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府裏晃悠了一圈,白芷這才找到門房處,門房處人很少,隻有一個正在打盹兒的婆子。捏了捏裝著花和信的錦囊,白芷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嬤嬤還在睡?”


    那嬤嬤從夢中驚醒,呆了一會兒,轉頭見白芷立在跟前,撇了撇嘴,又堆出滿臉的笑容:“原來是芷姑娘,怎麽來了這裏?莫非是大爺有事讓姑娘去做?”


    “倒也沒有,隻是我有些事,還請嬤嬤幫我送到縣令府上去。”白芷微笑道,見那婆子臉上出現偽善的笑意,也是明白了過來,從懷中取出一把金瓜子來,“多謝嬤嬤替我跑一趟,這個就給嬤嬤打酒吃。”


    正說著,婆子身後又走出來一個,也是睡眼惺忪的樣子:“你在和誰說話?”見是白芷,臉上堆出笑容來,“原來是大爺身邊的芷姑娘。”


    白芷頷首稱是,又如法炮製的給了這婆子一把金瓜子,這才說:“煩請送到縣令府上,就說是給品玉的就是了。”說罷,轉頭就走。


    行了不多時,白芷就轉入了樹叢後,此處離得不遠,正好能觀察到那兩個婆子。往日在縣令府上,可謂日日如履薄冰,蕭家也未必比那裏好,但勝在蕭逸從不給自己施壓。這樣一來二去,白芷這才發現,聽壁腳,這可是個十分有用的法子。


    隻見為首的婆子掂量了一下手上的金瓜子,笑道:“這丫頭倒還靈醒,知道求人辦事要給家夥的。若是仗著大爺的臉麵吆五喝六的,我可得好好整治她,叫她知道我的手段。”


    “這府上能依仗大爺?”另一個婆子笑道,“夫人什麽不是順了大爺的意?隻不過誰肯將到嘴的肥肉吐出去?我可不信。”又一把奪過錦囊翻開,笑得直不起腰,“我當什麽東西呢,原來就是一朵花一封信?”讀了信後,更是笑得厲害了,“合著是沒有見過這花,送一朵給小姐妹看看?還說大爺是個怎麽樣風流謫仙的人物,原來也喜歡這樣粗鄙的女子。”


    為首那個笑道:“這話可輕點,被夫人知道了,扒了你的皮。再怎麽也得好生供著,那可是禮法上的家主呢。”又搖頭晃腦的起身,“過不了許久,表小姐來了,到時候隻怕老爺夫人要壓著大爺成婚呢。表小姐可是個厲害的,到時候,這位芷姑娘日子就難了。”說罷,又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金瓜子,“這丫頭是個懂事的,替她跑一趟也未必不可。隻是咱們這鄞縣啊,在蕭家咱們自然有好日子,但是出去了,那可就是民不聊生了。”


    見那婆子出去,白芷這才鬆了口氣,往迴走去。還好自己留了個心眼,將信寫得潦草。品玉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不會無端送她東西,還是這樣不要緊的東西。隻要她那裏順利,不出幾日便會有迴信來。


    而聽那婆子的意思,那位沒有見過的表小姐是個厲害人,而蕭二叔夫妻倆的確是想要將蕭逸和這表小姐撮合了。至於這厲害人麽,倪氏可就是個厲害人,最後鬧得夫妻間離心離德,品玉更是被逼急了殺她。


    慢慢的往蕭逸的院子走去,白芷便盤算了起來。父親並無侍妾,一向和母親是恩愛無雙的,故此,白芷往日並沒有見過宅院裏妻妾內鬥之事,所以前世才會那樣輕易的就答應委身肥豬老爺,雖說後來被倪氏截了胡沒有成,但也因為如此,她才是真正的有了感悟。


    對於嫡庶之別,白芷往日也就覺得是家中言傳身教的東西,要說真的見識過倒也沒有。但前世和今生兩輩子加起來,倪氏的囂張跋扈,除了因為倪家的關係,還有另外一層,便是她是嫡妻,是主母。


    那麽,若是那位表小姐,雖說未曾見過,但若真是個厲害的……如今蕭家上下都認為白芷是蕭逸的侍妾,倪氏將她送給蕭逸也就是這個意思。而若是厲害的表小姐進門,誰又會喜歡丈夫的小妾呢?尤其是在自己進門前的小妾。


    不覺走到了門前,白芷咬了咬下唇,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那位沒見過麵的表小姐進門了!倘若是個溫和的也就罷了,若是個同倪氏一般厲害的人,那麽紅杏的下場未必不是自己的下場!她所求不過平安活下去,再見到博陵侯沈昭……正想著,便見門開了。蕭逸立在門前,正含笑看著她:“既是迴來了,怎麽不進來?”


