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邊上那些被追打的中國工人也好像突然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大聲的開始還手反抗。好多工人被打得頭破血流。可是,沒有人害怕,赤手空拳的工人和廠警博鬥起來。


    顧徵鴻一麵高唿:“不許東洋鬼子打人!”,一麵叫一些人奔向物料間,拿出織布機上的打梭棒作武器。


    “八嘎丫鹿!”


    就在這一刻,不知道日本人隊伍當中,誰尖利的唿哨了一聲兒。一大群白布包頭,提著寒光閃閃武士刀的精悍日本暴徒已經越眾而出,直撲向一直逼來的中國工人隊伍!


    “八嘎!八嘎!”


    轟的一聲,這些日本浪人暴徒已經撲了進來。手中武士刀亂砍亂劈,將一麵麵標語扯倒。慘叫聲不斷的傳來,但是這些中國工人們也都紅了眼睛,拿起一切可以揮舞的東西拚命反抗。當這些工人真正的明白了他們利益之所在,他們所爭取,所維護的利益的時候。最勤勞,最耐苦,最溫和善良和平的中國工人,也可以做到和獅子一樣暴烈!


    血光迸現,大堆大堆的來自日本的暴徒。像是鯊魚看到了血,同樣的也湧了上來。到處都是拚死的反抗,兇狠的廝鬥。沒有中國工人願意後退,反而都在不斷的往前湧動。


    這裏,工廠裏,已經變成了狂暴的海洋。


    ……


    虹口的日本領事館。頭山滿站在充滿暗黑哥特風情的陽台上麵,凝神看著黃浦江,似乎都能夠聽到工廠區那一帶爆出來的喊殺聲音。


    桌上的一杯冰過的荷蘭水放在銀餐具裏麵,餐具外麵,凝結出了一滴滴的水珠。


    背後腳步聲傳來,軍人式的鏗鏘步伐,頭山滿不用迴頭,也知道是山家亨。


    “呦西……”頭山滿輕輕道:“這是一場失控的威力展示……”


    山家亨抿著嘴站在他的身邊,不動聲色:“閣下,上海日本紡織廠同業會公開宣布不承認工會,並對罷工采取強硬態度。這也是為了大日本帝國的利益!支那豬將永遠記住這一天。再也不敢反抗我們……”


    頭山滿淡淡一笑:“我在想著怎麽和國內的大臣寫報告呢……”他招招手,一個女仆不作聲的托著盤子過來,上麵毛巾蓋著的,是冰桶,威士忌和一瓶蘇打水。


    頭山滿笑道:“要加冰麽?山家君?”


    山家亨接過酒杯,輕輕晃動。


    頭山滿淺淺的抿了一口:“那位盧大帥呢?還有上次護衛中國工人遊行的斧頭幫呢?”


    山家亨看著遠處:“迴秉閣下,斧頭幫這次沒有給那些支那豬保駕護航。至於盧大帥,您是多慮了。中國的軍人什麽時候保護過自己的國民?……他們國家的軍人根本就沒有身為軍人的驕傲和勇氣!”


    頭山滿又喝了一口酒,眼神茫然的向遠處望去:“我們都沒料到,麻木而已怯懦的中國人這次會走上街頭,上次也沒有料到,特別是那些斧頭幫的流氓,以至於當時上海租界的殖民當局也措手不及啊……今天不一樣,隻不過是一群手無寸鐵的文人走到他們中間……這些中國人,到底在想些什麽?無論如何,我做的決定我承擔一切後果………山家君,請你記住,無論如何,不能打死人!我隻希望他們乖乖的夾著尾巴繼續做支那豬就行!”


    看著山家亨肅然領命。這個黑龍會的第一人頭山滿卻望向遠方,指著遠處道:“山家君,不管如何,這中國如畫江山,還是有一種誘人的美麗。每一個日本人,心中都想著征服這片美麗的如畫江山,不是麽?”


    “哈咦!”


    ……


    正當工人們在廠門口同廠警搏鬥的時候,大班川村、上海內外棉副總大班元木接到了電話,他們手裏有拿著槍的,還帶著一幫手持兇器的流氓打手浪人武士跑了出來。


    “八嘎!”川村怒吼。


    麵對持槍的敵人,瞿恩和顧徵鴻知道,這時決不能退讓。


    “川村!”瞿恩跨步上前,他認識這個日本人,指著他厲聲責問道:“你們為什麽要關廠?”


    幾百名工人也跟著一起喊:


    “為什麽關廠?”


    “不開工要照樣給工錢!”


    川村一眼就看出來,領頭的正是工會活動分子瞿恩和顧徵鴻,都是熟人啊!


    川村咬牙切齒吼道:“八嘎!與我打!”


    川村帶來的日本人二話不說的抽刀子上去打起來。他們還算有點克製,沒有動搶。


    混戰再次擴大。


    工廠這裏,已經到了最慘烈的時候。


    瞿恩站在隊伍前麵。身上頭上,已經不知道有了多少處傷痕。他瘋一般舞動手中的旗幟,將一個個日本暴徒推開,但是身邊的人卻越來越少。一個個工人捂著傷口倒下,有的被砸破頭,有的被刀砍傷刺傷。一群群日本暴徒已經從大大小小地缺口朝裏麵衝,裏麵都是一些歲數比較小的學生黨,其中還有女孩子!


