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中衛,三個人再次上路,據說這迴可以直接到目的地了,據竇莊說的,麻又西覺得挺不靠譜的。


    連霍高速上,貝勒開著車,麻又西和竇莊閑得無聊一人抱著一個手機玩兒單機鬥地主,以至於除了冷風唿嘯著灌進天窗的聲音,還有‘壓死、管上、大你’這樣的聲音在貝勒耳邊鼓噪個不停。


    竇莊沒眼力見兒,他正專注於拿到三個積分的快感中,根本沒空去看貝勒黑掉的一張臉。麻又西更沒空了,有空也不想看,現在的她看貝勒老有種唿吸困難的感受,她掩耳盜鈴的把這種現象理解為高原反應的攜帶性病症。


    “差不多半天之後到敦煌,到之前在瓜州停一停。”貝勒說。


    “嗷。”


    “嗷。”


    竇莊和麻又西這麽迴應他。


    “停之後你們就下車吧。”貝勒又說。


    “嗯……啊?”麻又西抬起頭,把臉轉向他的方向,皺眉看著他。


    貝勒又重複了一遍:“到瓜州你們下車。”


    “啊?”


    貝勒可能是好話不說二遍,也可能是懶得說了。


    麻又西看從貝勒嘴裏問不出答案了,轉過身去,看後座的竇莊:“你聽見了嗎?”


    “什麽?”竇莊雙眼不離屏幕。


    “他讓咱們在瓜州下車,瓜州是哪兒?”


    聽到這話,竇莊猛地抬頭,一臉見鬼的表情衝向貝勒:“四哥!你不要我們了?”


    麻又西嘴角抽搐了兩下,合著他一直沒聽見。


    “柳格高速下,把你們放鎖陽方向那條路上,七月接你們。”貝勒說。


    竇莊聽到七月的名字一張臉臭破了天際,就好像是貝勒提及的這個人日了他十八代祖宗一樣,“塔西浪!”


    麻又西聽竇莊說了一句土話,她沒聽太懂卻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她還記得之前貝勒提起七月時竇莊那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態度,可想他們之間就算沒有深仇大恨卻也不是相安無事的。


    貝勒瞥了眼麻又西,見她盯著竇莊出神,猜想她又在心裏打她的小算盤,衝她說了句話,擾亂了她的節奏:“記住了嗎?”


    “啊?”麻又西剛反應過來就點了點頭:“嗯,記住了,在鎖陽方向那條路上等著七月。”


    “嗯,看好了竇莊,別給他機會在七月水裏下瀉藥。”貝勒又說。


    麻又西差點驚掉了下巴,竇莊還幹過這種道德敗壞的事兒?


    她從心底對竇莊的印象有了極大的改觀,以後不能得罪他,也不能吃、喝他給的任何東西。


    之後不到半天的時間裏,貝勒再沒說過一句話,他的眼睛專注著前方的路,麻又西看他的側臉,就像他講起‘半圓計劃’時被信仰的光芒裝裹全身那般耀眼。


    博士,諾貝爾生理學、基因學雙得獎者。這是外界對他全部的認知,除此之外,是男是女,多大年紀,無人知曉。在這裏就先稱其為‘他’吧,他畢生都在研究一種真菌,一種具有感染性並可以寄居在感染者大腦裏的單一類真菌。這種真菌帶有一定自主性,它一旦在生物體內找到適於生長和傳播的寄居位置,就會迅速的攻城掠地,對阻礙它強大的免疫係統痛下殺手,導致感染者身體機能受損,各項官能癱瘓。而在此刻,這個頗有野心的真菌就會占據主腦,實現它計劃中的‘精神控製’這一項終極目標,等它爽夠之後,感染者也就該上路了。


    1976年,非洲河岸出現了第一例伊波拉病毒,後譯埃博拉。這是一例烈性傳染病病毒,有異常高的死亡率,最致命的一種死亡率遠超90%。這種病毒的致病原理在於一門心思攻擊感染者器官,然後在慢慢侵蝕、攻占各個領地之後一舉拿下腦部,與前者單一類真菌同是控製精神、支配器官這一個套路。


    博士提出,埃博拉這個自然界智商最高的殺人機器與這個單一類真菌是前世今生的關係。當然,他在提出這個推測之後被無數生物學家、科學家、醫學家、這個學家那個學家當作是無稽之談,可盡管如此,卻沒有動搖他驗證這個推測的決心。為了不受影響,他遠走北極無人區,建立了一個研究基地,誓要揪出兩種看似毫無關聯的害人精的本來麵目。


    他將這項研究稱之為‘半圓計劃’。


    博士在巴西雨林一種長‘犄角’、說嚴肅點就是一種頭腦外部長出類似植物莖幹物體的螞蟻身上提取了這種真菌,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屍化真菌’。目前他已經確定這種屍化真菌的獵物延伸至靈長目動物,跟埃博拉的宿主越來越重合。不敢想象有一天它和埃博拉並駕齊驅的穿梭於人群時是種什麽景象,應該是末日吧?


