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板坐言起行,立刻就打算化身為一隻追逐獵物的豹子。


    對於攻略愚蠢的地球人,秦皓本來挺有自信,畢竟從中學開始,他的戰績就十分輝煌,不論年上年下,但凡是他看中的,統統是手到擒來。


    當然了,李默那種屬於不可抗力,不計入統計範圍。


    身為百人斬的秦大少爺,收工迴到家後,給自己泡了一杯手磨咖啡,站在落地窗前思考起了作戰方案。


    想了一會兒,他雙唇微張,無聲地發出了一個“啊”字。


    腦袋裏空空如也。


    秦皓終於發現,過去他身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前赴後繼、延綿不絕,這件事其實與他自己的行為半分關係都沒有。


    沒錯,那些人都是倒貼上來的。


    開頭幾年,秦皓靠臉,後來又加上了音樂才華和當紅-歌手的身份,這讓他身邊從來沒有缺過暖床的。來得太容易的東西,必然就不會珍惜,對於脾氣暴躁的秦皓來說,“溫柔以待”更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他看誰順眼了,稍微給點兒提示,剩下的就是翹起長腿坐等。如此不體貼的情人,跟誰都不可能長久,許多人愛慕他的美貌,但求一睡、睡完就走;還有一些想從這位小歌王身上再扒拉出點好處的,才會費神多伺候他一陣子,等好處拿夠了、或者秦皓膩了,他們的關係自然也就結束了。


    來者經常不拒,去者堅決不追。秦大少爺常年過的,就是這種遊戲人間的生活,這才讓他有了那種錯覺,以為自己撩起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要不是心血來潮準備拿下白小川,秦皓還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實戰經驗其實接近於零。


    情況有變怎麽辦?知難而退?開玩笑,在秦老板的心裏,自己可是紅色有角三倍速、化不可能為可能的男人,沒有經驗,那就借鑒嘛!


    於是乎,淩晨12:37,睡成了一隻澳洲大龍蝦的趙誌學被老板專用的鈴聲催命一般叫了起來。


    清清嗓子,趙助理努力把睡意壓抑下去:“喂,皓哥?”


    “問你件事。”


    “您講您講。”


    “你怎麽追的女朋友?”


    “……”趙助理的臉抽了一下,“皓哥,我、我沒有女朋友啊……”


    電話裏沉默了一會兒。趙誌學感覺自己的心口滴著血,他為老板兢兢業業、勤勤懇懇,隔壁的美女搬來小半年了,他至今連約人家出去吃頓喬遷飯的時間都沒擠出來,老板居然還這樣問他?他要收加班費了!


    片刻之後,秦皓又問道:“那麽以前呢?”


    “以前?”


    “以前的女朋友是怎麽追的?”


    “……”要哭了!趙助理真的要哭了!“皓哥,我從來沒交過女朋友啊……”


    “一個都沒有?”秦皓的聲音裏終於有了一絲訝異。


    “沒有……”


    頓了一頓,秦皓嗤笑一聲:“留你何用。”


    手機裏傳來清脆果斷的掛機聲,趙誌學在床上呆坐了兩秒,然後猛然跪伏下去,兩手握拳朝著床墊猛砸了七、八下。


    老板老板老板!深更半夜打這個電話,你就是為了羞辱我來的?從娘胎起二十多年的單身經曆難道是我自願的?你要是少給我加點夜班,我會到現在連美女鄰居叫什麽都不知道?


    混蛋混蛋混蛋!長得好看了不起啊?天天被人排隊倒貼了不起啊?老板你有女朋友嗎?你還不是也沒有!


    默默吐槽了十分鍾後,趙助理這才懷著悲憤的心情,重新蜷起身子鑽進了被窩。


    媽的,自家老板要是也能在誰身上狠-狠-碰一次釘子就好了!可惜啊,光從顏值來看,能降服他的人大概還沒出生……


    助理不靠譜,並不能動搖秦老板前進的步伐,他在手機通訊錄上來來迴迴劃了幾次,想找個別的人取取經。結果除了趙誌學,剩下的不是工作關係的聯係人就是忘記刪除的前炮-友,能打電話聊聊的半個也沒有。


    好吧,秦老板把手機一扔,打開了google界麵。


    互聯網時代,想要阻止一個人get新技能,那是不可能的!


