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項瀚推門而入,看見姚佳年之後,他快步走向她,很是急切:“陳小雨在不在你這裏?”


    看樣子似乎找了陳小雨很長時間。


    姚佳年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稍微愣了一下,之後搖搖頭:“她不在我這裏。”


    她想,陳小雨現在應該並不願意見到項瀚。


    “我到處找她都找不到人,她會沒來找你?”項瀚質問她。


    “她真沒來找我。”姚佳年故意問他,“發生什麽事了嗎?你找不到她人?”


    項瀚顯然並不準備相信姚佳年的話,他往姚佳年身後看了眼休息間的門,不打算再跟姚佳年多說什麽,越過姚佳年,徑直就要往休息間的方向走去。


    “你幹嘛?”姚佳年伸手拉住項瀚的胳膊,阻止他繼續往前走,小茹瞧出情況不對勁,連忙趕來堵在項瀚前麵:“這位先生,陳小姐今天的確沒有來找過我們老板。”


    另一邊,陳新禾也起身往這邊走來,姚佳年背對著客人招待處,並沒有看見陳新禾。


    項瀚停下步子,並沒在意擋在他前麵的小茹,而是迴頭看向此刻正抓住他胳膊的姚佳年:“放手!”


    姚佳年:“如果你還懂得尊重別人,就請你立刻離開這裏!”


    項瀚冷冷看她,突然大力甩開姚佳年的手,姚佳年穿著高跟鞋,因為項瀚突然的動作,而有些重心不穩,腳跟一崴就要跌倒,幸虧陳新禾眼明手快,一把扶住姚佳年的肩膀,姚佳年因此穩住身形,這才沒有跌倒。


    姚佳年下意識抬頭去看,撞上陳新禾溫和的眼眸,她驚訝得睜大雙眼:“你怎麽……”


    陳新禾垂眸她,無聲笑了笑。


    項瀚成功甩來姚佳年的手,他看了一眼陳新禾,接著不再管顧姚佳年跟陳新禾兩人的事,往前走要去打開休息間的門,小茹繼續攔他:“先生,你不能進去!”


    姚佳年也欲上前阻止:“項瀚!”陳新禾快步走上前去,越過姚佳年,他一把拉住項瀚的胳膊,阻止住他要開門的動作,陳新禾的語氣很冷:“你沒聽到這位護士小姐說你不能進去麽?”


    被陳新禾提及,小茹莫名其妙地紅了紅臉。


    項瀚一張臉顯出怒氣:“陳新禾,別多管閑事!”


    陳新禾笑:“我可不覺得這是閑事。”


    對於項瀚竟能叫出陳新禾的名字,姚佳年顯得有些吃驚,但想到正事,又連忙跑出去擋在休息間的門前,對項瀚說:“我都說了,陳小雨不在這裏!”


    看著擋在門前的姚佳年,項瀚冷笑一聲:“姚佳年,少在這裏跟我此地無銀三百兩!她要是不在裏麵,你能這麽害怕我進去?”


    姚佳年硬著頭皮,決定嘴硬到底:“我不喜歡閑雜人等隨意出入我休息的地方!”


    “你!”項瀚怒目看她,陳新禾手上用力,將項瀚扯到一邊,讓他遠離開姚佳年,陳新禾走了兩步,背對著姚佳年站在她身前,麵對項瀚,說道:“你該走了。”


    項瀚忿忿地看著陳新禾,兩人正僵持不下時,休息室的門卻突然從裏被打開,看見陳小雨開門出來,項瀚顯得有些激動,臉上也顯出欣喜的表情:“小雨——”


    陳小雨打斷項瀚的話,她指著大門的方向,說:“請你離開!”


    項瀚找陳小雨找了很長時間,去她公司沒找到,去她家又沒見她,打她手機也打不通,好不容易在姚佳年這裏找到陳小雨,他又怎麽會輕易離開?


    “小雨,你聽我解釋!”項瀚急切道,“我當時喝醉了,醉得什麽都不知道,我以為是你,所以就……小雨,你相信我!”


    陳小雨卻並不打算聽項瀚多說:“出去!”


