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和子文一起來的都有那些人,文君你清楚嗎?”兩人並行前進著,而江大帥突然向著楊文君如此問道。複製本地址瀏覽%77%77%77%2e%73%68%75%68%61%68%61%2e%63%6f%6d


    他們正是在去慶功宴兼歡迎宋子文宴會的廊道上。


    “嗯……”楊文君則罕見的疑惑表情,“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子文先生建議你對此稍稍期待一下,所以我想應該是某位你熟悉的人物吧?”


    “熟悉的人物嗎?”某個名字突然以異常強勢的姿勢出現在腦海中,不過江大帥隨即搖頭輕笑起來,“不可能的,宋家人不會在這個時候……”


    “委座,”在一處拐角前,楊文君突然停住了腳步,跟著停下的江大帥則對她投以不明所以的視線,不過迴應來的卻是楊文君那評頭論足的視線,“前麵就是宴會廳了,把你臉上那種呆呆的表情稍稍收斂一下。還有,儀容也要好好注意才行……”


    最近的江大帥是越來越懶惰,樣子看起來都變得呆呆傻傻的了。


    說到這裏,楊文君的目光停頓在了素翎翔士那有些偏斜的胸章上。而當江大帥察覺到這視線的含義而反射般全身僵硬的時候,那雙白晰的纖手已經完成了扶正胸章的動作,而且還順便拉直了軍服上有些淩亂的皺褶。


    “嗯,這樣就可以了。”楊文君點點頭,露出滿意的微笑,“走吧。”


    “……啊,好的。”江大帥則在原地愣了幾秒鍾,這才小跑著跟上了楊文君的步伐。


    剛一進門,就有不知道多少個聲音同時招唿他:


    “呀!委座來了!”


    “喝!老板來了!”


    ……


    不同的叫喚,像禁咒似的立刻奏效;正在爭論著什麽事的人聲立刻停止了,許多臉都轉了方向,許多眼光射向這站在門邊的江大帥的身上。


    尚在江大帥腦膜上粘著的宋小妹淡妝嫵媚的影子也立刻消失了。他微微笑著,眼光在眾人臉上掃過,很快的舉起右手碰一下他的軍帽沿,又很快的放下,便走到那一堆人跟前,左手拍著一個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年輕人的肩膀,右手抓住了伸出來給他的一隻手,好像鬆出一口氣似的說道:“子文,你終於來了!上海事物一直由你主持,為我大軍後勤提供保障,辛苦了!”


    “老板!您現在威震西北,我們也是與有榮焉。”宋子文激動地叫道,“能為您效力,實乃三生有幸!便是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恨不能追隨您,馳騁西北……大將籌邊尚未還,湖湘弟子滿天山。新栽紅柳三千裏,引得春風度玉關。”


    “好!”江大帥對他點點頭,宋子文用後人讚美左宗棠平西疆的詩來拍他的馬屁,真是搔到了他的g點,“可是,我要想做出左文襄公的功業,也少不了一個胡雪岩的襄助。你就是我胡雪岩。上海非我所轄之地,而商務之爭,亦如戰場,尤其要同洋人打交道。但是,有你在上海坐鎮,我放心。我此次西北籌邊,一定會成功。”


    “子文!……你今後的擔子看來不輕啊?”


    江大帥轉過臉去看,說話都是個矮胖子。


    宋子文趕快站起來說:“我來介紹。這位是我姐夫孔祥熙先生。”


    一驚,江大帥臉上卻是不變的笑容,他對孔祥熙點點頭,應酬著:“孔先生的大名,我早就有耳聞。還擔任山西督軍署參議,一手創辦銘賢學校,成為西北著名的學府。佩服,佩服。”


    “大帥這麽看得起在下,不敢當,不敢當!”就見孔祥熙受寵若驚,高興得連連擺手道:“現醜啦,現醜啦!”


    江大帥又換上推心置腹地說:“庸之兄,眼下正是用人之秋,吾有一意想不知該說不該說?”


    “請大帥賜教!”


    “那我就直說了。先生善於創造,勇於負責,且擅長交際,熟悉洋務。倘蒙荷台賜予臂助,對於此間之內政處交,必有莫大稗益。不知先生能否給我這個麵子?”江大帥說完,直視孔祥熙的麵孔。


    “知我者唯有大帥也。我豈能推拖……”


    孔祥熙高興的不知所措的搓著手,自己和夫人花了不少心思設計的“美人計”還沒派上用場呢……


    宋子文也替姐夫高興,“我姐夫辦事有毅力,又有眼光,就可惜一直沒有一個機會。對了,老板,近來到底打得怎樣了?”


    當下宋子文的話剛剛出口,就有幾個人同聲喊道:“到底打得怎樣了?怎樣了?”


