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女孩子的嗓子因為用力過猛而沙啞,堅定有力的生死誓言,她說的字字鏗鏘。


    孟西洲心髒最柔軟的地方,被她的霏霏柔情溶解,如同淋了一場春雨,潤物細無聲,溫暖到骨髓。


    原來在她心裏,他的分量那麽重,和她的生命對等。


    所有的悲傷都值得了,孟西洲舒服的欲仙欲醉,眼睛裏的痛苦都成了夜空中的星辰,照亮了他的人生和前途。


    娘子在跟他生死相許嗎?願意!他願意!


    陸輕晚認真耍賴,躺在髒兮兮的地上裝肉墊,兩眼一閉,板著臉,小巧的臉上寫著為國捐軀的英勇。


    八爪有點搞不清現狀了,求助打門口進來的西河,“小丸子說要跟孟西洲一起死,這事你怎麽看?”


    孟西洲才不信惜命如金的陸輕晚想死,他在屋子裏找了一圈兒,沒有凳子,隻好隨手撈了個破布,抽打抽打桌子上的灰塵,躍身坐上去。


    “小丸子啊,是帥哥不好看,還是美食不好吃?聽說你想死啊。”


    西河你大爺的!是不是親兄弟!這種時候居然說風涼話,弄死你丫個魂淡!


    陸輕晚平躺,緊緊闔上眸子,卷翹濃密的睫毛覆蓋,蟬翼般輕薄又靈動,這張臉真是純真無害到極致了。


    “佛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生死不過是輪迴,生是為了死,死是為了生,生即是死,死亦是生,何為生?何為死?一具枯骨而已,不必當真。”


    陸輕晚櫻桃小嘴巴拉巴拉,安享的念出了腦袋裏僅有了佛經內容,拜山頂上的老和尚所賜,陸輕晚記住了幾句。


    所以說啊,人呢,一定要好好學習,不然拿什麽出來裝13?


    奇怪的氛圍一圈圈圍住了破敗的寺廟,以陸輕晚躺的位置為核心,形成了偌大的光圈,再加點花圈就能直接開追悼會。


    西河被嗆的直咳嗽,“臥槽!小丸子你這不是想死,你是想出家啊!別介啊小丸子,咱們生活的世界雖然俗氣操蛋,但我陪你玩兒啊,我多好玩兒。”


    八爪默不作聲的仰望西河,啪嗒啪嗒眼神,“你有啥好玩兒的?人家說好吃不過餃子,好玩兒不過……”


    “八爪,你給我閉上臭嘴!”


    西河吼了一嗓子,然後吞咽口水低聲提醒,“你特麽是不是傻?老板不就是咱們大哥?小丸子是誰的女人?你是不是想提前幫小丸子探探路,奈何橋邊給她搭個窩?”


    八爪腦子沒西河反應快,被他提醒之後,兩隻手“噗”堵住嘴巴,再也不敢造次,差點釀成大作,希望老板沒聽見,沒聽見!


    孟西洲還不能說話,隻能無聲的表示自己的憤慨,嗓子裏的吼聲越發焦急,“嗚嗚!嗚嗚嗚!”


    “你想死?”


    一聲輕慢的冷笑,緊接著鋪天蓋地的寒流和風雪,分明是酷暑炎夏,可沒來由刮了陣陣西北風,樹葉開始掉落,大地瞬間寒冬臘月。


    西河激靈靈的跳下桌子,“老板……”


    八爪跟他屁股後麵,低下頭跟著喊了聲老板好。


    周公子目不斜視的俯視地上的小女子,手中的雨傘戳了戳地,金屬蹭到了陸輕晚的臉,“你想出家?”


    聞到空氣中突然改變的溫度,陸輕晚就猜到肯定是姓周的,很想強勢的懟迴去,心髒和嘴巴卻不聽話的在哆嗦,尤其現在她毫無勝算,肚子上還有孟西洲的腳,隻好忍!


    “沒錯,生死都是小事,但做人不能沒有良心沒有下限。中國人說,士可殺不可辱,我的人可以死,但我的精神不能被降服!你殺了我吧!”


    口不能言的孟西洲,在心裏給陸輕晚揚起了偉岸的旗幟,娘子,你酷斃了!帥炸了!


    西河與八爪四目相對,偷偷交換了內心的想法,然後沉默。


    小丸子還是那個小丸子,又撞槍口嘍!


    誰知,周公子非但沒動手殺人,反而附身蹲下來,冰涼的手指順著陸輕晚的臉頰撫摸,“死都不怕,看來別的東西,你也不怕。”


    陸輕晚心裏涼颼颼的,每個毛孔都在漏氣,你丫想幹什麽?你丫不要拿毒蛇蠍子什麽的!


    讓西河大跌眼鏡的是,周公子居然原地躺下了,和陸輕晚肩並肩,以地為床,親昵的扣住她的後腦勺,硬是把她的腦袋拽到自己的臂彎!


    “……”


    “……”


    現場沉寂……四海無聲。


    陸輕晚咯噔!咯噔!


    周公子的唿吸近在她的耳畔,每一次吐氣都恰好灌入她的耳廓,絲絲涼意如春蠶吐絲,“你的佛有沒有說過,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陸輕晚暗想大事不好!


