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客坐在靜逸地院子裏聞著花香出神。


    而一邊的張千軍也是閉目打坐,早已沒有看書的心思。


    “念念,起來。”


    “小官,我再睡會…”


    “吃飯。”


    “好吧,我知了…”


    “哎呀,再讓我睡會,困嘛…”


    “不行…”


    女子嬌嗔甜蜜的聲音細細碎碎響了起來,將兩人從各自的世界中喚醒。


    張海樓提著一串什麽物什跑進了院子裏湊到剛出門的江南念麵前。


    “小月亮,看,我抓的螃蟹。”


    “吃過飯我們去抓螃蟹吧,可有意思了。”


    江南念揉了揉眼,睡眼惺忪地搖搖頭:“窩不去…”


    白天哄小夫君,晚上哄小橘子,被瘋狗吃來吃去。


    要不是有足夠的力量支撐,她已經被累死了。


    所以對於好動的張海樓提出來的意見,她一點都不想答應。


    “小月亮,去嘛…”


    “不去…”


    “小月亮,去唄…”


    “你好煩…”


    “嗚嗚嗚…我這麽玉樹臨風,幽默風趣,哪裏煩人了?”


    跟著女子一直叨叨叨的張海樓不服氣的反駁。


    江南念一把推開湊近的人,窩在小夫君懷裏不想搭理他。


    “你好吵!”


    “嗚嗚嗚嗚,小月亮好壞,一會兒嫌棄我煩,一會兒嫌棄我吵!”


    被他煩得不行的女子窩在張麒麟懷裏蹭了蹭,扯著他的袖子無奈至極。


    “夫君,你看看他嘛,話好多…”


    小族長眼眸一掃,“閉嘴。”


    張海樓提著螃蟹跑去騷擾看她起床準備做飯的小道長。


    “小道士,我跟你說,這個螃蟹怎麽做……”


    被小道士一把抓住推了出來,張海客哈哈哈大笑。


    倆人打鬧了起來,時光正好。


    可等細心的張千軍把螃蟹宰好、洗淨、斬件,加酒醃勻。


    燒熱油,炒香蒜茸、紅椒段,調入混勻的糖醋汁料,紫蘇葉子墊碟,端上一大盤糖醋酥炸螃蟹。


    香氣四溢,一時抓住了她的胃。


    “小月亮,好吃吧。下午去抓螃蟹好不好?”


    用手啃著螃蟹的人也懶得抬,隨之點點頭。


    “抓,一起去。”


    “好,小月亮喜歡我們一起去抓。”總是喜歡反駁張海樓幼稚的張海樓露出一個笑容。


    深深地酒窩吸引了她多看了倆秒,趁小族長起身添飯去了。


    她立馬戳了戳張海客的小酒窩,等小族長過來的時候。


    她已經正襟危坐繼續啃自己的螃蟹了,張麒麟敏銳的掃了一眼張海樓意味不明的笑。


    張千軍低垂眉眼,眼裏的笑意也似有若無的。


    張海客含笑抬頭對著他發出邀請,“族長,下午我們一起去抓螃蟹!”


    張麒麟見她也抬眸期盼的看著他,便點點頭。


    “大家吃快一點,一起出動。多抓點,阿媽晚上也能吃到。”


    張海客夾了一筷子菜慢悠悠吃著:“小樓子,你可真是沒有定性。吃個飯還要催,怪不得以前任務總出差錯。”


    張海客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小客子,有本事你不要去。我又沒有邀請你一起,我隻是看小月亮太無聊了。”


    “你說不去就不去,螃蟹是你家的?”


    得,倆人一樣賤兮兮的鬥嘴。


    “我發現的就是我的!”


    “幼稚,南洋小氣鬼。”


    也不知張海客為何沒有像往常那樣喊他南洋第一賤人。


    張海樓想到什麽,麵有不豫之色,頓了頓才低聲道:“我那裏小氣了,港灣仔一起去就是了。”


    江南念聞言覺得他倆今天都有點怪怪地,難道這是相愛相殺?


