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等我麽?”祁連修的雙手禁不住按住了江清月的雙肩,他的雙眸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充滿了熱烈和懇切的企盼。


    江清月抿著嘴,點點頭,額頭險些觸碰到祁連修的下巴。


    “我會等你。”


    “那就好。”祁連修溫溫的笑著,心裏麵從沒像現在這樣滿足幸福過。原來喜歡上一個人,可以這樣開心、知足……祁連修禁不住抬手,冰涼的指尖微微劃過江清月的臉頰。


    江清月慢慢地抬眼看他;她雙眸靈動,閃閃發亮,宛若流淌在山澗的清泉,清澈見底,絲絲冰涼,沁人心扉。


    祁連修勉強自己鬆開手,笑道:“你還是快走吧,不然本王很自持。”


    “王爺保重,”江清月彎腰給祁連修行禮,在對方還未來得及反應的時候,江清月忽然用頭撞了一下祁連修的胸口。


    祁連修晃了下身子,錯愕的看著她。


    江清月已然快步走到門口,她忽然轉身,嘴角掛著巧笑,“民女等王爺迴來‘報仇’。”


    祁連修愣了下,明白對方的暗示後,也笑了。


    上次祁連修在相國寺時,江清月夜裏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後來,他惹她哭了,他情不自禁的抱她、哄她,口裏卻托詞說什麽‘輕薄’迴去,沒想到這些她都記得……


    ☆、第54章


    江梧桐見江清月出來了,拉著她興奮地問:“慧智大師都說什麽了?三弟可安好?”


    江清月抿著嘴角點點頭,“若得貴人相引,必能安好。”說罷,她下意識的往後院望了望,轉而帶著大家離開。


    迴去的路上,江清月和問秋同坐一輛車。問秋幾次偷偷瞄江清月,欲言又止。


    江清月突然抬眼,正巧和她四目相對。


    問秋趕緊解釋:“姑娘放心,我什麽都沒多說,對誰都是。”


    “我自然信你,可你此刻因何這般坐立不安?”


    問秋心虛的低下頭,支支吾吾道:“我擔心姑娘,不知為什麽,我這心裏頭總覺得不安。姑娘,咱們當初如果順利離京,也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麻煩。我總覺著江大人那邊不會放過您,就算是搬了家,隻要咱們住在京城,憑他的勢力他會查不到?”


    “本就不是為了防他查,隻不過這些日子被他煩透了,換個地方清靜清靜罷了。其實就是讓他心裏清楚,不能逼急了我。以後他就算找到我,也會收斂的。”江清月提起江賓璋,心裏便悶悶的,好心情全沒了。


    問秋點點頭,忙致歉說自己多事了。


    江清月笑了笑,握住了她的手。“好日子總會有的,其實想想,以前那樣苦的日子我們都熬過了,現在這些算得了什麽,以後的日子隻會更容易,會越來越好的。”


    問秋想想也是,心中有了士氣,高興地點頭應承。


    迴府後,江清月沒有立即迴房,而是先隨大姐去了她的東跨院聊天,又讓問秋打發個小丫鬟去她房裏把首飾匣子取來。江梧桐歡喜的挑了兩樣自己喜歡的步搖,插在頭上美了一會兒。“二妹妹,這兩個送我可好?”


    “這一盒子都送姐姐。”江清月笑道。


    “這怎麽行,我可不要,隻給我這兩件就夠了。我瞧著這些首飾都挺貴重的,得不少錢呢,妹妹攢著將來作嫁妝多好。”江梧桐推拒道。


    “這本就是要總給姐姐的。當年送姐姐出嫁,也沒有什麽像樣的嫁妝給你傍身,而今家裏有些錢了,給姐姐填補兩樣算不得什麽。”江清月又從匣子地下翻出兩張地契給江梧桐。


    江梧桐仔細看地契上寫的,可有上百畝田地了。“好妹妹,你這是?”


    “姐姐忘了,當初我來京城曾賣過一幅畫給理國公府。這錢就是從那兒來的,雖說大部分我都用在報仇上了。留下這一小部分,倒也夠我們姐弟三人花費。咱倆少留些,餘下的錢再算上這座宅子,我打算留給三弟將來娶媳婦用。”江清月交代道。


    江梧桐點點頭,禁不住垂淚。“到今日了,你大姐我都嫁人了,還要你來照顧我,我這心裏……二妹妹喲,大姐這一輩子都欠你的。”


    “一家人總和我說兩家話。”江清月不客氣的捏了下江梧桐的臉蛋。


    江梧桐破涕為笑,不服氣的也要伸手捏迴去。“反了你了,敢跟你大姐動手。”


    江清月眨眨眼,衝其吐了下舌頭。


    江清月忽想起他們三姐弟小時候玩鬧的日子。有次下雨,院子裏頭積了個小水坑。她們三姐弟拿著破碗破罐子玩了一下午,弄得全身都是泥。後來爹娘迴來,把他們好一頓說教。


    江梧桐聽說這事兒,也笑,“我記得,那天娘罰咱們三個在柴房粘著,晚上不許吃飯。後來夜裏,她又悄悄熱了飯放在灶台上,讓咱們去偷吃。”


