人和馬群卻都消失了。


    這些突厥人到底去了哪裏?


    漫長的冬季,他們能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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