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閉了通訊,林箋覺得疲憊如潮水般襲來。天空的顏色己經淺了許多,也許再過一個小時,天就要開始亮了。想了想,林箋決定還是不去樓上的臥房而是和衣躺在沙發上,打個盹就要開始一天的工作了。


    出門這些天,迴到首都星的第一天要勤見皇帝,然後要去軍部,這第二天就要去駐地,看看臨走時交代下去的事情辦得如何。然後還要再去軍部,平叛完成,軍事法庭必然要向她取證,再接下來宮廷恐怕要對參與平叛的入論功行賞,反正這段時間恐怕有的忙,哦,對了,還要讓金思去了解現在民盟和聯邦間的情況。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啊……林箋蹙起眉頭,漸漸陷入沉睡。


    而清早到來的格蘭夏爾,看到的就是她皺著眉頭蜷縮在沙發上睡著的樣子。初冬的清晨,風己經有些凜冽的意味。格蘭夏爾一進入林箋的宿舍就覺得這屋子十分的寒冷,主人離開許久,迴來時大慨忘記了將總控係統打開,所以巨溫係統並未啟動。


    然後走過玄關,他便看到了睡在沙發上的林箋,身上依舊穿著軍裝外套,長發散落在她的臉側,有些淩亂,而緊蹙的眉頭讓人看著就十分擔憂。


    沙發倒是十分寬大,格蘭夏爾在一邊坐下,看著裏麵依舊沉睡的林箋,輕輕將她落在臉側的發絲撩開,感覺到她臉龐的涼意,他站起身來將長外套脫下,輕輕的蓋在她的身上,然後去位於地下的控製室打開這棟二層建築的總控開關。


    隻是沒有想到的是,當初林箋設定程序的時候,同時設定了叫醒係統。格蘭夏爾剛剛走迴到客廳接通了程序的小型家用機器人便一路移動到沙發邊,朝著林箋伸出了金屬製的胳膊。


    格蘭夏爾想要阻止家用機器入,但是因為距離過於遙遠,幾步趕到時機器人己經推了林箋幾下。伸手關掉機器人,格蘭夏爾隻能無奈的看著林箋有些困難的睜開眼,他坐迴到沙發上,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時間還早,你再睡會,我去給你做早餐,一會我叫你。”


    有些困難的睜開眼,恆星阿斯切特星的光芒讓她有些恍惚,幾乎花費了五秒鍾的時間,林箋才看出來坐在她身旁的人是格蘭夏爾,感受到身上的溫暖,看著他俊朗而溫柔的臉,她不由的露出笑容,順從的應了一句,合上眼睛。


    似乎隻是過了一小會,林箋就感覺到額頭上有些癢,睡了迴籠覺,再睜眼時便看到格蘭夏爾的臉龐。


    “精神好點沒?去洗漱下,然後就來吃早餐好麽?”


    他穿著煙灰色的襯衫,燦金色的長發散在肩頭,碧藍色的眸子如同晴空下的海洋一般,臉上的笑容如同這將光芒灑滿客廳的阿斯切特恆星。


    林箋摸了摸額頭,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促狹,臉上不禁有些發燒,“我去洗漱……”


    迴到二樓臥室的衛生間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軍裝,林箋走下樓便看見格蘭夏爾站在開放式的廚房吧台上煮著咖啡,他認真的看著透明咖啡壺中咖啡翻滾的樣子,就像是在實驗室中觀察試管一般。這個人啊,即便是做這種充滿煙火的事情,身上依舊不帶煙火味。林箋站在樓梯上看著他,突然覺得,這個人其實才是一個最厲害的人,他似乎做什麽事都那麽從容。除了被病痛折磨神誌不清的時候,他似乎從未失態。


    209、205對與錯.是與非


    而跟林箋一樣這一日忙到淩晨幾乎沒有得到休息的還有帝國的宰相查太萊侯爵,他本來打算在前往皇帝陛下禦用辦公室之前能小憩一會,卻得到皇帝陛下在上午的西洋劍課上扭傷了腳踝的消息。


    這下子,他也顧不上休息,便趕去了禦醫院,皇帝陛下正坐在椅子上,一條腿搭在麵前等高的儀器台上,褲腳挽起,露出了紅腫的腳踝,任由禦醫認真的檢查。


    看到趕到的查太萊侯爵麵上帶著些疲憊,並且有著濃重的黑眼圈,艾菲爾一世有些赧然的道:“朕隻是扭了一下,沒什麽事。”