    他絞盡腦汁的探索出了一種針對屍化真菌的抗體,現在就等著試驗成功了。一旦完成匹配,就會從根本上轉變它們賴以棲身的宿主,從而達到真正意義上剿滅這種真菌的目的。


    屍化真菌被判處死刑那天,也就是埃博拉最後的苟延殘喘。


    不久前,本來一帆風順的研究突然被有心之人蓄意破壞,博士心裏發慌,搜羅來各個私立組織,通過對比排選哪方比較適合保護自己。要說為什麽不找所屬國家,實在是因為發人命財的太多,他不能冒險把‘半圓計劃’交出去,誰知道名義上的保護者是不是真正的圖謀不軌之人?


    幾經輾轉,博士找到了馬闖,一個十足的陰險狡詐又喪盡天良之人。


    沒人知道他是怎麽鎖定到馬闖的,也沒人知道他是通過什麽方式知道馬闖的,更沒人知道他是為什麽要放棄赤軍、山口組等等大勢力的援助。隻知道他給的時間有限,他會在有限的時間內考驗馬闖是否具備資格,等他過關了,便會予以授權,將研究成果雙手奉上,合力以最大程度用於被埃博拉殘害的生靈。


    麻又西在貝勒的敘述中聽到他頗多無奈的口吻,看得出來他並不稀罕這個無價之寶,隻是不想被馬闖拿去發橫財,跟馬闖對立那麽久,他可能是太了解他是個什麽東西了,才會去蹚這趟渾水。


    他一定會拚盡全力,但卻不是為自己。這話說出來真讓人心酸,麻又西自知不是什麽聖母,她也幹不來聖母的事兒,老覺得自己的日子差強人意、馬馬虎虎,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去操心別人的死活,但聽到貝勒平靜的不起一絲波瀾的口吻,突然覺得臉蛋發燙。


    在他後邊的話中,麻又西還知道了貝勒會出現在北京,就是跟著博士的人追過去的。


    馬闖這個人太高調,隨處是破綻,貝勒稍微往他身上瞧上一眼,都能看出他那副紈絝子弟皮囊下暗藏的不軌。他不費吹灰之力就掘出了馬闖的一條暗線,跟著這條暗線順藤摸瓜的找到了這個攪弄風雲的博士,派竇莊和七月分兩組追緊,卻還是在北京時被他跑了。


    開往鎖陽的路上,麻又西繁碎的思緒在她的大腦串著供,再迴憶起杜鵑死在她懷裏的情景,已經沒有那麽難過了,不是沒心又沒肺了,是她覺得,人都是這樣,說不上來什麽時候走,但早走晚走都得走。要說她第一次決定跟著貝勒是走投無路,那她這一次就是義無反顧了。義無反顧的結果可能是有去無迴,所以她想著,也許在不久的未來,她會去陪杜鵑,再聽她說一遍,‘一個女人,一生就該有一次不顧一切。’


    她不知道她是在什麽時候睡著的,隻知道他們的車很早就停了,貝勒在她身側,一根一根接連不斷的抽著煙,期間往她身上披上了自己的衝鋒衣,很厚,很重。


    竇莊看著麻又西身上的外套,歎了口氣,把車上閆璐調查的那份麻又西的資料扔給了貝勒:“四哥你看看這上邊寫什麽。”


    貝勒拿起來擱進了車兜,沒說話,他知道竇莊什麽意思。


    “上邊寫著,麻又西,男。且不說這個身份是重新給她安排的,就說沒有這個身份,她也不是那個斯諾克女皇,他頂多叫斯諾克皇帝。”竇莊不忍心貝勒在一條歧路上越走越遠。


    “別太緊張。”