    “可不是!”江清月笑得流淚,更想死去的爹娘了。“他們死得真冤。”


    “好妹妹,都過去了,錢氏罪有應得。”江梧桐月抬手輕輕地為江清月拭淚。


    姐妹倆皆破涕為笑,相視著點頭。


    “大姑爺迴來了!”章嬤嬤傳話道。


    江清月忙起身跟江梧桐告辭,出了門又囑咐小丫鬟去知會牛大郎,“叫他好生哄著我大姐。”


    章嬤嬤在一邊聽著直笑,她扶著二姑娘過了夾道,轉而把門關好,插上。


    江清月先推開門,進了房內。她一進門就仔仔細細的辨別屋中的氣味。才剛有個小丫鬟來這屋子裏取東西,一定會留下她獨有的氣息,可而今江清月什麽都沒有聞到。


    江清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不放心,喚章嬤嬤去請成立最有名的金大夫來。


    老大夫捋著花白胡子診察了一陣兒,搖搖頭,告知章嬤嬤沒有任何問題。


    江清月坐起身,隔著床榻厚厚的帳幔詢問大夫:“可為何我的鼻子突然不如以前靈敏。”


    老大夫命人去端碗醋來,撒了些在地上。“姑娘可聞到什麽味?”


    “聞到了,酸醋味兒。”江清月迴道。


    “這就是了,姑娘的嗅覺很正常。人的五官偶也有特別靈敏的時候,比如眼睛突然看不見了,聽力便會異於常人;一旦眼睛可以視物之後,耳朵便就不如之前那般靈敏了。姑娘許是也屬於類似的狀況,這並不算沒什麽大事兒,姑娘不必擔憂。”金大夫笑眯眯解釋道。


    江清月思及自己嗅覺退化的時機,正是大仇得報之時,便明白了。果真如老大夫所講的道理一般,她心裏有一樣東西恢複正常了,沒那麽多的恨,或許也就不需要在通過嗅覺來保護自我了。


    ……


    江賓璋派人在宮裏各方打探消息,確認晉陽王求婚的事情屬實之後,他著實興奮。他現在基本可以確定,自己的大女兒就是晉陽王的意中人。


    祁連修可是一名響當當的王爺,什麽樣的絕色女子沒見過,一般的女人必然不會引他如此深陷。可自己的大女兒卻不同,江賓璋見識過江清月,看似平和的性子裏透著不一般的執著和倔強,加之她容貌脫俗,男人瞧了她怎可能不動心。若非她是自己的女兒,不然恐怕他自己也會深陷其中。


    大女兒長得實在是太像柳氏了。這禁不住讓江賓璋迴憶起發妻的美好,她是那樣的純潔美麗,高貴典雅。想當年,他年少輕狂,風流倜儻,百花叢中過,漂亮女子見識多了,喜歡的也有,可真正讓他第一眼動心的女人唯有柳氏。當年,江賓璋自見過柳氏一麵之後,便認定她是自己的心中所屬,迴家後便向父親表明心跡,誓娶柳氏為妻。願望是實現了,可惜好景不長。


    江賓璋想起這些往事,不禁哀怨感歎,更加想念發妻。柳氏在最美好的年華離他而去,留給江賓璋的也是最美好的印象。江賓璋一念亡人,幾乎害了相思病,接連幾日茶不思飯不想。


    夏氏起初耐心的勸慰他幾句,偏又遭了江賓璋的嫌棄。夏氏隱忍些時候,實在看不下去了,便找他來說理,掉了許多眼淚。


    江賓璋可憐她,終於哄了她幾句,卻是心不在焉,沒以前那般上心。


    夏氏心裏窩著火,但又不好發作,她心知此刻跟丈夫對著來,無異於就是把丈夫推得更遠。


    她們夫妻這些年恩愛有加,萬不能因為一個死去的柳氏傷了情分。


    絕不能讓一個死人妨礙她過好日子!


    “老爺,妾身知道您念舊情,一直思念著姐姐,可您不能不吃飯不上朝不理公務啊。不如這樣,我明日就去相國寺為姐姐誦經超度三月,可好?”


    “三個月?未免太長了。”再說江賓璋而今一聽見相國寺心裏就不舒坦,搖頭不許夏氏去。


    夏氏見自己的招法起了作用,趕緊用帕子抹淚哭道:“本就是我對不起姐姐。當年若是我管教奴才們得當,亦或者阻止老爺帶著大姑娘出門,大姑娘也不會遭人毒手。”


    “遭人毒手?”江賓璋疑惑的看向夏氏。


    夏氏愣了下,當即道:“事後咱們派了多少人找她,怎麽都找不見,她不是被壞人拐了去還能是什麽,這不是遭人毒手麽?”


