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駿說完這句,旁邊的小孩,不知為何咯咯笑了起來。

    他走過去,蹲□摸了摸小朋友的腦袋,小孩子笑得更開心。

    這時,進城的小巴開過來,葉初曉起身,對他道:“我迴去了,你電話不準再關機。”

    馳駿點頭嗯了一聲,也隨他站起來,隻是還未站定,就覺得眼前一陣發黑,胸口一時疼得喘不過氣。

    葉初曉剛要上車,注意到他的異樣,隻見他似乎要擺手,可那手還未抬起來,已經捂在胸口,一口血嘔了出來。

    葉初曉大驚失色,頓時嚇得差點腿都軟了,趕緊扶住他:“你怎麽了?”

    馳駿喘著氣,臉色發白,嘴唇翕張,卻說不出話來,緊接著又嘔出一口血。

    葉初曉不敢耽擱,招唿小巴的司機幫忙:“師傅,我男朋友身體出問題了,麻煩幫忙扶他上車送他去醫院。”

    好在司機是個熱心的大叔,從窗戶探出來看到馳駿滿嘴血,嘖嘖叫喚著跳下車,和葉初曉一塊將他扶到車上坐下。

    馳駿閉著眼睛靠在車座上,他想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但唿吸卻仍舊急促,胸口愈加喘不過氣。

    葉初曉又急又怕,不停幫他順氣,但又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他。

    司機開著這輛破舊的小巴,一路狂奔,終於在兩個小時內,飆到了馳駿一直就診的醫院。

    而這時的馳駿早已經陷入昏迷,醫護人員直接將他台上擔架,送入了急診手術室。

    三個小時候,手術室的燈亮起,猶在昏迷的馳駿被推了出來。

    葉初曉白著一張臉迎上馳駿的主治醫生:“醫生,怎麽樣?”

    醫生眉心微蹙:“他身體裏還有很多爆炸物碎片,這大半年來,都是靠吃止疼藥止疼。但是他器髒嚴重受損,吃藥會對身體造成負擔,之前是我們醫生考慮不周,怕他扛不住疼痛,一直給他開有止疼藥,所以導致今天的吐血昏。不過你不用太擔心,他目前不會有危險。”

    葉初曉不敢想象,平日馳駿吃止疼藥,身體都疼得那麽厲害,如果一旦減少止疼藥的用量,不知道有多痛苦!

    醫生看出她的擔憂:“減少吃止疼藥,肯定是會增加病人痛苦,但是為了長期的恢複,隻能這樣做。等他再做幾次手術,將身體裏殘留的碎片清除幹淨,就會慢慢好很多。”

    葉初曉嗯了一聲,又道謝了兩句,跟上推著馳駿進病房的護士。

    馳駿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他睜開眼看到的就是葉初曉,正在從一個保溫盒裏盛粥。

    她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醒了?睡了這麽久,餓了吧?”

    馳駿虛弱地抿抿嘴:“今天是不是嚇到你了?”

    葉初曉點頭:“是有嚇到,不過醫生說你沒事,我也算是放心了。”她扶著他坐起來,“我買了些雞絲粥,你快趁熱吃。”

    馳駿從善如流地接過她手中的碗,慢條斯理喝完,葉初曉再給他盛,他擺擺手:“我飽了。”

    葉初曉隻得放下碗。

    馳駿皺眉頭一直輕眉,似乎還很痛苦,片刻之後,他稍稍挪動身體,拿過床頭櫃上的外套,拿出一個藥瓶。

    隻是還沒打開,已經被葉初曉奪了過去:“醫生說你今天吐血昏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長期服用止疼藥,給受損器髒造成負擔,所以你今後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再吃這些藥。”

    馳駿愣了下,倒是很配合地將藥瓶放了迴去:“好,我試一試。”

    葉初曉知道馳駿身體的疼痛一發作,會很厲害,但她還是低估了這疼痛的殺傷力。

    晚上她在病房陪床,就躺在馳駿旁邊的一張病床上,因為白天的勞累,不到十一點,就沉沉睡去。

    她是被一陣沉重的喘氣吵醒的。

    睜開眼時,則清清楚楚聽到隔壁床上馳駿痛苦的唿吸,她跳下床,將病房的燈打開,看到馳駿在病床上,蜷成一團。

    “你怎麽樣?”她急忙湊過去問。

    “沒事。你繼續睡,不用管我。”

