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官差盯了她看了好幾眼,欲言又止。最終猶豫著道:“寧姑娘?”


    “?”


    她有些莫名的看向他, 張張口,“……你認識我?”她有些奇怪, 記憶中沒見過他。


    那小官差聞言,高興極了, “寧姑娘, 真的是你!..我是嘉業城的捕快啊, 以前跟寧捕頭一起辦過差的,你真的不記得了嗎?..對了, 怎麽不見寧捕頭呢?就你一人迴來嗎?”


    “我..”寧如玉被他一連串的問話弄得有些懵, 不知道該迴答哪個。又聽到他追問父親的下落,見他一臉期待的表情, 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迴複。


    旁邊另一個較年長的捕快見此, 用手臂頂了頂他, 為她解圍, “人家寧姑娘剛從外麵迴來, 路途勞累,有什麽也得等人家迴去再說罷..”說著把路引遞迴去給她。


    寧如玉感激的向他笑了笑。重新坐迴馬車往嘉業城而去。街上行人絡繹不絕,車水馬龍, 賣糕點的,賣茶葉的,賣胭脂水粉的,店肆臨立,吆喝聲不絕於耳,皆帶著她熟悉的口音,聽在她耳內,令她感慨萬千。


    她循著記憶穿過幾條熙攘的大街小巷,拐過一片青瓦白牆矮平的房屋,終於在一屋子前停了下來。她的心砰砰直跳,竟有些近鄉情怯。


    符墨明白她的心情,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撫,“……去吧。”


    她深吸一口氣,朝前走了幾步。到了院子門前,低頭一看,門竟沒有鎖。裏麵隱隱傳來雞鴨牲畜的叫聲。她心裏驚疑萬分,與他對視一眼,試探著推開門,走了進去。


    環視一圈,隻見院子裏仍保持著往日的整潔幹淨,中間為正廳,兩側則是幾間偏房,開闊的院子角落處被開僻了四五分地,上麵種了一簇簇綠油油的小白菜,右邊則圍了塊地用籬笆圈上,裏麵熙熙攘攘十來隻雞鴨在唧唧咯咯的叫。


    她瞪大了眼,想不明白是怎麽一迴事。正手足無措時,突然從屋裏出來了個年紀三十多歲的婦人,手上提了個食槽。四目相對,她驚訝的喊了一聲,“如玉!”放下了手上的東西飛快地奔到她麵前,拉起她的手,一臉的驚喜若狂。


    “丁嬸?”她看著眼前笑得眼角起了花的婦人,猶豫地喊出記憶中的名字。


    “可不是嘛?哎呀如玉,你總算是迴來了,這大半年你都去哪了!總算是等到你迴來了……嗯看起來瘦了些…”那喚作丁嬸的婦人拉著她上下打量,一會感歎她又漂亮了,一會又感歎她怎麽瘦了這麽多,邊說邊把她往屋子裏帶,又端了水給她,一陣籲長問短。


    她已經好久沒被長輩如此關心過了,不免有些架招不住,忙一一迴了。過了一會,丁嬸這才想到她是一人迴來的,連連追問怎麽不見寧捕頭。


    她沉默了下,不欲把真相告訴她,沉吟一下,便粗略的說了下父親已在裕華城病亡的事。丁嬸初時驚得瞪大了眼,臉色都變了,不敢置信的道:“寧捕頭這麽好的人,怎麽說去就去了呢……”說完心疼的拉著她直概歎命運無常。


    “丁嬸,你別難過了,”寧如玉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現在我不是好好的嗎?”


    丁嬸抹了抹眼角的淚,這才看到一旁的符墨,不禁疑惑的問道:“這位是……?”


    “這是裕華城的符捕頭。父親走後,多虧了衙門和大人收留我,我才能生活下去……”


    丁嬸恍然的點點頭。突然想起他們還沒吃飯,忙讓他們在屋裏等著,急忙忙的出了去給他們張羅。


    待她走後,寧如玉告訴符墨,丁嬸住在隔壁的鄰居,他的丈夫丁叔也是衙門的捕快,是父親的手下。他們已經做了二十多年鄰居,她母親早亡,平日裏丁嬸待她就如親身女兒般十分的照顧。


    很快丁嬸就炒了幾味家常菜端上桌。在他們吃飯時想到了住宿的問題,就去把房間收拾好了。待他們吃完晚膳後,丁嬸心疼寧如玉奔波勞累了一日,就催促道讓他們先去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明日再說。安排好了一切,她才告辭而去。


    寧如玉感激的送她到門口,拿出她特意為丁叔準備的好酒讓她拿迴去。她推辭了幾句,禁不住如玉的好意,最終還是收下了,高高興興的迴去了。


    屋裏有很多空閑的房間,寧如玉隨意選了個客房讓符墨住下。待他們把行李都整理好時,夜已經深了。一陣疲倦襲來,她與他道了安,就迴房了。房間的擺設與她離家前相差無幾,躺在熟悉的床上,她滿足的舒了口氣,很快就安睡了過去。