    項瀚不理:“小雨……”


    “好!你不走,我走!”說著,陳小雨狠狠瞪了項瀚一眼,接著便往獸醫店大門走出,見陳小雨離開,項瀚隨即追出門外。


    見狀,姚佳年怕陳小雨吃虧,也要追出去,卻被陳新禾一把拉住:“他們兩個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最好。”


    ……


    姚佳年跟陳新禾去了附近一家法式西點店。


    坐下後,兩人安靜了很長時間,陳新禾也不說話,隻無聲靜看著姚佳年,像是要把她的模樣仔仔細細刻在心裏一般。


    姚佳年被他看得有些窘迫,跟陳新禾分開有好幾年時間了,或許彼此早已變成會令對方感到陌生的模樣,姚佳年多少有些尷尬,問他:“來找我是有什麽事麽?”


    陳新禾沒迴答姚佳年的話,隻淺淺笑著,說:“你變了好多。”


    姚佳年疑惑看他:“我們之前不是見過麵了嗎?”現在發出這樣的感概,似乎過了時間。


    陳新禾笑笑,眼神一直放在姚佳年身上,說:“去看過我父親了?”


    姚佳年點點頭:“恩,伯父把當年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陳新禾沒說話。


    兩人又沉默下來,半響之後,陳新禾緩緩說道:“對不起。”


    姚佳年忙搖頭:“不,是我應該說對不起才是,誤會你這麽多年,對不起。”


    “年年……”他突然喚她的名字,似乎想說什麽,卻又猶豫著並沒有說出來。


    聽他聲音溫柔地喊她小名,姚佳年更加不自在。


    陳新禾蠕動了一下唇,那句“這些年,我一直很想念你”始終沒有說出口,他停頓了下,最後問她:“季沉對你還好麽?”


    聽他提到季沉,姚佳年便更覺尷尬起來,她有些生疏地笑了一下:“還好。”


    又停頓了一下,陳新禾說道:“僅僅隻是還好麽?”


    姚佳年:“新禾……”


    陳新禾垂眸看了眼桌上的馬克杯,接著又抬頭看向姚佳年,問:“年年,你要不要重新跟我在一起?”


    他聲音十分輕,害怕被拒絕似的。


    姚佳年低下頭,盯著自己握著馬克杯的雙手看,最後還是愧疚地搖了搖頭,說道:“對不起……我現在有自己的家庭。”


    “你愛他麽?”陳新禾問。


    “愛,我想跟他好好過一輩子。”


    陳新禾有些不甘心:“你確定自己真的愛上了季沉?”


    “對不起……”姚佳年說,她抬頭看他,“我最艱難的那幾年,是他陪著我挨過來的,我珍惜他,也愛他。”


    陳新禾靜靜地看著姚佳年的眼睛,直到她移開視線不再看他,陳新禾才垂下眸,過了一會兒,他問她:“年年,我們還能做朋友麽?”


    姚佳年沒有說話。


    陳新禾又說:“不管怎樣,我希望即使做不成戀人,我們至少也可以當朋友。”


    姚佳年點點頭,說:“可以。”


    陳新禾正有些喜色,卻聽姚佳年又說道:“我們可以當朋友,但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想,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麵得好。”


    聞言,陳新禾心髒一緊一疼。


    “年年,你這麽為季沉著想,真的值得麽?”他問。


    姚佳年點點頭:“說實話,我並不喜歡季沉跟陸顏見麵,推己及人而已。”


    陳新禾說:“可他還在跟陸顏見麵。”


    姚佳年輕輕笑了笑,說:“我知道。”


    陳新禾有些心疼她:“年年……”


    姚佳年說:“季沉現在跟陸顏見麵的頻率比以前少了很多,他在進步,我相信他以後會逐漸擺脫陸顏的,我願意等他。”


    陳新禾心髒抽疼:“如果他一直跟陸顏牽扯不清,難道你要等他一輩子麽?”


    姚佳年:“我會給他一年時間。”


    “一年以後,如果他還是跟陸顏糾纏不清,你要怎麽辦?離婚麽?”


    姚佳年點點頭。


    “那我……”陳新禾害怕遭到拒絕,遲疑地問道。“我可以等你麽?”


