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花主會是玩耍的集會,人擠人,十裏八寨都來了,圖的就是熱鬧,年輕的小夥兒們使足了力氣,想博得觀看女子們的注意。


    容越和遲衡直奔目的去。就為了比贏,看能不能掙個花王,讓琉婭高興高興。


    先是引弓射箭,非常輕易奪了第一。


    單人搏鬥分了好幾個場,遲衡上去,費了點勁,把人都撂倒了。容越那邊更是囂張,甭管誰上來,他都把人叉下去了,十分勇猛。出來這麽兩個新秀,起哄的人多了,不服的男子更多,紛紛上來挑釁。撂翻了人越多,他們倆贏得就越多。


    唱山歌那裏,遲衡自覺無能,壓根兒沒上。容越喜愛玩,那高亢嘹亮的嗓子一亮,大家都望過來,雖然唱的不是苦艾郡的曲子,也是博得了一些喝彩。


    跑步那裏也不消說,這倆人手腳都快,雖說力氣也花得夠嗆了。


    賽馬,容越和遲衡更是輕輕鬆鬆就拔得頭籌。


    還有打混架的一項,就是一群人的群毆,不分彼此,掄拳頭踹腿,遲衡和容越同心協力,把人都給打趴了。尤其是容越,打得興起,上衣一撩,遊龍一出,兼腿腳功夫好,引得眾人喝彩不已,女孩子們都羞了,卻忍不住看,紛紛私下說哪位花主把這小夥迷了。聽見讚揚,容越得意洋洋,更是把招式耍得十分好看,遲衡忍不住發笑:“容越,悠著點,萬一出事咱倆都得兜著走。”


    搬重石這一項,倒沒能抗住那些大力士。


    唯獨有些奇異的比試,他們實在狠不下心去,比如吃螞蟻、吃毒蟲、生剝長蛇吞膽,容越看一眼,當即吐了,哇哇大叫:“遲衡,讓我吃這些東西,給十個花王也不幹!”


    還有的比試,把人四肢都窩成一團的,骨頭軟得像沒有一樣,都能擠進小罐子裏去,看得人渾身長螞蟻一樣難受,遲衡捏了捏胳膊上硬硬的肌肉,歎道:“想讓我練這種沒骨頭的功夫,除非朗將……”


    他倆這麽一攪和,場子就更熱鬧了,二人長得都出挑,身材又好,幹什麽都拔得頭籌,更有一個喜歡耍帥的,一個沉穩的,莫說女子,就連男子也紛紛叫好,敗在他們手裏也樂意。


    待夕陽西斜,花主會到了最末一個環節。


    選花王。


    一看孔雀翎的多少,二看少年小夥的輸贏。這一比較,分出高下。其中有一個女子十分美貌,得了最多孔雀翎,滿滿一籃子。而琉婭,孔雀翎雖不多,但“仰慕”她的兩個小夥都是最棒的。兩個花主之間,眾人紛紛耳語,漸漸的,傾向貌美女子的多了。


    正待決意時候。


    卻見那美貌女子看了看自己孔雀翎,又看了看容越和遲衡,將堆滿孔雀翎的籃子推到二人中間,歎息道:“雖然這麽多,有什麽用。我若有他們中的一支,此生就無憾了!”


    說罷,羨慕地看了一眼琉婭,摘下花冠,含憾離去。


    這一年,琉婭成了花王。


    花主一選,琉瓦寨揚眉吐氣。不提後來熙熙攘攘的烤羊又鬧了一番,眼看夜深了,眾人把容越遲衡二人簇擁一個堆滿鮮花的房子旁,又問:“你倆誰贏得多?”


    遲衡手指了指容越。


    眾人訇然大笑:“你小子可有豔福,快進去吧!”


    於是在暈暈乎乎之中容越就被推了進去,正迷糊著呢,就見琉婭低頭坐在一個花床上。見容越進來,羞澀地一笑,眼神移開,無比的溫柔,像水一樣。


    容越真的暈了,迷迷糊糊地過去:“琉婭,你是要給我去癢的藥水嗎?”


    琉婭沉默,嘴角含笑。


    再傻愣愣的,容越也覺得不對勁,再問了一遍,是要給自己抹藥嗎?


    琉婭翹了翹嘴角,開口道:“傻瓜,隻抹藥你還需要這麽賣力!過來,把衣服都脫了,我給你全身都塗上。”


    背後一陣涼風襲來,容越一個激靈,急忙退出房間。


    眾人才把他推進去就見出來了,紛紛困惑。


    琉婭的哥哥琉蒙打量著他整整齊齊的衣服,忽的笑了:“衣服都沒脫,你小子該不會不行吧?”


    不行?我還有什麽不行的?


