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的嘴炮從來不是強項,被秦皓的話堵得臉色發白,正想反駁兩句,景予恆卻站了起來,繞過桌子擋在白川前麵。


    “秦先生,成年人是要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的,你沒有權利以主觀臆斷來詆毀一個人,請你向白川道歉。”


    秦皓翻了個白眼,“道歉?嗬,我說錯了嗎?”


    “我以為白川過去和你真的是朋友,看來是我搞錯了。”景予恆說著,不再理會秦皓,反身拉起白川:“抱歉,這頓飯讓你吃得不愉快了,下次再補吧。”


    白川心裏懊惱得要命,明明是自己的破事把景總卷了進來,現在居然還要讓他給自己善後,他狠狠地剜了秦皓一眼,扭頭就走。


    “我話還沒說完呢!”秦皓不依不饒。


    然而這個角落的騷動早就驚動了服務生,莊寧親自趕過來,不露痕跡地拍了拍景予恆的肩,然後才扯出一個八麵玲瓏的笑來,擋住了朝白川追過去的秦皓:“喲,怎麽迴事,我們的服務有什麽讓秦老板不滿意的地方嗎?”


    走出大門後,白川擔心地迴頭看了一眼,秦皓並沒有追出來。


    “真是對不起莊老板。”他垂著頭,聲音悶悶的。


    “沒事,”景予恆笑了,“做餐飲的還會怕人鬧事麽?他經驗豐富得很。”


    看到白川心情低落,景予恆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驅車把他送迴了家,囑咐他周末好好休息。


    小景總並不知道,白川這個周末是要工作的,《血腥遊戲》劇組前兩天通知他,周日有一個宣傳通告要上。


    這部拍攝和後期製作都很順利的電視劇,終於確定檔期了。


    白川頭一迴參加電視劇宣傳,周六晚上興奮得像要去參加秋遊的小學生一樣,不僅早早準備好了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還對著鏡子模擬起了記者問答。


    李默橫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笑話他:“白川同學,又不是去相親,你用不用這麽緊張?”


    “你相親的時候很緊張嗎?”白川順口問道。


    “倒也沒有……你套我話!”李默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到白川背後來了一個鎖喉。


    “不敢不敢不敢,”白川連忙討饒,“對了,你和瀨川宙先生怎麽樣了?”


    瀨川宙是who?


    李默頓了頓才想起來,“哦,你說那個攝影師啊?早分了。”


    “為什麽?”白川大吃一驚。去日本的時候,這兩個人看起來那麽親密,每每讓他覺得有冷冷的狗糧在臉上胡亂地拍,這才沒過多久啊,居然就分手了?


    李默嘴角一沉,裝出痛心的樣子,“感受不到愛啊。他給你拍的照片張張轉發量爆炸,少說給你漲了100萬粉,給我拍的那都是什麽鬼?女高中生大頭貼風?我那幾天還掉粉了好嗎!”


    “真的嗎……”白川聽完,難過地扁了扁嘴。都是因為他在陳總監麵前多嘴,搞得公司去找瀨川宙工作室簽約,這才把李默和男朋友普通的私密旅行變成了工作,這個鍋怎麽看都是他的吧。


    “你眼睛紅什麽?”李默低頭看看白川,差點噴出來,“我逗你的啊。”


    “哈?”


    “合則聚,不合則散嘛,我們倆還是異國,你以為能維持多久?”李默笑道。


    白川對著手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


    此言一出,李默瞪大眼睛,一連“嘖”了三聲,這才搖著頭說道:“白川啊白川,我之前以為你就是蠢,沒想到你真的是純情啊。”


    “我怎麽蠢了?”白川不服。


    “看上秦皓那種人渣還不叫蠢?蠢加瞎好嗎。”


    這話還真是讓人無法反駁呢。白川抓了抓頭發,小聲囁嚅道:“你自己還不是跟他……”


    “我那是約炮,”李默的觀念本來就很開放,此時也不避諱,神色自然地說道,“他那種顏值,約一炮就夠了,真要長久地相處,我可能會控製不住地捅死他。”


    白川嘿嘿一笑。想要捅死秦皓的人,估計還真不少呢。


    李默把白川拉到沙發上坐下,拿出兩罐冰啤來,“難得有興致八卦,說說唄,你以前真的是以結婚為目的在追秦皓的?”


