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馳駿動完第二次大手術後不久,因為房東準備移民打算賣房,通知兩人做好搬家的準備。

    這是葉初曉工作的第四年,因為工作算得上高薪,而且業餘還能幫人翻譯東西賺點外快,如今已經有了一筆不菲的存款。

    馳駿的醫療費,沈同已經安排了全額報銷,倒也不用擔心。葉初曉不太清楚馳駿的經濟狀況,隻知他跟著林任那些年得來的錢,全部上繳,包括平日開的那輛寶馬車。想來這些年是沒有任何其他存款,至於之前馳鬆年給他留下的錢,大約也所剩不多,而酒吧的收入,張威給他的,他又一分不要。

    葉初曉盤算了一下,反正兩人總該有一個自己的小家的,便拿出自己所有存款買了一套小戶型的房子。

    新房子剛剛裝修好不久,房東就來通知他們搬家。

    葉初曉之前一直沒有告訴馳駿買房的事情,是打算給他一個驚喜。

    收到房東通知後,她趕緊拿出手機裏房子裝修好的照片給馳駿看:“漂不漂亮?我們的新家。前段時間我周末老是騙你說加班,就是去忙這個。雖然小了點,但是我們兩人住著還是挺合適的,等以後有錢了,我們再換大的。”

    馳駿隻輕輕瞟了眼她的手機屏幕,淡淡道:“挺好的,你先搬過去吧,我暫時就不搬了。醫生建議我靜養,我已經讓大威給我在郊外找了處農家小院,鄉下空氣好,我現在的狀況住著比較舒服。”

    葉初曉的一腔熱血被兜頭潑了盆冷水,頓時從頭涼到腳,那些對未來勾畫的想法,再也沒法對他說出口。

    一個星期後,葉初曉搬去了五十平米的新家,而馳駿則去了兩個小時車程外的郊外村莊。

    不過馳駿搬家的時候,葉初曉還是跟他一起去了,和張威一起幫他打掃整理得妥妥當當,才坐著張威的車迴城。

    張威也是擔心這兩人的狀態,在車上忍不住問她:“葉初曉,你和駿哥到底怎麽迴事?前段時間你買房子讓我幫你找裝修工人,我還以為你們快結婚了,可駿哥忽然又讓我幫找一處農家院。你住在市區,他一個人住在這裏,也不是個辦法!”

    葉初曉苦笑:“我也到了結婚的年紀,可是馳駿不提我怎麽辦?我買了房子就是想兩個人好好生活,可我看他根本就沒這個打算。說是來鄉下靜養,其實還不是想要避開我。”

    張威嗤了一聲:“你還不知道駿哥那個人?性格要強脾氣又倔,他現在身體這樣子,又不能工作,還要

    靠你照顧,心裏肯不好受。估摸著是不想拖累你,以為對你冷淡點,時間久了你耐心耗盡就會去找別人了。”說著,他忽然轉頭瞪了眼葉初曉,“我可告訴你,雖然駿哥現在身體不好了,但你要拋棄他,我跟你沒完。”

    葉初曉失笑搖頭:“他怎麽想我心裏很清楚,他現在就是鑽牛角尖,他工作不工作掙錢不掙錢,身體怎麽樣,我真的不在乎,我也不想跟爭論什麽,總之我不會離開他。我本來想跟他一起搬來鄉下照顧他的,可我畢竟要上班,住這麽遠不現實。他一個人在這裏靜靜也好,說不定哪天他就想通了。”

    張威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笑了:“葉初曉,你知道嗎?以前在新塘的時候,我特別討厭你,整天端著一副冷臉,弄得自己多清高似的。那時候我們一幫兄弟,尤其是耗子,老是在背後調侃你,不過每次還沒說兩句,就被駿哥惡聲惡氣罵住。我開始以為他是看不慣你,不願聽到你的名字。可後來不小心注意到好幾次,每次我們路過你家樓下時,駿哥都會抬頭去看你家二樓那扇小窗戶,我就猜到他喜歡你。我當時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完全不能接受我們英明神武的大哥,竟然會喜歡你這種女孩!尤其是還明白,你根本就瞧不上我們這些人。駿哥喜歡你簡直就是自取其辱。偏偏那時候我又不敢問他,每天都憋著一股怨氣,有時候恨不得悄悄收拾你一頓。”

    葉初曉哦了一聲,抿嘴笑了笑,轉頭看向他:“那他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你知道嗎?”