    葉初曉沒有理會他的話,伸手在他臉上衣摸,頓時冰涼濕潤的水汽沾染了整個手掌。他臉上全是因為疼痛而冒出的冷汗。

    馳駿向來是忍耐力卓絕的男人,如今卻因為這疼痛而滿頭冷汗,可想而知有多痛苦。

    葉初曉看著他的模樣急道:“我去叫醫生,讓他給你弄點藥。”

    “不用了!”馳駿伸手拉住他,“我忍得住。止疼藥其實就跟毒品一樣,我不能依賴它。我想快點好起來。”

    葉初曉含淚點頭:“好。

    折騰一夜,疼痛的高峰終於過去一波,出了一頭汗的馳駿,也終於勉強睡去。

    葉初曉坐在病床邊,一動不動看著他。

    他所有的痛苦她都看在眼裏,幾乎感同身受。

    三天後,馳駿出院,葉初曉讓他住迴公寓方便她照顧,但他沒有答應,還是迴了郊外的農家院。

    他就是這種倔脾氣,葉初曉對此無可奈何。

    身體的疼痛讓馳駿變得更加暴躁,每次葉初曉去看他,他總會發一次脾氣,有時甚至會趕她走。

    葉初曉摸清了他的性格,也不向之前那樣犯倔,就是楚楚可憐地哭。

    她從小到大性格涼薄,很少會哭,如今卻不得不半真半假做出委屈可憐撒嬌的樣子。

    因為她知道馳駿就吃這一套。

    次數多了,馳駿也知道她是故意,但每每看到她眼淚一掉,就後悔自己對他發脾氣。

    循環往複,磕磕碰碰,倒也快將這一年過了過去。

    馳駿到底還是年輕,身體底子又非常好,慢慢恢複了不少。

    但是人生總是有各種的出其不意。

    年底正忙時,葉初曉忽然接到張蓮的電話,告訴她葉建剛病危。

    對於葉初曉來說,父親已經是一個很模糊的概念。她很少和葉建剛聯係,自從上次他被自己報警抓進去強製戒毒後,這兩年多,父女兩隻通過兩三次電話。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都已經把這個叫做爸爸的人,差不多要忘記了。

    直到張蓮說到“病危”兩字,她才驀地驚醒,這是她的爸爸。再如何怨恨,她是身體裏也是流著這個人的血。

    葉初曉請了長假,火速飛了迴家。

    病床上的那個人,葉初曉幾乎很難認出來是自己的爸爸。行銷脫骨不說,整張臉老得像是垂垂老人。

    可掐指算起來,葉建剛甚至還不到五十歲。

    “曉曉……”看到女兒出現,他滿臉溝壑的臉,露出一絲艱難的笑,枯枝一般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

    葉初曉見到這場景,忍不住鼻子一酸,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爸,你怎麽樣?”

    葉建剛搖搖頭,渾濁的眼睛變得濕潤:“爸爸不行了,這是報應啊。這麽多年,爸爸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你媽。我不指望你原諒爸爸,能離開之前見到你,爸爸就滿足了。”

    他說完這句,就有些喘不過氣來。

    葉初曉連忙幫他順氣:“爸,你別急,我在這裏。”

    張蓮眉心微蹙:“你難受的話,就別說這麽多話,女兒迴來了就是。”

    葉建剛微微點頭,鬆開葉初曉的手

    ,慢慢唿吸變得深沉,不知是昏迷還是睡了過去。

    葉初曉抬頭看向自己母親,張蓮皺皺眉示意她出去。

    母女倆走到病房門口,葉初曉立刻開口:“到底怎麽迴事?為什麽現在才告訴我?”

    張蓮看了她一眼:“你爸不讓我告訴你。兩年多前從戒毒所出來後,不知是年紀大了還是怎麽樣,對那些年做的事很後悔,想改過自新,就去找了點事情做。但他吸毒多年,身體早就垮了,今年年初就查出肝腎衰竭,他那身體做不了手術,隻能拖一天是一天,我本來打算一早就告訴你,但你爸知道你那邊馳駿出了事,怕影響你,隻說快死的時候,再告訴你,讓他最後見你一麵。”

    葉初曉如鯁在喉,半天才找迴自己的聲音:“爸他的不行了?”