    她還沒問,張麒麟喂了一筷子絲涼拌雞絲到她嘴裏。


    剛咽下,張千軍夾了一筷子牛肝菌炒肉喂她。


    好吧,她接著吃菜。


    她胃口一般,就啃了幾隻小螃蟹沒有吃主食和炒菜。


    他們一邊吃飯一邊投喂她。


    張麒麟看著她又吃下了張海樓喂過來的小塊山藥饃饃。


    清淡的眼神掃了他們所有人一圈,沒有說話。


    張麒麟:夫人我的,你們喂什麽喂?


    張千軍低頭老實吃飯,當看不見。


    張海樓吹了下劉海:族長才是小氣鬼,投喂小月亮多有意思,就要。


    張海客:有意思,我看不見小族長威脅的眼神。


    她望了迴去,眼神詢問張麒麟怎麽了?


    張麒麟沒有說話,隻低頭吃飯。


    江南念扁扁嘴,也拿了一個山藥饃饃順手喂給他。


    好吧,順毛摸,小族長滿意了。


    剩下最後一個張海客,其實他甚少當著族長的麵子親近她。


    此時,也不知出於什麽心理夾了一筷子墨脫石鍋犛牛喂她。


    江南念望了他們一眼,好詭異的感覺。


    還是張嘴使勁兒吃吃吃,生怕他們再接著投喂。


    拿過手邊的濕手帕擦嘴,擦拭手上的油脂:“我吃飽了,什麽時候去抓螃蟹。”


    他們停止投喂,抓緊吃飯。


    想著自己也下水,她又噠噠噠跑去找了小桶小籃子。


    幾人一起來到了張海樓指引來到的小河邊。


    因是初冬,他們個個不讓她下水。


    怪不得張麒麟不讓她帶衣服過來,原來就沒有打算讓她下水。


    江南念氣鼓鼓的盯著他們,指指點點。


    “你們抓螃蟹,讓我看著?”


    “小張們,都好沒人性!”


    她一副我生氣了,你們怎麽還不哄哄我的表情。


    幾人眼裏含笑,卻個個不敢當著族長的麵同意她下水玩鬧。


    已經脫了鞋襪下水的張麒麟沒有妥協的意思,冬日這水還是有點寒涼。輕聲哄勸她:“念念,水涼。”


    冬天,墨脫北邊的喜馬拉雅山脈形成的天然壁壘成功阻擋了寒流來襲。


    讓這裏的冬天溫暖如春,這樣的熱帶氣候區冬季的溫度亦有二十度左右。


    他們當她是瓷娃娃呢?


    這也不許,那也不讓。


    她有點不開心了,他們真的好討厭。


    “那我不玩了,你們去抓吧。我迴家接阿媽去。”


    哼了一聲,江南念叉著腰跺了跺腳表示抗議。


    張麒麟許是有話要與張海客交代,示意張千軍去哄一哄前頭昂著頭不開心準備走人的女子。


    張千軍拿著背簍追上了前頭還等著他們迴心轉意慢吞吞走路的女子。


    “小月亮。”


    她一迴頭,頭上被扣了一個以滇丁香為主,茶花為輔的花冠在頭上。


    張千軍拉了拉她的袖子,扣住她的手腕。


    俯下身哄她,“小月亮陪我去采些果子可好?迴家我給你做好吃的。”


    江南念望了一眼一邊說話一邊翻開石頭尋找螃蟹的三人。


    “好吧,還是小道長對我好。”


    “他們自己玩,卻不許我下水。特別是張麒麟最壞,早知道就不帶他玩了。”


    許是她的怨念太大,張麒麟隨之迴望過來。


    “哼哼哼哼……”


    她小心眼地對著小夫君哼了好幾聲,才苦著臉對著張千軍埋怨。


    聞言,一臉笑意的張千軍稍稍思索溫聲道:“族長照顧了你十年,好不容易等小月亮醒來。許是他怕你生病,小月亮和我一起采摘果子不好嗎?”


    “我也沒說不好嘛!那我就陪小道長嘛!”


