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可她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兆範從房子上頭朝下折了下來,好在剛下過雨,地麵上軟,隻是短時間昏迷。這都是次要的,關鍵是他胡亂的喊著要酒,他已經快十年沒沾酒了,從那次摔成失憶症至今,莫非他又想起來什麽了?他掙紮著雙腿亂踹,手也胡亂的抓著被子,盯著天棚,搖晃著腦袋,試圖要看清什麽,胡亂的不知說了些什麽。他喊著要酒,喊得要瘋了,美俠隻好給他找了白酒,他喝下兩碗白酒後,安然的睡了。美俠的心“砰砰”地跳著,她怕,怕那件事兒!

    可怕沒有,第二天一早,兆範醒後,開始鬧起來,又周桌子又摔電視的,可怕的事兒終究還是發生了,兆範恢複了記憶。“告訴我,我媽和我妹子都怎麽死的?”美俠如實說了,兆範唬道:“我不信,一個字也不信。”畢竟已經過了十年,許多事情兆範腦子裏隻剩下殘缺不全的人物形象。他衝著慧芳的照片喊“媽”,對於慧芳的死因他也記不清楚了。一會說是從房上掉下來摔死的,想了想又說不對,再低下頭去想,當他絞盡腦汁時會一口氣喝醉,醒來後果然會想起一些東西,他又說慧芳是中了風偏癱死的,可過了半天他又說慧芳是得了大腦炎死的,無論他怎麽說,美俠都說對。他不停地迴憶,想不起來的時候他就大聲號叫,絞盡腦汁時他就喝酒,醒來再想再睡再想。他早上還說慧芳是車禍死的,中午就說慧芳是被小林害死的,他想了小林,美俠心理深深打了個寒戰,他腦海一旦認定是小林幹的,就永遠無法更改了。美俠告訴他不對,他不聽,理由是美俠騙了他十年。他又想起婆婆,說是美俠硬生生給氣死的,又談是被車撞死的,又改成了是大腦炎死的,最後他又想起了小林,小林又成了罪魁禍首。他記得小海,因為他是他大兒子,他的心肝寶貝兒,他不承認馴兒,他記不起來有這麽個兒子,“你從關裏生的,我怎麽知道是不是我兒子,對了,你那個二姐夫,就是賣豆腐的那個,不把人家六十歲老太太強奸了嗎,你這個保不準也是他的種!”

    美俠氣得哭了,一個女人尤其是農村女人,結婚十幾年後被丈夫懷疑有外遇,那是莫大的恥辱。有什麽辦法呢,誰讓他得了失憶症,若是完全記得起來,或者壓根就憶不起來該有多好,偏偏陰差陽錯出了這等事兒。兆範的脾氣變得反複無常,不時就用皮帶把馴兒打得體無完膚,坐不起來躺不下的。美俠給馴兒用藥水給馴兒擦傷口的時候心酸的直流淚,馴兒說,“媽,別哭,他打不死我!”還用手給她抹著眼淚。美俠想到了離婚,然而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和犧牲,自己十幾年來苦心經營的家,難不成就又這樣毀了。她知道離婚對於她意味著什麽,對於孩子又意味著什麽,她還記得十三年前小林住院的小樂樂的話,“有的時候我都不想活了,我寧願這大腦炎好不了,就這樣死了,反正爸媽離了,這個家也就碎了。”這樣一走了之的話小海一定會恨自己一輩子,因為,若是要走,隻能把他留下,兆範喜歡他。她不甘心,帶著兆範到醫院看病,可一見了白大褂,他腦子就熱了起來,說他媽就是被醫生治死的,還打了醫生。藥也吃了一些兒,不見效。