    白川的臉一下子黑了:“別提他了吧。”


    “白川同學,忘記過去就等於背叛。”李默灌了一大口啤酒,“你得勇敢地麵對自己以前瞎了狗眼的事實啊。”


    白川歎了口氣,“好吧……我當然是想一生一世跟他在一起的啊。”


    “為什麽?”


    “因為……”他好看……外貌協會就是這麽膚淺,說不出口啊!


    李默做了個受不了的表情:“就算他帥絕中華,看一輩子也會膩的吧?”


    正因為看了十五年也沒看膩才會越來越傻逼啊,白川慚愧地埋下了頭。


    “好了好了,別難過,”李默揉揉他的腦袋,“現在醒悟也為時未晚。”


    “我沒有難過,”白川抬起臉來,“我隻是在鄙視自己以前的腦殘。”


    在客廳燈光的照射下,他的瞳仁又大又亮,裏麵仿佛燃燒著熊熊鬥誌。


    李默笑了起來,“白川,看到你這樣,我真的相信你有一天能讓秦皓跪下道歉。”


    “當然是真的。”白川拍了一下胸脯,“哪怕做不好演員,搬磚我也要搬出個名堂來!”


    “這話可就太喪氣了,”李默揶揄他,順手拿起遙控換了一下台,“還是來看看自己的大型綜藝處女秀吧。”


    周六晚21:30,《未來戰紀》第一季第一集,正式播出。


    用娛記們在後來的話來說,《未來戰紀》的第一季完全是一部引爆了一整年綜藝風潮的節目,甚至因為它出現得太早,讓那一年之後的綜藝都黯然失色。其他人還在為收視率能不能破1苦苦掙紮的時候,未來戰紀已經牢牢坐穩了衛視同期的收視冠軍,並且一度將niyaniya的視頻服務器輪到癱瘓。


    論功行賞的話,除了全男班的陣容,未來戰紀的後期製作組也完全有資格接受一整年份雞腿的打賞。


    作為一檔上星節目,它的後期剪輯卻汲取了很多網絡綜藝的養分,通過巧妙地吸收和處理,讓這檔節目顯得既輕鬆又爆笑,“沒下限”的官方吐槽每每引得觀眾直唿“逼死同人”。


    而製作方在前期聰明地找了當紅表情包插畫家來繪製超人氣表情包的定製版,在bgm的選取方麵也完全打破了次元壁,使得各個次元各種年齡段的觀眾都能在這檔節目中找到自己喜歡的,這種“全民追看”的盛況,在如今這個娛樂過剩的時代,真的已經很少見了。


    連製片人和導演自己都承認,從來沒有想過《未來戰紀》能夠獲得如此深遠的成功。從第一集開始,劇情裏的每一個爆點、每一段細節,都被網友們掰碎放大了討論,所有相關人員和話題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頂到微博熱榜,這種聲勢浩大的刷屏行為,雖然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但從最終效果來看,仍然是極其正麵的。


    當然了,這檔節目的巨大成功,在第一集剛剛播完之後,還隻是初現端倪。而參與節目的成員們,此時收到最多的評價,也是類似於:


    洗腳店頭牌:哈哈哈哈哈,我程澈哥哥果然是個逗比~


    ngbling的小雯:wuli思博好帥啊!認真耍詐的樣子也好帥!臉上每一個微表情都是演技好不好!”