    於是乎,第二天下午,秦老板開著新買的阿斯頓·馬丁,一路跟著大都市堵車的隊伍磨蹭到了天藝娛樂總部的樓下,然後將跑車往路邊一停,帶著被墨鏡遮蓋了大半的酷臉打開了車門。


    “哇!秦皓!!是秦皓!!!”


    經紀公司門口常年有資深粉絲蹲點,把頭蒙起來看個頭型,估計她們都能認出秦皓來。


    這下可好,貝塔音樂的一哥來天藝娛樂做什麽?有新聞,有大新聞啊!


    人群聞風而動,像蜜蜂見了花,撲棱著翅膀,恨不能一頭紮到他身邊。


    這種場麵秦皓見得多了,雖然今天沒有助理和保安護駕,他也鎮定得很,長腿一邁,看也不看身邊的粉絲,一陣風似的刮進了天藝娛樂。


    這種國內數一數二的經紀公司,保全設施做得絕對夠好,狂熱小粉絲什麽的,自然會有保安替他攔住。稍微出乎秦皓意料的是,天藝娛樂前台那個長相不輸三線小明星的前台,看到他以後也瞬間失態地撞翻了水杯。


    嗯,秦老板並不生氣。這說明在俊男美女紮堆的天藝娛樂裏,自己的魅力依然無可抵擋,不是麽?


    他難得有耐心地衝前台笑了一下,笑得對方淚花都差點從眼睛裏飆出來,細高跟踩在大理石的地麵上,咚咚咚朝秦皓跑了過來:“您好秦先生,您怎麽會來這裏?有什麽可以為您效勞的?”


    “白小川在麽?”秦皓毫不掩飾,開門見山地問道。


    “白……小川?”前台愣了愣,“哦,您是問我們公司的藝人白川嗎?”


    秦皓顛倒眾生地頷了個首。


    前台小姐拚命按捺住想要伸出手來請秦皓握一下的念頭,這已經是她基於職業道德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那樣感謝白川選擇了這家公司,將前台不得擅離崗位的規定忘到了九霄雲外,纖纖玉指往電梯處一指:“白川現在大概在舞蹈房,我帶您去。”


    秦皓不置可否,任前台小姐一邊帶路一邊偷偷迴頭瞄自己,就這樣一步三迴頭地來到了舞蹈形體房。


    從門上的觀察孔往裏看,這會兒舞蹈房裏的人不少,大家都在各自練習,白川坐在地上,另一個人正在幫他拉背。


    毛手毛腳!秦老板在心裏嘀咕了一聲。在他看來,白川既然是要當演員的,根本無需來學什麽跳舞,真是進了這個圈子,心都野了。


    他的好心情於是就蒙上了那麽一層薄灰,門也不敲,直接推開走了進去。


    “誰啊!上課時間別進……來……”舞蹈老師的厲聲嗬斥,在轉頭看到秦皓的那一瞬間刹了車。


    其實秦皓完全不是她的菜,在漫山遍野的小歌王真愛粉、小歌王姐姐粉、小歌王女友粉、小歌王路人粉裏,她真的就是那個十分異類的無感路人,不過在這個圈子裏混久了,誰都知道別得罪大牌,秦皓來了,她怎麽也得給幾分麵子。


    “有什麽事嗎?”舞蹈老師調整了一下音量問道。


    可是秦皓並不搭理她,穿著尖頭皮鞋就橫穿過了教室。


    等到在白川麵前站定後,他摘下墨鏡,一眼瞪走了壓在白川背上的那個人,然後用一種毫無疑問散發著荷爾蒙的聲線說道:“白小川,一起吃午飯?”