    美俠急了,她真的不能再看著那個瘋子天天把兒子打得渾身發紫,這樣下去,馴兒早晚會被他折磨死。她再次來到了慧芳墳前,向她哭訴著這事兒,要是慧芳活著一定幫她支招兒。她和慧芳有十年之約,把落落培養成人,如今十年已逾,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守著這個家再熬下去。雖然關裏那頭兒也不好過,可終歸能讓馴兒留口氣兒。晚上慧芳托夢給她,她還長得那麽年輕,微笑著,說,嫂子你把馴兒帶走吧,把小海留下,好歹也給李家留個後,也算是對得起我家。美俠想拉住她,一伸手便從夢中驚醒。慧芳的想法和自己如出一轍。

    主意已定,卻仍舍不得大兒子,他才十四歲,就要忍受父母分離的痛楚。也不是說走就走,她手裏頭沒錢,因為兆範就是怕她往娘家跑,才不讓她摸著錢,他已經憶起他的丈人家裏受的氣兒,吃的苦頭。(1換)趕上落落迴家的時候跟美俠說了做夢的事兒,他為美俠準備了車費。美俠給小海買了件上衣,既板正又刷麗,又把餘富下的五十元錢給了他,她生平第一次對大兒子這麽大方。小海穿著衣服樂嗬嗬地,他哪裏知道這是最後的晚餐了,美俠心在流血。

    她是一路哭著進的山海關。這條熟悉的路,不知走了幾遍了,十八年前也正是從這裏出去,嫁到那片黑土地上去的。這十八年自己都幹了啥?先是以為嫁了個好地方不缺吃不少穿的,她壓根沒想到活得會這麽累。等到生了孩子,事情就變忙了起來,女兒剛三歲就又生了兒子了,這兒子剛四歲就又有了兒子了,小林的病也是說犯就犯,孩子們都是新的嫩的,自己卻容顏老卻了。緊接著死了小姑,婆婆。那時她唯一想要的就是平靜的生活。兆範酒後失足摔成失憶,她倒因禍得福,落了個十年的平靜生活。可這些剛剛到手的幸福皆因兆範的再次病變可折戟沉沙了。而此番逃迴關裏,對於將來她心裏壓根就沒個打算,得過且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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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家人對於美俠的此次歸來略表唐突。這時老六已經嫁出去了,姥姥上了年紀,姥爺從上迴軲轆山後雖然已然康複,身體卻也大不如前了。老兩口兒靠著姥爺退休那點兒補助過活,說不出緊張也說不上富裕。小林在中學上學,成績不錯。看著馴兒身上的傷,姥姥長歎了口氣,說,“該著啊!終歸還是關裏的根兒啊,還是迴了關裏來。”要是換上早些年姥姥脾氣一上來,敢提拉著燒火棍上東北找李兆範算帳去,現在人上了歲數,說話也沒人聽了。她感慨道:“哼,別老為兒女想那麽多,有個啥用,忙死忙活到頭來也是空茫。我和你爹生了你們姐六個,圖意個啥,頭兩胎圖生孩子那個舒坦勁兒,等到第三胎啊,就指望著能生個兒子,等我們老了還有人養著,沒成想,又生了四個,也沒生出兒子來,尤其生你的時候,接生婆還說是個兒子呢,還難產,可一生出來,還是個丫頭片子。我恨不得把你掐死扔了,你爹當時很瞎了,怕再生的話養活不了啦,得惠沒生,要不五八年非挨餓不可,那前兒咱們村上下,有一家算一家,除了咱們和嶽老師家沒挨餓,陳存他們家都下關東了。兒子是沒要成,等你們都大點兒尋思著找個倒插門的姑爺當兒子使喚呢,可你大姐呢,可倒好,跟小立跑承德撿金子、撿銀子去了,我這一年也見不著一麵兒,兒子沒得著,閨女倒賠了進去。到了你二姐這兒啊,怕她出你大姐那樣的亂子,劈裏啪啦就結了,你二姐夫倒是巧啊,啥都會幹,就是幹出那等丟人的臭事兒,光沒借著,黑鍋替他背了不少,他一進去就是五年,老二啥東西用的不是我的,吃的,穿的,交公糧的。西山泥山流的時候她們可不是那個臉的,用你行,你用著她的啊,瞧去吧!你三姐也甭說,好不到哪兒去,前些年豆皮子不少拿,現近兩年,說是豆腐值了錢了,這不也空著手來嗎,也是啊,養活那麽好孩子,隻為了個兒子,弄得好好的家,窮得叮當直響。你那兒呢,我是沒給過你一個好臉兒啊,人也老實,是啥也不好爭,把你嫁那兒本是我的打算,離得遠省的礙眼。今天看來,還是關裏人呀,死也得死到這片土上啊。那年泥石流啊,你要不幫真不知道咋辦好了,打那朝後我才覺得對不住你,如今你走到這步兒,都怪我,媽就是再窮也養活得起你。老五那是真嫁了個有錢的主兒,隻是一生了兒子就忘了老娘了,一年也不來上兩迴兒,那孩子懶得走山路,嫌髒,上哪去都騎摩托車。老六那可好啊,比老五還厲害,在外麵上了幾年班兒,兒子五歲了才結婚,還領著兒子參見婚禮,光倒是沒少借,在紙廠上班,總往迴拿紙,寄大米,寄東西,就是見不著人影兒,我就不信有那麽忙,養活她的時候,我要稍微忙上個兩天不喂她,還有今天?那迴兒掉粥鍋,我要一忙不管她,她也就成肉餅了。都長大了,都養兒育女啦,沒人喜歡看我們這兩個老骨頭的這兩張老臉了,又瞎又聾的。都是空忙!白忙!瞎忙了!”這都是姥姥的心裏話。

