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禹皇帝看著天空沉默了良久。


    忽有一陣風刮來。


    顯出一位老者。


    南禹皇帝轉身見禮,“觀主。”


    觀主笑著說道:“小九,你剛才給他指引方向的棋子是另有用意吧。”


    南禹皇帝說道:“我的確騙了他,那顆棋子的確可以指引方向,也能感知到人的存在,但能感知到的隻有一個人,可我也確實做不了別的什麽,隻希望他真能找到他,到時候他看見棋子,自然明白。”


    觀主歎了口氣,說道:“你本來狀態就已不佳,現在更差,看來很難有下一批人去往別的世界了,隻希望我那個徒兒沒有出事,這麽久了,能找到線索。”


    南禹皇帝說道:“這世界之外的規則對我們有很大的限製,不知是否被特別針對,剛才那個叫薑望的確是這麽些年,第一個來到我們這裏的,我得抓住機會。”


    觀主說道:“你先好好休養生息吧,目前我們也隻能等著,別無他法。”


    南禹皇帝點點頭,問道:“您對剛才那個人怎麽看?”


    觀主說道:“因為屬於不同的世界,他修為有多深難以觀測,但就從展現的力量看,應當不弱於我。”


    南禹皇帝聞言感慨道:“外麵的世界還當真是厲害,可這也讓我更擔心了起來。”


    觀主說道:“杞人憂天沒有意義。”


    南禹皇帝說道:“話是這麽說沒錯,我倒也不那麽擔心李院長,隻是......”


    觀主蹙著眉頭,最終擺了擺手,伴風遁走。


    南禹皇帝再抬眸看了眼天上,心情頗為複雜。


    ......


    無盡虛空的深空地界。


    薑望掌間躺著白色棋子,看著就似一顆很普通的棋子。


    他當然依舊不會完全信任那個南禹皇帝。


    但之所以還是拿走了這顆棋子,是薑望心裏有了某個念頭。


    他以為自己的猜測很大概率是沒錯的。


    隻是畢竟沒什麽了解,事事都有萬一,他就沒有直接挑明了說。


    薑望有能證實答案的人選。


    但也承認,這其中是有些賭的成分的。


    薑望攥起白色棋子,再次撕裂虛空,不過無論跳躍多少層虛空,白色棋子都自始至終沒有反應,直到某一刻,白色棋子忽然閃爍了一下。


    閃爍的微光指向了某個方位。


    薑望心裏對此並不能篤定,也怕這顆白色棋子指向的位置會是裴靜石。


    所以他更加小心翼翼。


    而在薑望無意闖入另一個世界後,其實裴靜石也誤入了一層空間。


    那並非一個世界,卻與無盡虛空又有不同的空間。


    初一踏足的裴靜石很意外。


    這裏是有雲的,或者說類似雲的事物在漂浮著。


    但除了雲,再無他物。


    天上是雲,腳下踩著的是雲,周圍環繞的也是雲。


    裴靜石在雲層裏遊走,他沒有急著離開。


    可轉來轉去,確定這裏真的隻有雲,沒有別的事物後,裴靜石就要撕裂虛空離開,但剛抬手,他忽然警覺,猛地看向了某個地方。


    那裏雖然依舊隻是雲,可他明顯感覺到了氣息波動。


    裴靜石眯著眼,緩緩飛了過去。


    陡然間,雲層顫動,裴靜石頃刻拔劍,雲霧被撕裂,顯出了一道身影。


    裴靜石很詫異這裏居然有人。


    很快,他搖了搖頭。


    不是人。


    是神。


    這裏居然藏著一尊神隻!


    雲霧裏的神瞧著對麵的裴靜石,臉色有些凝重。


    祂在這裏已經待了好幾百年,從未見到有人或別的生物來到這裏,沒想到在自己恢複力量的關鍵時刻,卻有外人闖入。


    原是想藏著等對方自己離開,結果還是沒藏住。


    這就已經意味著對方的實力不凡。


    但看清對麵隻是人後,這尊神就鬆了口氣。


    祂馬上擺出了神明的姿態,聲如洪鍾,迴蕩在此空間。


    “凡人,此乃吾修行之地,速速離去。”


    裴靜石挑了挑眉,他問道:“敢問尊神,為何在此修行?”