    教室裏有男有女,有純正的新人,也有稍微有些資曆的小明星,然而在秦老板嫻熟的技藝下,這會兒瞬間蘇倒了一大半。


    許多人心裏不約而同地羨慕起了白川。看看看看,“白小川”,叫得多麽親熱,前陣子有爆料說他倆關係好,果然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


    舞蹈房裏沒什麽特別的,就是鏡子夠大,秦皓從鏡中看到旁人的反應,心裏一陣得意。


    沒有經驗又怎麽樣?撩菜這種事,還是講究天分。


    可惜,他的天分似乎並不是百發百中的。或者說,這是一件挺悲劇的事,因為秦老板最想要攻克的那個發小,這會兒已經換上了一張眉頭緊鎖的臉,萬分嫌棄地抬頭看著他。


    “起來啊,吃飯去。”見白小川紋絲不動地坐在地上,秦皓又重複了一遍。


    白川有些苦惱地扶了一下額頭。


    真的,和秦皓認識那麽多年,他自以為已經足夠了解這個人,卻從來不知道,他的閱讀理解能夠差成這樣。這已經不是體育老師教出來的,而是印度的體育老師教出來的了吧?


    難道在演唱會後台,他的話說得不夠明白嗎?


    難道這半年多來,他的態度不夠清楚嗎?


    到底他哪裏做得不對,才會讓秦皓有這種錯覺,認為兩人還能心平氣和地在工作以外的場合坐下來一起吃飯?


    大庭廣眾下,白川不想和秦皓吵架,把局麵弄得太難堪。於是他站起來,在秦皓得瑟的目光下淡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然後拿出手機,熟練地撥出一串數字。


    “喂,你好,我想叫個外賣。”


    秦皓細長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臉上招搖的笑容收得一幹二淨。他一抬手拍掉了白川的手機,拉著他的手腕就往外走。


    手機掉在地上,發出“啪嗒”一聲響,話筒裏隱隱約約傳出人聲:“喂?聽得見嗎?喂,先生您要點什麽?喂喂?”


    教室裏安靜了下來,剛才還在交頭接耳的人們紛紛停止說話,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盯著秦皓和白川。


    看得最起勁的是個十八歲不到的少年,還沒有出道,算是天藝娛樂正在培養的新人。年輕人平時愛笑愛鬧,沒啥缺點,就是喜歡傳個把“□□”,這會兒脖子跟著秦皓,差點轉成了秒針。


    秦皓經過他身邊時,冷冷地扔下一句:“看屁看!”


    熊孩子被嚇得脖子一縮,活像受驚的公雞。這一招殺雞儆猴,讓其他人立刻四顧左右,各自傾盡演技,表現出一副“我一點都不關心你們愛幹嘛幹嘛我根本沒在看”的表情,整片牆麵改造的鏡子裏怪相頻出,一時又壓抑又滑稽。


    白川心知這時候反抗,隻是給大家徒增笑料,因此忍著怒氣,一直到秦皓將他拉到了隔壁的會議室,這才猛烈地掙紮起來,想要把自己的胳臂抽出來。


    秦皓也不跟他糾纏,一鬆手放開了他,隻是看到他要轉身開門,立即一腳踹在門板上,讓握著門把的白川半點也打不開來。


    現在這種情況,應該要怎麽辦?


    白川一時倒有些怔住了。


    他不擅與人爭執,這輩子說過最狠的話,就是去年和秦皓的決裂宣言,現在被人拖進會議室,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真希望自己能生活在一個腦後插管的時代,在腦內將秦皓病毒屏蔽之後,他就無法接近自己,變成一坨大大的馬賽克。


    白川盯著門板想入非非,冷不丁被秦皓抓住雙肩扳了個方向,四目相顧,他歎了口氣:“你到底想怎麽樣?”


