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轍還不滿十歲,大狁人成婚又早,所以周夫人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恢複能力不差,沒過多久,就連病帶根痊愈了。


    周夫人看出傅鬱川不是先前到上羅村行騙的那些假術士,是有真本事的,越發待他恭敬,也讓兒子多到他跟前受教導。


    而衛四郎起先還不樂意被別人管束著學東西,然而沒多久他家裏發生的一件事改變了衛四郎的想法。


    衛家這一代人丁繁茂。衛四郎上頭嫡親的哥哥姐姐加起來便有七個,下麵還有一個剛兩歲的幼弟。隔房的堂兄弟、堂姐妹更是數不過來。


    諸多兄弟姐妹中,衛四郎除了敬服自己的長兄衛常,便要數自己的長姐衛妱。


    衛妱身為衛家這一代的長女,自小性子便穩重嚴慎,外柔內剛,看起來嬌弱秀美,內裏卻極是果決。


    衛四郎父親,衛大爺是家中長子,繼承的家產頗多。衛妱自幼能幹賢良的聲名在外,當年說親的時候,不知多少好人家趕著求娶。


    留仙郡郡城的富戶滕家便是其一。


    衛家隻是在上羅村落戶,於懷霖鎮尚有幾分名聲,而在整個留仙郡卻不顯了。可滕家是商戶,大狁商戶是賤籍。滕家還不是頂尖的富戶,家裏縱然財帛不少,在郡城那樣的地方,滕家兒郎,想娶個名聲好的良家女為嫡妻也不容易。


    於是滕家老太太在給嫡次孫定親事的時候,便將目光放在了郡城以外的好人家的女兒。也是百般挑揀,才看中了衛家的長女衛妱。


    衛家是良籍,且祖上還出過一位小都統老太爺。從身份地位上看,衛家長女配郡城的商戶滕家,還是低嫁了的。


    衛大爺和妻子孟氏當初也是千挑萬選,最終定下了衛妱與留仙郡滕家嫡次子滕永霜的親事。夫妻二人也是想著女兒嫁去滕家,一來衣食無憂,二來是嫡次子的媳婦,肩上的責任不重,上麵有滕家長媳頂著,次子媳婦也能過得鬆快些。再就是聽說這滕二少爺醉心詩文丹青,性子單純,也不沾花惹草,衛妱性子要強,介時也能少受些妾室通房的苦。


    衛妱是衛大爺和孟氏的長女,又自幼聰慧,衛妱手上的功夫是衛大爺手把手教導的,才學方麵,衛妱稱不上多擅長,孟氏也花大價錢請了女先生特特讀過書識了字的。


    衛大爺夫妻自覺長女萬般出色,雖說衛家比不得滕家富裕,卻絕不辱沒一個嫡次子的。


    哪成想,滕家願意娶衛妱為嫡次子嫡妻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看中了衛家興旺的人丁。


    滕家子嗣單薄,單傳了好幾代,到了老太爺那一代,滕老太太當年好不容易才得了兩個兒子,本以為終於能改善滕家的子嗣問題了,卻不料到了兒子這一代,大房滕承茂茂大老爺成親後,嫡妻黃氏一直無所出,給丈夫納的數位妾室也沒能生下一兒半女。


