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幫主一麵想著,一麵就又翻那些表冊,忽然猛的把表冊一丟,像是下定決心似的笑了笑,但他的眼光看起來忽然變成很獰厲。(.好看的小說)他看看宋子文,又看看蔣誌清,他們兩人不江幫主看得都在心裏打鼓。


    許久,江幫主才毅然說道:“子文,明天我們的銀行發信通知,告知那些老存戶,聲明在半個月內他們要提還沒到期的款子,我們銀行可以特別通融,利息照日子算!子文,你說對不對:我們犯不著去打這些小算盤!我看來那些老存戶紛紛來提款子一定不是無緣無故的!光景他們聽得了什麽破壞我們信用的謠言。哈同那些洋鬼子慣會造輿論,造謠言(江幫主似乎忘記自己也是這方麵的高手,上海灘不知道多少股民被他玩弄鼓掌之中。現在罵起哈同來理直氣壯)!他正在那裏想種種方法同我們搗蛋。他早就說過,隻要銀錢業方麵對我們收緊一些,我們就要受不了。他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的,他在那裏布置,他在那裏用手段!洋鬼子這種手段,屢試不爽,不知道多少曾經風光一時的大華商被他們生吞活剝。”


    宋子文點點頭,具他所知,聶雲台的恆源祥紗廠不就是差點被日本人吞並,就是張謇的大生紗廠也曾遇到過這樣的危機,其他華商的運氣不好,直接被洋行吞並的例子更舉不勝數。


    “對了!”蔣誌清一拍大腿,忽然說:“今天元大莊那變卦,光景也是哈同攪出來的。我聽他們那口氣裏有講究。哈同放的空氣讓很多人害怕了。”


    宋子文看了江幫主一眼。江幫主點著頭沉吟。現在,他不但做公債和辦廠兩者都弄成騎虎難下之勢,且又一步一步發見了新的危險,一步一步證實了哈同的有計畫的“經濟封鎖”已經成為事實;這種四麵楚歌的境地,他想來當真沒有多大把握能夠衝得出去。可是除了向前衝,到底還有什麽別的辦法?然而江幫主還是很鎮靜;他知道宋子文和蔣誌清在那裏等待他發表意見,他又知道宋子文和蔣誌清沒有任何一定的意見。


    於是,江幫主冷靜地看著宋子文和蔣誌清那精神虎虎的臉孔,照例慢慢地說道:“我們自己立定了腳跟就不怕。信用自信用,謠言自謠言;我們也要不慌不忙。子文主張不打小算盤,很讚成!那些老存戶既然相信謠言,我們就放一個響炮仗給他們聽聽。可是我們的腳跟先得趕快站穩起來,先把那些廠的根基打好。我們來算一算:那些廠徹底整頓一下,看是能夠節省多少開支;應該擴充的擴充一下,看是至少該添多少資本;剛才子文說原定的四百萬恐怕不夠,那麽,我們把做公債的資本收了迴來還是差一點,我們就得另外設法。不過究竟要用多少擴充費,開支上能夠節省多少,還有眼前三兩個月內銷路未必會好,要淨賠多少――這種種,應該算出一個切字的數目。”


    哈同放的空氣嚇得了別人,嚇不到江幫主。江幫主從不依靠小道消息和勸告,也就是說無論別人多麽友好,多麽為他著想,也不去聽他的觀點,他的猜測或他的懷疑。這不是剛愎自用,是許多事實證明了江幫主能比周圍大多數人更準確地理解行情。另外,從這一點講,江幫主可以完全避免偏見。江幫主對熊市並沒有特別的偏好,江幫主隻是一直避免出錯。江幫主就總是從自己觀察到的事實中得到自己的看法,而且這也是唯一的途徑,江幫主無法從別人告訴自己的事實中得到什麽,而隻是自己得到的事實,如果他自己相信了別人所確信的事,那隻是因為他自己必須這樣做。


    如果江幫主做多頭,那是因為他對形勢的分析使他看漲。但很多人可能發現了許多公認的聰明人看漲是由於他們擁有股票。江幫主不允許自己的資產,或先入為主的觀念,來替自己思考,這就是江幫主之所以反複強調自己永遠不和行情記錄爭論的原因,由於股市出乎意料或不合邏輯就對它火冒三丈就如同得了肺炎跟自己的肺嘔氣一樣,是不可取的。


    江幫主已逐漸認識到對於股票投機除了分析行情走勢外還需要什麽,他堅持說在牛市保持頭寸是至關重要的,這一點使自己將主要精力放在了判斷市場的性質上麵。江幫主開始認識到抓住大幅度波動才能賺大錢。無論大幅度波動的首次衝擊會帶來什麽,操縱基金和玩詭計的金融家都無法使其保持長久,而隻會依賴於基本條件。


