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光曦,你這嘴還是這麽討厭,出仕至今得罪了不少人吧?”


    詹徽雖然嘴上說他討厭,但還是替他把凳子拉開讓他坐。


    “你還別說,這裏還挺好的,冷不著也餓不著,時不時還能洗個熱水澡,想看什麽書還能提要求。”


    “聽說當年你得罪了胡惟庸,被牽扯到空印案裏被下獄,那會兒還不如我這日子呢,我也該知足了。”


    最起碼,太子殿下沒讓他受那罪,也是當時還沒有詔獄,所以老顧坐得那是實打實的牢房。


    “你能不能不提這茬?你這張嘴得罪人也不少啊?”


    想起那段苦日子顧晨就恨得牙癢癢,他給詹徽倒上一盞酒,左右看了看以後才低聲道。


    “最近太子殿下日日去找陛下說情,陛下已經有些鬆動了,想必再等等就能有確切的消息。”


    “姿善,我問你,你想不想活命?想不想全家活命?”


    詹徽將杯中的酒一幹而盡,又扯了隻燒雞腿兒來啃。


    “你這不是廢話麽,若能活著,誰不想活著呢?”


    “隻是我一條賤命,不值得太子殿下費心費力。”


    “實在不成便也就算了吧,切莫叫殿下和陛下因我而起嫌隙,那我可就真的罪該萬死了。”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他也想好好活著啊。


    “那你不能幹等著啊!”顧晨緊跟著也喝了口酒,真誠道:“陛下用人是什麽性格,難道你不知道麽?”


    想活命,首先你得有價值,沒價值他肯定弄死你。


    詹徽心中動了動,可不過一會兒又有些泄氣了。


    “如今朝政穩定,四海升平的,我已無甚用處了。”


    要治國朝堂上有光曦,還會有源源不斷的科舉考試。


    他?屬於是廢棋,百無一用了。


    “非也非也,老詹你何必妄自菲薄?”


    顧晨又給他滿上一杯,然後再給自己滿上一杯。


    “高麗被打下來需要人去治理,朝堂上的官員嫩的太嫩,老的太老,都不怎麽合適。”


    聽到這裏,詹徽喝酒的動作停住,兩眼放光地看向顧晨,而顧晨則拿著酒杯同他碰了碰。


    “若這時候老詹你寫一篇,治理高麗的政論文出來,到時候太子殿下再替你說些好話……”


    顧晨話還沒有說完,詹徽便有些激動地握住了他的手。


    “光曦,若此法真能救我全家,我死了也會謝謝你……”


    是啊,讓陛下知道,他活著比死了更有用不就不用死了嗎?


    “你這說得怪滲人的。”顧晨給他的激動嚇了一跳,趕緊把自己的手扯了迴來:“別拉拉扯扯,男男授受不親。”


    沒聽到應天府都傳成啥樣了麽,還對他這般拉拉扯扯的,難道還嫌流言蜚語不夠猛烈嗎?


    “外頭的流言蜚語,光曦不必在意。”詹徽找到了條生路,也有心情開玩笑了:“京城裏頭喜歡嬌俏兒郎的,也不單單隻有你一個啊。”


    美好的事物又無關男女,誰會不喜歡呢?


    “放屁,我才不喜歡俏兒郎。”


    顧晨覺得古人八卦本性,真是一點兒也不輸現代。


    “那都是喝酒誤事,下迴還是讓別人去打這架的好。”


    “打完就跑也不知是誰去打的,這樣與我的清名也就無礙了。”


    “現在我真的很受困擾,往年別人都是送美女給我,如今都開始送男的了,你說他們是不是有點毛病?”


    真是受不一點兒!


    詹徽被顧晨逗得哈哈大笑,也這時候他才開始懂得了顧晨此人的討喜之處。


    腦子聰明、人又真誠、還搞笑、而且心腸還好。


    你能怪太子殿下偏心嗎?


    不能,他如今也有些喜歡顧光曦,覺得這是位可以深交之人。


    “光曦,人生漫長,仕途荊棘,你可定要保持初心才好,別和我似的,到了一定的位置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顧晨和詹徽十多年的恩怨,在後者下獄遭遇滅門之災時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心心相惜。


    其實詹徽心裏很明白,在陛下麵前光曦的處境,也不比自己好到哪裏去的,天家本無情。


    陛下除了對自己的家人好以外,他們這些個臣子都是工具。


    他真心希望顧光曦能好好的,別成了陛下手裏的棄子。


    不過,有太子殿下照拂,想必也不會有那天。


    陛下他如今已經老了啊,他遲早會有登極樂那日的。


    詹徽的文章遞上去之後,老朱看了覺得很滿意,到底是自己提攜上去的,本事確實不差。


    “人是有些善妒,可才華卻是有,不殺確實有利。”


    這篇文章涵蓋了高麗人的文化、飲食、服飾、傳統,又分析清楚了如何逐步漢化統歸的方法。


    有理有據,有寬有嚴,看得就令人眼前一亮。


    老朱想了想道:“咱大孫馬上就要大婚咱確實也該仁慈些,傳咱的令,詹徽對君不臣,免其右都禦史、戶部尚書的職位,暫且迴家思過。”


    至於答不答應讓他去高麗,這事還得在等等,讓他急上一急,絕對不能一下子就答應了他。


    答應得太快,就不會珍惜這次的教訓。


    戶部尚書的職位由鬱新任職,鬱新是戶部侍郎,也是老朱親自提拔上的,長得好對錢財之事也很有一套。


    而且為人正直,是老朱早就選好了人接替詹徽的。


    “至於這右都禦史嘛……”老朱想了想,叫來顧晨問話:“你有沒有瞧著好的?你覺得曹銘如何?”


    曹銘性格剛強,直言諫事,很受老百姓的愛戴和喜歡。


    還收到過萬民傘,這樣的人任右都禦史老朱覺得合適。


    “曹銘很好,可性格過於剛直。”顧晨輕輕搖頭,對這事不太看好:“過剛易折,曹銘這樣的人適合下到地方為民,而非在朝中侍君。”


    曹銘是王樸第二人,也就是諫言皇帝惹老朱生氣。


    老朱要他認錯就可以不殺,可他卻說了和王樸一樣的話。


    “臣有罪,不用赦。臣無罪,何赦之有?”


    這樣的人,你讓他當右都禦史根本就不是提拔他。


    你這是在要他的命,而且曹銘死的時候才三十四歲。


    三十出頭的官兒,在朝堂上就如同那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將他放太高,容易摔死的。


    老朱想起曹銘那性格,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誰合適?”


    有點問題便上諫,還動不動就主動把自己脖子伸出來讓你砍的臣子,就是他朱元璋也有點怵啊。


    不怕奸臣讓你砍他,就怕忠臣伸長脖子讓你砍呐。


    你不砍,君威掃地,你砍了,得個暴君的罵名。


    難辦!


    “陛下以為楊靖如何?”雖然這哥最後也被處死,可眼下實在挑不出幾個好的:“太子殿下也喜歡他。”


    餘敏倒是好,可他是自己人,他不好推薦啊。


    老朱是什麽脾氣,到時候指不定覺得他有私心。


    楊靖也是個有才的人,關鍵為人清廉又有應變的能力,不是那種為了留名連命都不要了的人。


    “他是好,楊靖是好。”果然,老朱對顧晨的迴答很滿意:“那咱便依小顧的,就讓他接替詹徽的位置吧。”


    洪武十八年的同科進士,除了趙勉以外他最喜歡的就是楊靖,希望這孩子不要和趙勉一樣辜負他的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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