    “新禾,我不值得你為我這樣,我愛上別人了。”


    陳新禾:“我不介意。”


    姚佳年承受不住陳新禾溫柔的目光,她低下頭去:“新禾,不要等我。”


    陳新禾:“我會等你,不管一年、二年、三年,或者更久,就算沒有希望,也會一直等下去。”


    姚佳年:“新禾,別這樣,我們之間不可能了。”


    陳新禾好像沒有聽見姚佳年的這句話似的,說:“我希望你能知道,無論發生什麽,這個世界上總有一個我,願意關心你,幫助你。”


    “我一直等你,隨時,隨地,隻要你願意,我會立馬出現在你身邊。”他說,見姚佳年似乎要開口說話,不想聽到她再拒絕他一次,陳新禾看了眼手表,說:“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些事,先走了。”


    說完,起身離開。


    ……


    項瀚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頂。


    好不容易把陳小雨給追迴來,他幸福得無與倫比,已經開始私下裏忙活著操辦他跟陳小雨的婚事,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隻等著陳小雨答應他的求婚,便立馬舉辦婚禮。


    他甚至連自己跟陳小雨的婚後生活都規劃好了。


    婚後,他要努力工作,下班後就迴家陪老婆,將自己所有的財產都交給陳小雨管理,他希望陳小雨在家當個闊太太就行,當然,如果她想工作,他也不阻止。


    項瀚想著,跟陳小雨結了婚,自己在公司加班的時候,或許會接到陳小雨的電話“查崗”,陳小雨會天天喊他老公,想想都是無比的幸福。


    他要跟陳小雨生很多很多孩子,用超額生育所需要支付的罰款,為國家建設顯出一份綿力,當然,至於究竟生幾個孩子,最終還是要聽陳小雨的意見。


    他甚至給自己跟陳小雨將來的小孩取好了名字,想了三個女孩的名字,三個男孩的名字,以後讓陳小雨選,不過,如果陳小雨要自己給小孩取名,他也沒問題。


    幸福生活眼看就要開始。


    可惜,他一時酒醉,昏了頭,竟讓陸顏懷上了他的孩子。


    項瀚自己也承認,他不是個好男人,可他希望自己將來能夠成為專屬於陳小雨一個人的好老公,所以,他當然不會希望其他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他孩子的媽媽必須是陳小雨。


    項瀚知道陸顏一心想著季沉,以為她也不會願意生下其他男人的小孩,誰知當他向她提出打掉肚子裏孩子的時候,她卻立馬拒絕。


    項瀚覺得陸顏瘋了。


    那個女人不僅要生下孩子,還一口咬定是他侵~犯了她,他恨得牙癢癢,想到自己當年年輕不懂事的時候竟然喜歡過陸顏,項瀚就恨不得給自己重重兩巴掌。


    什麽眼神!


    他拚命向陳小雨解釋,求她原諒,可陳小雨這次卻像是鐵了心一樣,說什麽都不肯原諒他,甚至連見他一麵都不願意。


    “項瀚,你讓我覺得惡心!”陳小雨冷冷地丟下這句話給他。


    項瀚痛苦極了,他恨陸顏恨到了骨子裏,但他更恨他自己,誰讓他瞎了雙眼,竟然喜歡過陸顏!


    被陳小雨拒絕,項瀚絕望又自責,一個人去夜店喝個爛醉如泥。


    他心裏的黑暗一點點彌漫,他慢慢生出一股報複感。


    心裏醜陋的聲音在吼叫,他痛苦,他絕望,他要別人也跟他一起痛苦,一起絕望,他要季沉恨痛陸顏這個女人,他要陸顏永永遠遠地失去季沉。


    就算活在地獄裏,他也要拉上陸顏一起!


    夜店裏,項瀚醉成一灘爛泥,連站都站不起來,他掏出手機,撥通周近遠的號碼。


    ……


    周近遠頗為無奈。


    接到項瀚的電話,聽他聲音似乎是喝了很多酒,周近遠其實是不想管他的,畢竟,項瀚對待姚佳年的態度並不友善,他看在眼裏。


    可誰知項瀚卻在電話裏低低哭了起來,周近遠念及多年感情,還是去了夜店一趟,將他接迴家裏。


    周近遠之前一直都住在周家宅邸,後來去鄰市工作,迴來後就搬了出去,本來按照家裏人的意思,他在景華區購了一套別墅,在那冷冰冰的大房子裏,他越發覺得自己孤家寡人一個,便又另買了一套複式公寓。


    複式公寓隻有一層地方,兩百平方米不到,比那別墅住得更加舒心。


    他現在住的這間複式公寓,還沒有別人來過,項瀚是第一個。


    將項瀚仍在沙發上,周近遠站在旁邊休息了一會兒,見項瀚醉得不省人事,大狗一樣爬在沙發上,一條腿還掛在外麵。


    周近遠踢了一腳項瀚的小腿肚子:“小子,欠我一個人情,以後對姚佳年好點!”