    兩次金融證券大戰後,江幫主開始更清楚地看到,或許自己該說是更成熟地看到,既然整個市場主流在變換,也就沒什麽必要象他以前想的那樣要研究個別的交易或某一支股票的動向。而且,由於沒有交易量的限製,也可以通盤買入或拋出,對於某些股票,如果拋出量已超過出了總股本的一定比例,做空頭是很危險的,而這個具體數量就取決於該股票是如何,在什麽地方,被何人持有的,但對於通盤來說,就可以拋出一百萬股,如果有那麽多的話,而不會冒被軋空的危險,過去,內幕人士通過軋空頭周期性地賺大錢。


    在牛市裏做多頭,熊市裏做空頭,聽起來挺傻的,是嗎?但在,必須緊緊抓住基本原則,江幫主花了很長時間才學會如何有原則地交易,但公正地說,那是江幫主穿越之前,那時候江幫主還沒有足夠資金做那樣的投機!


    現在,江幫主有了足夠的資本,就能建立大量的頭寸,在大波動中他就能賺大錢!


    宋子文心裏卻在討量公債方麵的盈虧,因為集團的全部儲備資金都做了公債去了。


    “擴充費已經仔細算過,八個廠總共支配七十萬。這是不能再少的了!”宋子文先揀自己主管的事迴答,他轉臉看著江幫主,正想問他公債的情形。


    江幫主卻先說了:“這一次拿公司裏的資本全部做了公債,也是不得已。本月三號,我們隻拋出一百萬,本來是隻想乘機會小小幹一下,可是後來局麵變了,逼得再做,就成了‘多頭’;現在我們手裏有一千萬公債!照今天交易所早市收盤的價格,說多呢不多,三百萬元的純利扯來是有的!剛才我來這裏以前,我已經通知我們的經紀人,今天後市開盤,我們先放出五百萬去!”


    江幫主對於僅僅研究行情記錄已開始不滿足了,也不再把自己置身於某些股票波動之外,如果真有這種情況發生,江幫主需要從不同的角度研究一下。他從具體事件考慮到基本原則,從價格波動考慮到基本條件。當然了,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江幫主每天都會閱讀內幕信息,所有交易商都是這樣做的,但這些信息中大部分都是流言,有的是故意散布的錯誤背景狀況信息,有的隻是那些作者的個人觀點,而江幫主對評價較高的每周評述也不甚滿意,金融編輯的觀點一般來說不合江幫主的觀點,對於他們來說,整理實際情況得出結論並沒有什麽,但對於江幫主來說卻至關重要,而且,他們對時間因素的估計也有極大的差異,因而對於江幫主來說,每周末對過去一周情況的分析不如對下一周情況的預見來得重要。


    穿越之前,大學畢業的江幫主一直都是經驗不足,年少無知,資金短缺這種不幸的**絲混合體。江幫主現在卻對自己的新發現興高采烈,江幫主已明白為什麽,自己在穿越前想賺大錢卻屢次失敗。但現在有了資金、經驗和自信,江幫主很焦急地想玩玩這把新鑰匙!


    當然,江幫主是堅信這次南北戰爭打不起來。所以,才有勇氣和哈同“鬥法”。因為他穿越客,他知道曆史,但卻忽略了門上還有另外一把鎖――那是時間旅行的蝴蝶效應之鎖,這種疏忽也是非常正常的,卻不得不花學費――每向前邁進一步都要受一次打擊(筆者按:這算劇透嗎?哈哈……)。


    但是現在的江幫主的臉上亮著勝利的紅光,他正躊躇滿誌地搓著手。


    “可是,老板,光景還要漲罷?從十五號到今天,不是步步漲麽?”蔣誌清慌忙接口說,也像江幫主一樣滿麵全是喜氣了:“雖然每天不過漲上兩三角。”


    “那不一定!”江幫主微笑地迴答,但那口氣異常嚴肅。他轉過臉去看著宋子文,他那眼光的堅決和自信能夠叫頂沒有主意的人也忽然打定了主意跟他走。他用了又快又清晰個個字像鐵塊似的聲調說道:“我們先要站定了自己的腳跟!可是我們好比打仗,前後會有敵人:日本人開在上海的那些洋行和小工廠是我們當麵的敵人,哈同這些猶太人和洋鬼子開在上海灘的洋行是我們背後的敵人!總得先打敗了身前身後的敵人,然後我們的腳跟站得穩!我們收購的那八個廠一定得趕快整頓。就是恆源祥一廠那種科學管理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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