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上真有海晏河清的盛世美景,大概就是這樣吧?


    生死危機時,夢中想念的人突然來,一分鍾不早,不秒鍾不晚,就像天使掐準了命運的咽喉,改寫了生命線。


    別人會怎麽樣,她不管,在她心裏,此時此刻就是如此。


    是他……那個逆光而來,那個踏著紅海巨浪走來,渾身都是金色的男人!


    陸輕晚一點點鬆開了周公子的衣袖,圓杏的眸子跳躍出複燃的火苗,撲棱棱的雀躍著。


    “是你!真的是你!”


    程墨安赤手空拳,什麽武器都沒帶,一身西裝整潔熨帖,除了頭發幾根跳出來,整個人都如同行走的雕塑。


    雕塑對心心念念的女孩點了點頭,眼底的溫柔如火如水,“嗯,是我。”


    他一路驅車趕來,發現了西河的破舊沃爾沃,然後找到了破廟,沒想到進門就看到陸輕晚要親吻別的男人。


    重逢的喜悅慢慢被現實打敗,陸輕晚斂起眼眸,悶悶的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就算他有本事找到她,那又怎麽樣?他能打敗周公子嗎?他能救走她和孟西洲嗎?孟西洲受了傷,而她的戰鬥力連西河都打不過,更別說打起人就變猛虎的八爪。


    八爪之所以叫八爪,是他的拳腳功夫相當厲害,速度快到無法分辨他到底長了幾個手。


    哎……更別說此處隱藏了多少其他高手了。


    程墨安如一縷清風,吹入了汙穢破敗的小房子,他麵帶微笑,“我來接你迴家。”


    孟西洲的表情早在他進門時就變了,他開心,又傷心。


    程墨安一來,他就知道他們肯定得救了,可是他一來也就意味著……可能真實身份再也藏不住。


    心裏酸酸澀澀,這樣的結果,還不如讓他多在風扇上多吊一天。


    聽到他的話,孟西洲隻想給自己唱一首《涼涼》。


    他的情話向來有無窮大殺傷力,而殺傷性武器裏的頂級導彈,恐怕就是萬千女子無法抗拒的這句“接你迴家”。


    多少我愛你、我想你、我需要你,也不及男人真實的保護和承諾,家啊……戳中了多少人的心窩?


    陸輕晚鼻子很酸,眼睛很熱,聲音有些啞,“胡說什麽……”


    看到她被人解開的一粒扣子,程墨安的眼睛裏的溫柔盡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窮怒意,但他很紳士的幫她扣好,完美忽略了周公子,將陸輕晚攬入了自己的肩膀。


    眾人:“……”


    敢從我們老大懷裏搶人?你丫誰?你丫活膩味了?!


    陸輕晚腦袋唿啦啦炸鞭炮,她剛才經曆了什麽?


    程墨安摸了摸她呆愣愣的腦袋,順便摘掉發絲裏的幹草,“在濱城闖了大禍,不敢迴去?一口氣跑到京都的荒郊野外?”


    陸輕晚:“……”


    我哪裏是因為那個?


    程墨安慢條斯理解開西裝的一粒扣子,動作優雅的脫下外套,遞給陸輕晚,“幫我拿著。”


    陸輕晚呆了呆,抱住了他的外套,熟悉的龍涎香,熟悉的……呃?煙草味道有點陌生啊。


    西河看看自己的老板,又看看別人家的助理,有換工作的衝動,哎喂!人家助理好有腔調啊!


    周公子手執傘炳,紫色瞳孔冷冰冰的,“想帶人走?”


    程墨安卷左手的襯衣袖子,揭開黑鑽袖扣,將袖子卷高,壓在臂彎,“很顯然,這裏並不適合她。”


    周公子挑挑一道劍眉,用空閑的手指刮了刮鼻子下麵,“唔……那就得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程墨安卷好了右邊袖子,笑意早已消失,“有沒有本事,恐怕空口無憑。”


    西河和八爪一人一邊,“老板,我們來!”


    以兩人多年打架鬥毆的經驗,這位容貌不凡、氣質高貴的男人,大概是個花架子,雖然很帥,但打架不一定強,畢竟真正的高手都是拳腳練出來的,誰沒幾道傷疤?


    而他……蜜色的皮膚光潔健康,幹淨的不像社會人。


    程墨安冷眸中是懶得出手的不屑,“你們?也配?”


    陸輕晚:“……”


    西河、八爪:“……”


    老板,我們被鄙視了!


    周公子一手分開西河,往前走了兩步,將兩人擋在身後,“口氣不小,你是什麽人?”


    “一個能打敗你的人。”程墨安卷起了袖子,露出幹淨好看的藝術家手,他劍眉星目,挑釁的表情和態度恰到好處,不多不少!


    陸輕晚看的癡迷……


    周公子冷嗬,“知道我是誰嗎?”


    程墨安看到他時,已經大致揣測了他的身份,在陸輕晚的敵人中,z先生是頭牌,那麽能綁架孟西洲,逼迫陸輕晚獻出親吻的男人,大概就是z先生。


    意外的是,這位男子年齡並不大,約莫三十來歲,有著混血兒的身形和骨架,隻是那雙突兀的眼睛讓人費解。


    “十分鍾後,你會是我的手下敗將。”


    這就是你的身份!