    “難不成你生後悔了?”姥爺問。

    “我隻是後悔上錯了花轎,嫁錯了郎,隻可惜知道得太晚了!”

    “話不是這麽說,孩子們大了,都有家有口了,都有自己的事兒,哪有那些時間過來陪你,你嫁過來以後不也是到缺東少西才迴娘家的,大閨女給了副銀鐲子,老二女婿的兔子肉咱也沒少吃,老三的豆腐,甭提了,老四甭提了,老五那兒哪年都給現錢呢,老六呢,雖然年輕點兒找了個好婆家,可畢竟壞了隻眼睛,我可不指望著誰怎麽的,等到老了能給口水就行了。”

    姥姥說:“難說啊!沒準連口水都沒有呢!”

    老四說:“怎麽會呢,瞧你說的!”

    姥姥問:“你再找主兒,等我老了養活著我?”美俠聽這話一味兒地無聊,幹脆沒吭氣,倒是姥爺接了茬兒,說:“到了這兒份上,兩件事是當務之急,第一是找個好人家再嫁了,二是要供著馴兒好好上學。這年頭兒有文化吃香兒啊,小明不考到縣裏了嗎?小林後年也要考了。”

    對於美俠再嫁的事兒,本來二姐是要嗤之以鼻,像其他幾個姐妹一樣裝著不知道也不登門兒,無奈離得近,若是日久天長嫁不出去,或是徹底不嫁,爹媽現在已經老了,哪一天死了的話,也勢必把財產分與她一些,那自己這麽多年既當閨女又當兒子的不白當了嗎?於是她遊街串巷,到處散發美俠要再婚的消息,前提是不能離得太近,否則就白忙了。

    馴兒今年十二歲了,個子長得老高,五官也端正,天庭飽滿,地括圓潤,眉濃目亮,脾氣也格外的寧,讓他上山剜菜,他看見別人刨藥材挺有趣兒,於是把菜都倒了,刨了一筐藥材迴來,美俠罵他他不呲聲,隻是說藥材可以“治病救人”,為此挨了頓打,嘴依舊是硬,張嘴還是那四個字兒。最後美俠還是把他製服了,不是打的,而是那句話:“再說把你送迴東北!”