    江大帥微微一笑,隻給了個含糊的迴答:“大致和報紙上的消息差不多。”


    宋子文說:“那是天天說第八師打勝仗羅,然而市麵上的消息都說三馬是主動撤退,沒有受到什麽損失,他們用的是當年馬占鼇對付左文襄公‘黑虎掏心’的計謀,所以,大家都認為不看好你接下的軍事行動,最後,你也隻能默認馬家在西北的地位。”


    大家都點頭,對於宋子文的議論表同意。


    孔祥熙這時搖著他的短得看不見脖子發言了:“市麵上的消息也許過甚其詞。可是這次我進城的時候,看到的傷兵真不少!馬家軍看起來很難打的樣子。”


    江大帥並沒覺到馬家軍有多難打,可是他有幾分猶豫了。話題轉到了軍事機密,接下來的行動,是絕密。對於這些詢問,當真難以迴答。


    可是不迴答,那不是坐實讓左宗棠吃啞巴虧的馬家軍很難打,這些人對他信任也會打折扣,尤其使他不安的是,這對他準備搞鐵血統治的必定是個很大的挫折。


    “諸位的疑惑,不足為慮。”沉吟了一下以後,江大帥就看著大家說:“現在,炎炎夏日,不顧熱天乘勝舉行打馬戰役是很不對天時。所以,打完這蘭州一仗,應休整一短期,然後再進,惟休整時間亦不宜太長,以恢複疲勞,整頓隊勢,補充缺額為原則。休整半月至一月,九月西進掃蕩追擊三馬,可在十月占領銀川、西寧及甘、涼、肅三州,則有可能於冬季占領迪化,不必等到明春……照我想,隻要追擊三馬戰役能殲滅三馬主力,則西北戰局即可基本上解決。往後占領甘、寧、青、新基本上隻是走路和接管問題,沒有嚴重的作戰問題。”


    ……


    馬安良在涼州召開軍事會議,追查失敗責任和研究新的部署。


    氣氛森嚴的會議室裏,鋪著綠呢料的長桌兩旁,端坐著兩排頭戴北洋係大蓋帽,胸係從袁世凱時代到馮國璋時代給他們頒發各種勳章的馬家軍將官。


    馬廷如坐針氈,滿臉沮喪,心神不定。


    馬麒和馬麟兄弟也是一樣。


    隨著門外一聲長喊:“阿卜都裏默直底到會!”


    兩排軍官嘩啦一下站得筆直。


    老的半隻腳已經踏進棺材的馬安良臉色陰沉地走進會場。


    站定後,馬安良帶著殺氣的目光左右掃視一下,從頭上摘下軍帽,“啪”地一聲甩在桌上。


    馬廷嚇得魂不附體,渾身抖動著,額頭沁出一層冷汗。


    馬麒和馬麟他們,一個個喪魂落魄的樣子,哭喪著臉,比馬廷更難受。


    馬安良坐下,將手中捏的小槍朝桌上響亮地一拍,扯下白手套,冷聲道:“坐下!開會!”


    馬廷幾個敗將不停地挪動著身子,仿佛人人的屁股底下就滾動著一個火球。


    馬安良幹咳一聲。眾將官瞅著他的臉。會議室裏鴉雀無聲氣氛異常緊張,空氣幾乎就要凝固了。


    馬安良皺著眉頭,滿臉陰雲,冷冷地說:“蘭州之戰,有辱我河州馬家威名!將校軍官臨陣脫逃,士兵貪生怕死,三馬聯軍,數萬人馬,拿不下一個兵力空虛的蘭州,江瘋子殺到蘭州城下,他娘的一夜之間,全就完蛋了!”


    說到這裏,他那兩道錐子一般的目光,死死地釘在大兒子馬廷的臉上。


    馬廷連驚帶嚇,立時痛哭流涕,裝瘋賣傻地哭泣著說:“阿爸,我失職……我有罪……”


    幾個逃迴來的軍官嚇得呆若木偶,一個個臉如死灰,頓時失了人形。


    馬安良手抓住小槍,一拍桌子,喝問:“性故怕戰,耽誤軍機,罪責在誰?”


    “武昭軍馬鴻賓……”


    不知是誰開了個頭,幾個敗軍之將互相瞅著,如同看見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異口同聲地咬定供詞:“馬鴻賓的武昭軍剛接火就逃散了……”


    馬安良霍地一下站起來,厲聲吼道:“馬鴻賓!”


    眾軍官齊刷刷地站起來,目光四處搜尋著馬鴻賓。


    馬安良瞅了半天仍不見馬鴻賓的人影兒,氣急敗壞地又狠狠擊了一下桌子,誰料這下小槍走了火,“叭”地一聲響,一顆子彈從桌麵上平飛出去,打傷了門邊的一個哨兵。


    馬安良起初驚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定下神來,意識到自己是走了火,兇神惡煞地瞥了一眼嚇得癌坐在椅子上的大兒子馬廷,再一次吼道:“馬鴻賓哪去了,啊?!”