    “白小川,我找你吃個飯怎麽這麽費勁?”秦皓也有點想不通了。


    以前白川多喜歡膩著他啊,因為機會不多,他更是每一次都格外珍惜,有時候就算吃過飯了,也會陪著秦皓再來一大碗,直吃得自己扶牆出去,還咬著牙說高興極了。


    陪他吃飯難道不是白川的榮幸麽?不是他一直一直以來的期望麽?現在自己給他這個機會了,他又推三阻四,真特麽太矯情了!


    白川垂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心裏暗暗盤算著這時候朝秦皓一拳揮過去的勝算。


    像他這樣的死宅男,戰鬥力從來就是負的,而秦皓精致的外表下,卻是一副肌肉勻稱的好骨骼,所以從小白川就打不過秦皓。


    哎,手好癢。


    他用左手掌慢慢地把右手的拳頭包了起來,冷著臉對秦皓道:“讓我出去。”


    秦皓不答,眼神落在白川的臉上,看了三秒鍾,忽然伸出手去扯他的嘴角。


    “痛!”白川猝不及防,含糊地喊了一聲。


    “白小川,你為什麽都不笑了?”秦皓皺著眉道,“錄節目的時候不是對著那個過氣影帝笑得很歡麽?”


    白川一張嘴被拉成了彎曲的香腸,心裏氣得半死。


    他愛向誰笑就向誰笑,秦皓管得著麽?再說了,以前是誰經常在他高高興興的時候潑一頭冷水下來,說他“笑起來像個花癡”?


    白川再也忍不住,右腿一抬,朝著秦老板的小腿就踢了過去。那一腳既狠且準,踢得秦皓倒抽一口冷氣,壓在白川身上的桎梏,瞬間都鬆開了。


    “白小川你!你特麽真是!”秦皓彎下腰抱著小腿,疼得連罵人都不連貫了。


    白川聳聳肩。他覺得自己還是手下留情的,以剛才的位置,他本來可以一抬膝蓋踢在秦老板的新阿姆斯特朗旋風噴射阿姆斯特朗炮上,那種疼,恐怕就不是抱著傷口揉揉的程度了。


    為什麽沒有踢?不是他顧忌秦皓,完全是出於根深蒂固的人道主義精神。


    秦皓從小學以後,就沒有被人這麽粗暴地對待過,腿疼還在其次,心理上仿佛挨了當頭一棒,又氣又怒,覺得這個白小川,簡直不知好歹極了。


    “我不會道歉的,”迎著秦皓譴責的目光,白川把頭一橫,”這是你自找的。”


    話說完了,他飛快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走廊上像迎接貴賓的儀仗隊一般,沿途站滿了看熱鬧的人,見白川出來了,一個個又想伸長脖子、又要裝作不經意,精分得十分辛苦。


    白川也懶得掩飾什麽,徑直穿過人群走了。


    想到秦老板難得狼狽的樣子會被眾人看到,他這才恢複了一點好心情。


    貝塔音樂的秦皓中午來過天藝娛樂總部大樓,盛情邀請白川去吃飯,結果被拖進會議室暴打一頓,最後扶著牆一瘸一拐地走了。


    這個消息,在兩個小時以後就傳遍了天娛的上上下下,而且經過時間的發酵,越傳越誇張,越傳越邪乎,最後連白川在豎店睡了小歌王後對人家始亂終棄的版本都傳出來了。


    陳總監下午開完會迴到公司,聽到的就是這麽一個讓他匪夷所思的八卦。


    白川睡了秦皓?還把他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陳總監內心幾乎笑成了傻逼,臉上還是紋絲不動,隻是撥出內線,讓daisy快把當事人給他叫過來。


    能把故事傳成這樣的,無非是公司那幾個未成年八卦小青年了。但凡是認識白川、或者對秦皓有一丁點了解的,都不可能相信這種胡扯。


    陳總監心裏門清,卻不打算放過白川。畢竟無風不起浪,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讓公司傳遍了八卦,說明白川還是沒有把他的教訓聽進去,處理自身問題時,仍然很不謹慎。


    對於這一點,內心還在哈哈哈的陳總監表示,他很不高興!


