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相對之時,嶽無痕看著師姐翩躚的身影,又看著站在自己身邊一臉戒備且毫無憐香惜玉神色的雲容,竟然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想,是不是她上輩子作孽太多,遭了報應,才讓雲容和鹿如微這般出現在她身邊,讓她這樣兩難?


    以她對雲容的了解,這家夥自幼混跡江湖殺手之間,出手狠辣,實戰經曆多得數不過來,此刻在箭雨機關之中見著鹿如微,是一定要一劍取了她的命的;至於鹿如微,她自幼天分高,雖然沒什麽實戰的經驗,但是此刻在飛花閣中為守,閣中大小機關供她驅使,就如身邊的帶了千軍萬馬,所以這兩個人對峙,必然有一死。


    嶽無痕心想,這兩個人要是有一個死在她麵前,還不如她自己拿命去換得了。


    正為難間,見鹿如微已經轉過身來,端立於高處,真有種美人如花隔雲端的錯覺,一曲唱罷朗聲道:“家師確實與赤焰宮有約不假,然而今日閣中有事,請假麵先生來日再來如何?”


    嶽無痕聞言立刻看向雲容:“你進了赤焰宮?什麽時候進的?我怎麽不知道?”


    雲容麵無表情看向,出言反問她:“哦?原來你是赤焰宮的人?”


    不知道為什麽,嶽無痕隻要一被這家夥反問就覺得心裏一陣怒火翻湧,上輩子雲容對她千依百順,就算是讓她去斷頭她都不吭一聲,那時候自己還覺得那一天要是聽見雲容哼一聲都是奇景,今日複相見,雲容不僅對她哼了數次,竟然還迴過頭來反問她,嶽無痕實在是懶得與她多說,抬首向鹿如微道:“鹿姑娘,鹿師姐,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赤焰宮的!”


    鹿如微凝眉不語。


    雲容掃她一眼:“我並非來自赤焰宮,隻是這家夥是不是赤焰宮的就難說了,你看她一頭赤發,說不準就是你們要找的人呢。”


    她們兩個這麽一鬧,鹿如微的麵色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發凜冽起來:“我已與先生說了,家師有摯愛之人新喪,如今避不見外人,先生還是這般不依不饒的麽!”


    兩個人一頭霧水看著上麵,彼此間麵麵相覷,誰也搞不清狀況。


    嶽無痕問:“她叫先生,是在叫你?”


    雲容閉口不言,對鹿如微道:“少廢話,來打。”


    嶽無痕忙道:“別別別別打,你們聽我解釋!其實我是柴成月的——哎!雲容,你莫傷我師姐!”


    嶽無痕話說到一半,就已經見雲容雙腿一屈,一躍而上三層樓,在欄杆上微一借力,腿用力一蹬,又是躍上一層樓,手中利劍揚起,一斬便斷了鹿如微腳下借以支撐的綾羅,繼而飛躍而上,劍鋒直指鹿如微麵頰。


    嶽無痕看得心疼,腳下一使力就要往上跳,結果還未跳起猛地想起自己現在不會武功這個事實,連忙收力站住,卻不料腳下一滑,整個人就跌了下去,登時觸發機關,隻見三支利劍鐸鐸鐸射來,嚇得她趕緊借著落下去的力道在空中一蕩,踉蹌跳到對麵下一層才站穩。


    嶽無痕這才鬆了一口氣,探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在第六層,而上麵的鹿如微與雲容正打得水火不容,頭頂一片綾羅碎屑簌簌而下,一黑一紫兩道身影在刀光劍影之中越發模糊。鹿如微翻越自如,手中長劍揮出一段清光,如同三千繁華亂人眼,而雲容的劍隻分擋和刺,下手一次比一次陰毒。


    嶽無痕在下麵幹著急,猛地發現雲容是用右手使劍,這才想起來她左肩受了傷,剛剛止了血。這樣一看,雲容很快就要落下風了。嶽無痕正擔心,見鹿如微猛地一揮長袖,雲容背後就是三支利劍破空而來,雲容躲閃不及,已經有一支沒入肩頭了。


    飛花閣的箭大多有毒,雲容這下隻怕是輸定了。嶽無痕仰頭看著,見鹿如微的劍越來越狠,隻怕是已經下了殺心,嶽無痕起初還擔心雲容傷她師姐,現在看來,隻怕是師姐想要雲容的性命了。


    嶽無痕現在自己沒本事,隻能幹著急,忽得想起來什麽,於是攀附在柱子上爬了幾步,探頭在欄杆上敲了一下,果然,從前方射出三支箭來,登時沒入麵前的柱子。嶽無痕一咬牙,從柱子上爬上去,將腳踩在三支細細的箭上,借力翻上了第七層,複又故技重施,一連爬到了第十層,一仰頭,鹿如微正和雲容在欄杆之間交手。


    看來雲容已經大半個身子都麻木了,很快就要命喪於鹿如微手裏了。


    嶽無痕心裏暗罵雲容這死倔死倔的性子,既然不是赤焰宮的人,說清楚不就好了?幹什麽事兒都打打殺殺沒完沒了,不吃虧才怪!