    張蓮點頭:“醫生說也就是這幾天的事。”

    葉初曉踉蹌兩步,靠在背後的白牆上,捂住臉半天沒有聲音。

    張蓮上前拍拍她:“你也別太難過,生老病死都有定數,你爸吸毒那麽多年,能活到現在已經算是走運。”

    葉初曉深唿吸了一口氣:“從我十二三歲開始,他就沒盡過做父親的責任,我恨過怨過,也不想見到他,但從來沒想過他會死。”她頓了頓,“我也一直記得,他沒有吸毒之前,有多疼我。”

    是的,他對自己的父親又怨又恨,不知一次詛咒過他去死,但卻從沒真正將死亡和他聯係起來,所以當這件事來臨時,她還是接受不了。

    葉建剛是在兩天後過世的,彌留之際一直叫著葉初曉的名字,而葉初曉就在他旁邊,看著他咽下最後一口氣。但奇怪的是,明明很悲傷,可她竟然沒有哭。

    這種狀態一直延續到從火葬場領迴骨灰盒,坐在車上的葉初曉接到馳駿的電話。

    她迴來之前給馳駿留了口信,說葉建剛生病迴來看他。迴來之後,紛遝而至的意外和悲痛,讓她暫時沒心思再聯係他。

    “葉叔怎麽樣了?”馳駿在電話裏問。

    葉初曉愣了兩秒,忽然痛哭出聲:“我爸死了,我再也沒有爸爸了!”

    她從來沒有這麽失態地哭過,像是要把所有積鬱的痛苦都發泄出來。說完那句話後就沒再說什麽,隻是抱著電話哭。

    那頭馳駿也不說話,屏聲靜氣聽著她痛哭的聲音。

    直到迴到新塘的家,抱著骨灰盒的葉初曉才止住哭聲:“馳駿,我沒事,我兩天我就迴去

    。”

    “嗯。”馳駿低聲應,掛上電話前,又道,“你別太難過,還有我。”

    葉初曉愣了一下,隻覺得有點酸酸的暖意湧上來,將之前的悲傷驅散不少。

    晚上,張蓮見葉初曉麵色很差,便讓她早早上床休息。

    或許是連日的心力交瘁,葉初曉躺在床上,倒真的不一會就迷迷糊糊睡去。

    還在客廳的張蓮聽到敲門,打開一看,大吃一驚:“阿駿?”說完意識到怕吵到女兒,又壓低聲音:“你什麽時候迴來的?”

    馳駿眉心微蹙:“白天在電話裏聽到說葉叔過世,我就趕了迴來。葉初曉呢?”

    張蓮側身讓他進屋,小聲道:“她這幾天太累,已經睡了。”

    馳駿嗯了一聲,直接朝葉初曉的臥室走去。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推開那門,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張蓮看他消失在女兒臥室的門口,幽幽歎了口氣,迴了自己房間。

    葉初曉房間的燈還開著,馳駿走到床邊坐下,他聲音很輕,並沒有吵醒她,隻是在感受到床微動的時候,眉頭微微皺著像是不太舒服地哼了一聲。

    昏黃的燈光下,這張臉寫滿了不符合年齡的憔悴,眼睛下方都是青色一片。馳駿坐在床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葉初曉並沒有醒來,卻像是有感應一般,反身在他身旁蹭了蹭,伸手將他抱住。

    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葉初曉迷迷糊糊發覺自己在一個溫暖的懷裏,抬頭一看,竟然是馳駿。

    她半撐起頭,揉了揉額角,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怎麽在這裏?”

    馳駿淡聲道:“葉叔的事怎麽不早點告訴我?”

