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放到現代不算什麽,可是放在這十三及笄,便可許親嫁人的年代,實在是不小的年紀了,但是誰知道,就在這劉家小姐巴巴的等著嫁過去的時候。


    那家的少爺,竟然娶了另一戶人家的小姐,毀了婚約!


    劉家小姐一氣之下,病了,這一病,便不起了。


    劉家小姐自幼母亡,隻有一個父親,這父親當年卻是這青山郡中數一數二的大財主,眼見著自家女兒的病,越來越嚴重,就想到了衝喜。


    於是就給劉家小姐,重新定下了婚約,便是這穆家。


    穆老爺的正室,也就是這穆大公子的娘親,也是早逝了,二公子的娘親,就鼓動著穆老爺應下了這親事,算是兩家聯姻,然後能更好的發展家中產業。


    當年穆公子也不過十七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麽會願意去娶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麵的病癆子小姐?雖然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那穆老爺的繼室,什麽時候能算的上她的娘親了?若是她真的是為自己好。為什麽不讓她的親生兒子去娶親?


    便在穆大公子抗議的日子裏,那劉家小姐竟然一命嗚唿了!


    至於這劉家小姐怎麽一命嗚唿的,其中自有蹊蹺,當然……這和穆遠秋沒有什麽關係,他雖然覺得劉家小姐可憐,但是也沒有想著,搭進去自己這一生的幸福!


    穆夫人當年重病離世的時候,穆遠秋便立下了誓言,一定會娶一個自己心愛的姑娘,並且對他好一輩子。斷斷不會和自己的爹一樣,薄情寡義,這妾室一個接著一個的抬進府中,害的他娘親鬱鬱而終。


    劉家小姐死了,穆遠秋隻以為。自己逃開了二娘安排的這場不公平的親事。


    沒想到,那二娘又出了幺蛾子,竟然讓穆老爺逼著穆大公子,去把那屍體給娶迴來!


    劉家老爺當然是求之不得的,要知道這女子沒有成親,就逝世了,沒有夫家的墳可以入。因為是女兒身,又不能入了自家的祖墳,隻能去做那孤魂野鬼!


    現如今有人願意收容自家女兒,他當然是開心至極!


    當下就拿了數個鋪子,外加白銀萬兩,當成了這嫁妝。連帶著自己女兒的屍骨,一起嫁入了穆家!


    被逼著娶親,娶的還是這樣一個冷冰冰的屍骨,試問天下有誰會願意?


    穆家老爺得了銀子,鋪子。還想要穆家有一個好名聲,於是就逼得穆遠秋立下盟誓,三年不得再娶親!這自然也是那二娘的手段……這三年之中,那穆家二公子的孩子,已經出生了。


    雖然不算是嫡出,卻也是不亞於嫡係的長孫了。


    一般人家,這長孫,哪裏會是一個庶出的?穆遠秋的二娘,到是好一番的算計!


    穆遠秋當年心灰意冷之下,蹭當街飲酒買醉。


    三年之前,福兒和琴言不過是十歲的孩童,當初兩個人還算要好,一起偷溜出來,便遇見了正喝的爛醉的,正被一夥強盜暴揍的穆遠秋。


    福兒是個熱心腸的,年紀雖然小,卻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嚷嚷著衝了過去,說是自己已經報官了。


    那劫匪一哄而散,至於琴言?早就怕著跑開了。


    當初穆遠秋隻記得了一個:“餘姑娘……”並不記得福兒的名字樣貌。


    轉眼三年,三年可以改變許多東西,比如穆遠秋的二娘,無故“病逝”了,比如穆家老爺決定把實權交給自己的嫡子了。


    穆遠秋也開始尋找當年在他最苦難的時候,挺身救了他,又給他仔細的包紮好了傷口的女子。


    尋到的人……卻是琴言,隻因為當初福兒用來給穆遠秋包紮傷口的繡帕,就是琴言。


    這繡帕自然是琴言當著長輩的麵,扮演著好姐姐的身份,送給福兒的,福兒當時年幼,就收下了,便就因為這繡帕,造成了以後這陰錯陽差的一切。


    在穆遠秋尋那繡帕的主人之前,福兒有一次在街上閑逛,被小偷栽贓,便是穆遠秋給解了圍,從這開始,福兒對穆遠秋就情根深種了。


    之後,便是穆遠秋尋到了繡帕的主人,誰知道琴言竟然沒有說出實情,而是笑著收下了繡帕。


    穆遠秋感念當年的情意,再加上琴言看起來,的確是那樣的我見猶憐的女子,便讓他錯用了真心。


    雙喜聽完,歎息了一聲:“你就沒有和穆公子說明白嗎?”