    項瀚當然聽不到周近遠在說什麽,他早已唿唿大睡過去。


    周近遠也不再管項瀚,連條毯子都沒給他蓋,隻打開空調,調好溫度,之後便自顧自去洗澡。


    洗完澡,周近遠躺在大床上,抬眼看向掛在床頭的一副壁畫。


    他想著,明天一早就讓項瀚離開。


    ……


    項瀚半夜酒醒,頭疼得厲害。


    他迷迷糊糊地從沙發上爬起來,四周看了看,有些摸不清方向:自己怎麽會在這裏?


    項瀚拍了拍腦袋,努力迴憶,想到自己似乎在夜店酒醉的時候,好像給周近遠打了個電話。


    所以他現在是在周近遠家裏?


    項瀚看了眼自己剛才睡過的沙發,低聲咒罵了一句:什麽兄弟,連條毯子也不給他!


    他揉了揉頭發,跌跌撞撞地循著臥室的方向走去。


    打開臥室門,就著從外麵印進來的月光,項瀚看到周近遠在那張柔軟的大床上睡得正香,心裏又自嘲一句:這就是兄弟!


    項瀚走過去,爬上周近遠的床,他無意中往床頭一看,牆上那幅壁畫並非大師之作,線條筆觸還顯得幾分生澀,但這並不是讓項瀚駐目的原因,他會在那幅畫上多看幾眼,是因為看到畫作右下角的三個字:姚佳年。


    項瀚眯起眼睛,他看了眼周近遠,久久沒有移開目光,之後又看了眼畫作上“姚佳年”三個字,唇角微微翹起,項瀚鑽進周近遠的被窩,閉上眼便睡了過去。


    ……


    周近遠早上醒來,發現自己被一雙男人胳膊抱著,他一驚,連忙拿開項瀚的胳膊,他嫌棄萬分,對準睡夢中的項瀚就是一個窩心腳,一腳將他踹到了床下。


    項瀚是被踹醒的。


    栽在地板上的項瀚覺得自己哪裏都疼,尤其是心口,他掙紮著爬起來,朝周近遠怒道:“你殺人啊!”


    “你變~態!”周近遠滿臉的嫌棄。


    項瀚剛站起來,周近遠便將那床白色的被子砸了他滿臉,項瀚扯下自己頭上的被子,怒喊:“周近遠!潔癖也要有個限度!我不就是蓋了你的被子麽?用得著這樣!”


    周近遠的表情像踩到屎一樣,連忙下床,他並沒理會項瀚,隻低頭看著白色的床單緊皺眉頭,他嫌惡地扯下那床床單,又重重扔到項瀚頭上:“三分鍾,滾!”


    周近遠人緣極好,這也是因為他不輕易發脾氣,可人都有不足,周近遠有很嚴重的潔癖,在朋友圈裏是出了名的,項瀚、季沉、唐翌洲三人跟周近遠是從小玩到大的,卻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進到過周近遠的房間,更別說是爬上他的床。


    項瀚昨晚會睡來周近遠的床上,也是因為他喝酒喝昏了頭,意識到自己踩進了周近遠的禁區,項瀚癟了癟嘴,嘀嘀咕咕:“看你以後結婚了怎麽辦!”


    恐怕連周近遠以後的老婆也近不了他的床,項瀚幽幽地想。


    周近遠此刻看項瀚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垃圾,一想到剛才項瀚抱過他,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眼刀剜向項瀚:“我洗完澡出來,不想看到你還在這裏!”


    項瀚覺得尊嚴受辱:“潔癖這麽嚴重,你打一輩子光棍好了!”


    周近遠沒理他,徑直往洗手間走去。


    項瀚也覺得無趣,周近遠去洗澡,他也便懨懨地離開了臥室,剛走到客廳,正準備離開,卻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沒想到姚佳年會打電話給他。


    她這時候打電話給他,本意是覺得該就陳小雨的事,跟項瀚好好談一談,卻沒想到令項瀚想到了一些其他事。


    項瀚想起,昨晚進周近遠的臥室,在他床頭牆壁上看到的那幅畫。


    右下角有姚佳年的名字,那是姚佳年的畫吧。姚佳年的畫怎麽會被掛在周近遠的臥室裏?項瀚隱隱懷疑些什麽。


    接通電話,姚佳年跟他說了幾句,項瀚突然說道:“姚佳年,別掛電話,我讓你聽點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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