    葉初曉聽他提到父親,鼻子禁不住又是一酸,趴在肩頭:“這幾天我很亂,不過你迴來了我就安心了。”

    馳駿握住她的手:“下麵的事情都交給我。”

    葉建剛火化時,葉初曉和張蓮沒來得及準備葬禮。馳駿迴來後,便一手操辦這件事,給葉建剛找了墓地,立了墓碑,在新塘辦了一場葬禮。

    對於這個操蛋地過完一生的男人來說,也算是風光下葬。

    葉初曉所有的遺憾和抱怨,在這種妥帖的安排下,如風漸漸散去。

    不過到底是有點傷了元氣,葉初曉同上司請了長假,暫時留在了新塘的老家,準備過了年再做打算。

    張蓮如今四十多歲,算不上太大的年紀,但這些年孤身一人生活,過得不算如意,如同一朵早早凋零的花,再不複當年的美豔,與底層市井裏的婦女沒有任何不同。

    馳駿自然也在葉初曉家住下。

    這一年的年底,新塘除了葉建剛的葬禮這樁大事外,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情發生。

    這個被城市遠遠拋在身後的城中村,即將走完了它最後的人生,因為整個城中村已經確定在年後拆遷。

    這個為人詬病的地方,不久之後,就會變成這個城市裏受人矚目的商業街。

    老人們的戀戀不舍,抵不過拆遷補償的誘惑。新塘所有的街坊都已經簽好了拆遷協議。

    因為新塘位置在城市腹地,周遭都是商業區,補償算得上可觀、已經有好幾家領了補償,陸陸續續搬離了新塘,住進了高層公寓。

    在年前幾天,葉初曉陪張蓮看好了房子,裝修好的現房,隻等過年後就搬進去。

    這個新年,新塘不複葉初曉記憶裏的熱鬧,隨著搬遷,街道兩旁的小店大多數已經關門,來往的人稀稀落落,幾乎找不到新年的氣氛。

    倒是葉初曉家,這麽多年來,迎來了一個近乎於團圓的除夕。

    張蓮主廚,葉初曉和馳駿打下手,三人做了滿滿一桌年夜飯。雖然都不是愛說話的人,又加上發生了葉建剛的事,一頓年夜飯,吃得頗有些沉默冷清,但誰都能感覺到冬日裏這一絲難得的暖意。

    飯畢,張蓮收拾飯桌的時候歎氣道:“明年就不能在這裏過年了。”

    葉初曉安撫她:“在新房子裏過年,不是更好麽?”

    張蓮又歎氣:“搬去了新房子,我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她說的沒錯,沒有丈夫和孩子,也沒有橡樹多年的街坊鄰居,在陌生的公寓,她就真的隻是一個人生活。

    葉初曉看著母親發白的頭發,一時怔然,片刻之後才道:“媽,我正打算迴來工作,這裏畢竟是我的家,我們母女也好有個照應。”

    張蓮連連搖頭:“你在江城好好的,迴來做什麽?”

    葉初曉道:“這幾年鹿城發展的不比江城差,我迴來工作也是一樣的。再說,江城再好,也是別人的地方。”

    坐在餐椅上的馳駿,看著兩人,忽然道:“張姨,我覺得初曉說得不錯,如今鹿城發展這麽快,機會不會比江城差。等我們結婚後,你就跟

    我住在一起,方便照應。我和他現在加起來,也就你一個親人,怎麽能讓你再一個人生活。”

    自從他受傷後,葉初曉從來沒有聽到他提過“結婚”二字,但現下就那麽自然而然地說出來,讓她一時有些愕然。

    張蓮聽了後,看了眼葉初曉,又看了看馳駿,隻長長歎了口氣,收了碗筷去廚房。

    馳駿見葉初曉愣愣的模樣,起身牽起她的手進臥室,兩人倚在窗邊,看外頭稀稀落落的煙花,片刻之後,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一枚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戒指:“我以前曾想過,那件事結束後,就好好做事掙錢,和你結婚生子。但是好像很多事都可能沒法做成,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和你結婚。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嫁給我這個暫時連任何工作都沒法做的男人?”

    葉初曉搖頭失笑,將那枚戒指套入無名指:“其實我不從來不介意這些,介意的一直是你自己。”她歎了口氣,“其實你那麽別扭,我都已經做好了三十歲嫁不出去的準備。”

    馳駿笑了笑嗎,有些自嘲道:“我一直很矛盾,怕你跟著我受委屈,所以想無私一點,放你去尋找幸福。可隻要想到往後的日子如果沒有你,我又受不了。你看,人都是這麽自私的,所以我還是決定把你留在身邊。”

    “我喜歡你自私點。”葉初曉靠在他胸前道,說著又抬手看了看無名指上的戒指,問,“這戒指什麽時候買的?”