    於是,白川來了之後,被陳總監一指牆角,讓他站在那裏等著。自己則是埋頭看起了文件,一看就是兩個多小時。


    白川隱隱猜到是今天闖的禍傳到領導耳朵裏了,半分不敢狡辯,很老實地站在那裏。


    他之前急著過來,運動服裏一身的大汗都來不及擦,吹著冷風站了一會兒,就開始覺得鼻子癢癢的。


    辦公室裏安靜得出奇,除了陳總監偶爾動筆的刷刷聲,當真是連一根針掉下去都聽得見。越是這樣沉寂和嚴肅,白川就越是不敢打噴嚏,忍得腹肌都疼了。


    景予恆“路過”陳總監辦公室時,看到的就是白川如一根勁鬆般站著,五官卻痛苦地糾結在一起的模樣。


    他偏過頭,忍不住想笑,用力控製了一下臉部肌肉,這才沉聲問道:“陳總監,又留白川一起加班啊?”


    陳總監站起來迎接自己的頂頭上司,心裏則在根據小景總的表情,猜測他有沒有聽說下午的那則緋聞。在陳總監看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小景總對白川無疑是寄予厚望的,如果聽說了他和秦皓的破事,應該也就不會反對自己管教白川了吧。


    然而景予恆接下來的一句話,直接讓他的希望破滅了。


    “今天是周末,白川一個星期那麽辛苦,我想帶他去吃飯,就不留下來陪你了。”


    老板啊,你開開眼,小明星是不能這麽慣著的啊……陳總監欲哭無淚。


    白川跟在景予恆身後,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路勾著頭不敢抬起來。


    坐進副駕駛室時,景予恆忽然側身朝他抬起了一隻手,白川條件反射般地閉上眼睛,表情有些緊張。


    貪圖一時痛快,在公司裏捅了那麽大的簍子,景總是不是特別想扇他一巴掌啊?


    但是預想中的教訓並沒有出現,白川隻覺得身側一陣悉索,小景總溫和地說道:“係好安全帶。”


    “謝謝景——”他連忙說道,一口氣鬆懈下來,忍了一個傍晚的那個噴嚏,終於在此時打了出來,“阿、嚏!”


    “噗……”景予恆的肩膀顫了顫,沒有說話。沉默了五秒鍾,他終於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白川尷尬得一塌糊塗,老板親自給他係安全帶,他就迴了一個響亮的噴嚏,真是沒臉見人啦!


    臉上一陣熱,白川知道這是自己的羞恥心在燃燒,他禁不住偏過頭,隻敢用一雙發紅的耳垂對著小景總。


    “抱歉。”然而,笑過了的景予恆卻沒有接著調侃他,反而禮貌地道了一聲歉,接著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今晚想吃什麽?”


    “欸?”白川吃了一驚。吃飯什麽的,不是小景總為了搭救他而隨口說說的嗎?


    “聽說今天中午有人來公司搗亂,害得我們可愛的新人連午飯都沒吃,”景予恆微笑地看著白川,“那我這個做老板的,當然有義務補償他的胃咯。”


    “不、不用,我不餓——”仿佛是為了拆穿白川一般,他的肚子恰如其分地在此時“咕”了一聲出來。


    對話戛然而止,景予恆猛地別過頭,白川隻看見他的背脊微微顫動著。


    平靜了一會兒,小景總終於轉身發動起車子,“吃牛排吧?我朋友新開了家店,一直想找機會去給他捧個場。”


    餐廳坐落在一條幽深的巷子裏,身處繁華的鬧市區,這處可謂鬧中取靜。順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往裏走時,白川忍不住讚歎道:“曲徑通幽,真是漂亮。”


    “說得好。”樹葉掩映處有人拍了拍手,緊接著走出一個高挑的男子,看到景予恆,他右手握拳,親昵地捶了一下對方的肩膀,“你小子終於肯來賞臉了?還帶了個這麽可愛的男伴。”


    “我們公司的新人,白川,”小景總開口介紹道,“這位就是餐廳的莊老板,我朋友。”