    神隻說道:“莫要多問,此地不是汝該待的,且離去吧。”


    裴靜石笑著說道:“我隻是很好奇,在這無盡的虛空裏,尊神孤獨的在這兒滿是雲霧的空間,是遇到了什麽麻煩嗎?或許在下可以幫忙。”


    神隻心下不悅,故意做出怒容,想著能嚇退對方。


    畢竟祂是神,對方是人,祂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


    可這一怒,就讓裴靜石有話說了。


    “我想著能幫點忙,尊神何故此般生氣,莫非還想殺我不成?”


    神隻被問的愣了一下,隨即也順勢說道:“汝能到此,即為有緣,莫管閑事,速速離去即可,說不得吾亦能賜汝一場機緣,否則,吾怒,汝當死。”


    裴靜石笑得很開心,劍隨之出鞘。


    “尊神可能不太了解我,我最見不得被人威脅,哪怕是神,所以我不僅不會走,還要弑神才行,否則,我意難平,心難安。”


    神隻瞪大了眼睛,祂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就算對麵這人是不敬神的,自己威脅是威脅,也沒說多過分的話,直接就要弑神了?也才幾百年而已,現在的人都這麽勇了?


    還說什麽不弑神就意難平、心難安,我幹啥了,讓你不殺我就這麽難受?


    但神隻也是真生氣了,畢竟這可謂奇恥大辱。


    祂自在燭神戰役裏活下來,就確實已幾百年沒見過人,不了解外麵現在是啥情況,可祂神的威嚴是決不允許被折辱的。


    傳揚出去,豈不被別的神笑死?


    “汝是好大的膽子!竟敢觸怒神威!”


    祂想把對方趕走,是怕發生意外,可從未想打不過這件事。


    因為此地空間很奇特,祂也是在燭神戰役結束後,於無盡虛空遊蕩時意外來到這裏,發現這裏能穩住祂的果位不散,雖然做不到加快祂恢複力量,但能保住果位,肯定比沒了果位好。


    或者說,相比恢複力量的速度,祂更在意正神果位的問題。


    而且幾百年的時間,祂的力量也恢複了不少。


    隻是目前處在很關鍵的時刻,若能渡過,祂的道行能因此攀升許多。


    借此空間的能量,就能徹底穩住果位,甚至不依賴仙人,成為獨一無二的神。


    到時候就能離開,好好看看當下的大千世界了。


    裴靜石的出現,有可能橫生意外,祂自然想盡快將人趕走。


    但現在,對方竟敢挑釁,那祂就隻能滅了此人。


    祂給了對方活命的機會,是裴靜石沒有珍惜。


    所以祂話音落下,直接出手。


    浩蕩的神威如瀑般襲向裴靜石。


    更是造成了空間的壓縮。


    雲霧卷積著,仿佛瞬間就能讓人粉身碎骨。


    但裴靜石一劍遞出,神威頃刻瓦解。


    神隻目露驚色。


    祂不信邪的再次出手。


    又被裴靜石一劍消解。


    神隻不得不驚恐喊道:“汝究竟是何人?!”


    裴靜石笑道:“尋常人罷了。”