    “我緊張?四哥,有生之年見過你所有的溫柔,全都用在你右手邊座位上的這個人身上了,你居然說我太緊張了?”竇莊難得的敢跟貝勒大聲嚷嚷,趁著打了雞血又多說了兩句:“麻又西這個人,一看就是人精,你看看那幾張大胸寫真,再看看她現在前胸後背一般平的身材,就能看出來她為達目的誓不罷休的行事作風,連胸都能給自己安一對兒,還安了一對兒那麽逼真的,不是老麻雀是什麽?我現在對她啊,總是做不到完全放心,總覺得她會趁我們不注意從身後搒一悶棍。”


    貝勒看了那幾張寫真,如果不是那幾張寫真,閆璐可能就要懷疑麻又西就是那個斯諾克球手了……最後他說:“胸不錯。”


    竇莊差點就要抬巴掌抽自己了,人是怎麽死的?純粹是自己作死的,他怎麽就那麽話多呢?明知道貝勒不會被他這三言兩語說動還腆著臉逼逼叨叨,徒惹人煩。


    貝勒顯然是不想跟竇莊在麻又西的話題上繼續下去,他也不認為麻又西在竇莊這麽大音量的說話聲中還能睡著。


    竇莊看了眼表,正要問貝勒什麽時候撤時,七月的車橫在了他們的越野前,車頂有個敞篷,聽發動機性感的聲音也知道是改裝過的大吉普。


    麻又西就是在七月停車之際醒來的,她透過擋風玻璃看車前那個男人,不自覺的挑起了眉,這是……


    這是一個跟貝勒差不多身高的男人,一身漢人打扮,卻有高加索人種和蒙古利亞人種結合的麵容特征,臉似刀刻、眼窩深凹,看起來像是上乘的康巴男人。


    貝勒的手下還真是藏龍臥虎。


    麻又西忍不住慨歎。


    貝勒在他走來時下了車,往前迎了兩步。


    “四哥。”


    貝勒應了一聲,然後跟他說了兩句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話,最後瞥了眼車上的麻又西。


    七月也在貝勒之後朝麻又西那邊看了眼,在看到她身上屬於貝勒的外套時,神色微動。


    之後,貝勒就開著七月開來的車走了,按原路返迴,重新迴到了柳格高速。


    在載有麻又西和竇莊的車上,七月沒著急開車,跟這個新朋友自我介紹了一番,介紹的非常官方,卻清晰明了。


    麻又西在他的自我介紹中知道了他叫七月,28歲,未婚,然後目前在找對象……不知道的以為他是在拜托麻又西給他找個對象。


    竇莊聽到他這番話比麻又西的反應強烈多了,冷嘲熱諷的:“你相親呢?”


    七月理都沒理他,一看就是跟貝勒一道苗長起來的,高冷又禁欲,跟竇莊那種屁大點事兒都藏不住的話癆完全不是一個次元的。通過七月,她頭一次覺得貝勒手下人靠譜。


    “我們這是去哪裏?”麻又西沒問貝勒的去向,問也不會得到確切的迴答。


    七月發動了車子,順著漫山遍野的戈壁灘和黑土路,“前邊是祁連山最大的山穀冰川,我們可能要在那兒過一夜。”


    “可能?”麻又西很會抓重點。


    “嗯,可能,如果四哥在零點之前過來接我們,就可以住酒店了。”


    “如果零點之後沒有見到貝勒……”


    “那我們就隻能在這裏將就一宿了。”


    “我是說,如果零點之後沒有見到貝勒,還能再見到他嗎?”


    七月聽到麻又西這個問題,下意識的看向了她,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表情,與他一樣反應過度的還有竇莊,不過相對七月,他也算是對麻又西和貝勒之間流竄的曖昧見怪不怪了。


    “他不是在做危險的事,你當然可以看到他。”七月迴答。


    “哦。”


    之後又是四多個小時的車程,車裏的氣氛一直維持著詭異,除了中途在鎖陽城鎮買些吃的喝的生的熟的東西時、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兩句外,三個人再沒有任何交流。


    路經一堆蒙古包,七月把車停了下來。


    麻又西看著不遠處蒙古包位置嗚泱一群人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感覺隻要再靠近一步,他們三人就會被分餐食之。


    “看來我們運氣不好,正好趕上了他們的飯點。”七月說著把手伸向的竇莊:“剛才買的肉什麽的拿來一點。”


    竇莊瞥了眼不遠處的人群:“一點是多少?”