    “我說過……可是穆公子說,莫讓我胡鬧了。”當年見證這件事情的,隻有她和琴言,琴言現在又一口咬定了,那繡帕是自己的,她便是有口也說不清。


    “你尋南溪先生學琴,便是因為這穆公子?”雙喜好像明白了點什麽。


    “我想學會所有琴言會的東西,興許穆哥哥就喜歡我了。”福兒到底年紀不大,又被父親一直縱著養著,心思單純了些。


    “穆哥哥可是說過呢,先生的琴聲,才是最好的,我想著,若是我要學琴,一定要找到穆哥哥認為的,最好的人學!”


    福兒又苦著一張臉道:“可惜,縱使早就和南溪先生相識,父親又是先生的故交,先生還是不願意教我學琴,沒想到,昨天先生竟然答應我了!”


    便在兩個人交談過程中,走到了南溪學堂!


    兩個人繞到了後院,這時候南溪先生的宅子,卻是沒鎖上的。


    兩個人進來的時候,南溪正在前院中坐在石桌上品茶,額前的那一縷發絲,隨風拂動,頗為灑脫。


    “先生,我們來了。”福兒低頭道。


    “嗯。”南溪沒有答話,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福兒給南溪先生行了一個禮:“先生,那日未曾和您……道歉,我私自闖入您的宅中,實在是無理,甘願受罰。”


    南溪卻對著兩個人道:“坐下吧。”


    雙喜依言坐下,南溪先生絲毫沒有提教兩個人彈琴的事情。


    半個上午過去了,三個人喝光了兩壺茶水,南溪先生還是隻讓人在這坐著。


    福兒是個好動的,有些坐不住了,對著南溪問道:“先生,什麽時候教我們學琴呀?”


    南溪搖搖頭:“福兒!你若是不能靜心,何談學琴?”


    福兒隻好安靜的坐下了,隻是不停的扭動著。


    到是雙喜,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


    南溪讚賞的看了雙喜一眼,難得遇見這麽有悟性的,心中也起了愛財之心。


    “你聽到了什麽?”南溪張揚一笑,問道。


    “風吹動樹葉的聲音,蟬鳴的聲音,還有……先生的笑聲。”雙喜語氣平緩的答到,南溪先生這是想教會她們要用心聆聽吧?


    南溪滿意的點點頭。


    等著兩個人離開了學堂的時候,福兒忍不住的小聲抱怨著:“喜姐姐,學琴真的好枯燥。”


    “你若是覺得枯燥,便莫要學了,那那穆哥哥……也未必是喜歡了琴言這些才藝,你當做好你自己,若是想把你自己變成別人,那是永遠不可能的。”雙喜苦口婆心的說道。


    福兒喃喃自語:“做我自己?”


    “至於……那繡帕的事情,你說不清楚,便想辦法讓琴言親口說出來好了!”雙喜對於福兒這般的追求那個呆子,深感無奈。


    第二日,雙喜依然去學琴,她這次,到是上了心了。


    南溪先生和昨日一樣,坐在那等著了雙喜,福兒今日卻沒有來。


    “先生……福兒?”雖然說相交不深,但到底還算是朋友,問一問總是應該的。


    “她爹今早傳過話來,說是這丫頭今日不來學琴了。”說完這一句,南溪冷著臉說道:“本就不是安靜的性子,偏生要纏著我學琴,不過一日,就放棄了,可見也是個沒有耐性的人!”


