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加賀說的這番話,鬆宮不禁心頭一震。


    “你是說前原家的老太太是為了體會死去丈夫的感受才裝成癡呆的?”


    加賀不置可否地側著頭。


    “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不是真的那麽明確,可能她自己也不清楚吧,就像那位穿女裝的老先生。因為就算裝成癡呆,也不會明白癡呆老人的心情,隻不過她可能能客觀地迴顧自己是如何對待癡呆丈夫的。我們不能忘記的是,即便是老人,不,正因為是老人才會有無法消除的心靈傷痛,而治癒它們的方法不一而足。雖然周圍的人們是很難理解的,可重要的是即使不能理解,我們也應該給與尊重。”


    加賀把手伸進上衣口袋,取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舊照片,上麵有一家三口。鬆宮深吸了一口氣。


    “這是恭哥吧,還有舅舅和……”


    “旁邊的是我媽,我想我當時是小學二年級吧。大概是在我家附近的公園拍的,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全家福隻有這一張了。我想讓我爸帶進棺材,就帶來了。”


    “恭哥的媽媽……我這是第一次見到。”


    那是一位三十五、六歲年紀,長著一張瓜子臉的女性,看起來很文靜。


    “你聽說過我媽死去時的事嗎?”


    “我聽說是有人在她仙台的公寓裏發現她的……”


    加賀點了點頭。


    “她是一個人生活的,沒有人照顧她,就這麽孤獨地死去了。我爸他一直很在意這件事,他說他一想到我媽在死時是多麽想見一見獨生子就會有撕心裂肺的感覺。所以他決定了,自己也要孤獨地死去。他對我說,在他咽氣之前,絕對不要出現在他近旁。”


    “所以恭哥你才……”鬆宮盯著加賀的臉。


    病房的門開了,金森登紀子探出臉來。


    “都弄好了,請進吧。”


    “去見他一麵吧。”加賀站起身來。


    隆正閉著眼躺在那兒,他的表情很安詳,仿佛是從一切苦惱之中得到了解脫。


    加賀站在床邊,望著亡父的臉。


    “他看來很滿足。”他自言自語道。


    然後他把視線移向一旁桌上的將棋盤。


    “那是舅舅生前下的最後一盤棋,”鬆宮說,“是這位護士小姐做了他的對手。”他看著金森登紀子。


    而她卻以一副困繞的表情看了看加賀。


    “請問,我現在可以說出實情了嗎?”


    加賀撓著下巴:“嗯,也對。”


    “怎麽迴事?”鬆宮問金森登紀子。


    “和他下將棋的並不是我,我隻是按我收到的簡訊上的內容擺放棋子而已。”


    “簡訊?”


    “然後加賀先生……我是指加賀老先生,當他下出下一手之後,我就再把它通過簡訊發送出去。”


    剛想問對方是誰,鬆宮便已經明白了。


    “原來對手是恭哥啊。”


    加賀微微苦笑了一下。


    “一盤棋下了兩個月……不,還要更久一些,可惜眼看就要決出勝負了。”


    鬆宮不知該說什麽了,他為自己曾把加賀視作一個薄情的人而感到羞恥。原來他在以自己的方式試圖和父親建立起聯繫。


    “那個,請看一下這個。”金森登紀子把右手伸向加賀,她手上有一枚棋子,“這是他臨終時握在手裏的。”


    加賀把棋子接了過去:“是桂馬啊。”


    “我想您父親應該是知道真正和他下棋的人是誰的。”


    加賀默默地聽著金森登紀子的話。


    “下一步輪到舅舅下嗎?”鬆宮問。


    “嗯,他應該是想下在這裏。”加賀說著把棋子放到了將棋盤上,然後迴頭望著父親,“很漂亮的詰殺,爸爸你贏了,祝賀你。”他說著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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