    陸輕晚怕他以命相搏,“禾助理,別衝動!他很厲害,你不是他的對手!”


    周公子很能打,他的招數陰毒變態,斯文清貴的禾助理怎麽可能打得過他!


    程墨安卻安撫的揉了揉她的腦袋,揉亂了頭發再順好,“你怎麽知道我不厲害呢?”


    “……我……”


    不是說主要看氣質嗎?


    程墨安從褲袋裏摸出一條男士手帕,扯開沿對角線對折,“一會兒可能會有點血腥,別嚇到你。”


    然後,他把手帕綁陸輕晚的腦袋上,蓋住了她的眼睛,隻露出了鼻子和嘴巴,沒有了眼睛搶鏡頭,她的唇更可愛。


    陸輕晚:“……”


    西河:“……”


    她什麽血腥沒見過!!!


    周公子舉了舉雨傘,“看來你對自己很有信心,很好,給你個機會,如果你打贏我,可以帶走他。”


    他指的是孟西洲。


    “既然帶,就一起走。”


    周公子摩挲額頭,“想帶走兩人……這個難度有點大,除非,把我們三個都打倒。”


    “不行!姓周的,你別特麽欺負人!西河八爪都是頂級高手,你這是要他的命!”


    但陸輕晚的喊叫被忽略了。


    周公子左右歪了歪脖子,“敢不敢?”


    程墨安薄唇如刀鋒,笑的無聲無色,“這句話應該我問你。”


    西河、八爪:“……”


    嗅到了殺氣和濃濃的醋味。


    完蛋,這個人才是老板的正牌情敵!吊著的那位妥妥炮灰了。


    接下來的幾分鍾,西河和八爪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來形容!


    因為太慘烈,太酷炫,太有大俠的氣場!


    周公子學習多年的拳腳功夫,綜合了中西方各種無數絕學,他的招數以毫無章法著稱,對方很難猜到他下一步的招數,所以一般人都不敢跟他單打獨鬥。


    他路子太野,用正統的招數根本就駕馭不住。


    而程墨安的招數很穩,他的一招一式都拿捏的恰到好處,該狠就狠,該放就放,好幾次還特意給了周公子偷襲的機會,但他的一旦偷襲,他就馬上反擊!


    高手!


    西河看出了他的厲害之處!


    他發現了周公子的野路子,不好猜下一步的動作,所以他故意製造漏洞,那麽周公子鑽空子就是他要迴擊的點!


    八爪看的眼花繚亂,兩眼跟著他們近身搏鬥,一個借用雨傘當武器,一個則全程端著拳頭,逆天的長腿好幾次橫跨了兩米的距離,以人眼無法辨識的速度直衝對方要害!


    他一腳踢飛了周公子的雨傘,傘摔到牆上,手柄斷了!


    周公子一身英倫西裝被打鬥掀飛的塵土撲了一層,黑西裝一半成了灰色,很是狼狽。


    而程墨安潔白的襯衣依然幹淨如初,他每次出招都命中自己想要攻擊的地方,一點多餘的力氣都沒消耗,漂亮的掃堂腿和淩空飛躍,堪稱武術教科書!


    陸輕晚當然不會乖乖的被綁著眼睛,她摘下手帕,恰好看到程墨安一記飛腳踹到了周公子的胸膛!


    哐!!


    快準狠!


    周公子趔趄三步,兩眼充血的瞪他,“你到底是誰?!”


    程墨安收迴腳,皮鞋上有一些灰塵,不會顯得邋遢,反而整天了江湖俠士的不拘小節,“想知道我是誰?”


    孟西洲看完程墨安打架,更加不想活了。


    他用的招數其實他也會一些,當年程家大哥在部隊學功夫,迴家教給他們兩個,可是他每次都偷懶,程墨安是個學什麽都很認真的人,而且必須學好。


    後來,他用大哥教的招數打贏了大哥,再後來……他打贏了大哥的一些戰友和領導。


    再再後來,就沒人敢跟他打架了。


    沒想到,為了就他,程墨安又殺出了江湖,這下他在陸輕晚心目中的形象更加高大偉岸了。


    “老板,你怎麽樣?”西河上去攙扶周公子,但是被粗暴推開了。


    “你可以帶他走。”


    周公子不是個矯情扭捏的人,輸了就是輸了,他輸得起。


    八爪得令,隔斷繩子,將孟西洲放下來,“孟先生……”


    孟西洲撕拉扯掉了透明膠帶,“姓周的,我特麽……”


    “西洲。”


    程墨安喊住了他的動作。


    孟西洲咬牙,“我受的侮辱,我自己討!”


    程墨安拍了拍西褲上的些許灰塵,輕描淡寫道,“好啊。”


    孟西洲:“……”


    忍了忍,想了想,做了個一番權衡之後,孟西洲轉頭走了迴來,“我受傷了,迴頭好了再報仇!”


    陸輕晚:“……”


    她石化了!成了一座豐碑!


    禾助理……這是她認識的柔弱優雅的受嗎?他不是程墨安豢養的小白臉嗎?為什麽……他剛才的功夫那麽厲害,不,不隻是厲害,還很彪悍,很強勢,很有老牌戰士的氣場!


    他絕對不是受!


    不……他絕對不止是小助理!


    陸輕晚慢慢的、近乎龜速的走了兩步,幹澀的嗓子有些煙熏味,“你……是誰?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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