    張千軍聽著她嬌嬌氣氣的聲音,有些撒嬌的意味在裏邊便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


    摘了一些香櫞、橘子,還砍了幾顆她想要的甘蔗。


    “晚上,我們圍爐煮茶。再烤上些板栗、橘子、柿子、甘蔗,美好的生活千金不換。”捧著香櫞的女子對著他笑彎了眉眼。


    於是他答道,


    “好。”


    今日的陽光很好,花很香,她很可愛。


    他們還在一起,確實很美好。


    小河裏的張麒麟翻開一塊石頭,眼疾手快的抓住一隻想要偷跑的螃蟹扔進腰間掛著的小竹簍。


    “你要走了?”


    “嗯,忙裏偷閑了半年之久。是時候迴去做我該做的事了,這段時間已經休息夠了。”


    很好很幸福!


    他抬頭望了一眼不遠處林子裏說說笑笑的女子笑得很溫柔。


    族長一個人守護了張家這麽多年,已經很辛苦了。


    族長相信他,安排他帶著人手和家財去了香港。


    他也得守住張家剩下的人,他們都在不同的地方為小張們撐起一個家。


    “早點告訴她。”


    她不喜歡別人不告而別,所以他提醒了一句張海客。


    “嗯,一會兒我就告訴小月亮。”


    他是想過不告而別,可他不想小月亮因此討厭他。


    張海客手裏還抓著一隻螃蟹望著女子,被夾了一下。


    他向來看人很準,族長是真心喜歡她。


    她對族長也很好很好,好到讓所有人羨慕的程度。


    他不信他們沒有一點點嫉妒,反正夜深人靜之時他有。


    族長與夫人向來一榮俱榮,夫人喜歡他們還是不喜歡他們其實無傷大雅。


    但是他們也想要小月亮也停留一點目光在他們身上。


    他們甘之如飴地咽下蜜糖裏裹著的酸梅子,酸甜可口。


    昨夜他褪衣就寢後,輾轉反側,一時間難以入眠。


    許是白日憂思過重,到了該睡之時,卻還了無睡意。


    小月亮或許不知,他從第一眼瞧見她,心中歡喜便難以自禁。


    原本在香港接到族長讓他派人送衣飾過來的時候,他隻是想見一見他這個可憐的小族長。


    他的記憶裏根本就沒有小夫人的影子,他不是來見她的。


    未曾想,小月亮猶如一道光,照亮了他拋棄本性為族人辛勞的人生。


    那年的降神節,他去執行族長下達保護夫人的命令。


    他問嘴一向很賤的張海樓,“夫人長什麽樣子?”


    那裏知一向很不耐煩和他說話的張海樓默了默,吐出一個煙圈。


    他低笑著認真道:“萬人中。她遺世獨立,你隻能看到她的存在。”


    張海客對此嗤之以鼻,他覺得自己可能問錯了人。


    可一向話很少的張千軍也這般說,他就有點相信了。


    他更好奇了,小夫人到底是何許人也。


    他在攢動的人群中無意間一顧,遇見了踏花而來的神女。


    此生魂牽夢繞的女子,數次遇見他還是會心動的月亮。


    後來,他依依不舍地告別他們迴了香港。


    也曾對月沉思,他的妹妹好奇的問他。


    “小夫人是個怎麽樣的人?”


    張海客聲線低啞,將目光移了迴來,神情熱烈而專注,卻又柔聲道:“其象無雙,其美無極;”


    “小月亮她啊!既姽嫿於幽靜兮,又婆娑乎人間。


    動霧縠以徐步兮,拂墀聲之珊珊。”


    張海杏白了一眼自家神神叨叨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哥哥,起身離開了。


    去了一趟墨脫,哥哥有病一樣學老古板們咬文嚼字。


    誰耐煩聽他說這些…


    留下張海客望月笑了笑,低眉之間酒杯裏也有一輪小小的清月。


    小月亮。


    小月亮。


    是呀,沒有人不喜歡她。


    見過她,無人會不望月。


    張海客,你也不過如此。


    你一樣,過不了美人關。


    屬於族長的美人,不是你的。


    所以,思她念她就望月吧!


    問人間賒賬,借物言誌地愛你。


    萬千人海裏,我隻看見你。


    我想 一個眼神,就到老。


    入目無別人,四下皆是你。


    鶴歸孤山,斯人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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