    張威好整以暇地想了想:“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不過我有所察覺的時候,應該是你初三那會吧!你爸那時不是吸毒很嚴重嗎?三天兩頭就往新塘跑,問你媽要錢。駿哥就經常在牌坊那裏堵著,不是將他恐嚇走,就是給他點錢打發。我那時還以為是因為你媽跟馳叔在一塊,他才那麽做。後來才明白,其實他都是因為你。你那時中考不是壓力挺大麽?他怕你爸影響你學習!”

    葉初曉鼻子酸酸的,有點想哭又有點想笑:“原來這麽早啊!馳駿那混蛋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這隻是我知道的時候,說不定還更早呢,誰知道!”張威不以為然地說完,又轉頭看了她一下,哎呀了一聲,“你可別哭,我最受不了女人哭,要哭你去駿哥那裏哭!”

    葉初曉輕笑:“誰哭啦!我是在笑你的駿哥傻!”

    張威神色不太自在地別開臉,幹幹道:“是挺傻的!”

    馳駿搬去郊外後,葉初曉隻能每周末見到他,與他一起生

    活兩天。

    過了幾個星期,一次因為坐車的時候遇到了一點問題,從市區到鄉下,葉初曉用了半天。吃飯的時候,不經意就抱怨了一下這裏離市區實在太遠。

    馳駿輕描淡寫道:“這麽遠來來迴迴是挺折騰的,你以後也不用每個周末都過來,太麻煩。再說周末就兩天時間,你總要留點時間逛逛街跟同事朋友聚聚會什麽的。我一個人在這裏挺好的,附近的鄉親人都不錯,要吃什麽都能買到,還是純天然無公害的食物,比你從大超市買的東西還讓人放心。”

    他一口氣說這麽多,言下之意是什麽,葉初曉清楚的狠,隻嗯了一聲,也不反駁他。

    雖說葉初曉個性向來比較沉得住氣,也不是個容易發脾氣的女人。但如果說這麽久,總是熱臉貼冷屁股,一點怨氣沒有,那真是不太可能。

    這次離開之後,她真的賭氣連著兩個星期沒去看馳駿,不過到底是擔心他一個人住,每天還是會給他打個電話。

    就這樣過了兩個星期,她再去打電話,馳駿的電話忽然關機。她開始還沒在意,隔天再打,竟然還是關機。

    兩天無法聯係上,葉初曉漸漸有點擔心,上班時也是心神不寧,於是到了下午,她隻得跟上司請了假,坐車直奔郊外。

    氣喘籲籲趕到馳駿的農家小院時,用力院門,看到的情形卻是,院子裏幾隻毛茸茸的小雞,嘰嘰喳喳叫喚,馳駿就坐在院中,手裏攥著一小碗大米,正優哉遊哉給這些小雞喂食。

    葉初曉深深舒了口氣,剛剛的擔憂一掃而空,但隨即一股怒氣又升上來。

    她還未開口,馳駿已經輕描淡寫問:“你不是上班麽?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葉初曉努力讓自己平靜,一字一句道:“你電話為什麽不開機?”

    馳駿看了她一眼,不以為然道:“反正我也沒什麽事,沒電了就懶得再充。”說著,又撒了把雞食在地上,“我昨天從一個老鄉那裏抱了幾隻雞崽迴來,你說我以後當個養雞專業戶怎麽樣?”

    “馳駿!”葉初曉大聲吼道,院子裏的小雞被嚇得四躥。

    馳駿抬頭看她,皺了皺眉,淡淡道:“你看起不起養殖戶麽?我倒覺得挺不錯的,不用養太多,也不算麻煩也不吃力,在農村生活空氣也好,我不知道還能幹什麽,覺得下半輩子這樣過挺好。”

    “馳駿,你別這樣好嗎?”葉初曉忽然像是力氣喪盡一樣,啞著聲音道,“我真的很累

    ,你想做什麽要做什麽我不管,可你能不能不要隨便關機不接我電話,別對我這麽冷淡,我很擔心。”

    馳駿沉默片刻,低聲道:“既然很累,那就放棄吧!”