    “噢,原來你是這個意思。”江賓璋皺眉道,心裏頭對夏氏的懷疑加深。他抬眼再仔細看她,當初二八年華的俏麗姑娘而今也成了中年婦人,再怎麽塗脂抹粉也掩不住她眼角的皺紋。江賓璋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發妻柳氏的美貌,再對比現在的夏氏,心裏頭有股子說不出的失望。


    “老爺,我明日就動身。”夏氏故作堅持道,以顯示自己的誠心。


    江賓璋本來心疼夏氏,不想讓她去。不過經剛才一遭對話,他也沒什麽耐心煩應對夏氏,叫她出去呆段日子也好,至少以後自己在府中耳根子會清淨些。


    “那你去吧。”江賓璋索性點頭。


    “老爺?”夏氏驚訝的看著江賓璋,真沒想到自己這招以退為進沒進成,反砸了自己一腳。


    “嗯?不是你說要去的,後悔了?”江賓璋反問。


    “不是,我是說老爺要保重。”夏氏訕笑道,她不甘心的咬了咬下唇,憋著氣告退了。


    江賓璋隨後又躁鬱了幾日,情緒終於平靜下來。他決計先派人找到江清月,一定要讓女兒認祖歸宗。江賓璋相信自己可以說服她,隻要女兒想嫁給晉陽王,她就必須有個身份相當的門第才行。這件事於她於卿侯府都是一件好事。


    ……


    西南邊縣接連傳來捷報,聖心大悅。柳大將軍另有一道密信直達皇帝手中,他把西南近況和戰事謀略全部寫在了信中。皇帝審閱之後,信心大增,立即昭告文武百官:祁國與突厥一戰大勝在即。


    “不出三月朕便可收複西南邊縣失地,且可一舉擊破突厥大軍。”


    “那可真真是大喜事啊,哀家甚為高興。”太後笑眯眯道。


    皇帝捋著胡子點頭,眼睛眯成一條縫,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太後樂了一會子,突然嚴肅的看著皇帝:“這都一個多月了,皇帝近來可有修兒的消息?”


    皇帝愣了下,看眼太後,眼睛繼續眯成一條縫,“朕也不清楚,想來這孩子在外頭玩撒歡了。母後,他以前也不是沒有外出遊曆過,出去個一年半載的算不得什麽。”


    “別唬哀家了,他會有心思出去遊曆?這孩子的性兒哀家比誰都清楚,他當初一本正經的跟哀家提婚事,可不是鬧著玩的。”太後蹙眉,愁得很。


    “太後既是明白,何不成人之美?”皇帝依舊笑眯眯。


    “不行!無家世無門第無教養,怎可以配得上王妃之位。”太後堅決道。


    皇帝斂住了臉上的笑容,無奈地搖搖頭。皇帝之所以會站在祁連修這邊,倒並不是因他支持什麽男女真心相愛一說。作為帝王,他最多考慮的是權衡掣肘朝中臣子們的勢力。祁連修有驚世之才,又深得太後寵信,其能力不容小覷。好在他甘願做個閑散王,識趣兒,知進退,一直沒有過多地牽涉進朝中的勢力;否則,他絕對是個威脅。


    看在祁連修懂事兒的份上,皇帝不介意在明麵上多寵愛他,隻要他繼續‘懂事’下去。


    太後卻沒皇帝瞧得那麽深,她隻想讓祁連修娶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哀家受不了這孩子跟哀家故意躲躲藏藏的,他一定以為日子久了,耗盡了哀家的耐心,哀家就會放過他。美得他!不行,就算是逼他,哀家也要把他給逼出來。”


    皇帝聽太後語氣堅決,略有些驚訝,“母後,您這是?”


    太後看一眼皇帝,當即喊道:“來人,宣寧貴妃。”


    ☆、第55章


    太後決計給祁連修選妃,首先想到的人選自然是寧貴妃先前力薦的那位表妹。


    “你娘家母親可願意這事兒?哀家可不願強扭瓜下來,晉陽王本就是個性兒倔的,若是姑娘家再沒點耐心,哀家可看不上。”縱然是給祁連修選庶妃,太後也極為上心。她知道祁連修的性子,不想把事兒鬧得太僵,傷了情分,但她也要表明立場,不能讓這孩子覺得自己一直在讓步。


    “太後請放心,臣妾這個表妹性情溫婉,才德兼俱,骨子裏還有股子子韌勁兒,臣妾都佩服她。”寧貴妃力薦道,臉上禁不住洋溢著喜悅。她沒想到時隔這麽久,太後這邊竟然有了結果。迴頭消息傳迴娘家,她又會在父親和祖母跟前長臉了。


    太後點點頭,決計先見一見這個周天巧。如果這姑娘真有能耐把祁連修的心收迴來,太後不介意給她更多的好處。


    太後打發走寧貴妃,又召喚皇後商量。太後命其將去年入選宮中的秀女畫冊拿來,挑選了幾名才貌兼具的姑娘,打算將她們跟周天巧一遭送進王府。


    皇後見太後主意已定,不敢多言再勸,隻將此消息通知給太子。


    太子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他這迴是萬萬幫不了祁連修了。太子索性書信一封,命人加急送往西南邊境,他這就當把問題甩得一幹二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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