    過了近十年,茂大老爺才得了一個庶長子滕永霆,此外連個女兒都沒有。


    二房英二老爺性子跳脫,一直拖到弱冠之齡才在滕老太太的逼迫下娶了閔氏為嫡妻,閔氏也是熬了幾年,才得了一個嫡子滕二少爺滕永霜。隻是這霜少爺實在運氣不好。


    閔氏懷他的時候正值寒冬臘月,孕期反複病了兩三迴,差點保不住孩子,好不容熬到快足月的時候,不知怎地竟又摔了一跤,疼了兩天兩夜才生下一個瘦弱不堪的二少爺。


    閔氏生產時傷了身子,此後再無生育,英二老爺房裏的妾室通房也沒什麽消息。


    滕永霜生來體弱,滕家不知花了多少物力財力才將他將將養大,也到了成親的年紀。閔氏和滕老太太為他挑媳婦時,首要看的不是門戶高低,而是家中人丁是否旺盛。


    衛家長女就這麽入了她們婆媳的眼。


    衛妱進門頭兩年,閔氏和滕老太太還能和顏悅色的待她,可當衛妱三年、五年也無孕的時候,滕家上下的態度就變了。


    衛妱生性聰慧,她進滕家不久就察覺了滕家娶她的真正意圖,隻是丈夫滕永霜待她溫柔深情,夫妻兩個感情甚篤,衛妱便將此事忍了下來,隻一心孝順公婆老太太,照顧丈夫。


    而在她三年無孕的時候,婆婆閔氏就急著將自己身邊教養了有幾年的大丫鬟棉霧,開臉放到了兒子房裏。


    如今五年過去,滕永霜膝下仍是沒能得個一兒半女,反倒是衛妱終於有孕。


    說來也怪,剛成婚頭兩年,衛妱與滕永霜濃情蜜意的時候,如何也懷不上,待滕永霜納妾,衛妱對他的心思也淡了的時候,反倒是懷上了。


    滕永霜心裏裝著衛妱,本就對棉霧沒多少情意,眼下嫡妻有了身孕,便想著,把棉霧打發出府再嫁。


    棉霧雖是個丫鬟,可到底打下就跟在閔氏身邊,吃穿用度比起正經人家小戶女也不差了。給滕永霜做了通房之後,也沒受過什麽刁難,反倒是滕永霜脾性溫柔,衛妱又生性灑脫,棉霧的日子比她做大丫鬟時還自在。


    棉霧一聽滕永霜要將自己打發出府,當麵說隨二少爺安排絕無怨言,轉臉就告到了閔氏那裏,說她私下苛待自己,明明自己也有了身孕,卻遲遲不肯向太太,老太太匯報,還幾番威脅為難自己。


    棉霧還稱自己早請了高人算過,自己這一胎是兒子,而衛妱懷的是女兒,衛妱怕自己真的生下兒子,才遲遲不肯將自己懷孕的消息說出去。


    閔氏也是小門小戶出身,嫁過來多年又一心撲在生兒子養兒子上麵,丈夫房裏的小妾,在她有孕的第二天,就被丈夫親自打發出去了。直到霜二少爺這兩年年紀大了,身子骨看起來也不像是隨時就能夭折的模樣,這才又納了兩個年輕貌美的小妾。


    隻不過英二老爺近年在外東奔西走跑生意,不常在家,那兩個妾室也跟過去侍奉,不在閔氏跟前,所以閔氏也沒怎麽受過小妾的氣。


    自然也不明白棉霧的心思,想到平日性子柔中帶強的衛妱,再看楚楚可憐惹人疼惜的棉霧,立刻就信了小半,隨即譴了小廝去請大夫過府,給棉霧看診的結果,當真是喜脈。


    這可讓閔氏高興壞了。


    兒子房裏多年沒消息,一有消息就是倆如何讓她不高興。唯獨對衛妱知情不報的事情,異常惱恨。


    閔氏又請了郡城裏,有名望的術士,讓他算一算衛妱和棉霧這一胎是男是女,最後的結果果真如棉霧所說的那樣,衛妱懷的是女孩,棉霧懷的是男孩。


    閔氏怒火衝心之下,當即便帶人去了衛妱的院子質問……


    衛妱也是性烈的,當場要求和棉霧對質,在閔氏看來,她這是仍然“賊心不死”想對棉霧肚子裏的孩子下手。攔著衛妱身邊的幾個得力丫鬟,不肯讓她們去驚擾了有孕的棉霧。


    滕永霜聞訊從畫室出來,趕到嫡妻院子裏的時候,衛妱已經冷著臉讓家仆收拾行裝打算迴娘家了。


    滕永霜和閔氏哪裏肯依。尤其是閔氏,這會兒倒是想起來衛妱肚子裏還懷著滕家的嫡親血脈了。


    二房裏的事情,很快鬧傳到了滕老太太那裏。


    滕老太太活了大半輩子,看事情不似閔氏那般不過腦,她年輕時候沒少受妾室的苦,自來不喜歡那些或柔弱可憐,或妖嬈嫵媚的姨娘通房。


    可術士的斷言在那,衛妱懷的雖是她嫡親的孫女,棉霧肚子裏卻是個大孫子。


    滕老太太心想:大房的霆哥兒成親也有好些年了,屋裏卻沒半點消息,霆哥兒媳婦又是個厲害的,給丈夫開臉的通房都是自己娘家帶過來的陪嫁丫鬟,是自己的心腹。這樣下去,霆哥兒房裏還不知道能不能有子嗣。


    說不得這棉姨娘肚子裏的,就是滕家將來唯一的男丁了。


    退一萬步說,以霜哥兒的身子,這輩子還能不能再有子嗣都是未知。


    想到這,滕老太太便打定主意,不打算向著棉霧,卻也不會讓衛妱處置她。


    衛妱自從嫁過來,侍奉公婆,敬愛兄嫂,孝順老太太,不敢有一絲懈怠,而今滕家卻縱容一個不知是真懷孕還是假懷孕的通房這般汙蔑自己。自己肚子裏的嫡親血脈還未出世,便被一個奴籍通房肚子裏的庶子壓了過去。


    衛妱縱是再大度也忍不得他們這般欺侮自己肚子裏的孩子,且不說那術士是真是假,便她懷的當真是個女兒,也是正經嫡女,難道還不如一個庶子?