    “好俊俏的新人。”莊寧笑了起來,隨即壓低聲音道,“還是你的眼光好啊,老兄。”


    景予恆挑挑眉毛,不太明白朋友的意思。


    莊寧把頭湊過來,朝大門裏使了個眼色,“今天還來了個大牌,帶的男伴花枝招展,跟隻鴨子似的。”


    景予恆聽了,隻是笑笑。


    他的朋友人不壞,但是投身餐飲業,就跟過去的客棧掌櫃似的,小道消息聽多了,難免喜歡評頭論足一番。


    “我今天特地帶白川來嚐嚐你們這兒的牛肉,你那位法國請來的大廚在不在?”


    “當然在,”莊寧臉上閃過一絲狼狽,“大廚不在餐廳裏,還能在哪兒?好了好了,快請進吧。”


    餐廳裏燈光幽暗,每張桌子上的小圓燭,將方圓一米隔成了一個個獨立的空間。明明是周五,卻沒有什麽客人,白川怕失禮、不敢細看,隻隱約掃到兩張桌子上有人在用餐。


    莊寧支開服務生,親自將景予恆和白川送到了角落裏的一張雙人桌邊。旁邊高大的盆栽為他們提供了極好的隱蔽作用,使得這張桌子比其他位置都更不引人注目。


    低下頭,莊寧湊到景予恆耳邊說了一句:“兄弟,隻能幫你到這裏了。”


    景予恆笑起來,溫和地搖了搖頭,“你快走吧,讓服務生把菜單給我們。”


    莊老板姿勢到位的一鞠躬,轉身走了,沒走出幾步,就頻頻迴頭來看,看得白川臉又紅了。


    “景總,跟你來吃飯果然不太方便吧?”自己這樣的九流角色,要是被人認為是老板的親信,那老板可就虧大了。


    “有什麽不方便?”景予恆奇道,“吃點好的最重要。”


    服務生很快帶著菜單上來了,兩人點好東西,剛舉起水杯喝了一口,盆栽的另一邊,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沒心情了,你迴去吧!”


    低沉磁性的聲音,偏偏配了一副飛揚跋扈的語氣,不是秦皓,還能是誰?


    白川手一抖,水杯磕在桌麵上,發出一聲輕響。


    真是冤家路窄,驅車出來吃個飯都能碰上!


    他抬頭看了一眼小景總。老板很顯然已經聽說下午那個傳聞了,隻不過一路都沒有提起,這會兒居然仍是一臉淡定的樣子,連眉毛都沒朝隔壁桌挑一挑。


    老板要當作沒事,白川真是求之不得,他怕說話聲被秦皓聽見,景予恆說什麽,他都盡量以點頭來迴答。


    好不容易熬到前菜上來了,連忙拿起叉子,埋頭進食。


    隔壁桌的氣氛似乎越來越白熱化,一個甜膩的男聲不停地在對秦皓低語著什麽,然而秦皓卻是越來越不耐煩,聲調也越來越高。


    終於,在白川拿調羹喝著奶油蘑菇濃湯的時候,秦皓唿啦一聲踢開椅子站了起來,指著對麵罵道:“你丫給我滾滾滾,看著就煩!”


    “皓哥~”對麵不知道坐著誰,被指著鼻子罵了,仍然叫得千迴百轉。


    “滾——!”秦皓又重複了一遍,氣鼓鼓地把頭往邊上一別。


    這一別,視野剛好穿過盆栽,落在隔壁的桌子上。


    嘿,那個埋頭喝湯的,不是白小川麽?