    他這股子寧勁兒在半年後美俠再婚的時候又上來了,他死活瞅不上葉黃,單眼皮子,蛤蟆眼兒,矮矮的個子,嘿嘿的臉,在相對的眼神,他看得出自己不受歡迎,而且這個人也不會比李兆範強。為此,美俠也猶豫了,第一迴就嫁錯了,這迴可得選準了。要不這輩子算是徹底的毀了。姥姥也說這人不像個厚道人,不把滑。可二姐說,人不可貌相,人家沒散社前曾經是“活雷鋒”,他們在土窖裏幹活兒,由於操作錯誤突然塌方,有兩個人就是被他救出來的,因此他們特地核實了一番。確有此事,而事實上他隻怕砸死自己,才使勁把人往外推。地震那年他還在路上撿了塊寶貝,最後交公了。事實上他當那個是廢品了。由此說來,人品是沒得說了,而且不抽煙,也很少喝酒,果園也幹了好幾年了,應該是個土財主。條件聽來還不錯,而且二姐也是一天兒都不願意多瞅她,恨不得即刻掃地出門兒。因為雖說是姥姥當家,可這主意到底還得二姐拿,而且二姐保了證,說絕對錯不了。要不她負責,美俠點了頭,可馴兒死活也不肯叫那個違心的“爸”字,為此他無緣參加婚宴,二姨在家教了他半個月,他隻勉強叫了聲“叔”。葉黃對此十分敏感,他光棍一條,今年三十七,好不容易娶上個老婆,可惜美俠又做了絕育了。他特想聽人喊他聲爸,可他自己嘴卻也臭得不可一世,拉著臉子等馴兒喊。那無非是孫猴子和如來鬥法——有輸沒贏。但轉學的時候,他的名字還是被隨葉黃了。這自然跟美俠優柔寡斷的性格有關係,而且這也是她提出來的。起初幾天,他根本聽不清老師說話,他們說得實在太快太連。轉學沒多久,就考了一次試,數學62分,語文48分。這可是本校罕見的低分,老師很快通知了家長。葉黃壓根不往心裏去,因為即便再多的分兒也不能當飯吃。

    馴兒到的第二年,葉黃就從建昌營給他買了頭牛迴來。馴兒沒事的時候就去放牛。葉黃和他媽,弟弟三人合夥承包了一片果子山,於是他就在果園裏消磨時光,一磨就是十年,沒事兒的時候他就把土從左邊翻到右邊,再從右邊翻過來,而且樂此不疲。他很敬業,有時為了少丟幾個蘋果,甚至半夜騎在樹上睡,碰上有人來偷,他便吼一嗓子,然後掉下去追,追上以後,先是批評人家一頓,然後又假裝大方的每人發一個蘋果,放他們走人,他的農活做得很好,不讓園子裏長一根草,壩台子修的比院牆還整齊。這裏有著他美好的迴憶,他年輕的時候曾和本村的一個小姑娘搞對象(談戀愛),就在這園子中約會,可後來談親的時候,他媽少給人家五十塊錢,姑娘家非要不可,他媽死活就不給,最後婚沒結成,姑娘就上吊了,就吊死在他天天睡覺的那棵樹上了。從那以後他抑鬱寡歡,不與人交談,說起話來也不著調。他老子也是個吝嗇鬼,曾經因為一毛錢而拿磚頭子追著拍他娘,也曾為了省錢而買耗子肉當豬肉吃,而且他嘴巴也不夠甜,不能夠博得老子歡心,最後,他和三弟一樣兒,成了村裏的光棍兄弟。有一迴兒他在馬路上撿了五分錢,高興快忘了自己姓葉了,跟人家壓了一寶,贏了一毛三分,不小心被警察罰了五塊,老子不肯出錢,硬是讓他在所裏蹲了半個月。起初他也為老子的小氣而憤怒,怨恨,物極必反,最後他決心做比老子更小氣的人,世界第五吝嗇鬼。從此他不再點電,蠟也不點,隻恨不能鑿壁借光。他不上街,不買衣服,不看戲,不抽煙,也不喝酒,更不耍錢。他有時甚至和他老子較勁兒,一口鹹菜都不吃。因為過度吃鹹菜他們一家全患上了癆病,越是嚴重越想吃鹹的。最後他老子服了他了,大姑來吃飯,老子讓他拿幾個蘋果,他說那是公家的,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就如同他要結婚時,老子對他說的那句話似的,娶媳婦是全家人的事兒,不是你說加五十就加五十,那是全家人的五十。後來他自己攢錢,立誌要娶個媳婦,可每次來提親的人都被他媽先擋住了,直到碰到美俠,他死活要娶,老太太寧他不過,才隨了他。他們住在離石門不遠的一個叫步步川的地方,三間小平房,院子不大,大門衝東開。這房子也是他自己蓋的,他為此而自豪,現在房子,老婆,事由全了,他走起路來,滋滋的,像個傻子吃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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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靜的生活讓她走迴憶的痛苦陰影中走了出來,她要開始計劃新一輪的治家之道。