    馳駿笑道:“當年我們倆剛好上的第二天,一直放在箱底,這次迴來才找出來。”

    葉初曉撇撇嘴佯裝抱怨:“你的求婚也太隨便了吧!”

    馳駿輕笑,低頭吻上她的唇。

    過年後,葉初曉辭了職,將那套才住了幾個月的小公寓掛在網上去買,整理文件的時候,看到有一小袋馳駿的東西夾在其中,大約是被遺忘的一些什麽。

    她好奇地抽出來看,看到一份很多年前的合同。

    轉讓的是一家網站,這個網站的名字她曾經在電視裏麵聽過,正是如今最大的分類信息網站的前身。

    那位成功的ceo,在網站上市時曾談及自己創業史,對自己的獨到眼光侃侃而談。說當年發現了這家由一個年輕人創辦的網站,覺得很有前途,本想去投資那家網站,沒想到年輕人不願再經營,隻顧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直接賣給了他。他隻花了兩萬塊錢。

    那時很多網上還有很多人吐槽,當年那個年輕人看到如今這網站的市值,會不會腸

    子悔青。就連葉初曉看到新聞,也暗笑過那年輕人的鼠目寸光。

    如今才知道,原來那個人就是馳駿。她從前就知道馳駿電腦技術不錯,但不知他曾經離it界的大佬也許隻有一步之遙。而他對於當年選擇放棄網站的創業,帶著一身愚勇到江城做那件事,如今會不會有一絲後悔?

    葉初曉將那份合同裝迴紙袋,她不打算去問他答案,因為這都已經是塵封的往事,再也與他們的未來無關。

    拍婚紗照的那天,已經是陽春三月。

    馳駿的身體又動了一次手術,身體裏的碎片差不多清理幹淨,疼痛也漸漸減少,免疫力和抵抗力逐漸恢複,不再是走幾步就喘氣的狀態。

    婚紗攝影店對他們選擇的外景地點很意外,對於新人來說,新塘尤其是正在拆除中的新塘,委實不是一個適合拍婚紗的地方。

    葉初曉和馳駿沒有多做解釋,對於他們的疑問兩人隻是默契地笑笑。

    因為這是他們共同生長的地方,刻著他們的記憶。

    無論好的壞的,想忘卻還是努力紀念的,這都是他們無法抹去的人生,也是他們生命裏的永恆。

    對他們來說,這個即將消失的地方,意義深重。

    此時的新塘已經拆了大半,隻有那塊豎了百年的牌坊還完好地站在新塘的入口處。因為裏麵正在拆遷,也不好進去,兩人就在牌坊處拍了幾張。

    鏡頭裏破舊的牌坊下,是英俊美貌的男女,卻絲毫沒有違和。

    拍了一會兒,一行人歇息時,兩三個少年抽了煙從旁邊路過,朝正在拆遷的新塘走去。

    馳駿轉頭看了幾人一眼,恰好看到兩個孩子鬼鬼祟祟拿出一些東西互相交換。

    他怔了一下,眉頭微蹙,起身朝幾人叫道:“你們幹什麽?”

    那幾個孩子慌慌張張藏好東西轉過來,他們都是新塘的孩子,雖然馳駿離家時,這些家夥不過□□歲,但肯定都還記得這位曾經在新塘叱吒風雲的……混混。

    其中一個少年支支吾吾道:“駿哥,剛剛沒注意是你?”

    馳駿冷著臉道:“你們手裏拿著什麽?”

    葉初曉應聲看過去,才發覺這幾個少年,其中兩個臉色非常差。這種狀態她再清楚不過,在曾經的很多年裏,葉建剛就是這樣。

    有些東西,仍舊在往複循環。

    幾個孩子麵麵相覷,使了個眼色,

    轉頭往新塘一溜煙跑去。

    馳駿沒有去追,隻和葉初曉並排站立,默默看著這些孩子消失在殘垣斷壁的小街。

    此時陽光正好,一切如同倒帶的影片。

    嘈雜的老街。

    舊日的少年。

    白駒過隙,白雲蒼狗,一夢數載。

    作者有話要說:敲鑼打鼓~~正文完結,還會有幾個番外隨便寫。

    這個文就是嚐試正正經經講一個故事,雖然寫得不是那麽好看,但至少完完整整講完了,感覺自己萌萌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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