    秦皓中午被白川踢了一腳,抱腿哀嚎的樣子還被天娛的人看去了,那會兒真是氣得七竅生煙,恨不能衝上去手撕了發小。


    他沒有多待,很快就身殘誌堅地離開了天藝娛樂,開著阿斯頓·馬丁一路橫衝直撞,迴到貝塔音樂先把趙誌學訓了一頓,又把自己送上門的周嘉石罵了一通,最後還嗆了幾聲聞訊趕來安撫他的領導,這才覺得火氣稍微卸掉了點,從花名冊裏挑了個還算順眼的後輩,帶出來吃個晚飯。


    沒想到這人遠看不錯,近看臉上粉糊了十幾層,一擠眉弄眼就不停地往下掉,搞得秦皓什麽胃口都沒了,恨不得把他的頭按在水池裏衝一衝。


    跟這個妖怪比起來,鄰桌的白小川簡直稱得上清新脫俗了。秦皓盯著他的側臉看了幾秒鍾,不得不承認,甩掉一身贅肉之後,白小川還是有那麽點兒可口的。


    所以說,他把白小川在身邊留了那麽多年,比任何一個露水情人相處得都長,那完全是因為他眼光獨到、有先見之明啊。


    這樣一番厚愛,白小川怎麽不感激涕零,還敢對他橫三橫四的?


    秦皓心裏納悶著,眼神往旁邊一掠,瞬間就氣炸了鍋。


    推三阻四不肯跟他吃午飯,晚上卻陪老板來吃法國料理?!


    他一把撥開盆栽上的樹葉,長腿跨到了白川的桌邊,“白小川,你是不是應該解釋一下!”


    白川一口湯喂到嘴裏,香濃的奶油味消失了,隻剩下滿嘴苦澀。


    這人還真是能給他找麻煩啊……


    景予恆對白川有知遇之恩,他已經還不上了,要是還在公眾場合把老板卷進八卦的漩渦裏,迴頭陳總監可能真的會賜他一丈紅吧。


    這樣想著,白川抬起頭來,決定速戰速決。


    “秦先生,你今天帶人來這裏吃飯的事,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我們各吃各的,就當沒有見過,好嗎?”


    “沒見過你妹!”秦皓一俯身,俊臉在白川瞳孔中放大了n倍,“見到了嗎,現在?”


    啪嗒。


    小景總終於放下餐具,優雅地擦了擦嘴,“秦先生,好久不見。”


    秦皓轉過頭去,冷笑一聲:“喲,景總,動作挺快的嘛。”


    景予恆一偏頭,不太明白秦皓的意思。


    “前陣子天藝娛樂不是還跟親兒子似的拚命推許向陽麽,這才過了多久啊,景總就已經換人了?”


    “秦皓,你說話注意點!”白川厲聲說道。罵他也就算了,他老板那麽好的人,憑什麽被秦皓潑髒水?!


    “我說錯了嗎?”秦皓一攤手,“怎麽,白小川,難道你不知道吃完飯就得去給老板暖床?”


    白川騰得一下站了起來。


    “喲,惱羞成怒了?”秦皓嗤笑道,“不過景總你口味也真怪,許向陽再怎麽也比白小川強多了吧?他保質期看起來也不像是那麽短的樣子啊,景總難道是鮑參翅肚吃多了,忽然想換個小米粥嚐嚐?”


    這話說得真是很難聽了。


    白川一把拿起手邊的水杯,還沒來得及幹什麽,又被景予恆按了下去。


    小景總依然笑得很溫和,聲音也不卑不亢:“秦先生大概是誤會了,朋友之間吃頓飯小聚一下,也是別有一番意趣的。也許是秦先生的朋友都太忙了,才沒有機會同你吃上一頓單純的飯吧?”


    這話夾槍帶棒,半個髒字沒有,卻把秦皓沒朋友的短處揭了個痛快。


    白川想不到一向彬彬有禮的小景總也可以這麽毒舌,忍不住笑了起來,換來小景總衝他眨了眨眼。


    什麽叫暗送秋波?在秦皓看來,這就是赤-裸-裸的暗送秋波!


    再結合《未來戰紀》預告片裏“四餅”的那一段,秦皓覺得肝都被氣疼了。


    “白小川,我真是小看你了,一會兒紀思博,一會兒景予恆,你以前那副不招人的模樣,真是演得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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