    這次,家裏來了位不速之客。村西頭兒的魏祥,他說有人來打聽附近有沒有四十來歲的二婚的還帶著兒子的人來了,那人自稱是四平人。壞了,李兆範要來了。可他為啥早不來晚不來呢,況且他又怎麽知道我嫁到這兒?第二天她就跑迴娘家找二姐出謀劃策了。二姐說:“他早不來晚不來,現在趁你結了婚,那頭還沒離,告你一狀,自然是有人通風報信!你且迴去,我幫你琢磨琢磨!”老二心裏討厭老四這種優柔寡斷,拿不起來放不下的主兒,連個男人都管不住的主兒。這明擺著的事兒,重婚要挨罰。隻怕還沒上法庭,先在她家碰上,兆範要鬧起來,去的可是馬家人的臉。因為兆範勢必在陳雨天家裏住著呢!就算他鬧也讓他鬧到婆家去。

    迴到家她的心開始忐忑不安地跳起來。莫非他的失憶症好了,或者是小海除了意外,她不想見他,怕因他而毀了剛剛築起的新家。然而她是個矛盾的人,她怕是小海出了意外,那樣她一生也不會原諒自己了。躲和等之間,她選擇了等。

    他還是原來一樣一副既邋遢又傲慢無禮的樣子,不同的是,他這次完全恢複了記憶,臉上又蒼老些許,胡子長了些。美俠終於可以揚著脖頸跟他說話了。他的第一句話並非如美俠所料的。“我錯怪你了,跟我迴去吧”,而是,“看樣子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哪兒!結了有半年了吧,買大贈小,連兒子都不用再費勁兒了,你說你走怎麽不先打個招唿,我也好送你一程,你說你要結婚,怎麽也不讓我喝杯喜酒呢,怎麽咱們也是老交情了,就算這酒喝不上也罷了,至少你也得先在法院辦手續再喝啊,你太著急了點兒。”

    美俠:“我若不走恐怕現在我麵對的肯定是閻王,而不是你!”

    兆範:“跟他商量商量跟我迴去吧!”

    美俠緩緩地搖了搖頭,說:“不,我們已經沒可能了。”

    兆範:“難不成你想經官解決?那時可就有你麻煩的了。”

    美俠說:“我已經走進沼澤地了,就不怕陷進去,迴頭也是雪山!”

    ••••••

    好吧,再見。

    再見麵是在法庭上了,美俠被告重婚罪,法官說一旦罪名成立她將被處以一萬元以上罰款。她怕了,一萬元,可不是個小數。不用數葉黃不一定肯交,即便是肯也得讓他傾其所有,這對於一個世界第五吝嗇鬼而言可能性是負值。

    就在她為此事愁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兆範又來了。想必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我不想告了••••••”他居然說出了這話,美俠一愣,仔細一想,他的確沒有告的必要了,一來,他一個外鄉人告一個本鄉本土的人,自然不容易。二來,二妹夫和庭長大人是把兄弟,他也已經遞過話了。“隻是••••••”兆範又吞吞吐吐地說,美俠明白他這是在要錢,說,“開個價吧,可別宰我!”兆範說:“二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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