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若歲月無痕,永不衰老。


    這些年他於長沙城中艱難打拚,出身卑微,猶如從汙穢中爬出的小乞丐。


    為貝勒爺這類天潢貴胄權貴所輕視,視其為低賤的鄉下人。


    他逐漸從少年成長,而姐姐的容貌卻與他初次相見時別無二致。


    唯一有所變化的,是她身邊的礙眼之人逐漸增多。


    漸漸地,似乎已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是啊,他能給予她的,別人同樣可以,甚至更為珍貴。


    他去爭奪,去爭搶,無非是想在她的眼中多獲得一絲關注。


    他未曾讀書,亦不會寫字。


    師傅亦曾為他張羅習文寫字,然似他的宿命一般。


    或許是他天生賤民,高雅文化實非他所所適宜的。


    怎麽學亦不佳,怎麽練習都不行。


    貝勒爺看輕他侮辱他,實際他自己都不怎麽在意。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也是腳下泥,貝勒爺天生貴胄。


    他一直都很自卑,猶幼時被人欺淩奪螃蟹的小孩。


    宴間,無人為他說一句公道話。


    恍若,他的人生本當如此低賤不堪。


    姐姐明明今日方歸,立馬就下了他們都麵子為他一雪前恥。


    原來在姐姐心裏,一直有我的位置。


    “姐姐…姐姐…”


    陳皮心中感動不已,竟一時語塞。


    他隻是嗚嗚咽咽地磨蹭著親吻著,她覺得自己仿佛是被一隻小狗叼在嘴裏的骨頭,沾滿了口水。


    這般想著,她不禁笑出了聲。


    越想越覺得陳皮像一隻可可愛愛的小狗崽子。


    “姐姐……你又取笑我。”


    “聽說陳四爺去過青樓?怎麽,還如此單純?”


    陳皮有些難為情,趕忙解釋道:“你別聽他們胡說,那是陸建勳和霍家人的主意,讓我去青樓收買花娘套張祈山屬下的消息。”


    “那四爺難道沒有找個溫柔貌美的花娘作陪?”


    “我沒有,姐姐。我不要別人,我隻要……姐姐……”


    陳皮在江南念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吭吭哧哧地說著。


    氣不過她的調侃,又不知該不該繼續。


    而且已經聽到張祈山幾人下樓的聲音了。


    向來直來直往的陳皮不喜歡這種欲語還休藕斷絲連之感,剛想追問。


    溫熱柔軟之物貼上他眉心,代替了迴答。


    如晴風過竹,夜月照花,女子這一吻憐惜,仿若暮色之後,吹入香幔的一場突如其來的夢境。


    “好了,小橘子下去吧。”


    女子的聲音清冷,如簷上霜雪墜落。


    她並未對自己剛才的舉動做更多解釋。


    隻是如此漫不經心地示意他下去,仿佛對他此刻流露出的神情也並不在意。


    齊鐵嘴的聲音傳來,他才如夢初醒。


    他們說了什麽,他不知。


    陳皮後知後覺地用手按在眉心,那裏仍殘留著唇瓣溫軟的觸感,他反複摩挲,難以置信剛才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


    姐姐這一吻……到底有何深意?


    他惴惴不安,實在不敢深思。


    其實,在江南念看來。


    就是逗他玩玩而已,之前為陳皮出頭也是真。


    現在逗弄他也是真,做不得半點假。


    生活太無聊了而已,給他一點甜頭,狗狗才有動力嘛。


    “月月兒,適才陳皮那小子應是糊弄我罷了。他可曾對你有何不軌之舉?”


    齊鐵嘴提衣袂奔來,趨近她身旁詢問。


    “八爺,想知道什麽呢?不如,你親自去問問小橘子。”


    江南念懶洋洋地撐著頭,適才頭發已被陳皮弄亂。


    二月紅一眼便瞧出,緩緩走到她身後。


    以指為梳,輕輕撫過她的秀發,俯身問道。


    “月,頭發要挽起來嗎?”


    “隨意。”


    二月紅微微一笑,用隨身攜帶的發帶為她挽起,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低頭刹那,他望見了那或新或舊的吻痕。


    不過他並未當著眾人之麵詢問,隻抬頭看了一眼仍在神遊的孽徒。


    江南念偶爾流露出的落寞,時而刻意的曖昧,二人若即若離的關係,如今似一縷隨時會飄散的輕煙。


    所以他自然不敢多問,


    此刻,陳皮麵對齊鐵嘴懷疑的目光,迴複了他提出的問題。


    陳皮冷笑一聲:“齊鐵嘴,你為何不談談你自己的心思。若不是我將你拉開,你恐怕都要撲到姐姐懷中了。大家都是男人,彼此心知肚明。”