    秦皓一生推:皓大人推理的樣子蘇我一臉!整個人類聯盟隻有他稍微洞察了真相吧?有顏值還有智商,這都贏不了,天妒英才啊……


    希希_0802:周嘉石好喜歡跟在秦皓後麵哦,平時像個小少爺,叫師兄的時候像隻小貓咪,反差萌~


    宇宙第一吃貨公主:曾立軒呆呆的!23333一路被程澈帶到溝裏去了啊,哈哈哈哈哈看他們算二十四點我能笑一天!


    除了這些正麵的評價,負麵的說辭當然也有,例如說秦皓架子大脾氣臭的、說程澈和周嘉石沒帶腦子的,數量也不少。雙方的粉絲和黑子動輒吵上一長串,加上來源不明的水軍和吃瓜群眾的煽風點火,所有《未來戰紀》的相關話題都像吃了炫邁似的,根本停不下來。


    有捧有殺、有粉有黑,本來就是娛樂圈無可奈何的現狀,然而無論如何,每個人的關注度都上了一個新台階,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連粉絲數接近飽和的紀思博,也重新圈了一波年輕的新粉,當起了更多粉嫩嫩妹子們的老公。


    而最讓人意想不到的,還是官博下白川的人數之眾。


    我吃西瓜不吐籽:小冰川好可愛啊哈哈哈哈哈,他居然用冰手去貼wuli思博的胸,嗷嗷嗷,看得我又雞凍又羨慕!


    春田花花醬:對的對的,貼完以後那個呆萌的表情,我至少拖迴去看了20遍~


    liiiisaa:白川和紀思博的互動也好有默契哦~要不是紀思博親口證實,我真的不相信他們以前不認識呢。你們看到那些小動作了嗎?像31′54″的那個對視,超神的有沒有,當著秦皓和周嘉石的麵傳遞消息啊~


    薩巴斯蒂安1號:而且白川演技蠻好的,爬煙囪的時候簡直是奮不顧身,我要是秦皓,我也看不出有貓膩。


    白色長河:安利時間到,白川出演的電視劇《血腥遊戲》馬上要播出了哦,他在裏麵演反派,看預告片炒雞帶感的!


    丟手帕的兔子君:沉迷四餅,無法自拔!(/≧▽≦)/


    在電視台不斷重播和niyaniya上數十萬次播放的第一集中,最大的贏家恐怕就是身為反抗軍的紀思博和白川了。潛伏臥底、以少勝多本就令人激動,再加上兩人的表現可圈可點,還是一個帥一個萌,哪怕官方不做暗示,人民群眾也早就歡天喜地地剪起了小片片。


    作為社交體係的一員,人的審美是很容易被風向帶著跑的,喜歡的人越多,跟風的人就更多,在niyaniya狂歡似的同人製造運動中,白川的微博粉絲數,奇跡般的在一周內狂漲了一百萬,漲幅超過46%,將所有牛逼哄哄的基金都比了下去。


    如果說單單一期的數據並不能說明什麽,那麽第二期播出後,微博上“白川全球後援會”這個組織的火速出現,以及一些來源已不可考的模糊飯拍被轉發近20萬次的成績,也許可以讓某些認為白川曇花一現的人,稍微認真地觀望起來。


    這是一個浮躁而蠻橫的時代,又是一個善變而寬容的時代,從最初宣傳時的“這個白川是誰啊?不認識,沒興趣”,到“我來打臉了,小冰川最萌”,甚至都沒花上一個月。


    出差去外地參加《血腥遊戲》的宣傳時,白川仍然能時不時地收到李默發給他的鏈接和截圖。這位室友比他本人要關心那些言論多了,似乎看著白川一步一步往上爬,對他來說就是莫大的樂趣。


    在長長的微信聊天記錄最後,李默寫道:恭喜你,白川同學,你紅了。


    白川自己是萬萬不敢自稱“紅”這個字眼的。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他成長的環境太妖怪了,最早認識的藝人是那個兩年之內幾乎爬到華語樂壇頂點的秦皓。如果以秦皓為標準來評判人氣的話,那麽無疑,絕大部分人都是完全不紅的。


    但是公司為他配的保姆車和司機、下飛機時接機口出現的粉絲群、以及訪談直播時屏幕全程被刷得看不見人臉的盛況,在在都說明了白川人氣的攀升。


    這種變化來的太快,讓白川在高興的同時,也不禁變得誠惶誠恐起來。


    自己在《未來戰紀》中的表現真的配得上大家的喜歡嗎?