    葉初曉火氣猛地竄起來,越過地上的小雞,幾步上前,用力推了一把坐在小馬紮上的馳駿,他猝不及防,重重倒在地上。

    馳駿悶悶哼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因為身體的疼痛,臉色變得很蒼白。葉初曉捂著臉蹲在地上,並沒有注意到他的模樣,隻開始悲傷地低泣。

    馳駿沉默地看著她半響,終於慢慢伸過手,將她攬入懷中。

    葉初曉順勢反手將他抱住,痛哭出聲。

    待到哭得差不多,葉初曉才鬆開他,看到他蒼白的臉色時,嚇了一跳:“你怎麽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馳駿搖搖頭:“沒事。”見她桃子一般的紅腫眼睛,拉起她道,“你這樣子,出去肯定是要遭人笑話,明天再迴去吧。”

    葉初曉點點頭,心裏卻有些暗喜,這家夥果然還是吃這套,剛剛的憤懣鬱卒散去大半。

    進了屋內後,葉初曉爬上馳駿床上躺下,泫然欲泣楚楚可憐的樣子,看著他道:“馳駿,我餓了,你去給我做點吃的好不好?”

    馳駿嗯了一聲,去了廚房。過了十來分鍾,端了碗香氣四溢的麵條過來。

    葉初曉也不下床,就坐在床上吃起來。吃了幾口,又開始抽著鼻子哭。

    馳駿眉頭輕皺:“又怎麽了?”

    葉初曉斷斷續續嬌嗔般控訴:“我工作時被人欺負,來你這裏還要受你欺負,你說我怎麽這麽倒黴?”

    馳駿臉一沉:“你工作誰欺負你了?”

    “我們空降的一個副總唄,每天給我很多工作,根本就做不完,還經常給總公司打小報告,說我們這些人如何如何不稱職!”葉初曉做出可憐兮兮的樣子胡謅。

    馳駿怒:“什麽鬼上司這麽可惡!”

    葉初曉又接著道:“不過沒關係,桑德琳對這個人也很不滿,估計過段時間,抓了他的把柄給總部報告,這人就可以滾蛋了,我們隻要再忍忍就可以了。”

    馳駿歪頭看了看她的臉:“最近看你好像是瘦了點,還以為是老是往我這裏跑太勞累。”

    吃完麵,葉初曉做了一會,就鑽進被子,朝馳駿招手:“我很困,你陪我睡一會好不好?”

    馳駿猶豫了一

    會兒,爬山床躺在她身邊。

    葉初曉隻知他身體裏還殘留著不少碎片,不太清楚到底如何,也不敢用力抱他,隻靠在他脖子邊,親了親他的嘴角。

    她是真的有些身心俱疲,她之前一直覺得馳駿已經這樣,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更堅強,現在才知道,他或許要的並不是自己的堅強。

    從某種方麵來說,馳駿多少有些大男子主義,他不能忍受自己現在的狀態,他需要的是被需要,而不是這種被照料。

    所以一旦葉初曉表現出這樣楚楚可憐需要依賴別人的樣子,他反倒再硬不起心腸。

    他看了看懷裏唿吸漸漸深沉的人,她眼睛下有隱隱的青色,仿佛在告訴他,這個女人真的很累很倦。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伸手準備用力抱住她,可身體牽動時那無法控製的疼痛,最終隻能讓他作罷。

    第二天上午,兩人吃過早飯,馳駿送葉初曉到村口,旁邊是一位帶著小孫女也在等車的老人家。

    進城的小巴久久不來,馳駿不太願意開口說話,葉初曉百無聊賴,隻能去逗旁邊的那小孩。

    兩歲不到的小孩子,還隻會說簡單的詞語,但天真懵懂,很是可愛。

    葉初曉不是喜歡小孩子的女人,但逗著逗著,也生出一絲母性一般的寵愛。

    馳駿在一旁冷眼看著她與孩子的互動,忽然冷不丁開口:“葉初曉,如果我沒辦法和你生孩子,你還要這樣一直在我身邊嗎?”

    葉初曉愣了下,頭也沒迴地道:“醫生說那次爆炸沒影響到這個。等你再做幾次手術,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不用再吃藥,應該就沒什麽問題”頓了頓又道,“再說……我其實覺得小孩子很麻煩,並不怎麽喜歡。”

    馳駿有些惆悵道:“可是我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為什麽結局這麽慢呢,因為俺舍不得駿哥完結哭瞎~~駿哥是個矯情逼鑒定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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