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剛殺了自己心疼的臣子,這會子的心情本就說不上好,也不知道是哪位同僚撞槍口上了。


    倒大黴咯!


    他為這不知名的同僚默哀一秒,便興致勃勃跟著老朱去瞧熱鬧,巴不得再出個巨貪給老朱氣死。


    臣子們也都放下手裏的活計,來到奉天殿按位置排列好,表麵沒什麽可內心卻滿是抱怨。


    陛下也真是的,民告官無處罰,整得是個人都能來敲登聞鼓,他們手裏的活兒還幹不幹了?


    這不是胡來嘛?


    顧晨在自己位置上站好,便聽見小黃門叫唱道。


    “浙江會稽民顧塬,狀告吏部尚書顧晨收賄不辦事,害死其子性命……”


    顧塬?


    顧晨?


    臥槽?


    顧晨看熱鬧的笑意收了起來,吃瓜吃自己頭上啦?


    他什麽時候收過那老頭的錢財,什麽時候害死他兒子了?


    顧晨立刻抬頭看向老朱和朱標,卻見他們滿臉的不信,心底又鬆了鬆,那天安子和秀兒都在呢。


    皇帝肯定知道咋迴事,不慌,不慌,千萬不能慌。


    “什麽?顧大人收賄,不可能吧?”


    “顧大人怎麽可能收賄呢?”


    “也不是不可能啊,顧大人愛錢這事又不是啥秘密。”


    “是啊,是啊……”


    百官們竊竊私語,而詹徽卻皺著眉看了眼蘇鬆。


    見對方表情平靜,就知道是自己人幹的。


    顧光曦愛錢是一迴事,可貪不貪卻是另一迴事。


    他都不相信他會貪汙受賄,更別提皇帝和太子信不信了。


    糊塗,糊塗啊!


    顧塬淚眼滂沱的傷心樣,痛苦道:“求陛下為草民做主啊,草民為讓孫兒免於責罰。”


    “所以拿了祖傳的金匾,想求吏部尚書顧大人為孫兒免責,當時顧大人答應得好好的。”


    “怎奈顧大人收了草民的金匾,他卻不替草民辦事,害得草民孫兒沒挨住一百杖死了呀……”


    他憤恨地盯著顧晨,仿佛恨不得將他給生吞活剝了。


    完全沒有冤枉人的心虛樣子,因為在這個老頭子看來。


    他求你辦事你卻不肯辦,結果把他孫兒給害死了。


    這不賴你,賴誰?


    所以在顧塬這個死老頭子的心裏,他的孫兒就是顧晨害死的,他一定要找顧晨索命。


    顧晨無語道:“……我沒有拿,我家裏有陛下賞賜的千兩黃金,哪裏看得上你那點兒小東西?”


    他的辯駁聽著很蒼白,卻讓眾人都紛紛點頭道。


    “是啊,顧大人又不缺錢,怎麽可能稀罕他那點兒?”


    “不過這是說是金匾,也不知道是多大的金匾,若是如府邸牌匾那麽大的金匾,也不是不可能。”


    若真是那麽大的金匾,換了他也受不了誘惑啊。


    “放你龜兒子的屁。”聞言,陳寶船瞪向說話的官員:“這老頭子若拿得出那麽大塊的金匾,還用穿這麽差的衣裳?”


    “若不是那般大的金匾的話,又哪裏入得了顧大人的眼,何況顧大人從不愛不義之財!”


    隻要用腦子想想就知道,那麽大塊金匾多麽引人注目,隻怕是還沒到家就被人盯上了。


    “常言道,貪心不足蛇吞象。”這時,蘇鬆冷哼道:“但凡愛財之人,不管大財小財皆愛,義財不義之財都親,怎麽可能會拒之門外呢?”


    這可不能怪他們,誰讓這位顧大人毫不避諱自己愛財,這麽大的弱點,他們不用白不用。


    “我倒覺得不像。”這時詹徽開口,少見地替顧晨說話:“商人也愛財,可商人也分奸商義商。”


    “顧大人是為民的好官兒,臣以為定是這老爺子汙蔑。”


    蘇鬆瞄了詹徽一眼,心裏氣急,他這都是為了誰?


    詹大人咋還不領情呢?


    “顧塬?”朱標看向那老頭子,聲音是出奇地冷:“你懂不懂大明律?知不知道誣告如何論罪?”


    老頭子顯然是讀過書的,他咬著牙表示自己知道。


    老朱抬頭看向兒子,雖然他也知道顧晨是被冤枉的,可他也希望兒子能夠冷靜點兒處理事情。


    若是太過感情用事,他可就不太敢提前把江山給他了。


    朱標沉聲道:“大明律規定,官員貪六十貫以上處剝皮充草之刑,民若誣告,便會被判所誣之罪反坐。”


    “這也就是說,若你是誣告,那你將被處以剝皮充草之刑,所以,你確定還要繼續告嗎?”


    他就不明白了,這些人怎麽那麽喜歡把他們老朱家的忠臣弄死幹淨,就那麽看不慣他們老朱家?


    顧塬雖然心虛得很,可想想自家孫子慘死的樣子。


    他便定了定神,決定死也要給這個顧晨扣個屎盆子,本自同根而出,憑什麽自己家落敗,他們家卻扶搖直上?


    “是,草民確定要告顧大人,草民說的句句屬實,若不是顧大人收錢不辦事,草民若將那錢給差役,那草民的孫兒也不會死了……”


    他說得痛心疾首淚流滿臉,讓人聞者傷心聽者落淚,也不知是演技本身就好,還是謊話說多了連自己都信了。


    老朱有些緊張地握起了拳,在心裏琢磨著兒子會怎麽做。


    朱標恨不得讓錦衣衛,把記錄的東西都念給大家聽。


    可他理智還在,知道此舉會令百官害怕離心。


    所以便忍耐道:“父皇,按規矩,應該讓顧光曦暫時停職,等查實清楚後,才能迴來繼續任職。”


    隨著朱標的話音落下,袖袍下朱元璋的手也鬆了開來。


    對於兒子的理智,他心裏滿意極了,當即便點頭應了。


    “恩,按規矩,三法司和鎮撫司,共同查清此案。”


    老朱說著看了蔣瓛一眼,後者立刻心領神會,陛下的意思是,查顧大人事小,查誰冤枉的顧大人事大。


    見蔣瓛聽明白了,老朱這才又看向詹徽認真道。


    “好好查,查清楚,大明的律法不能冤枉了好人,也絕對不能放走一個壞人,退朝吧。”


    他懷疑這事兒是詹徽幹的,可沒證據的時候又不能胡來,所以他依舊按規矩讓詹徽查案。


    反正有錦衣衛在呢,怎麽也不會讓人冤枉了小顧。


    隻不過這些錦衣衛是不是不行了,怎麽有人要冤枉小顧的事兒,他是突然才知道的呢?


    詹徽聽出陛下話裏的深意,隻覺得自己嘴裏發苦得很。


    陛下,臣真的什麽事兒都沒幹,您可要信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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