    嶽無痕在柱子上站穩,見雲容那樣子實在是可憐,最後罵了一聲,眼睛一閉,在柱子的某一處一敲。


    立刻,鹿如微身後的機關弩中射出三支利箭來,直取鹿如微頭顱。她輕功甚好,一閃身就避了過去,手中劍一緩,雲容得以喘息之機,登時錯開數米的距離。


    嶽無痕如猴子一般趴在柱子上,慘聲道:“師——鹿姑娘,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這呆子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也不是赤焰宮的人,她身上受了傷,聽說飛花閣是武林中的名門正派,素來行俠仗義,因而來求救的,雲容,是不是?”


    鹿如微心善,聞言手中的劍就是一緩,柔聲道:“當真?”


    雲容陰測測道:“我就是死,也不會向什麽名門正派搖尾乞憐。”


    嶽無痕一頭就撞在柱子上了。


    鹿如微眼中一凜,原本一緩的劍猛地疾速刺出,招式不禁不曾減緩,反而變得更加致命了,想必是把嶽無痕剛才的幾句話當成是敵人要她分心的騙術了,因而越發憤怒,手下一劍都不留情。


    嶽無痕在柱子上急的團團轉,雖然時不時敲擊一下柱子引來飛矢替雲容擋一擋,但是雲容顯然已經半邊身子都不能動了,就算是她嶽無痕引來再多的利箭都救不了雲容的命。


    如今飛花閣中血腥氣蔓延,再不停手,雲容就活不長了。


    嶽無痕無法,隻得一咬牙,再次招來三支箭,一點點挪上了閣頂,在一個隱秘處伸手一扯,忽的,隻聽見輪齒轉動的咯啦啦的刺耳聲響,驀地,飛花閣中的窗戶驟然大開,刺目光明照了進來,就連最底層的大門也猛地一下子頓開。


    嶽無痕鬆了一口氣,身子吊在半空中,看了一眼指著自己喉嚨的劍,對著鹿如微厚著臉皮嘿嘿一笑。


    鹿如微凝眉道:“你是什麽人,怎知道我飛花閣的機關所在?”


    嶽無痕無法迴答,隻得道:“鹿姑娘,確實是誤會了,我們的確不是你要找的人。”


    鹿如微見她年幼,生的又水靈漂亮,不像是說假話的樣子,加上她本來就心善,也不會真的殺了這個十幾歲的小孩子,聞言自己先動搖了三分,但是見她正抓著閣中的秘密要害,便板起臉,將手中的劍逼近一寸:“你說實話,我便饒你一命。”


    嶽無痕忙道:“好好好,我說,我說!隻是我現在胳膊沒勁兒了,就要摔下去了,鹿姑娘你看你能不能扶我——”


    她忽得慘叫一聲,手一滑就跌了下去,而身下正是飛花閣的十三層高樓,隻怕摔下去登時就變成一個摔碎的西瓜了。嶽無痕下意識閉上眼睛,卻忽得感到一陣香風拂麵而來,香氣清新淡雅,她還沒睜開眼睛,就跌入一個柔軟的懷抱之中,兩條溫柔而又有力的胳膊圈住了她,墜勢一滯,停在了欄杆之上。


    嶽無痕小心翼翼地睜開一縫眼睛,見鹿如微正抱著她站在樓上,心中不由得一蕩。


    果然還是師姐的懷抱最舒服了。


    要不是現在雙方正劍拔弩張,嶽無痕真恨不得在這溫香軟玉之中蹭一蹭睡個懶覺。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卻察覺鹿如微身子一僵。


    嶽無痕睜開眼睛,見鹿如微正雙手打橫將她抱起,麵容冷漠而凜冽,身子僵硬,一動不動。


    她抬頭看去,隻見雲容正捂著肩頭流血的傷口,手中的劍橫在鹿如微纖細白皙的脖頸上。


    雲容氣息沉重,聲音沙啞:“不想死,就別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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