    隻從接觸看,裴靜石心裏能確定,這尊神隻的道行是比汕雪神還強一些,更比夜遊神厲害,但也僅此而已,沒有強出太多。


    甚至他能感覺出來,眼前的神隻是一尊正神。


    雖然在常識的問題上,即為正神,身後就肯定有仙人,可裴靜石又哪會在意這個,至少此處空間裏的確隻有他們兩個。


    速戰速決就好。


    因為人間的正神就那幾個,哪怕裴靜石的目標也不僅在正神,但他以為,正神是更好的目標,此刻在無盡虛空裏碰見一位,那還真稱得上意外之喜。


    或許這無盡虛空裏藏著不止一尊神隻。


    這可比在人間籌謀來得妙。


    裴靜石已決定短時間不迴人間了,好好在無盡虛空裏逛一逛,看看能否再碰見一尊正神,因為他要做的事還沒有得到證實,需得先驗證一番。


    夜遊神算是倒黴,而且相比琅嬛神或是汕雪神,夜遊神的存在,確實更容易對付,畢竟迄今為止,夜遊神身後的仙人是誰還一無所知。


    琅嬛神在神都,汕雪神的背後是城隍仙,這都是不好直接下手的。


    但這無盡虛空裏的神,就直接等於是他的待宰羔羊。


    也為了防止其背後仙人的露麵,裴靜石沒有絲毫保留,全力以赴出手。


    在燭神戰役下經曆生死大劫,又在此處空間,孤獨了幾百年,眼看著就要‘功成名就’,卻被莫名誤入此地的一個人給殺了,神隻的心情是極其悲哀的。


    祂甚至沒有多少反抗之力。


    亦在祂此時處在關鍵時刻,難以發揮全部的力量。


    很不甘的哀嚎著被裴靜石一劍泯滅。


    果位被奪走。


    果位沒了,正神就不再是正神。


    正神的力量也將不複存在。


    但正神沒了,果位卻不會頃刻消散。


    裴靜石很幹脆的把神隻果位收入了自己的黃庭見神域內。


    完全把曹崇凜、薑望他們拋之腦後。


    遁入虛空裏不知名的地方,開始借著神隻果位來驗證他的猜想。


    而薑望借著白色棋子在無盡虛空裏兜兜轉轉,終於來到某一個相對熟悉的地方。


    雖然薑望心裏有猜測,但看到自己目前身處的空間,仍是感到意外。


    因為在他的前方不遠,就是涇渭之地。


    白色棋子也在此時閃爍的尤為劇烈。


    薑望沒有猶豫的撕裂虛空,踏入了涇渭之地。


    而自上次離開後,壓根沒過去多久,因時間流速的問題,李姓劍仙的感官,或者說所有涇渭之地裏的妖的感官,薑望是剛剛才離開,轉頭就又迴來了。


    因此察覺到薑望出現的人或妖,都很驚訝。


    李姓劍仙瞬間來到薑望的麵前,問道:“你怎麽又迴來了?”


    他自然知道薑望肯定不是剛走又迴來的,在外麵必然已過去了一段時間,但前後相隔這麽短,外麵亦不會過去太久,所以李姓劍仙的確很好奇。


    薑望也擔心在涇渭之地裏待的久了,外麵時間流逝快,耽誤事,就直奔主題說道:“遭遇了些事,我在無盡虛空誤入了另一個世界......”


    他用最快其最簡單的話描述了一下,亦著重講了南禹皇帝的事,把手裏的白色棋子遞給李姓劍仙,“我就是因為這顆棋子的指引,迴到這裏的。”


    李姓劍仙看著那顆白色棋子,眉頭輕皺,繼而舒緩,笑著說道:“你可能誤入了我的世界,給你這顆棋子的應是曾經南禹的九皇子,與我關係也不錯。”


    “雖然他的老師,是間接被我殺死的。”


    前麵的話剛讓薑望鬆了口氣,因為證明了南禹皇帝並非敵人,他也不用擔心可能被算計的事,但聽見後麵的話,他不禁一臉錯愕。


    李姓劍仙笑著說道:“這個故事很長,你也無需多疑,他是值得信任的,要說對你,他可能確實撒了謊,可也算歪打正著,讓你找到涇渭之地,解了困局。”


    薑望說道:“所以他亦似葉副城主一樣,是想借著我找到你,這顆白色棋子指引的方向,就是你在的地方,並非能感知人的存在,或者這個人隻代表您。”


    “他說曾經有送過一些人去別的世界,說的就是葉副城主她們了?”


    李姓劍仙說道:“我當年離開後,又發生了什麽,我無從得知,按目前情況來看,應當如此,隻可惜,因為你足夠謹慎,這顆棋子確實隻能找我,我無法借此聯係他。”


    薑望撓了撓頭,說道:“那這顆棋子,前輩就先收著吧,等您走出涇渭之地,或許就能迴去自己的世界,那個世界的位置,我已無法再捕捉了。”


    李姓劍仙說道:“按涇渭之地的時間算,過不了幾日,我就能離開了。”


    薑望說道:“外麵還有一堆事等著我,看來是沒機會接您,以及協助對付荒山神了。”


    李姓劍仙說道:“我未必會直接殺了荒山神,因為涇渭之地裏想祂死的更多,或許給祂們都找點事做也未嚐不可。”


    薑望皺眉說道:“但讓荒山神活著,萬一出什麽意外,恐有養虎為患的風險吧?”


    李姓劍仙笑道:“那得看哪件事對當下更重要了,待我走出涇渭之地的時候,雖然不會徹底破壞封禁,但封禁力度減弱是必然的,借著荒山神削弱妖怪,亦能在日後減輕人間的壓力,若我的力量能恢複全盛,這些倒是無所謂。”


    薑望了然,隨即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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