    “威克斯少校說陛下的西洋劍已經十分熟練了,怎麽會不小心扭到腳呢?”在得到禦醫的肯定後,查太萊侯爵鬆了口氣,又看向站在一邊有些緊張的西洋劍教練威克斯少校。


    “這……陛下雖然因為年幼在力氣及速度上還有所欠缺,但是技法上已經十分熟練。隻是今天,陛下似乎……”說道這裏,年輕的少校不敢說下去了。


    “這件事跟威克斯少校沒有關係,是我自己在練習時有些走神。”看到查太萊侯爵似乎要追究威克斯少校的責任,艾菲爾一世忙解釋。


    皇帝一著急的時候就會忘記自稱,還是會使用“我”這個詞匯,在幾人麵前,查太萊侯爵並未出言糾正艾菲爾一世這個已經一年還沒適應的自稱。


    艾菲爾一世的腳踝看起來紅腫的厲害,但是實際上並不嚴重,在進行了細胞重激活治療後,紅腫已經幾乎完全消退。不過,禦醫還是沒有同意讓他自己走路,並要求兩天內不能進行劇烈運動。


    侍從官將年少的皇帝送入禦用辦公室,這是皇帝自己的要求,他認為自己隻是傷到了腳踝,並不影響今日的學習。


    查太萊侯爵對於皇帝如此用心政務也感到十分的欣慰。


    “陛下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心煩,才會在西洋劍的練習中走神?我聽威克斯少校說,陛下一向精神十分集中。”


    “不,這隻是我自己的問題罷了。”艾菲爾一世笑了笑,並未迴答宰相的問題。


    對於皇帝陛下少有的搪塞查太萊侯爵有些驚訝,不過,皇帝陛下比之登基之時成長了不少,不僅僅是在心理上,在身體上這一年的時間也竄高了一截。也是會慢慢開始有自己心事的時候了。於是,查太萊侯爵並未探尋下去。


    “今日的政務臣已經處理完成了,主要是有件事要陛下知曉。林少將平叛歸來,事情做的非常好,我認為陛下應該對其擢升。”


    “擢升嗎?”艾菲爾一世有些驚訝,“朕是覺得這次林少將的平叛十分出色,想要給予嘉獎,所以這幾日也查閱了近年來帝國平叛後對於將官的獎勵,似乎並沒有因平叛而擢升的先例。”


    皇帝可以想到這一層並主動付諸行動,查太萊侯爵覺得十分欣慰,“陛下,近年雖然沒有先例,但是在帝國的曆史上因為平叛而擢升的例子倒是比比皆是。先皇治下,雖然偶有動亂,但是卻都是無傷根基的起事。臣提議擢升林少將是從兩方麵考慮,一是林少將這次的平叛不僅僅是平叛,而且還查明了實驗基地的真相,這實在是大功一件,但是這件事卻不好在明麵上作為功勳獎勵她,畢竟這件事對於宮廷來說傷害太大。而第二點就是,民盟與聯邦的開戰此時正在膠著,我們到底能否獨善其身還不好說,要看事態的發展,在此時擢升將領也能激勵其他的軍官啊。林少將在陛下即位時曾獲陛下親自授勳,她代表著陛下即位以來成長起來的年輕將領,陛下給她擢升,也是陛下看重年輕將領的一種表現。陛下畢竟年少,還是需要培養自己提拔的臣子。”


    “我明白了。”艾菲爾一世點點頭,“那就擢升為中將吧。一會我就下敕令。”


    皇帝十分從善如流的答應了,然後似乎思緒又有些走遠,坐在一邊的查太萊侯爵看在眼裏,想了想還是又問了一次,“陛下,如果有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請一定告訴臣,即便不能為您分憂,也能出點主意啊。當然,臣也不是隻能解決政務問題的。臣年輕時也曾經很受女性歡迎……”。為了能讓皇帝陛下解開心結,查太萊侯爵連自己的舊況都說了出來,雖然心底冒汗,但是一切都為了少年皇帝能正直的成長……


    “什麽受歡迎?”艾菲爾一世對查太萊侯爵的這句話並沒什麽反應,這讓查太萊侯爵鬆了口氣,看來讓皇帝陛下憂心的事情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主要是最近吉馬內特公爵實在是太煩人了。讓他不自覺地往這邊想,現在想想,皇帝陛下要被這種事情困擾至少還得三四年時間吧。


    “侯爵,朕其實確實有些事想不明白。”艾菲爾並未發現查太萊侯爵臉上略顯尷尬的神情,小皇帝坐在椅子上不再掩藏臉上迷茫的神色,“侯爵在跟我說起祖父約瑟夫七世時曾經說過,祖父雖然有些缺點,但是作為一個皇帝,他算是個明君。”