    七月抿抿唇,橫了心:“都拿來吧。”


    竇莊知道就這麽開車越過人群是沒戲的,現在的他隻奢望這點東西可以將他們打發了。


    七月提著東西下車,沒走出兩步,就被人群圍上了,有藏人打扮的,也有典型的蒙古人特征的,他們看起來並不像書裏說的那麽慈眉善目,甚至有點兇神惡煞。麻又西看著七月跟他們磨洋工,偏頭問竇莊:“這什麽情況?”


    “要門票錢呢。”


    “這地兒不是沒開發嗎?自主組織的?”


    “都是一些當地人,靠山吃山嘛,管它有沒有開發,占著這條唯一通往冰川的路,不宰過路人的就是傻子。”竇莊說完這話朝麻又西後腦勺瞧了一眼:“你們打球都這麽沒見過世麵嗎?”


    麻又西哈哈了過去,如果闖過世界還算是沒見過世麵的話,那她就不知道什麽算是見過世麵了。


    過了好一會兒,七月返了迴來,又從包裏掏了張一百的給他們,這才算是平安的上了路。


    在車上,竇莊埋怨七月買東西買少了,等會兒三個人吃什麽還沒著落呢,這會兒他就有點前胸貼後背了,墊補了點餅幹也沒管多大用。


    聽著竇莊熬敖的叫喚,七月打開了電台,剛一打開,就有一個低沉的聲音竄了出來:“四哥,杜鵑的父母安排給閆磊了,他已經承諾為其養老送終。”


    “馬闖答應了周思忖的要求。截止到目前,沒有進一步情況。”


    兩句話之後,這個低沉的聲音被宋祖.英一首辣妹子接替了。


    麻又西當初說貝勒什麽來著?沒心?可他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讓她自愧不如的,這樣一個人,會沒心?


    “什麽情況?周思忖被馬闖爭取到了?那他以後用人不就跟鬧著玩兒一樣了嗎?周思忖手底下可都是精英啊。”竇莊忍不住嚷嚷。


    七月接他這話茬,又開了近一個小時,開到車行不進去了,才停下,摸著黑就地安營紮寨。


    麻又西有搭帳篷的經驗,所以應付竇莊扔給她的這頂‘超豪華’帳篷還算得心應手。


    七月看著手法嫻熟的麻又西,說:“還以為斯諾克球手隻會打球。”


    麻又西短短幾個小時就聽‘還以為’這三個字聽了好多遍,有那麽驚訝嗎?她笑了一聲:“看過甄嬛傳嗎?甄嬛除了是雍正的女人還是果郡王的女人。”


    “行了知道了,你除了是斯諾克球手還兼職太多身份。”竇莊插嘴。


    七月沒再說話,搭好帳篷之後把後備箱的兩兜儲備糧搬了出來,擱在兩個席地而坐的人麵前。


    “什麽?”竇莊說著解開了袋子。


    “四哥之前買的,下午走前跟我說了一聲。”七月說。


    竇莊探著脖子朝裏看了看,除了沒有膨化類還挺豐盛的,就是看起來太像是哄女人的零食,“都是女人吃的。”


    七月沒說話。


    麻又西也沒說話。


    “那你下午在鎖陽買的那些,就隻為給路邊的刁民嗎?”竇莊抬頭問七月。


    “那麽多年衝你伸著手,不給根本就走不了。”


    “後來那一百塊錢也是不給不讓走?”


    “本來不是當地人的話要八百,我是隻拿一百,不同意我就不填免責條款,他們沒辦法才接過了那張一百的。”七月說。


    竇莊搖著頭嘖嘖兩聲:“你就是錢多,跟甘肅這邊的兄弟知會一聲,別說錢了,我們連東西都不用給。”


    七月沒再跟他說話,把頭轉向了麻又西,看著她在探照燈下輪廓勾人的側臉,突然理解了貝勒為什麽帶上她,有沒有本事放一邊,看著是真養眼。


    麻又西感覺的到自己正被七月注視著,突然一個猝不及防的偏頭,把偷看的他逮了個正著,挑起唇角對他說:“好看嗎?”


    七月絲毫被捉到的窘迫都沒有,捏著水杯喝了口水:“還行吧。”


    麻又西站起身,走向他,在他左手邊坐下來,拿著手裏的一瓶飲料跟他的水杯碰了碰:“還沒謝過你。”


    七月值得她謝的隻有安排身份這一件事,所以他說:“都是四哥的吩咐。”


    “你對貝勒一直都這麽唯命是從嗎?”