    大狁有嫡子女在,就容不得庶出子女繼承家業。因此嫡女招婿在家的,不在少數。


    這樣一來,她就是生了個女兒,又哪裏比一個庶子差了?


    滕永霜在她懷孕後欲要將棉霧打發出去這件事,之前讓衛妱心裏對他恢複些許好感。然而棉霧一鬧出這事出來,滕永霜也不再提之前要將棉霧打發,或者另做處理了。反而被閔氏三言兩語便拉攏了過去。


    “棉霧再是生兒子,也不過是個庶子,你卻是我的嫡妻,肚子裏的孩子也是我的嫡親子女,她終是越不過你去,你又何必與她斤斤計較?容不得她呢?”


    衛妱冷眼看著自己丈夫:“您口口聲聲說妾身與她計較,倒是說說,妾身與她計較什麽了?計較她瞞著主母私下有孕卻不報?還是計較她在婆婆麵前胡言亂語汙蔑妾身這個二少奶奶?還是計較她請來妖道陷害妾身和肚子裏的孩子?”


    滕永霜震驚的看著她,仿佛不認識了她一般。


    “大娘子。”這是衛妱在家裏時的稱唿,婚後濃情蜜意時滕永霜也曾私下這麽喊她,自從納妾後,便很少再這麽喊。


    衛妱原以為自己經過這事已經對丈夫死心了,可聽到這般喊她時,還是從心裏升起一陣說不出的難受委屈。


    滕永霜伸手想去輕撫妻子柔順的發髻,卻被對方躲了過去。


    “大娘子,你我夫妻五年,我敬你愛你,不想讓你傷心,所以母親私下跟我提了多次納妾,我哪怕擔著忤逆不孝的罪名也不肯納妾,唯一一個棉霧,也是母親硬塞給我的,我對她並無情意。你又何必這般針對於她,刻意將這些罪名強安在她頭上?”


    “我縱是不喜歡她,也知道她生性柔弱,如何會做出那些事來?”


    “滕家子嗣單薄,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的身體你也清楚,熬不了多少年,我若是不留下一個子嗣,介時便是死了,又如何麵對地下的列祖列宗?”


    滕永霜還想再說什麽,衛妱卻揮手打斷了他:“二少爺。”


    “容妾身提醒你,”衛妱神色冰冷道:“棉霧說妾身將她肚子裏的孩子視為眼中釘,那麽反過來,她對妾身肚子裏的孩子又何嚐不是如此?”


    “二少爺既稱敬愛於妾身,又為何寧肯相信一個通房的話,也不肯相信自己的結發妻子的為人?”


    “你納棉霧這兩年,妾身可有半分虧待於她?”


    滕永霜頓時一噎,竟找不出絲毫反駁的話。


    衛妱也不想聽他繼續為棉霧狡辯說情,哪怕有滕老太太出麵緩和,衛妱還是收拾東西迴了娘家。


    滕家為了子嗣已經瘋魔了。


    自來嫡庶不分便是亂家之源。她若繼續留在滕家,若是真生了女兒,遲早會被滕家磋磨欺侮。


    她寧肯女兒不要滕家嫡女的身份,也不想為這一層虛名,讓女兒將來看庶子姨娘的臉色過活。那她真的是死了都要氣活過來。


    如果生了嫡子,以滕家對子嗣那般瘋魔的執著,大狁朝又有律法在,,不怕他們不求著嫡子迴去執掌家業。便是棉霧想作妖,還能無視王法不成?


    衛妱剛迴娘家時沒打算把在夫家的事情,告訴家裏父母兄嫂弟妹,本想著在外麵置辦好了住處,再慢慢與滕永霜磨著和離,若是不肯和離,休了自己她也不在乎。


    大不了到時候自立女戶,自己養活自己和孩子便是。


    若是滕家不肯讓自己帶走孩子,那就別怪到時她撕破臉了。


    她嫁入滕家這麽些年,滕家長孫媳柴氏,隻是庶長孫的媳婦,即便是大嫂,有些事也越不過她這個嫡孫媳婦。更何況柴氏看似精明,實則魯鈍。而衛妱身為家中長女,自幼便幫著母親孟氏管著衛家幾房數十口人,管家看賬都是學了多年的。


    柴氏是富戶長女,卻是自小被嬌養大的,家中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柴氏不過將將認幾個字,卻偏偏又覺得商戶滿身銅臭,看賬的事也不怎麽愛接手。


    因此衛妱嫁到滕家這幾年,頗受倚重,甚至許多產業還是靠她力挽狂瀾扶持起來的。幾年下來,她自然而然也知曉滕家許多觸犯王法的隱秘之事。


    若滕家當真不知好歹,那她衛妱當年如何幫他們撐起家業,便讓這家業如何敗下去!