    “是的,皇帝約瑟夫七世雖然在晚年因為重病不理政務,並因為沒有立下太子而造成了這一次的內戰,但是在他在位的二十年間,他所行之事對於帝國國民來說確實都是好事。曼奇拉星係的開發,兩個物產星係仙德瑞拉和織女星係賦稅的降低,偏遠星係學校軍校的建立。際遇使然,他雖然沒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作為,但是確實做了不少好事。”查太萊侯爵說道,而說到這裏,他突然知道皇帝在意的事情是什麽了,“陛下,是否是因為在意這一次實驗基地調查的結果?”


    “是的。”這一次艾菲爾一世沒有搪塞,而是老實的點了點頭,“祖父在政務上考慮國民優先,可是卻又做出這種輕視國民性命的事情,他到底能不能算是個明君?”


    這個問題迴答起來有些棘手啊。查太萊侯爵並未直接迴答皇帝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陛下如何認為呢?”


    艾菲爾一世先是不語,而在查太萊侯爵的注視下慢慢的漲紅了臉,但是臉上卻沒有了之前失神的樣子,看起來是做出了判斷。


    “我覺得做出這種決定是不對的。我的母親曾經說過,哪怕是一萬件好事都不能掩蓋一件錯事。”艾菲爾一世用著稚嫩的語言表達著自己的看法,“所以,我覺得祖父不能算是明君。”隨後一句話聲音十分小,但是卻相當的肯定。


    “伯爵夫人教給陛下的是做人的道理,但是用在這裏卻並不合適。”查太萊侯爵溫和的笑著搖了搖頭,“曆史上,但凡有點做明君誌向的帝王,無不將民心民意看的很重,雖然能不能做到是另一迴事。就先皇而言,也是如此。”


    看著艾菲爾一世不解的目光,查太萊侯爵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這樣把,我來打個比方,陛下這段時間熟讀帝國曆史,想必對於帝國曆史上的名臣相當了解。海因裏希一世治下的軍務大臣布朗克斯伯爵和史蒂芬三世治下的內務大臣坎普多侯爵,這兩位陛下應該是知道的吧。”


    “海因裏希一世因為暴戾執政被皇室製裁處趕下皇位,布朗克斯伯爵因為拒絕對交不起賦稅的星係出兵討伐而被定罪,死於流放途中,其家族也一同獲罪,不過在下一任皇帝即位後,赦免了其家族的罪狀並恢複爵位封地。而坎普多侯爵……”艾菲爾一世蹙眉想了想,“坎普多侯爵作為皇朝的貴族卻在叛臣薩沙西倫反叛中歸順。緹絲麗德女王陛下重建王朝時,坎普多侯爵獲罪,但是因為王朝重建,女王陛下大赦,免除他家族同罪,隻是將他本人流放,應該也是死在了流放途中。”


    “拋開史書上的評價,陛下對這兩位結局相同的名臣有什麽看法?”對於今年才十二歲的小皇帝就能如此熟讀帝國史書,查太萊侯爵也有些吃驚,皇帝清晨需要去練習西洋劍,近期也開始進行軍事課程的準備,這些課程結束後還要跟他討論學習政務的處理,晚上還要出席那些永不停息的貴族活動,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抽出時間來看這些枯燥艱辛的書籍。


    “朕認為布朗克斯伯爵為了帝國國民反抗暴君,即便是麵臨死地也不屈服,這是毫無疑問的忠臣,朕也希望身邊這樣的臣子多一些。”麵對查太萊侯爵的考題,艾菲爾一世看起來並未慌張,看得出來在閱讀史書之後也曾進行過獨立的思考,“而坎普多侯爵,朕想,也許他也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不過,不管怎麽說,叛國依舊是不能饒恕的大罪。”


    “嗯,這麽說,陛下的看法跟史書上的評價基本上達成了共識,認為布朗克斯伯爵是忠臣,而坎普多侯爵則是佞臣。”


    “是的。”


    “可是陛下,我來告訴你一些另外的事情。”查太萊侯爵表情鄭重起來,“當年,布朗克斯伯爵在被流放之後,海因裏希一世重新認命了一位軍務大臣,而這位軍務大臣唯皇命是從。在這位暴君在位的短短五年時間裏,帝國國民有整整七百萬人死於各種名義上的征討,而這一切都是出於這位新任軍務大臣之手。”


    “這根布朗克斯伯爵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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