    不待她猜測他的舉動,周公子骨節分明的手,挑高陸輕晚的領子,指甲觸摸到她的肌膚,她皮膚細軟如雪,寸寸冰肌……觸感之曼妙,不亞於撫摸雲彩。


    “既然空就是色,色就是空,那麽我睡了你,也就是沒睡……佛說的話不會錯。”周公子長長的手指放肆又邪魅,跟它的主人一樣,天生帶有妖氣!


    陸輕晚脊背如被注入了鋼筋水泥,徹底固話了,“姓周的,你信不信我咬舌自盡!”


    孟西洲撘眼看到地上的人,聽到他的汙言穢語,瞬時殺人的衝動湧入大腦!


    你個遭千刀萬剮的東西!


    周公子不為所動,手還在肆意往下,扣子已經挑開一粒,露出的雪色肌膚比剛才多了一小片,隱隱有隆起輪廓,順著弧線蜿蜒……


    “自盡?唔……也可以,室溫三十七度,屍體八個小時才會冷卻,唔……以你的柔軟度,九個小時內不會僵硬,你活著的話,不一定能堅持九個小時,但是屍體的話,我可以更盡興。”


    陸輕晚的腦袋被雷劈了!


    孟西洲的心髒炸了一顆原子彈,他要殺人,現在!馬上!嗚嗚!嗚嗚嗚!


    西河和八爪靜靜的假裝自己不在現場,一會兒可以看好戲,這種心態不知道會不會被小丸子的鬼魂追殺。


    “我……不自殺了!你先放了孟西洲!”


    陸輕晚抵不過他的變態,剛才的策略不適合他們的戰鬥。


    周公子摸她的肌膚摸上癮,“讓我放了他?唔……憑什麽?讓你們雙宿雙飛?”


    “不,不是!網上是緋聞,我們壓根就是戀人,你趕緊刷微博看新聞,快點看看最新動態,我們真不是情侶!”


    如果可以讓時光倒流,她死也不禍害人了。


    孟西洲:“……”


    周公子略作沉思,終於戀戀不舍放開了她,手指頭的溫度和柔軟消失,他不爽的蹙蹙眉頭。


    他身高占有絕對的優勢,傘柄點了點孟西洲的下巴,“她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陸輕晚已經用吼的了。


    孟西洲憤怒的瞪眼,瞳仁有千萬根毒針,要將他碎屍萬段!


    “唔……看來是真的,那麽……”


    “不是!”


    陸輕晚怕孟西洲一時犯傻,這種時候為了表忠心死活不否認,所以跐溜站起來,徒手搬過來西河坐過的一桌子,讓孟西洲想法子先靠一靠。


    然後她頂著周公子的鼻子,握緊了拳頭,小小的臉上,有幾分即將辭世的悲涼,更多的是撒手人生的絕望。


    陸輕晚,你到底還是……躲不過。


    “姓周的,我根本不喜歡孟西洲,我讓他假冒我男朋友,其實是……”


    不知是淚還是瞪的太久發酸,她眸子濕淋淋的。


    “唔?其實什麽?”


    陸輕晚腦海百轉千繞,終於還是選擇臣服,“其實就是想氣你,讓你吃醋。”


    周圍吃瓜群眾:“……嗯?!!!”


    陸輕晚繼續瞪眼說瞎話,“對!就是要氣你,讓你多關心我,在乎我,女人都喜歡這樣!是你情商太低沒發現,明白了吧?他就是炮灰而已。”


    迎著周公子半信半疑的冷眸,陸輕晚一鼓作氣!


    她突然踮起腳尖,兩個因緊張和憤怒而顫抖的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西裝袖子,今天的他異裝了英國老牌紳士,乍一看有點像少年時代的福爾摩斯。


    周爾摩斯紫瞳眯了眯。


    陸輕晚突然踮起腳尖,熱熱的、甜甜的、芬芳的唿吸,撒了他一臉,“我喜歡的人是你,我愛的人是你。如果不是愛你,我怎麽會這麽苦逼的拉一個炮灰?”


    她笑,如同一隻得逞的小怪物,“你這麽帥的男人我都不愛,他?我看得上嗎?”


    孟西洲:“……”


    心態崩潰了,再也沒辦法愉快的玩耍!


    西河、八爪:“……”


    神呐,傳說中的骨灰級戲精嗎?連他們家的蟑螂都知道,陸輕晚最恨的人就是他。


    周公子顯然不是吃素的,他冷幽幽的眸子微掀,“唔?是嗎?”


    陸輕晚在心裏默哀自己的嘴唇,壯烈赴死,“需要我怎麽證明?難道當著這些臭男人的麵陪你睡?不怕便宜了他們?”


    群眾甲乙丙:“……”


    求便宜!


    “唔?”周公子好整以暇。


    陸輕晚一咬牙,粉粉的嘴唇,衝上了他的嘴……


    孟西洲,今天以後,可不可以原諒我?


    我特麽真的很拚命了。


    小女子摟他肩膀,腳底墊的更高。


    除了生死,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等等!”


    亟待被親吻的唇,突然顫了顫。


    陸輕晚也忽然呆了。


    兩人幾乎同時扭轉了視線,不偏不倚看到了逆光而來的黑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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