    “你休要胡言……我那是……那是月兒跟我講張家喜結良緣之事。”齊鐵嘴在眾人壓迫的目光中,努力尋找著借口為自己辯解。


    “好了,你們都迴去吧。明日還要下礦山,做好準備。”


    張祈山示意都各為各家,各自早點休息。


    她為何願意縱容陳皮呢?或許是因為陳皮從不哭鬧,也不提要求,更不會讓她為難。


    多數時候,他就像一隻生怕被遺棄的小狗,跟在她身後,溫順而沉默,目光卻始終不願從她身上移開。


    看著陳皮一步三迴頭,江南思考了一下縱容他的緣由。


    然後,她漫不經心地目送他們離開,自己也起身向樓上走去。


    張祈山緊隨其後,身影後視線一直牢牢跟隨她。


    過了二樓,又被這人直接拉進了書房摟進懷裏也不說話。


    就這麽抱著她開始處理一些事情,中間張小魚進來了一趟。


    匯報了一些事情,順便掃了一眼無聊的江南念。


    “小魚,把張日山喊過來。”


    他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迴身出去後不久她要見的人過來了。


    “佛爺,月亮你找我?”


    托著下巴正看張祈山迴複公文的江南念迴過神後抬眸看他。


    噗嗤一聲,她笑出了聲。


    張日山眼睛一直淤青,特別像熊貓眼。


    “小副官,你這是怎麽了?”


    “…”


    “陳皮知道我們那天發生的事情,他打的。是他趁我不注意的,不是我打不過他。”


    “好好好,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代他向你道歉。”


    “不需要你代他道歉,明明就不關他什麽事情,他憑什麽管…”


    “沒有聽見嗎?出去!”張祈山原本心情就不好,見他不識趣的叨叨叨。


    沒好氣打斷他的副官喋喋不休的話語。


    小副官也很沒出息的在張祈山掃過來的眼神中沒有說下去,沉默的出去了。


    江南念紅唇抿起,神態自若,:“張祈山,你到底在生那門子氣?有事說事,沒事放開我。”


    張祈山聞言,垂下眼睫,眸色幽沉,似寒清星夜、暗雲遮月。


    “張星月,你就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沒有哦!”


    江南念甚至勾了勾唇角,笑意漫不經心,不及眼底。


    “…”


    其實他有好多問題想問她,可大概問了也是無解。


    估計她這種冰冷的小嘴會吐出來一些插他心窩子的刀子來。


    隻是看到她脖頸間的痕跡,他眼眸更暗了一些。


    手指撫上她修長脖頸,手指在吻痕處摩挲,語氣倒有些意味不明。


    “我比不上你有婚約的未婚夫便罷了!為何也比不過那個隻會打打殺殺的小子?你讓他碰你了?還是他強迫你了?”


    “張大佛爺,你可別自欺欺人了。我是打不過他還是不忍心打他呢!”


    說得tm的狗男人都似你一樣,喜歡強迫別人呢。


    他俯身在她脖頸間換了個位置親了下去,深深地啜吸,好似想要汲取更多的汁水。


    “神經病,你們一個倆個都是狗嗎?我又不是骨頭,個個抱著又啃又親的。明兒,我給你們一人買幾斤大骨頭啃啃…煩死了…”


    張祈山充耳不聞,對於她的又打又饒也不介意。


    甚至還有閑情逸趣抓住她的手指摸來摸去。


    他情不自禁看她鬧脾氣的嬌俏,捏住她的下頜,垂下眼簾吻了上去。


    女子措不及防微啟的唇瓣被撬開,唾液糾纏,巧舌勾弄。


    張祈山單手環住了她的腰身,將她困於懷中,令二人貼合得更加緊密,身體越來越熱,這一吻熱烈而強勢,幽寂的室內頓時充斥滿情欲的氣息。


    江南念喘不過氣,下意識在他懷中掙紮了一下,卻抵不過他的力氣,被扣住手腕更深地壓進懷中。


    “混蛋……放開…我…”


    “乖…小祖宗…別動…再讓我親親……既往不咎……”


    “放開……王八蛋…”


    唯有在她麵前,他會這樣失控。


    這一吻,深入再深入,他勾著她香軟的舌,汲取她口中甜津,猶如枯槁幹渴之人遇見甘霖,隻想暢快痛飲一場。


    她實在推脫不開,直接狠狠咬了他的舌頭。


    血腥味在嘴裏蔓延他才放開了她,也沒有說什麽。


    “你們都是討人嫌的狗崽子!西八!”


    就這麽看著她起身氣唿唿走了,樓梯還被她踩得咚咚作響。


    張祈山含了一口水咽下,感受到傷口的存在。


    嘖了一聲,低低一笑。


    “小野貓真夠狠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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