    七月聽到麻又西這話,笑了。


    “笑什麽?”麻又西問。


    “你想問什麽?”


    麻又西因為七月這個反問挑起了眉,果然是跟貝勒一道苗長起來的。


    “貝勒去的地方跟電台那個突然出現的聲音說的事情有關係嗎?我們在這裏住一宿是要躲避什麽人嗎?是這個叫周思忖的人嗎?”麻又西一口氣全問了出來。


    七月把手肘拄在膝蓋上,掌心托著腮幫子,就這麽看著麻又西,那個眼神似是要穿透她:“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會。”


    “為什麽?”


    “你跟貝勒碰麵時隻說了一分鍾不到的話,其中要交代後備箱裏的儲備糧,要交代晚上零點的期限,肯定沒時間讓你對我隱瞞你們所做的事情,也沒時間讓你拒絕迴答我的任何問題。既然是這樣,你告訴我的話,一不會被他責備,二還能全程得到我的好臉色。”麻又西滿嘴胡言。


    七月長出了一口氣,他本身沒打算說,但前提是麻又西不問,既然她問了,那這些也不是什麽不能說的,“你已經知道我們在跟馬闖搶一個叫‘半圓計劃’的項目,也知道我們得到了閆璐錦上添花的財力支持,所以現在要麵臨的,就剩下人力了。馬闖除了幾條斂財的線用著人外剩下的都在身邊,數量挺多,但質量不行,所以他把周思忖定位為拉攏的目標。”


    “雖然貝勒手下人我隻見過你和竇莊,但看得出來是有一定本事的,數量暫且不提,就說質量,到你們這種程度都比不了嗎?”麻又西問。


    “首先謝謝你的肯定,其次,四哥手下人都有任務在身,他不能隻顧頭不顧屁股的把他們召迴來。況且,四哥在人力方麵可以碾壓馬闖,但比周思忖,還是差著一截。周思忖在西北一帶圈地稱王,卻有無數觸角伸向各個邊境和黑市,據我們了解到的,在墨西哥……”七月說到這兒覺得扯遠了,又迴到了目前的話題:“幾年前涉及到他的一樁販毒案到現在都沒判,他的影響力可見一斑。”


    麻又西理了理這番話中有用的東西,問:“所以,貝勒現在是單槍匹馬的去拜訪周思忖了嗎?”


    “不是拜訪,是赴約。”


    “嗯?”


    竇莊這時候湊了上來,說:“涉及到周思忖的那樁販毒案,原告是我們的人。早在這案子立案時周思忖就找過我們四哥,四哥當時態度很模糊,一直沒說出個所以然,周思忖也不敢輕舉妄動,就這麽一直耗著,然後隔三差五派人給四哥捎個口信,約酒。”


    麻又西明白了,貝勒是未雨綢繆的人,單向買賣從來不做,他晾著周思忖就是在等這樣一個談判的機會。隻有兩個人手裏都有籌碼的時候,才算是一輪精彩的賭局,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想到這兒,麻又西不自覺的挑起了嘴角。


    七月捕捉到了她這個不明顯的笑容,接著竇莊的話說:“周思忖跟閆璐不同的是,他不信四哥,所以我們三人不能出現在有他眼睛遍布的地方,以免他多心。祁連山這邊基本沒人過夜,相對旅館、酒店甚至是民戶、剛才的蒙古包來說,最適合我們落腳。”


    “零點這個時間點的意思是說,貝勒如果在零點之前跟周思忖達成共識,就可以接我們到市裏了是嗎?”


    七月點點頭:“嗯,但應該沒戲,周思忖這個人生性多疑,擅長步步為營又隻做有十足把握的事,怎麽說也得周旋個一兩天,而且還不見得可以將他拿下來。”


    “拿不下來的話,有nb嗎?”


    “有,撕破臉,對著幹。”


    “……”麻又西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竇莊在瞥見麻又西這個表情之後笑出了聲:“這真的是nb。”


    麻又西通過竇莊和七月的神情以及他們後來的一些對話,了然了貝勒的整個計劃。周思忖如果可以單方麵毀掉與馬闖的約定,那一切好商量,販毒案可以隻斷他一隻羽翼。如果他鐵了心跟著馬闖發人命財,那就隻能奔著他的老窩去了,雖然這個方案貝勒自己也會麵臨損三分兵折五分將的局麵。