    “好像已經逃迴寧夏了。”


    馬安良忽然沉下氣,然後緩緩說:“去電寧夏,事關西北馬家的生死存亡,我們要精誠團結,要求馬福祥必須派人來參加接下來的軍事會議。”


    ……


    此時,馬鴻賓已經迴到寧夏。


    當接到涼州緊急軍事會議的通知後,馬鴻賓來到馬福祥的書房裏,向老頭子討主意。


    馬福祥當機立斷表示不去參加這個會。


    馬鴻賓站了一會兒,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涼州會議,不派人參加,恐怕不好……”


    馬福祥將手頭的一冊線裝本《資治通鑒》放在桌子上,盯著侄子的臉,低聲道:“馬安良父子,心狠手辣,口蜜腹劍。這次涼州會議,弄不好會開成‘鴻門宴’!”


    馬鴻賓聽老頭子這麽一說,心中不禁吃了一驚,含含糊糊地說:“叔,您的意思是……”


    不等馬鴻賓說完,馬福祥站起來,倒背著雙手,來迴踱著步,城府很深地說:“我不去,你也不要去。馬安良處處想給我設圈套,隻是他老匹夫還嫌嫩了點!”


    馬鴻賓又暗吃一驚,不置可否地說了一句:“設圈套?”


    馬福祥嘿嘿一笑,說:“等著瞧吧,江瘋子下一步棋,必然是先向馬安良父子開刀了!這次,他們借著涼州開會的名義,有可能把我或你借故留在涼州,然後軟禁起來作為人質,在江瘋子舉兵而來時,好逼著寧夏武昭軍出兵,給他們打頭陣。”


    馬鴻賓聽了這番話,如夢初醒,再一驚,瞪大了兩隻眼睛,自語道:“哦!他們原來打這個算盤!”


    馬福祥進一步告誡這個由他一手撫養‘成’人,如親生兒子一樣的大侄子道:“跟馬安良父子打交道,你得多長幾個心眼,多防著點兒,睡覺也得睜隻眼!”


    馬鴻賓頻頻點頭道:“哪,幹脆不理他的茬兒!”


    馬福祥搖搖頭,深沉地說:“不,得赴會!西北諸馬,同氣連枝,我們不能做的太過,就隨便派個代表去應付一下吧!”


    ……


    姿容綽灼的宋小妹吸引著所有來賓的視線。她穿著黑色旗袍,胸襟別著一朵很小的白花,長長的烏發被白色絲帶係住,雍容大度地坐在那裏,目光恬靜而溫良。


    西洋式裝潢的大廳內,燈火輝煌,照著成雙結對、翩翩起舞的男女。軍裝,西裝和長袍馬褂,雪茄和鼻煙都混雜一起。


    江大帥終於甩開糾纏在他身邊的人,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來。


    剛落座,才發現這個角落還坐這個一個人,宋小妹。


    兩人目光相碰,宋小妹嫣然一笑,馬上垂落睫毛,將濕潤的目光遮住。


    “你怎麽來了?”


    “我出來散散心。”


    江大帥這才注意到她胸襟別著一朵很小的白花,“那你來對地方了。”


    宋小妹點點頭,“你不跳舞嗎?”


    江大帥警惕的搖頭:“我跳得不好,也不喜歡跳舞。我不過是一介武夫,隻懂得使槍弄棒,登不了這大雅之堂。”


    江大帥總覺得這個美麗的女人接近他有些動機不純。


    “喝酒總還可以吧?”宋小妹溫柔地一笑,微微啟開紅唇,銜住盛著白蘭地的高腳杯,但又不喝,玻璃透過整齊、潔白的牙齒和嫩紅的舌尖。


    江大帥舉起杯,他看到宋小妹奶酪般雪白的頸項戴著一條黃金項鏈,鏈墜藏在兩個乳蜂的四處,是個極小的十字架,若不留意,會認為是一枚胸針。


    不知是誰提議,大廳裏又奏起軟綿綿的流行樂曲,唱片裏的越音如鶯,嬌嗲而妖豔:“我們相逢在風流裏……”直酥到骨頭裏去。


    江大帥微微蹙起眉,把臉向一旁,看到頂著壁燈的半裸女雕像,那含蘊桔黃光暈的豐乳極有藝術的魅力又富於性的幻想。


    宋小妹注意到江大帥的目光,說:“那是光明女神。黑暗的中國太需要光明了,罪惡的世界也太需要主的慈愛和恩賜了。”


    宋家是基督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的征途是民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光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光景並收藏我的征途是民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