    衛妱到娘家一向報喜不報憂,衛大爺和孟氏也知道長女的脾性,便也不多問,隻希望女兒在家這些天能過的好好的便行了。


    衛家長子衛常外出辦事不在家中,其餘幾個子女除了衛四郎和五郎均都各自成家不在這老宅住。


    衛妱本以為可以瞞下滕家的事,卻不想衛四郎竟然跟蹤了她派去采辦的家仆,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又詐了那家仆幾句,聯係前後,便將事情猜了七七八八。


    一直以為大姐姐在夫家過的很好的衛四郎,大受打擊。他恨不得衝到滕家將那些欺負他姐姐的人都拎出來痛揍一頓,然而他又清楚的知道,他沒這個本事。如果真這麽做的話,隻會給大姐姐添更多的麻煩。


    他甚至不能將這件事告訴爹娘兄長,因為按爹娘的行事,縱然必定會給大姐姐出氣,她最終還是要迴到滕家,之後說不定就要遭受更多的磋磨……


    衛四郎不敢想象,他其他三個出嫁的姐姐在夫家是如何過的,若是受了委屈他將來可能站在姐姐們身後,做她們的倚靠?


    說到底,不過是他本事不夠,不會夠厲害,不夠讓那些人畏懼,如果他有足夠的力量,那姐姐們在夫家便多了底氣,又何嚐還怕姐姐們受氣?


    衛四郎看著長姐挺著懷孕的身子,還要操心應付滕家的疲憊模樣,終於下定決心,去找了早已在家中等候他多日的傅鬱川。


    傅鬱川這些日子沒有教周轍功法法術,而是一直讓他練他不喜歡的外家鍛體功夫。


    周轍不明白他的用意,卻乖乖跟著學了。


    一連練了數日,周轍的耐心在日複一日的蹲馬步中快要消磨殆盡。


    傅鬱川見衛四郎來找他的時候,是有些意外的,因為在他預料裏,衛四郎這滑頭,估計還要自己上門勸說幾次,才會改變主意,沒想到這麽快竟然就想通了。


    衛四郎心中因長姐的事情,異常憋悶,卻又不能跟任何人訴說,見到傅鬱川後,看見他溫和帶笑的麵容,就忍不住將那些煩心一事盡數向他傾吐。


    傅鬱川靜靜地聽這小孩說完,看著小孩一邊抹淚一邊堅定發誓,滿臉鼻涕眼淚,還硬是一臉兇狠的說要替姐姐報仇的模樣,心下好笑又憐惜。


    “你既然願意學,我自是願意教你的。隻是你我體質不同,將來你要練的功法也同我不是一路,所以我也沒法教你太多東西。”


    衛四郎聞言也不管自己哭成花貓的臉髒不髒,就要朝傅鬱川懷裏撲:“師傅,你先前說會教我的,你不能不管我。”


    傅鬱川:……先前還死活不願意學,一轉眼這就叫起師傅了。


    “我沒說不教你,隻是會的那些很多不適合你學。如果你真有心要學的話,我會將你引薦給我另外兩位好友,不過他們會不會收下你,這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還要看你的運氣。”


    衛四郎一聽傅鬱川不是真的要不管他,頓時鬆了一口氣,可聽到他後麵的話,心又揪起來。


    “傅大哥,要是你的兩個朋友都不想收我怎麽辦?”衛四郎緊張的盯著他。


    傅鬱川心下嗬嗬兩聲:剛才還抱著我喊師傅,這麽快就又成傅大哥了?


    “以你的資質,就算我的兩位好友不收你,也可以拜到仙門下,介時仍能繼續學本事,隻是以後的路怕是得你自己走,我們能幫襯到你的地方就不多了。”


    衛四郎這才露出笑靨,“傅大哥放心,我會努力讓兩位師傅收下我的!”


    傅鬱川無聲看著他半晌——他實在有些好奇,這小子哪兒來的這麽厚的臉皮,這還什麽都沒定下呢,連他好友麵都沒見呢,這就又喊上師傅了……


    在傅鬱川還是教衛四郎入門的煉氣法門的時候,隱忍多時的周轍終於忍不下來找他質問……


    -


    寒乙仙門。萬劍仙峰。


    主峰大殿。


    大殿上空漂浮著一個似幻似真的身影,周身蒙著一層法光,法光之中數不清的劍氣宛若遊龍一般,繞著那虛實難定的身影飛舞流竄著。


    “顧醉雲見過師尊!”


    青衫冷傲的女修劍鞘橫於身前,單膝而跪。


    “阿醉近幾十年來可是這劍尊大殿的稀客,怎地今日想到來尋為師?”


    “莫不是……阿醉碰到什麽難處來求為師?”


    空靈縹緲的聲音,本該透著一種莊嚴神聖,隻是……這說到最後一句時,語氣裏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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