    三個人聊完正經事之後就開始玩兒了,把車裏所有的手電筒都鼓搗了出來,擺在三個人圍起來的圈裏,冒充篝火。各種可以打發時間的遊戲過後,三個人氣喘籲籲橫在了地上。


    “衣服太厚了,出點汗就熱。”麻又西扯了扯係在脖子上的羊毛圍巾,這是昨天在嘉峪關市,貝勒從商場斂來的,一開始用袋子裝著,她也不知道是什麽,更沒好奇,往鎖陽城鎮這邊走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那是你那件兒厚,我們身上的比秋衣褲強不到哪兒去好嗎?”竇莊說。


    “那咱倆換換,我憋得難受。”麻又西說著坐起身來。


    七月也坐起來,卻不是跟竇莊搶這身厚棉衣的,他問:“沒吃防高反的藥嗎?”


    “怎麽沒吃?昨天我看著四哥給的她,兩人量的紅景天。”竇莊搶在麻又西開口前說。


    麻又西點點頭:“也喝了不少葡萄糖。”說完緊接著又添了一句:“可能是藥勁兒過了,我先睡吧,不等零點了,貝勒來時叫我。”


    七月看著麻又西要往帳篷裏鑽,想著即使有小發電機在帳篷裏發電供暖但還是抵抗不了這連綿冰川,說:“你去車裏吧,把空調打開。”


    “憑什麽!!!”竇莊登時把聲音拔高了三個度。


    七月把手邊的花生仁袋子扔向他:“憑人家細皮嫩肉的。”


    “我這皮膚也不差啊!”


    “你個小兒聚暖,外邊湊合一晚沒問題。”


    “操.你媽!”


    麻又西轉過身來,看著他們倆:“等會兒我睡著之後你倆要是吵著我……”她刻意話說一半,留了一個想象空間給他們。


    竇莊先七月一步閉了嘴,在閆磊的老宅,麻又西是怎麽跟周雲長形成對峙的局麵的,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他一點也不想受她一巴掌或者一腳。


    七月卻仍堅持:“你還是到車上去吧,未來一段時間有硬仗要打,你要是出了問題,我們的行動力資源就隻剩四哥了,他兼顧我們三個人會很辛苦的。”


    最後,麻又西在七月一番連哄帶騙外加危言聳聽的說辭下上了車,放平了副駕駛座位,整個人平躺了下來。


    她知道,她決定上車是因為七月那句貝勒會很辛苦的話。


    她也知道,有個什麽東西在她的身體裏悄無聲息的滋長著,她大概能想象到這個東西會帶給她什麽傷害,但盡管如此,她卻仍是對它持放任自流的態度。


    貝勒是在天快亮時過來的,送他過來的人應該是之前竇莊所說的他們在敦煌的兄弟,將貝勒送到之後他就走了。貝勒一個人三步一晃的跌撞到副駕駛車門前,打開門就要往上趟。


    麻又西就是這個時候醒的,她眼看著貝勒朝她撲來,趕緊手忙腳亂的撐起他厚重的身子:“喂!你……”


    貝勒聽到聲音之後扶著車門站定,然後把手伸向了麻又西,伸向了她的臉。


    麻又西也不知道腦子怎麽了,見貝勒朝她伸過手來,一動不動了,心底甚至有了些微的期待。


    貝勒的手貼上麻又西的臉,輕輕摩挲。


    麻又西細嫩又炙熱的肌膚感受著貝勒粗糙冰冷的手掌,可以數清楚他虎口處有幾枚老繭,也可以數清楚他的指腹有幾顆手指鬥。


    “麻又西……”他說。


    “嗯,麻又西。”


    貝勒應聲之後,突然清醒過來似的猛然抽迴了手,轉身走向不遠處一塊巨大的石頭旁,動作帶一些遲緩的點燃了一根煙。


    麻又西這個角度看過去,隻看到他黑黢黢的背影和在灰蒙下一閃一閃的火光。


    他就這麽背對著她。


    她就這麽看著他。


    冰川的空氣稀薄的能清楚的感知肺部的緊縮,天快亮而不斷迴升的氣溫卻也因為愈發急促的唿吸而變得沒有多大意義。


    貝勒大概是聽到了被冷風裹挾而來的急促唿吸聲,轉過身來,走到車前,隔著麻又西從車兜裏拿出一瓶沒開封的葡萄糖,直接用手指開了瓶,遞給了她。


    麻又西接過來:“謝謝。”


    貝勒看著麻又西吐出一小截舌尖,舔了舔唇角,然後貼上瓶口。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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