    白芷尷尬的應了一聲,又尋思道:前世的蕭逸乃是人中龍鳳,素來是極善謀略的人。再怎麽說自己重生了致使許多事不一樣了,但性子也不能變得這樣快才是。更何況蕭二叔夫妻倆的意思,連自己都能看出,他怎會看不破?越想越覺得蕭逸是在扮豬吃老虎,白芷咬了咬下唇也沒有吱聲,跟著蕭逸進了屋。


    他換了一件月白色的比甲,執了扇子坐在凳子上。見白芷立在自己跟前,笑道:“怎出去了一趟,迴來便啞巴了?”


    “隻是不知說什麽才好。”白芷囁嚅道,對上蕭逸的眸子,更不知怎麽說下去了。蕭逸緩緩搖著折扇,示意白芷坐到身邊來,又將桌上的冰碗推到她麵前:“這樣熱的天,四處走動也熱得慌。吃了冰碗消消暑,免得過了熱氣,病了可不好。”


    白芷也不拒絕,坐在桌前,將一碗冰碗攪得細碎也往嘴裏去。蕭逸隻是坐在一旁看著她,見碗中的碎冰幾乎盡數融化了,道:“不合口味?”


    白芷搖頭:“不是,隻是有些事……”還未說完,又見蕭逸含笑看著自己,忙端了冰碗,“省得了。”


    蕭逸隻是含笑:“你倒是個乖覺的。”


    冰碗隻剩了少許碎冰,在嘴裏徐徐化開,果肉香甜,還有糖水的甜蜜,冰冰涼涼很是好吃,白芷吃了幾口,隻覺得和在京城之中的冰碗很像,也是開了胃口,將冰碗吃盡了。


    見她吃得香甜,蕭逸又揚起笑容來:“還說你為何不吃飯,原來是等著點心。”又緩緩道,“往後多吃些才是,瘦成這樣,莫非我虧待你了什麽?”


    “公子不曾虧待於我,隻是我原本食量不大罷了。”白芷低聲道,又見蕭逸遞來一張手帕,忙推辭道,“我有,不必用公子的。”


    蕭逸也不惱,收了帕子,笑道:“也好,若是沾染了你的唇脂,倒是怎麽都說不清了。”白芷臉上一紅,擦了嘴後,蕭逸又道:“我素來不喜喧鬧,隻是過幾日表姑和表妹要來,你也少不得要跟我去。”


    “我去做什麽?”白芷啞聲道,見他含笑,隻覺得背上毛毛的,“可沒有說來了客人要帶著下麵的人去迎接的。”又低聲道,“況且我若是跟著公子去,隻怕那位表小姐要將我生吞活剝了。”


    “不必理會,我眼下並無成家之意。”蕭逸微笑寬慰道,“何況我喜歡聰明的女子。”


    白芷亦笑道:“若是二老爺二夫人威逼你娶她,你娶是不娶?這可門麵子功夫,自然得做足了。公子已然是弱冠之齡,若再不娶妻,仔細閑話。”


    這話原本是試探,看蕭逸對於娶那位表小姐有沒有自己的意思。沒成想這話說出來,蕭逸笑彎了眼,也不說話,就這樣瞧著她,眼中閃爍著狡黠。蕭逸原本生得好,含笑就能勾去少女芳心,此時配上這樣的神色,叫白芷臉上一紅,有些不安。


    “阿芷醋了不成?”蕭逸微微展開折扇,臉也被遮去了幾分,晦暗投在他臉上,給他鍍上了幾分陰沉,“至於這事麽……我也有許久不見表妹了,記憶中是個刁蠻性子。表姑父去得早,表姑膝下唯有一女,自然千嬌萬寵,難免金貴些。況我這迂腐性子,誰又肯留在我身邊?”見白芷莫名其妙抬頭,又笑彎了眼,“倒是阿芷肯留著。”


    “那府裏的境況,公子也不是不知道。倘若那日夫人說將我送與公子之時,公子出言拒絕,我如今還在那泥沼裏呢。”白芷隨口說道,但說著說著,也覺得那日的確兇險。蕭逸不喜人在身邊伺候著,但是還是肯收了自己……


    蕭逸不知白芷心中千迴百轉,合扇笑道:“我又不是瞎子聾子,那日的境況,我怎會看不出?若是我不收你,依著那位縣令夫人的性子,直接打死你也是可以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雖不好佛,但這個也是懂的。”又起身道,“你今日可找得到門房了?一會子用了晚膳,你便替我走一趟如何?”


    “去哪裏?”白芷有些好奇,又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去門房做什麽?”


    “替我送一封信。”蕭逸微笑,黑魔般的眸子閃爍著說不出的光輝,“叫門房送出去,送給一位故人。”


    故人?白芷心頭一熱,正要詢問,又被蕭逸的笑容打斷:“阿芷莫問,此話不好說。”又從袖中取了一封信給她,“記得就是了。”又拍了拍她的手,“你記得,千萬不要打開,有些私話,叫你看了也不好。”


    白芷心中自有計較,笑道:“既然不信我,又何必托我?”捏了捏那薄薄的信封,“省得了,我一會子就去。”


    不叫人打開,豈不是就是送上來讓人打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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