    **


    次日。


    “寧姑娘,寧姑娘..”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寧如玉正在打掃屋子,聽到了敲門聲,有些奇怪會有誰找她,去開了門,隻見門外是幾個穿著一身捕快服的男子,其中還有一個是昨日在城門遇見的那個小捕快。


    “你們這是..”她低下頭,隻見他們每人手上都拎著東西。


    小捕快撓了撓頭,笑著道:“他們聽說寧姑娘迴來了,就過來看看姑娘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今日他們從丁捕快口中得知了寧捕頭已經病亡的事,又是驚訝又是悲痛,嘉業城衙門裏大部分的捕快都是寧捕頭親手教導培訓的,對寧捕頭十分的敬重。半年前寧捕頭突然向知縣大人告假外出時,他們心裏都很是舍不得,這半年來一直都盼著他能早日迴來。


    這一去就是大半年。


    昨日見到寧如玉時心裏高興極了,還以為寧捕頭終於迴來了。可沒想到今日清晨就從丁捕快口中得知了這麽一個噩耗,心裏那個難受。衙門裏的捕快都知道寧捕頭隻有寧如玉一個女兒,於是大夥兒就商量道去他家裏看看有什麽能幫得上忙的。


    寧如玉得知他們的來意,忙把他們都請了進來。她本以為還打算找個日子去衙門告知知縣大人關於他父親病亡的事。怎麽說父親還是嘉業城的捕快,這麽大的事是要告知衙門的,沒想到他們竟都來了。


    幾個捕快寒暄一陣,知曉她剛剛是在打掃屋子後,都誌告奮勇的鋝起袖子幫忙,任她怎麽推辭也不聽,把屋裏屋外的雜草、灰塵都清理了一遍,這才樂嗬嗬的擦擦汗。她也沒想到他們對父親的敬重竟如此的深,無奈的歎了口氣,心裏感激不盡,就去菜市買了魚肉等菜,做了一桌子好菜答謝他們。


    這一日陸陸續續有人上門拜訪。到了下午,丁嬸與丁捕快一塊上了門,幾人一起吃了個飯。丁捕快聽說送寧如玉迴來的是裕華城的捕頭,上下打量了符墨一番,見他年輕有為,身上氣度不凡,滿意的點了點頭,問他貴姓。


    符墨行禮道,姓符。


    “姓符?”丁捕快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忙追問道:“你的父親是不是符言符前輩?”


    符墨點點頭,“正是。丁捕快也認識家父..”


    他鋝了鋝胡子,深鎖著眉頭不說話。寧如玉奇怪,問道:“丁叔,怎麽?”


    丁捕快猶豫了一會,有些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突然低聲道:“你們先別說話,都隨我來。”


    他們吃了一驚,對視一眼,忙跟上他。


    丁捕快將他們帶迴了他的家,關上了門,讓他們在屋子裏等候一會,他則進了內室。不一會就抱著個錦盒出了來。


    她撓撓頭不解的道,“丁叔,你這麽神秘的把我們叫來,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與我們說嗎?”


    他壓低聲音,神情凝重的盯著它,抬眼深深地看向寧如玉,“這個錦盒是你父親臨走前讓我保管的。”


    “我父親?”她脫口而出,神情一凜。


    “你父親臨走前曾告訴我,他這次外出兇險異常,吩咐我要好好保管這個錦盒。若是有一日符前輩來到這裏的話就把它交給他..我一直在等符前輩的到來,可是過了這麽久,從沒有人來找過我。”


    “一直到半個月前,我費了很大的功夫,才與符捕頭聯係上。他來信告訴我他恐怕不能前來了,讓我前去裕華城,把錦盒交給他兒子。”丁捕快看著他們道,“哦,對了,符前輩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包括你們要去查武林盟主一案的事。”


    “這麽說,難道丁捕快也是當年參與過案子的捕快之一?”符墨冷靜的開口。


    他點了點頭,“沒錯。當年我與寧姑娘的父親都是被武林正派邀請去破案的捕快。我本打算過段日子安排好家裏的一切後就去裕華城找你們的...沒想到你們竟先一步迴來了!”


    寧如玉看著那紋著花紋的深藍色錦盒,心裏閃過一抹奇異的感覺,她有一種預感,裏麵會有他們尋找了許久的秘密。於是催促他,“我們趕快看看父親給我們留下的東西吧!”


    符墨接過去打開,陽光下,隻見錦盒裏靜靜地躺著一把做工精美的匕首,刀鞘上刻著細致的龍紋。她“啊”了一聲,拿出來凝視著它寒光閃閃的刀刃,不解其意,詢問地看向丁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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