    雙喜斂眉,不知道要怎麽和南溪解釋,福兒怕是被自己點播通了,不想鑽牛角尖學琴了。


    “今日便教你辨識曲譜。”南溪含笑著說道。


    古代的曲譜,和現代的那種五線簡譜,可是不一樣的,若是沒有人教,怕就是雙喜把那書給吃了,也學不會!


    一本藍皮的線裝書,便是南溪先生給雙喜的教材了。


    一盞茶過後,南溪冷著臉道:“還記不住嗎?”


    雙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難為情,這當真是不好記住啊……沒想到南溪先生平日看起來很好相處,但是這訓斥起人來,這般的嚴肅!


    ☆、第三百六十四章:送琴


    宮、商、角、徵、羽……


    雙喜默默的看著那繁複的曲譜,有些頭大,但還是努力的去記。


    難得遇見名師,自然要抓住機會,好好學了自己想學的東西,斷斷不能因為一點困難,就放棄了。


    數日後,南溪終於點著頭說道:“今日就教你撫琴。”


    雙喜終於等來了這一天,滿心的雀躍。


    南溪今日著了一件灰袍,懷中抱著一個灰撲撲的琴袋,整個人身上沒有帶著什麽色彩,但是站在那,卻讓誰也不忽視他。


    南溪看了看雙喜,然後把琴袋遞給了雙喜:“暫且就用這把琴吧。”


    雙喜興奮的打開了琴袋,那長尾琴,便漏了出來。


    看著那古拙……“古拙”的過分的琴,雙喜默然了,剛剛那一腔熱情,平白了少了幾分。


    琴身是楠木雕刻的,除了木頭本身有的紋路,沒有任何的裝飾,連那琴漆都沒有上。


    隻是在琴尾的位置,刻了兩個灑脫隨性的字——蔥籠。


    蔥籠,草木繁茂之意,這琴的名字到是起的極好,隻是這樣子,倒是不敢恭維了,雖然雙喜心中有些失望,但她可沒有一點不滿,南溪先生和她非親非故的,願意送琴給她,她感激還來不及,若是還因為這琴不合心意,來抱怨什麽,那她可當真是太得寸進尺了。


    輕輕的撥弄了兩下琴弦,琴音清亮悅耳。


    雙喜的臉上,一下子帶起了笑意,樣子好不好看都是虛的,這音質,還真是好!


    “先生,你這琴是哪裏買來的?這音質真好!”雙喜由衷的讚道,為自己剛剛心中那小小的失落,感到內疚。南溪先生送了這麽好的琴給自己,自己竟然還不知足!


    南溪朗聲一笑,沒有答話。


    雙喜打量了南溪一眼,然後長大的嘴巴。吃驚的問道:“莫不是……莫不是……先生親手……”


    南溪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狷狂:“外麵的琴,哪裏還是琴?不過是俗人的玩物罷了!”


    雙喜欣喜若狂的拿著這琴,雖然說南溪先生這審美觀……有點牽強,可是這琴音真是好的沒話說!


    說起南溪先生的審美,雙喜已經無奈過數迴,她最近因為學琴,總是往來於南溪先生的宅子中,偶然一次,瞄了一眼南溪先生的臥房……從床幃再到被子。竟然都是白灰色的!


    沒有一點色彩,說好聽了,是古拙……說的不好聽點,那就是審美觀異於常人啊!


    南溪看著眼前這個抱著琴的少女,不免的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妹妹。自己早逝的父母,自己這癲狂的一生……


    “先生,你怎麽了?”雙喜從得到好琴的喜悅中迴過神來,看著南溪。


    此刻的南溪先生緊皺著眉毛,麵上是化不開的哀傷,似乎想起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


    南溪被雙喜一喚,迴過神來。忍不住的溫聲喚了一句:“溪兒。”


    這一聲唿喚,到是沒有一點旖旎的意思。南溪這一生除了為自己,隻為兩個人做過琴。


    一個便是他的妹妹——溪兒,隻不過家國動蕩,他們南家……成了那場動亂之中,犧牲品中的一個。


    南溪本名是不叫南溪的。取這樣的名號,便是為了紀念他早去的嫡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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