    楊文君就在裏圈的隊伍當中,她們這些女孩子,將一個個受傷的人拖進來,扯下身上的衫子給他們包紮傷口。石塊雨點一般的落下,一個個工人都用身體給他們擋著。女孩子咬著嘴唇,眼淚就在眼眶裏麵打轉。眼前地人越倒下越多。還在拚命的拉著那些衝進來的日本暴徒地腳。一個頭已經花白的工人傷了好幾處,還拚命的要站起來,擋在這些女孩子麵前。卻又被幾把武士刀砍倒。幾個禽獸化的日本暴徒猛的衝了過來,楊文君半跪在一個傷員麵前直起腰來,理理自己的頭,隻是靜靜的看著這些禽獸一樣的日本暴徒。


    在這場空前的騷亂當中,她的臉上雖然又是血又是灰汗,但是這容色卻仍然清麗絕倫。幾個禽獸化的日本暴徒一下看呆怔住,直到幾個青年學生奮不顧身的撲過來才反應過來,幾個人廝打在一處。更多的日本禽獸湧了過來,看著這些女學生頓時就露出禽獸般的笑容。怪叫著衝過來,一個人伸手來拉楊文君。卻被她藏在手裏的一把小刀一下插到了眼睛裏麵!


    鮮血濺開,噴得楊文君一頭一臉都是。無數日本野獸的目標都衝向這個美麗得象天使一樣的中國少女。無數髒手都伸了過來。隻要還能動的工人和學生,也拚命朝這裏湧來,保護著這場暴亂中女學生們。


    這個時候兒,誰還能救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到這些猙獰的禽獸化的日本暴徒手裏!她可是聽見了被這些禽獸化的日本暴徒拖走的女孩子一路的哭叫!


    楊文君咬著牙齒,眼神四下望去,到處都在流血,到處都是混亂。瞿恩還在拚命的搏鬥。已經聽不見她求救的聲音了。


    楊文君全身染滿了血,撿起一把不知道是誰跌落的刀,尖叫著向外爬,衝著一個日本浪人暴徒劈下。


    那個日本浪人暴徒立即上前一步將冰冷的武士刀對架在了楊文君的脖子上。楊文君緩慢的昂起頭,絕望盯住眼前麵容兇狠的劊子手,嘴唇慘白發抖,整個腦子一片空白。這樣生死場麵她如何見過,剛剛的勇氣已經用完,隻能傻傻等死。


    那日本浪人暴徒滿眼的邪念,銀黨的裂開嘴大笑起來,露出滿口黃板牙,楊文君絕望的緊緊閉住了雙眼……


    忽然,楊文君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的,就好像是有人不由分說抱住自己的身子,然後劇烈的旋轉,又然後聽到嘭的一聲悶在身體裏的響聲。


    死了嗎?似乎並不那麽可怕。


    “你怎麽也在這裏!”


    一句責問含了太多情緒。懊悔,憤怒,欣喜,還有一絲險些失去的驚恐不安。


    楊文君睜開眼,人已被江幫主摟在懷裏,就是他抱著她閃開了架在脖子上的刀,他將那日本浪人暴徒順勢一腳踢飛了出去!


    此刻,他們身後一片廝殺聲,楊文君除了顫抖著抱著江幫主的胳膊,根本連話也說不出。


    ……


    江幫主趕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兇狠的日本禽獸暴徒,圍著數千工人和學生毆打傷害的場麵!


    斧頭黨的每個人都氣炸了肺。一些在外圈的日本人聽到了汽車的聲音,迴頭一看,看到那些眼睛血紅的斧頭幫眾,就像看到鬼一樣!有的人拿著刀朝後退,有的人拚命大聲招唿。但是現場已經混亂到了如此地步,還有誰聽得見?


    江幫主懷裏的女孩子星眸半閉,長長的睫毛不住顫動,蓬亂的秀下,一張小臉又是血又是汗,唿吸混亂,衫子給扯開了半截,露出了儂纖合度的秀氣鎖骨。吹彈得破地如玉肌膚上滿是擦傷的痕跡,看得江幫主心痛不已。


    江幫主看著這場麵,隻是緊緊的咬著牙齒,抬起一隻手:“全體都有,拿槍出來,槍口向天,開火!”


    “啪!啪!啪!”


    一排整齊的焦脆響聲響起,竟然震得這成千上萬人混戰地場麵一靜。


    “希望大家都保持克製,不要發生什麽不可挽迴的衝突。”江幫主拉了一下白圍巾,把臉圍得嚴嚴實實,“如果你們還不我警告的話,我們就真的開火了!”


    下一刻,斧頭黨的槍口全部對準了日本人。


    日本人也舉起了搶。


    川村在心裏飛快地計算著雙方的火力對比。一滴汗珠從川村麵頰上流了下來,身邊的日本人也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切。


    雙方的神經都繃緊了,槍口在這麽近的距離上,比在戰場上對拚刺刀還有危險,隻要一走火,肯定就是一個極慘烈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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