    容越正要辯解,遲衡察覺不對勁,一把捂住他的嘴:“琉蒙哥,天都晚了,我和容越拿了藥水得趕緊迴去。”


    那一群人又哄然湧上來,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語說開了,那話聽上去就不對勁了:“迴什麽迴,上了花王的床說什麽都得要三天才下得來。”“你小子有福了,趕緊進去。”“嘖嘖裙子都扒光了,你小子還客氣什麽?”說著就要把容越往裏轟。


    兩人都清醒了。


    徹底傻眼了,容越鬱悶的分辨:“什麽啊,我就是來……你們說要一個花王來著,我才去比試的。”


    他越辯解,人越不願意,開始還嘻嘻笑笑的,但扯了好幾句後,都是血氣方剛的小夥,性子上來,一個年輕人嚷嚷了:“你這個外鄉人真是,欺負我們琉瓦寨沒人是不是?看不上琉婭你給她孔雀翎幹什麽,看不上琉婭你跑去比什麽?把我們一群人都比下去能怎麽著?現在人抱迴了床,你又不樂意了!是瞧不起人怎麽的?我們琉婭還能配不上你?”


    容越也不願意了:“我又沒碰琉婭。”


    一群人上來:“你這算什麽,你進去又出來,是嫌我們琉婭怎麽了?你倒是說啊,你是故意來找事的吧!”


    這一嚷嚷開來,整個琉瓦寨的男女老少又都出來了,比趕花主會還熱鬧,嘰嘰喳喳說什麽的都有,無一例外就是罵容越沒事來挑釁,更有一個人陰陽怪氣地說:“琉蒙,也不怪人家不上床,是不是你妹妹有什麽問題啊?哪有美人擺床上還不上趕著上的!”


    一直沒說話的琉蒙怒了。


    揪起容越就要打,容越順手一拂,琉蒙跌倒在地。


    這下炸鍋了,一群人圍上來就要揍容越和遲衡,這時一個聲音打斷了爭吵:“別爭了,我問你,為什麽不願意!”


    是琉婭。


    雖有豔麗的華服映襯,麵色卻是蒼白,不掩傷心與憤怒。眾人麵麵相覷,都很理解地後退幾步,豎起耳朵聽。


    容越情知理虧,不說話。


    遲衡見狀,趕緊上前和琉婭把原委一說,實在是不知道規矩,十分真摯地道了歉。琉婭不看容越,唇色線條分明,倔強地說:“這是花王的規矩,幾百年都這樣。他若不是嫌棄我,就按規矩辦,過了今晚,我也不會強留他。你們從哪裏來,迴哪裏去,一輩子不要再來琉瓦寨。”


    容越愣住了。


    原來抱得美人歸,還非入這個“洞房”不可。


    “要不,容越,你就那啥一下,反正,咳,那個,也沒什麽要緊。”遲衡也淩亂了,覆容越耳邊,“琉婭長得也好看,你又不吃虧,是吧?我看這架勢,咱們強走怕是走不了了。”這不止越界、不止是擾民,按照軍紀,這罪責已經打了。如今要是再敢胡來,萬一把人傷了,事情鬧大了,就更收不了場了。


    容越卻一根筋:“不行,我是修道的人,不能那什麽的。”


    修個鬼道!修道的人有你這德行?你入門了沒?你無非就是在紫星台混吃混喝十幾年而已!


    “再說我又不打算和琉婭過一輩子,現在破了她的清白之身,她以後可怎麽辦啊?”現在人人皆知此事,她豈不是會很受嫌棄?這後半輩子就得招人指點了,為了琉婭的以後,他也不能幹這種缺德事。


    這句倒還有點良心,是個男人。


    遲衡也僵了。


    琉婭見他堅決,當即頭上的花冠往地上一摜,可憐嬌柔無比的花瞬時摔了一地。她咬了咬嘴唇,對哥哥琉蒙冷冷地說:“他既然不肯,我也不說什麽。就送寨主那裏,寨主怎麽說,就怎麽做。”


    一群人湧到老寨主那裏。


    老寨主是一老頭,德高望重,見多識廣,皺著眉,許久說道:“他們壞了規矩,三百鞭子是少不了的。我年輕時,也見過類似亂規矩的事,三百鞭子,生生能把人打死。”


    遲衡頓時驚了,原以為就是轟出去揍一頓了事,連忙上前:“寨主,這次都是我們無知……”


    “什麽啊都是我的錯你就別攬了。”容越哪裏肯讓他一人背黑鍋。


    這麽一鬧,老寨主也就知道他們身份了,沉吟片刻:“你們既是炻州的兵,這事兒可更不好辦。鬧起來這事也大,不是咱們一個小寨能頂得起的。”


    二人無話。


    “侵境的罪,鬧得越大,你們的罪責越大。”老寨主意味深長地對容越說,“要老夫說,你們小孩就是不懂事,愛倔強。退一步看看,什麽事兒都沒有。你趕緊給琉婭去陪個不是,兩人蜜裏調油過一晚上,她什麽氣都消了。按我們的規矩來,跟我們琉婭好好過一輩子,她長得甜,性子又活潑,你小子穩賺不賠。”


    容越隻搖頭。


    老寨主也有氣,手一揮:“那就不要見怪了,是你們先壞規矩的。這麽著吧,一起去領主那裏請示一下,看怎麽罰。到時,領主自然會和你們的首領交涉,是打是殺反正輕不了。來人,先把手綁起來,送去東領主那裏;小五,去給他們炻州的頭兒捎個信,把事兒一傳,就說人已經送到東領主那裏,領人隨意。”


    這事兒沒得商量。


    六個激憤的小夥加一個鬱悶的琉蒙,把兩人押得嚴實,一起走了夜路,跑到領主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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