    自己在《血腥遊戲》裏的演技真的值得大家的期待嗎?


    怕自己不夠好,還想要變得更好,這既是種行動上的鞭策,又是種心理上的壓力,短短一個月,白川愣是又瘦了7、8斤。


    以至於小景總下一次看到這位旗下藝人時,難得地露出了憂心忡忡的表情。


    老板不悅,就是自己的失職!


    同在會議室裏的陳總監連忙問道:“景總,對這個方案你有什麽不滿意的嗎?”


    “為什麽要讓白川去體驗生活,你沒看到他已經瘦成這樣了麽?”


    越是溫和的人,疾言厲色起來越讓人膽戰心驚,饒是陳總監身經百戰,此時也不禁動搖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鎮定心神,這才開口解釋說:“景總,文導這次想拍的是有紀錄片感覺的電視劇,所以需要演員能夠飾演出一個真正陶瓷匠人的形象。去學習做陶瓷和體驗生活,也是製作組明確提出的要求。”


    “但是你們聯係的那個工廠,地處偏僻,環境極其艱苦,我不讚成讓白川進去封閉學習。”


    “景總,我沒關係的。”領導爭執,白川不敢大聲,小小聲地辯駁了一句。


    景予恆轉過頭,耐心地對他說道:“白川,即使不演文導演的作品,我們仍然不乏很好的資源。”


    “可是,”陳總監據理力爭,“文導演是國內數一數二的名導,和他合作的機會,許多一線明星求都求不來。他能主動向白川投來橄欖枝,這本身就是個奇跡了,再加上以白川現在的演技,尚不足以去大屏幕活躍。文導時隔二十年重新執導電視劇,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


    小景總並不反駁,表情卻是滿滿的“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不支持”。


    陳總監簡直納悶得不行了。


    一開始,他真的以為這次機會又是小景總刷臉拿來的,畢竟以景家數代的經營,讓文導賣他們個麵子,也不是沒有可能。但當他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景予恆時,居然遭到了老板的反對,這就有點尷尬了。


    陳總監雖然是個圓滑的社會人,但在專業領域,他也是有堅持的,不是老板說兩句就會慫的!


    他於是一挺背脊,轉向白川:“白川,你自己說,能不能吃這個苦,願不願意去?”


    我一直都說願意願意願意、一千萬個願意啊。白川一臉苦笑。


    小景總寡不敵眾,有些失落:“白川,你出道才半年,拚成這樣,對健康影響太大了。”


    這話說得倒也不假。


    陳總監也是眼睜睜地看著白川從報名照上的土肥圓嫌二,一路變成清秀青年,再到最近瘦得讓粉絲邊舔屏邊心疼的。


    老實說,現在社會的審美風氣就是極端地追求瘦削,這雖然很不健康,但身處娛樂圈,每天都要被人評頭論足,因此嚴格地要求自己,也令人無可厚非。不止是女演員,圈中偏瘦的男演員比比皆是,白川現在的樣子,也不能說很誇張。


    壞就壞在他曾經是個圓潤的胖紙,而小景總好像非常喜歡他胖胖的樣子。基數小的人,減一減看不太出來,但基數大的人掉起體重,那效果可就明顯了。


    老板如此擔心白川的體重,陳總監也不是不能理解,不過要為此放棄絕佳的工作機會,那是因噎廢食,此風決不能長!


    最後,好好的一個工作會議,就在雙方離題八萬裏的討論和妥協中落幕了。


    小景總答應白川去外地的陶瓷工廠進行封閉學習,而陳總監則會為白川找一位專業的營養師,以保證他的健康程度不和體重成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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